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打仗，面前的不是敌人，也不是手下的兵，而是成千上万个活生生的普通人。
“楚副柿长，请你回答，你是否在17年前抛弃了刚刚出生的亲生女儿？”
“没有，我没有抛弃她。”
“他肯定不承认啊，问他有什么用，我们要见S长，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不然我们不同意这样的人领导我们！”
“没错，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要真相！”
楚华胜慌张的解释，“大家听我说，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怎么可能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是无辜的我也不知情。”
“我们不相信你说的！你别解释了！”
“S长！我们要见S长！我们只信S长！”
一眼望去，院内衔接院外，至少也有几千人，还有更多的人陆续围靠人群。
人声鼎沸，嘈杂一片，都在表达一个意思：不信任楚华胜。
“S长来啦！S长来啦！”
众人裂开一个口子，跟随中山装男人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双麻花辫姑娘。
逆女！
楚华胜看见楚蔓急怒到四肢发颤。
中山装男人站在抬出来的桌子上，“大家都静一静。”
“S长！我们不要连亲生骨肉都抛弃的冷心冷肺之人，当我们的父母guan！”
“对！不解释清楚，我们就不认这个人！我们临市不能交付在这样的人手中！”
“亲生女儿都能抛弃，我们这些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更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好好好，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中山装男人尽可能的提高嗓门，“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这件事原本华胜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也不能把亲生女儿抛弃啊！”
“今天能抛弃子女，明天就能弃大家于不顾！当爹都当不好又如何当的好父母guan！”
中山装男人挥动双手，“大家都别激动，今天事发突然，我第一时间赶来，也是想给大家要个真相。”
“我们要真相！我们要真相！”
“但是因为事情发生过于久远，且论起来只能算是华胜的家事，为了避免二次误会，影响咱们市的形象，我准许当年被抱错的当事人楚蔓来到现场，让他们父女对峙吧。”
中山装男人的话，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同样站在桌子上的楚蔓身上。
楚蔓看着脸色多变到有些扭曲的楚华胜，“爸，你也上来吧。”
楚华胜被搀扶着上了桌子，他猛然抱住楚蔓，“蔓蔓，爸知道你恨我，可是我都跟你说清楚了啊，当年是那妇人趁我们不注意，调换了你和灵灵，我和你妈在几年后孩子长开，发现异常是找过你的……”
楚蔓推开楚华胜，看着台下的观众，“我爸的解释是，楚大勇谎报家庭信息，导致他多方打探都找不到楚大勇夫妇，才放弃找我。
那么我想问问在站的长辈们，尤其是爱看报纸的叔伯大爷大妈大哥们，可曾在任何一张报纸上，看到过寻人启事的消息？”
下面交头接耳的议论。
也有四散的声音传来，“没有，我从来没看到过哪天的报纸上，有印过找闺女的消息！孩子丢了是大事，我们不可能没印象！”
楚华胜心跳如雷。
但很快为自己开脱，“蔓蔓，不登报纸不能说明爸不够在乎你，而是你也知道楚大勇救过爸一命，不知情形的情况下，爸忽然登报找你，说不定反倒被有心人知道利用加害你。”
“你要是真的在乎亲闺女，肯定是有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这个解释太牵强了吧！”
“这，这也能勉强说过去吧，毕竟那会儿势头不好，不能为了个女儿拉全家是吧。”
楚蔓拍了下手，“疑点之一我爸的解释尚可圆过去，疑点之二楚大勇谎报家庭信息，是否真实？让我们有请右办事员。”
看到熟悉的面孔，楚华胜瞳孔一缩。
心道不好！
不好，既然把人请过来，证明已经策反。
这是怎么回事！右雷明明是陈家的人啊！
楚华胜目光不由在人群里搜寻，陈老爷子安插过来的那几个人，竟然一个都不在！
“大家好，我是右雷，我是比楚大勇早两届的办事员，入伍审核相当严密，所以基本不存在虚报谎报信息的情况。
是楚蔓回麓城以后，楚华胜找到我修改楚大勇的档案，因为楚大勇回乡已久，与他同届的人或退伍返乡或调任他方，再加上时间久远有些人也早淡忘了，操作起来不难。”
楚华胜咬牙咬的满口血腥，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辩解，“蔓蔓，爸这么做是因为……”
“我不想听你解释，张伯父！”
张院长被珍姨推出来那一瞬，楚华胜身形猛然一抖！
“为了把女儿嫁给楚华胜的二儿子，我曾经也说慌了，楚蔓身上没有胎记的情况，医院第一时间告知了楚华胜本人。
而楚灵身上是有胎记的，并且当时楚华胜的头衔医院根本不敢懈怠，护士每隔十分钟半小时都要查看一趟。
发现孩子丢失后，楚华胜单方面宣布是他抱走了，还让我出面让医院里的人不要议论楚灵被留下的事。”
事情真相大白。
被认为最可信的人接连反水，楚华胜知道彻底完了，受不住打击身形向后倒去。
中山装男人安排，“快送医院！”
“S长！我们不要这样抛弃亲生女儿，薄情冷血的人领导我们！”
“不能让他领导我们！”
“今天的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中山装男人言语诚恳，“无论如何，华胜还罪不至死，大家快让让，别在咱们的地方弄出人命啊！”
“这种人渣不配为人父！死不足惜！”
虽是辱骂声不绝于耳，到底大家都散开了道，昏厥的楚华胜被送往医院。
这么大的事，很快传到陈老爷子耳中。
“什么！咳咳咳！”
陈老爷子顺遂多年，乍然听到如此消息，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咚咚咚的拿着拐杖戳地，“逆子！把那个逆子给我押回来！”
“爷爷。”
陈放与陈延同时走进陈家大厅。
第105章 爷爷死了，爸就会接纳我们吧
“咳咳咳……折了个楚华胜毁了陈家一整条线，你这个逆子还不跪下！”
给陈老爷子递茶杯的孙管家退开，他才看到与陈放站在一起的陈延。
陈老爷子看着眉眼与孙儿陈放极相似的陈延，目光审视，“谁？”
“太公没听过外甥像舅吗？”
外甥？像舅？
陈老爷子瞥了眼孙管家，后者目光惊疑。
这怎么可能呢！
当年小喜未生产就断气了！
因为孩子不足月，小喜死的太不体面，他就没有再补刀，直接跟老爷子复命了。
陈老爷子自然更信心腹，盯着陈放，“你无中生出这么个人，是想干什么？”
“大妈不是病逝，我妈也不是自愿嫁给我爸的，所以大哥二姐才一直冷着我对吗？”
唰的一声响。
楠木拐杖打在陈放侧脸上。
冷白精瘦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涨起来，新鲜的血液顺着唇角流出来。
“别忘记你姓陈！”
陈老爷子躬着腰又是一阵狂咳。
“姓陈，就不是人了吗？”
“混账！咳咳咳……”
陈放食指刮了下血迹，看着鲜红的血划过手掌滴落下去，唇角勾起冷嘲的弧度。
“爷爷说爸身在福中不知福，烂泥扶不上墙；爷爷说大哥妇人之仁，只配屈居人下；爷爷说二姐忤逆不孝，自作孽不可活。
爷爷说我成为陈家的天，就会让我妈回来，事实上我妈离开陈家，正是因为知道大妈是被慢性毒喝死的，她厌恶陈家，觉得是自己害死的大妈，连带着不喜欢流着陈家血液的我，才羞愧难当的逃离陈家！”
“孽障还不住口！咳咳咳……”
“呵呵呵。”陈放笑声阴冷又苦涩，“爷爷逼迫爸妈结婚迅速占据麓城半边天；爷爷大义灭亲虐杀二姐保十年清白立场；爷爷控制大哥不成，心中恼火逼迫大哥娶孙管家的养女，以儆效尤让我引以为戒。
如今麓城表面呈三方稳固状态，实则中坚势力断层的陈家在走下坡路，爷爷自导自演让那个愚蠢的女人救了你，合情合理选择名大不中用却听话的楚华胜。
为的就是侧面包围麓城，强化陈家，是为自己百年之后，能达到万人送葬的光景？”
“逆子！咳咳咳……”
陈老爷子被陈放一连串的攻心话术，刺激的几乎要把肺咳出来，腰身躬成九十度。
孙管家找来药并出声劝，“阿放，老爷子的肺疾经不起大动肝火。”
陈老爷子吸完药感觉顺畅不少，老鹰般暗带杀气的目光盯着陈延，“是你告诉他的？”
“一个女人最悲惨的死法，莫过于被亲爷爷指示无数人轮虐致死吧？”
“咳咳咳……噗……”
陈老爷子吐出一口老血，跌坐在地上，连带着孙管家也跪倒在地。
“老爷子，别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小喜和腹中的孩子走的很安详。”
咔嗒一声。
陈延掏出武器对着孙管家，却看着陈老爷子，“太公养着那些虐辱我母亲致死的畜牲，他们一个个娶妻生子功名利禄加身，逢年过节时手持厚礼来拜访太公的时候，太公可看到他们贪婪恭维的眼神深处，藏着的嘲笑？”
“胡说八道！绝不可能！”
陈老爷子佝偻的身影，挣扎着站起来，“小喜是我的亲孙女，他们怎么敢！”
“来人！把这个不知来历的小畜牲赶出陈家！来人！”
见没有任何动静，孙管家爬起来准备去喊人，陈延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
当场倒地。
哐当一声。
刚站稳的陈老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身形不稳，拐杖猛然掉在地上。
“阿忠！”
“阿忠！”陈老爷子踢了踢孙管家的脑袋。
陈延坐在陈老爷子独属的雕龙沙发椅上，“太公应该感激我，折掉的一条线和假忠假义的孙管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太公即使到了地下也能少受两分罪。”
“你口口声声叫我太公，我且问你，小喜去时不过八月身孕，常言七活八不活，更何况当时顾家销声匿迹谁能……雷承柏救的你！”
倒也解释的通。
小喜曾是雷承柏屡屡赞赏的学生。
陈老爷子想到雷承柏割裂孙女遗体，又是肝火攻心一阵狂咳，“文化人竟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
陈延解开衬衫扣子，从脖子拽下一物，“听闻，这是母亲周岁宴时，太公亲手为她戴上的，时隔多年喜字依旧清晰如初。”
“咳咳咳！”
陈老爷子依旧不失锐气的老眼，死死盯着陈延手中红绳下坠着的白玉葫芦吊坠。
微晃着的画面，恍若重现当年的场景。
“呸！”
陈老爷子双手按在拐杖头上，吐出一口污秽的血，斑驳落地如挥笔泼墨。
“呵，呵呵呵呵……”
陈老爷子笑的癫狂而爽朗，“未曾想我老头子一生汲汲营营，用心培养的子孙百般无用忤逆，倒是你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对敌之术，常胜奈攻心为上。”
陈延不疾不徐的把吊坠系回脖子上，“雷爷爷说，母亲早看透太公为仕途可断七情六欲的本性，风刮到麓城时，就已对他说过：
本以为此生生为陈家女已是大不幸，又闻所托之人已有发妻曾经万般宠爱可笑至极，如此不幸之人却天赐麟儿，故愿以残身堕地狱，一愿来生不为人，二愿我儿不复亡母路。”
还有一句陈延没说：如若不幸同母夭，阴间为母愿付世世债。
陈老爷子身体轻颤，盯着鞋面低语，“这怎么可能呢？那顾辞海愿人前为小喜系鞋带，愿深夜为小喜捉萤虫，愿与小喜病榻食不下咽时同滴水不进，愿……怪不得顾辞海狡兔三窟逃之夭夭，你母亲，她是早已存了死志。”
陈放眼眸轻合，“二姐至死，都没忘记自己姓陈！”
“你住口！”
“她以身死全陈家之清名。”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陈老爷子咳血不止……
二楼男童仰望陈放大嫂孙如冰，“妈？”
孙如冰抱住年仅八岁的儿子，“小康，别怕，人总要死的。”
“爷爷死了，爸就会接纳我们了吧？”
——
主角平衡。
第106章 楚家兄弟反目，楚大嫂携子离开
陈老爷子急病不治身亡，和楚华胜要被调查的消息，是晚饭时分一同传到楚家的。
“你说什么！全城的人让我爸下台！”
“怎么会？陈老爷子怎么会突然死了！”
唐月珍更关注的是丈夫一事，抓着报信的人，“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信人就把楚华胜在临市晕厥前后的事，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尤其提到信的内容。
“这个孽种！她竟然，这个孽种竟然真把你爸祸害下台了！”
唐月珍气的大喘气，“早知，今日，我当初，当初就不该生下她！”
楚老大蹙了下眉，先送报信人出去。
“妈！妈你没事吧！”
楚老三掐着唐月珍的人中，楚灵意有所指道，“我跟陈放订婚宴的时候，张伯父明明是帮爸妈作证了的呀，怎么今天……”
说着忽然看向脸色惊慌的楚二嫂，捂着嘴满脸歉意，“对不起二嫂，我不是故意的。”
唐月珍猛然抓住楚二嫂的胳膊，“张怡芳你说！你爸是不是被楚蔓那个孽种收买了！我们可是一家人！你爸怎么能攀咬华胜！”
“我不知道，妈，我真的不知道……”
楚老二此刻忽然有些明白岳父走时，深深看他那一眼的含义，以及那人为什么直接让他和妻子在家的大院门口团聚。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你亲爸！他想干什么！你们张家想干什么！那个孽种许了你们张家什么好处！
你们张家帮着孽种祸害我丈夫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那些人如若不是看在我丈夫的面上，你两个哥哥嫂子能有好去处吗！”
唐月珍忽然甩出一巴掌，“贱人！你爸怎么敢祸害我丈夫！你们张家都是贱人白眼狼！”
楚老二单手护着妻子，“妈你够了！”
“你这个不孝子还敢护着她！”唐月珍疯魔了一般要手撕楚二嫂，“你滚开！”
“哎，如果张伯父肯为爸作证，爸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墙倒众人推啊，二嫂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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