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摸了一把晏望宸的额头,烫得吓人。恐怕是落水加上没有及时清理伤口,才会突然发热。
她焦急地看了看四周,眼下也不知道何处有医馆,将晚和许皓都不在,她究竟该如何帮他疗伤?
宋温惜想到了那个好心的老翁,她别无他法,只能将晏望宸暂时丢在破茅屋中,独自跑向老爷爷的院子。
“老爷爷,求您帮帮忙!”宋温惜抓着木制的栅栏,伸着脖子叫着。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打开,老翁神色疲惫地看向宋温惜:“又怎么了?”
“老爷爷,可否请您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大夫?”宋温惜焦急地询问。
“你生病了?”老翁打量了一番宋温惜,见她完好无伤,不知道她有什么病。
“不是我,是……是我家公子。”宋温惜编了个身份,“我家公子落水时撞上礁石,现在发热昏迷,急需找大夫医治。”
“还以为是多大毛病……”老翁咳嗽了两声,从屋中不知道拿了些什么。
再出来时,他背着一个木箱:“带我去看看。”
这老翁能看病?
宋温惜有些迟疑:“老爷爷,我……这……您还是告诉我医馆在何处吧,我去找大夫来。”
老翁“啧”了一声:“这点伤,我能治。我这个老头子还能骗你不成?最近的医馆可在十里之外,你也没有马。你家公子的伤势若是拖久了,只怕神仙来了也难救!”
宋温惜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连忙将老爷爷带到破茅屋中。
……
晏望宸昏迷之前,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的背疼得有些麻木,浑身发冷,又心跳快得像只兔子。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暗暗自嘲。他这不正常的反应哪里是对沈世子动心,分明是病了。他想完,便放心地昏了过去。
晏望宸朦胧中,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气味让他心头一颤,是他思念已久的气息。
他意识虽然模糊,却习惯性地将身边的人压在身下。
他低头吻上那人的唇,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晏望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感觉那人似乎坐在他身上,疯狂摆动腰肢。
他许久没有释放过,此时竟情难自己。
“陛下……”那人喘息着,声音低哑,“陛下伤着,还发热,与臣这样……恐怕对病无益。”
晏望宸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惊。
这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他努力看向身上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是沈温淮?!
晏望宸猛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竟是梦中那人的脸。
宋温惜正在替晏望宸擦拭身体,帮他降温。此时对上他骤然睁开的双眸,她关切地问:“陛下,你醒了?”
没想到的是,晏望宸如同见了鬼般,突然起身将她推开。他力道很大,让宋温惜直接跌坐在一旁。
宋温惜以为晏望宸做噩梦了,连忙道:“陛下,臣是沈温淮……”
“闭嘴!离我远点!”晏望宸仿佛连她的声音都厌恶。
他撇开头,不再看她。低头见自己身上盖着外袍,他连忙起身将外袍穿上,裹得紧紧的。
宋温惜瞧见他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
那老翁当真是个会医术的,不但替晏望宸包扎好了背后的伤口,还从家中拿了不少草药,碾碎了熬成药汤,给晏望宸服下。
她更是守了他大半个晚上,此时已经临近天亮,她当真有些撑不住了。谁知晏望宸好不容易醒来,却突然发疯。
她困得睁不开眼,也懒得去管晏望宸为何发疯。宋温惜直接在铺了草席的地上躺了下来,有些无力道:“陛下醒来就好,臣终于能睡会儿了。”
话音刚落,她竟直接昏睡了过去。
晏望宸心中的惊愕还未褪去,见沈温淮似乎十分困倦,他才清醒过来,看了看一旁凌乱的物件。他睡着的地方,旁边有许多草药,和喝剩的汤药。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只见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伤口虽然还有些痛,但没了之前灼烧的感觉。
他这才明白,原来沈温淮照顾了自己一夜。
晏望宸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但下一瞬,他便将这感动狠狠压了下去。
不过是臣子对君主的照顾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晏望宸努力在心中对自己说。
虽然如此,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沈温淮的脸上。
沈温淮的脸,似乎只能用好看形容。
他小小的鹅蛋脸,没有男子的硬朗和阳刚,倒显得清秀俊逸。若是换个衣裳发饰,再略施粉黛,似乎假装成女子也并非不可。
他的五官也与寻常男子十分不同,鼻梁虽然高挺,但鼻尖却小巧玲珑。睫毛长长的,杏眼常常含着一汪春水。嘴唇看上去十分柔软,不厚不薄,刚刚好。
晏望宸盯着沈温淮看了许久,久到他的背都微微有些发僵。趁着沈温淮熟睡,他的视线愈发放肆。他的目光下滑,落在沈温淮的脖颈间。
晏望宸微微一愣,沈温淮似乎没有喉结?
见他似乎睡得很熟,他忍不住抬起手,朝沈温淮的脖间摸过去。
刚刚触及他的皮肤,沈温淮突然睁开了眼。
“晏望宸……”他嗓音娇柔,同平日里有些不同。
他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中,低声问:“晏望宸……你干什么?还没要够吗?”
第195章 将他唬住了
宋温惜做了一个梦,梦里晏望宸识破了她的身份,双眸通红,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他自然也是恨极了她,咬牙切齿地将她按在草席之上,狠狠要了数次。
他对她好不怜惜,
不知为何,梦里她没有拒绝晏望宸。她忽然觉得有些轻松,没有被识破的羞愧和恐惧,只在心中暗叹,终于不用再辛苦地扮作男装了。
她这梦做得十分真实,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她颈间突然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宋温惜缓缓睁开眼,对上晏望宸因为慌张而微微睁大的凤眸。
“晏望宸……”她呢喃道,“你干什么?还没要够吗?”
他不是一晚上都在折磨她?她只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晏望宸没有回答,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收回了手,站了起来。
宋温惜察觉到不对,突然惊醒。
不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猛地坐了起来,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还完好地穿在身上。宋温惜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后,她心虚地抬头看向晏望宸。
晏望宸似乎被她吓得不轻,他正一脸惊惧地靠在茅屋的门边,喉结微动,额头微微冒汗。原本盖在他身上的外袍已经被他穿好,腰间的细带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
他似乎没有认出她?宋温惜心中揣测着。
他那副避之不及的表情,分明不是认出了她的身份的样子,倒是一副误以为“沈温淮”对他图谋不轨的样子。
只要没有认出她是谁,一切都好说。
宋温惜强装镇定,假装无事发生,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开口问道:“陛下,你感觉好些了吗?”
晏望宸看着宋温惜镇定自若的脸,一时间不确定方才他的胡言乱语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试探地开口问道:“沈温淮……你……你方才说了什么?”
宋温惜挠了挠头,一脸无辜:“臣说了什么吗?”
“你方才,叫了朕的名字,还问朕……”晏望宸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
“问什么?”宋温惜眨着眼睛问。
她刚刚小憩了一会儿,此时眼睛明亮清澈,竟让晏望宸说不出后半句话。
“罢了,没什么。”晏望宸摇了摇头。
他大概是因为发热,脑子糊涂,一时听错了。或许是因为沈温淮方才娇嗔的模样,与那人十分相似,才会让他产生幻听。
宋温惜又轻咳两声,故意问道:“陛下,还喝水吗?水还没要够吗?”
晏望宸听她这样说,怔在原地。他拧眉看着她,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问:“你方才是问水?”
“不然陛下以为是什么?”宋温惜追问道。
晏望宸果然语塞:“没……没什么。朕……不喝水了。”
果然是他想错了。晏望宸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太过于离谱。定然是因为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让他对沈温淮产生了一丝恐惧。所以自己才会这么敏感,误会了沈温淮的意思。
宋温惜眼看着晏望宸的脸色从惨白僵硬,到略带羞愧之意,心中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将他唬住了。
今日她太累了,才会疏忽,好在圆了回来。同晏望宸同行当真是十分危险,她日后得更加小心才行。
否则,她三年来的辛苦努力,恐怕会全数前功尽弃,小命也会不保。
“沈世子今日辛苦了,再休息会儿吧。待天明之后,我们还要去查水贼一事。”晏望宸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对宋温惜说。
宋温惜此时已经毫无睡意,但是她也不想醒着面对晏望宸,于是还是乖乖躺下继续假寐。
或许是真的累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谁知又很快便熟睡过去。
待宋温惜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大亮。
茅屋中的火堆已经熄灭,屋外是浓浓的晨雾,将小村庄笼罩在一片模糊之中。
她坐起身,身上盖着晏望宸的外袍,而晏望宸在一旁的草席上缩成一团。宋温惜心中微动,将身上的外袍拿下来,起身给晏望宸盖上。
宋温惜走到屋外,呼吸着南方清晨湿润的空气。
突然远处一阵嘈杂之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村庄中突然来了一群捕快。捕快个个膘肥体壮,同瘦弱的村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昨夜帮助他们的老翁,此时正被捕快架着,往村外走。
“我真的没有藏余粮,我只是将自己的粮食省下来给了别人……”那老翁被健硕的捕快扣押着,毫无挣扎之力。
“你既然有粮帮助别人,就说明你给自己留下的粮食还是太多!”捕头怒斥道,“周县令说了,所有余粮都必须要上缴!为灾情出力!你偷藏粮食,还不认罪!带走!”
老翁就这样被捕快带走,一旁围观的村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等等!”宋温惜带着一丝怒意,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捕快。
“放肆!怎敢打扰马捕头捕人?”一旁的小兵怒斥道。
那马捕头却停住脚步,回过头,似乎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你是谁?看着不像这个村里的人。”马捕头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口气轻蔑地说。
宋温惜看了一眼老翁,他正颤颤巍巍地抬头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无助。
宋温惜心口一酸,她努力平心静气地说:“我只是路过此村庄,有幸得那老翁相助,不明白老翁犯了什么罪,要被带走?”
马捕头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外乡人!外乡人休要掺和本县的事,歇够脚就快点滚!”
说罢,他手一挥,便要带着老翁离开。
“站住!”宋温惜见他一句都不肯解释便要将老翁带走,心中怒意更盛,抓住了马捕头的肩膀。
“放肆!”马捕头回身,也恼怒起来,他猛地挥来一掌,直直对着宋温惜的额头。
围观的村民忍不住发出惊叫,他们都见识过这个马捕头的武功,他力大无穷,传说曾经徒手将一只棕熊打得落荒而逃。
而眼前这个小公子身单体薄,若是吃他一掌,不知还能不能保住这条命?
第196章 编造身份
马捕头的掌风袭来,宋温惜的发丝在空中游荡。
宋温惜没有丝毫退缩,她深吸一口气,右脚猛地后撤一步,抬手以柔克刚,将马捕头的掌打向一旁。
马捕头没想到这个白净瘦弱的男子竟然能夺过自己这一击,愣在原地。
宋温惜借机一拳打在马捕头的肚子上。
马捕头痛呼一声,被打得后退了几步。他右脚一横,停住后退的身体,捂着肚子怒声道:“方才我走神了!不算!再来!”
说罢他又朝宋温惜冲过去,奋力挥拳。拳拳带风,似乎想要一击毙命。
宋温惜灵巧地躲闪开,马捕头的拳数次擦着她的脸划过去,却只是让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
直到马捕头气急败坏地抽出佩剑,宋温惜才暗叫一声不妙。
这人当真是不要脸了,竟然用剑对付她一个赤手空拳的人。
马捕头朝她刺来一剑,冰冷的剑锋闪着寒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宋温惜没想到马捕头竟然不讲武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躲避,呆愣地站在原地。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了宋温惜一把:“小心。”
晏望宸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一颗石子飞射而出,狠狠打在了马捕头的手上。
马捕头手一抖,剑掉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手已经被石子打出了血,不由地怒目而视,质问道:“你又是谁?!敢偷袭老子?”
晏望宸却没有理他,拉过宋温惜瞧了瞧:“没事吧?”
他远远便看见马捕头对沈温淮动粗,他刚想上前解围,却见沈温淮身形微动,一拳击中了马捕头的肚子。
晏望宸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怀疑沈温淮或许是个女子,甚至,或许是那个人……
可他看到那一拳时,所有猜疑都烟消云散,眼神也暗了下去。
那个人,不会武功。所以,他不可能是她。
宋温惜并不知道晏望宸的内心波动,此时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中一动,抿着唇摇了摇头。
“老子在跟你说话!”被忽视的马捕头暴跳如雷,青筋暴起。
“我怎么会是偷袭?你技不如人,就不要跳脚。一点习武的精神都没有,我看这江扬真是烂透了。”晏望宸将宋温惜护在身后,背着手冷嘲热讽道。
马捕头盯着晏望宸的脸,又打量了一番宋温惜,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难道你是哪家公子,带着小厮逃跑?你同这小厮……关系恐怕不一般吧?”
宋温惜哽住,她没想到这马捕头竟然口味这么重,竟误以为他们二人有断袖之癖。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他唇角微勾,问:“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家的公子?”
“我管你是谁家?!来了这青阳镇,自然就得听我马奋明的!”马捕头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神气得不得了。
“马粪?你爹娘怎么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晏望宸忍不住皱了皱眉。
马捕头的脸顿时青一阵紫一阵,他这人,虽然力大无比,却笨嘴拙舌。
于是他也懒得同晏望宸废话,直接大手一挥,怒声道:“带走!都给老子带回衙门!老子看你们到了知县面前还能不能这么能说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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