“原因很简单。”我绷着表情伸出手指头:“我家只有两张床。”
柘木峰哑然无声,望着我说不出来话。
“我哥不会愿意和你分享他的床。”我继续说道:“哦,末广先生的家里最近被报复砸过,我家沙发也归他所有,你要是能打赢他…”
“是因为中原中也吧。”
“啥?”
“中原中也,你为了让他开心,所以才一直躲避和我独处吧?”
我捂着脸转过头,颓废地往椅子里一摊:“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一点关系也没有。”
柘木峰这崽子愣愣,转瞬豆大的眼珠滑下他的脸颊:“伍子,你真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看着他哭了半晌,烦闷感让我有些难以呼吸。我绕过他:“烨子小姐很重视你,你好好努力吧。”说完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窜了出去,把烂摊子丢给吃瓜看戏的立原。
反正末广先生是不会管的…
外面的阳光已经被云遮蔽了大半,我大脑放空,直到望见不远处靠海的码头才停下来。小腹冰凉至极,好容易压下的疼痛又卷土重来。我蹲下来捂着肚子,垂眼看着身上的队服,迎着海风又吹了十几分钟。
…我怎么跑到这的?
我也不知道。
不过在昏过去之前瞥见对面码头上大惊失色的中原先生,我就知道自己的肌肉记忆比脑子好用。
“嘿嘿...”
“再笑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我立马闭上嘴,手一撒腿一蹬,犹豫了片刻:“中也,我辞职吧。”
中原先生动作突然放慢了下来,他垂眸望着我:“为什么?”
“猎犬因为我的原因已经产生了很多麻烦了,而且只要有我在,阿菊他们和柘木峰之间永远都会有隔阂。”
远处的阴云因为包含了很多水汽,聚集成一簇簇的大团,却为阳光的倾斜增添了大大小小的开口。
我拉了拉中原先生的胳膊,让他停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中原先生听上去很不高兴:“我觉得不怎么样。”
“柘木峰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我试过让他去武侦所…但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好。”我探着脑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我想晒太阳。”
中原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顺便把风衣搭在我身上:“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眯着眼睛,鼻尖被阳光蒸腾过的陈木香调熏的人的神经暖烘烘的:“我可以帮阿菊看店子,他有很多咖啡店啦、水果店啦、服装店啦。我都可以学着慢慢来。”
“港口黑手党其实…可以收留他。”
我睁开眼皮望了眼中原先生勉强笑出来的样子:“烨子小姐很看重他。他的能力恰好补上了福地的位置。”我打了个哈欠:“当初是看在阿菊的面子上福地让我加入的,现在烨子小姐当家,我该走了。”
中原先生抱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件事你和…你哥说了吗?”
我往中原先生怀里拱了拱:“当烨子小姐保出来柘木峰的时候,他肯定就知道了。”
“算了。”中原先生往椅背上一靠:“只要你开心就好。”
第38章 38.在横滨的第三十八天
对于我辞职的事情,猎犬内部很平静的接受了。
尤其是烨子小姐还假惺惺地挽留了我:“真可惜…柘木去外地出差了。”
“你的感情太假了。”辞职了的我胆子大了,抱着自己的东西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之间没有真感情了。”
“我很爱你的。”烨子小姐终于从她的太后椅上站了起来,一副哥俩好地模样蹦哒到我跟前:“回去和条野商量一下,在附近开个便利店。”她顿了顿:“要是看不见你,还挺不放心的。”
捧着一沓子广告单的立原挂断了电话:“饯别会在哪?”
“在我家啊。阿菊亲自做饭,你晚上记得来啊。”
立原嘟囔了一句:“我是没什么意见哦,但是柘木他…”
“他想来也可以。”我耸耸肩:“他不是一直说我躲着他吗?”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我现在,隆重且热烈欢迎他去我家玩。”
“可…”
条野先生推开门看上去高兴得不得了,就差在他脖子上挂个「我超高兴」的牌子了:“伍仟,走了。”
我捧着自己的小箱子,路过烨子小姐用肩膀撞了下她:”晚上我要大龙虾。”
烨子小姐咧嘴嗤笑一声:“小孩子吃多了小心流鼻血。”
真小气,明明工资比我高出那么多。
说是这样说,晚上烨子小姐还是提溜着6只大龙虾站在我家门口,顺带着脸色阴森至极的柘木峰。
我叼着排骨绷着脸溜达回厨房里,然后又被条野先生塞了一个天妇罗炸虾提溜出来:“没熟就喂我!会吃死人的。”
条野先生烦躁地把拉门哐叽合上,不想听我的意见。
无处安放的我又溜达到院子里,蹲到摘菜的立原跟前拿着水管帮他洗菜。被我抢活的末广先生一脸无辜地来回一望,最后垂眸抱怨:“你浇水没我浇的好。”
屋子里备受冷落的烨子小姐嚷嚷起来:“一群笨蛋,怎么没人迎接我啊?”
我和立原齐刷刷望着末广先生,他沉默了片刻,迈开步子去对付烨子小姐了。
院子里新栽了一些花卉,虽然还没结花骨朵,但已经有了些香味。
“诶,条野先生说让你接手他的那些店铺,你会去很远吗?”
我扣了扣菜帮子上的泥土:“不远,阿菊就想让我在横滨待着。”
立原笑了笑:“那就行。”
“诶,我问你个事情。”我往立原跟前凑了凑:“你跟我哥共事的时间比较长,有没有注意到我哥和烨子…”
立原打了个冷哆嗦,立马说道:“你给我打住。”他扯了扯嘴角:“条野先生就算和资料室的七叶大眼瞪小眼到孤独终老,也不会和烨子小姐谈恋爱的。”
“真没理想。”
“你的理想可真伟大。”立原拿起洗涮好的菜站起身嘲笑了我一番,脱掉鞋走进屋子里。
“诶,你别走啊,我还没问你我哥和七叶…。”我站起身,被突然出现的柘木峰吓了一跳。
他的头发被水流打湿了半边,可怜兮兮地贴合在脸上。
“干,干嘛?想打架?”我后退了一步,捏紧塑料管子对准他:“我现在可是人民群众,你不能打我。”
柘木峰抿了抿唇,他深吸一口气,抬眼望着我:“我们两个的空间无法共存,是吗?”
“怎么不能共存,你,你现在不就站在我家院子里吗?”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故作深沉地关上水龙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还用那句话敷衍他:“柘木,你要成熟起来,不要让烨子小姐失望。”说完我撒手就跑,一钻进屋子里就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起来。
“啧,不中用。”烨子小姐翘着二郎腿说道。
“啧,差远了。”末广先生端着两盘菜重复道。
“啧,白费功夫。”立原嗤笑了一声。
“啧…”
啧什么来着,我好像没话可说。于是我颠颠地去给条野先生打下手了。
吃饭的过程里除了柘木峰没有谁是苦着脸的。
我给条野先生敲开一只大钳子递到他盘子里,然后开始啃我的排骨。
“伍…”
我抬起头,瞥见被烨子小姐掐住脖子的柘木峰,他瞪大了眼睛对上咬下一大口虾肉恶狠狠看着他的烨子小姐。
“今晚敢毁了饯别会,明天我就把你送回监狱里。”烨子小姐咽下虾肉,还不忘喝一口酒。
柘木峰瞥了一眼我,最后开始吃他面前那盘蔬菜沙拉。
“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来着?”立原扭头望着我。
“哦,我想问我哥和七叶姐姐有…”我看着得意洋洋的立原沉默了下来。
你套我话是吧?
脸颊被捏着往外一拉,我斜睨着眼睛看过去,条野先生要笑不笑地开口:”你很关心我的事情啊?”
“我没有。”我望着条野先生的脸:“我就是想知道你以后有谁会一直陪着。”
“你一个就够我头疼的了。”
“你可以谈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像老妈那样。”
“像老妈那样把你打得吱哇乱叫吗?”
“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喝了口汤吧哒吧哒起来。
条野先生舀汤的动作一顿,他抬手拍了一巴掌我的脑袋:“不许吧唧嘴。”
关于条野先生终身幸福的话题被扯开,话头最后转移到了新的案子上。
我知道他们在这里毫不避讳地谈论工作,是为了让我这个选择撤退的人心里好受一些。
烨子小姐又拿来几瓶酒,上头起来连柘木峰都没刹住闸。
最后只有抱着热牛奶的我幸免于难,被烨子小姐灌了好几口酒的柘木峰醉醺醺地抱着一旁的立原,哭得很惨:“呜呜呜呜,那个中原有哪里好!”
“中...中,中原大人就是比你小子好。”立原半睁着眼反驳道。
我拍了拍还算是清醒的末广,把他拽起来帮我搬人。把条野先生和立原搬到屋子里还算顺利,等到搬烨子小姐的时候,末广先生被一脚踹进沙发里,再也没有动静。
我还以为他被踢断了肋骨断气了,吓得赶紧开了个治疗。听到熟悉的鼾声响起,我才跑进屋子里拿了三张毯子给他们盖上。
艰难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我捶了捶酸疼的后背,坐在廊道上仰头望着天。
不远边的黑夜里放了几个好大的烟花。
超级大。
就像小时候天边的老母亲带我和阿菊看的那么大。
“你怎么不睡觉?坐在这里当晾干菜?”
带着薄荷清香的毯子落在我脑袋上,我扒拉下来,扭头看着在我旁边坐下来的条野先生。他头发乱糟糟地,叹了口气后问道:“什么颜色的烟花?”
“亮红色的。”我抬起一条腿搭在条野先生的腿上:“和老妈的头发颜色一样。”
“这个呢?”
“绿色的,和我的眼睛一样。”不等他继续问,我继续说道。
“紫色的,是太宰治眼睛的颜色。”
“蓝色的,和中也的眼睛一样。”
“粉色的,和七叶姐姐的头发颜色一样。”
“哦,忘了说了,我们的队服也是辣椒一样的亮红色。”
条野先生闻言嫌恶地蹙眉:“明天我就申请队长换队服…你们竟然理所当然地穿了那么久?”
“你也穿了很久的…比我穿的还要久。”
条野先生沉默了,他吐了口气:“这个呢?”
“白色的。”我顿了顿:“和阿菊的头发,还有我的头发…还有混蛋老爸的头发是一样的。”
条野先生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说道:“靠近码头的大道上有我手下的一个咖啡厅,不大,但是离港口黑手党很近。”
“阿菊会想我吗?”
“不会。”
“真无情。”
便宜哥哥嗤笑一声。
“我不在,阿菊受伤就要找医疗队,听说七叶小姐也有在那里帮忙。”我绷着表情,慢慢凑近咧开嘴角:“你是不是很高兴?”
条野先生站起身,顺便把我提溜起来:“工作没了你,我当然高兴至极。”
“七叶姐姐那么漂亮,你不和她在一起真是巨大的损失!”我嚷嚷起来:“文职部的九琉璃姐姐给末广先生带小蛋糕那么久,他不拒绝也不回应,就是个渣男!你们两个都没有心!”
“小孩子家懂什么。”
“没有心!”
条野先生停住步子,垂下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说真的,哥,你对七叶姐姐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便宜哥哥关上障门没有说话。
不承认就是有戏。
我梗着脖子说道:“那你可得抓紧了,说不准七叶姐姐过几天就心灰意冷放弃你这只瓜了呢。我昨天去复印材料的时候,可看见她桌子上有几盒小蛋糕来着。一看就不是在店子里买的,手工制作超级用心!而且贴的字条一看就不是女孩子送的。”
“好吃吗?”
我往后一撤步:“你怎么知道我吃了?”
条野先生转过身,一把握着我的爪子阴森森地笑起来:“因为那是我给她的。”
?
...哦。
我绷着表情甩开爪子,后退几步贴在墙上:“我没有对她说过你的坏话。”
“我当然知道。”条野先生顺手捞起一个捶背的西瓜锤锤,拍在手心:“在你的描述里,我完全就是一个落寞善良却以毒舌来维护自己尊严的可怜人。”声音一顿,他笑得极其柔和弯腰凑过来:“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一个落寞善良的可怜人了?”
我哆嗦着双腿,看着抵住我下巴的西瓜锤锤:“我很困的…我要睡觉了,对,我要睡觉了,不睡觉的话长不高...”我往一旁侧了侧,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被恐吓后的惊惧使我马上就睡着了,甚至在早上烨子小姐压着起床气揍叫门的末广先生的时候,我也只是抬起脑袋望了一眼,就又睡死了过去。
条野先生塞给我的咖啡厅真的离港口黑手党很近,近到我抬起头就能看见港口黑手党通往大道的大门。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咖啡厅之前一直没有开张,店面只是被条野先生盘下来了而已。直到便宜哥哥带我去看店子的时候,咖啡厅才开业了两天。
“我可以学做点心。”
便宜哥哥垂下头揉了揉我的脑袋:“点心有人会做,你就负责待着就行。”
明白自己的任务后,我点点头,决定以后每天就定点坐在柜台前面负责点钱收钱。
许是我店长的威压太大,店子里的人基本上没几个敢和我说话。直到一个星期后,我的副店长终于凑过来。
“老板…”
我收回脑袋,看着满脸哭唧唧瑟瑟发抖的副店长,他拿着菜单挡住自己的脸:“我们是得罪对面的人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您看不到吗?”
我抬起脑袋看着店子里正常走路的顾客,点点头。
除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问题…难道他们买东西不给钱?”
副店长深深叹了口气:“我说老板,你难道没感觉到他们都是在看你吗?”
看我?我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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