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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带着香炉到了一个私人的药理研究实验室，这是他一个朋友开的，之前香灰成分检测也是请他做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江青岩还在实验室里泡着，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久违的名字，他还还觉得有些恍惚。
电话接通，传来闻祁熟悉的声音：“在吗？想请你帮个忙。”
江青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在实验室，你过来吧。”
“我已经在大门外了。”
江青岩一愣，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说了一句等着，便摘下手套，脱去实验服快步赶到门外去。
药理研究实验室是保密单位，门口有保安严格把守，进了大门要进实验室还要指纹和面部识别，所以闻祁根本进不去。
江青岩见到闻祁，和保安打了声招呼便将他带进了实验室，进去前先带他去消毒间做了全身消毒，还穿了防护服。
在实验室内两人坐下，江青岩给他倒了一杯水，但闻祁不敢喝。
“你确定这里面没加料？”
这周围都是些装满化学试剂的瓶瓶罐罐，他是真的怕他一不小心把毒药给他喝了。
江青岩淡笑，拿起水杯自己喝了一口，不理会他的质疑：“说吧，找我什么事？听说你要到乡下当上门女婿了，这是临行前告别？”
闻祁神色凝重将装在封口袋里的香炉拿了出来：“找你是正事，帮我检测一下香炉里的白色粉末是什么成分。”
谈到他的专业领域，江青岩也认真起来，没多问什么，接过香炉就开干。
“我得先看看这里面成分复不复杂，最快三个小时，最慢三天，你自己要是无聊的话就在里面参观参观，别乱碰东西就行。”
闻祁点头，不打扰他工作，在实验室里慢慢转悠着消磨时间。
等待结果的过程总是过得很煎熬，到了凌晨两点，实验室内突然响起江青岩激动的喊声。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第183章 真相大白
闻祁有些犯困，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却被他这喊声给突然惊醒。
他忙走过去问道：“是什么？有没有毒？”
江青岩深深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这是蓖麻毒素，曾被用作生化武器，也被称作完美毒药。”
“蓖麻毒素来源已久，两万多年前的原始部落就已经会用研磨蓖麻籽的方式提炼粗糙的蓖麻毒素用于捕猎。”
“若是纯净的蓖麻毒素，它的毒性是氰化物的几百倍，毒死一个七十公斤的成年人仅仅需要0.7毫克。”
“从你给我的香炉里我提取到了十三克的蓖麻毒素，不过并不是很纯净，想来是自制的，想要制作这东西也很简单，懂化学的人用咖啡研磨机就能做出来。”
江青岩不是笨人，联想到上次闻祁让他检测的香灰成分，再到这次的香炉，他很快便猜到这应该和他在追查的事有关。
这些蓖麻毒素就是他过去几年身体变差的原因。
闻祁生病后他也曾给他做过数次检查，但各项研究报告除了能看出他器官在衰竭，却找不到原因。
但现在，他恍然大悟，推测出了其中缘由。
“蓖麻毒素直接作用于真核细胞的核糖体，切断RNA的一个特定共价键，抑制蛋白质合成，细胞不能合成蛋白质，便会很快衰竭，所以你之前会出现器官衰竭的症状。”
“现今为止，蓖麻毒素的主要作用方式包括口服、雾化吸入和注射，而给你下毒的人很高明，他选择了一种全新的下毒方式，加热挥发。”
“我刚刚研究了那个香炉，机关设计得很巧妙，香炉内部点香，香炉内壁会发热，从而使得夹层内的蓖麻毒素被加热，微量的毒素会随着热气挥发。”
“蓖麻毒素若是直接服用或注射，效果立竿见影，不出三天人就会死亡，而他设计的这种方式，会让微量毒素在你体内不断积累，不会立马要了你的命，但会让你免疫力不断下降，器官不断衰竭，最终死亡。”
江青岩都有些佩服下毒之人的巧思，若不是今日看到了蓖麻毒素，他还一直觉得闻祁突然生病又突然好转是老天爷开玩笑呢。
微量的蓖麻毒素很难检测出来，而且目前世界上还没有研究出对应的解毒药，对其适应症的疫苗也还在动物试验阶段。
所以，闻祁生病那几年，他们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现如今终于恍然大悟了。
闻祁和江青岩道谢后魂不守舍的出了实验室，这段时间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可他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反而心情异常沉重。
那个人为什么会是大哥？他宁愿相信一切都是他想多了，也不愿意相信他敬重的大哥一直在欺骗他！
他开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神色阴郁，颓然的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他即将开门进房间时，隔壁的房门却开了，穿着粉色毛绒睡衣的李岁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闻祁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闻祁一路上的愤然、低落、茫然在这一刻化为了委屈，他上前紧紧的搂住小姑娘，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好似希望能从她身上汲取温暖来安抚他寒透的心。
李岁安心里咯噔了一声，顿时了然，恐怕他今晚得到的结果是他最不希望的那样。
她轻拍着他的背，明明要比他矮小很多的她却在极力给他安全感。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她握住他的手，将他牵进自己的房中，帮他脱去沾了几片雪花的外套。
闻祁神色呆滞的坐在床头，李岁安坐在他身边，让他靠着，想了许久，她轻柔开口：“闻祁哥，或许我们可以找大哥问清楚，说不定这其中有误会。”
“就算没误会，的确是他做的，那也没关系，我们就当认清一个人了，虽然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时间久了慢慢就淡忘了。”
“我们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大哥一个机会，哪怕结果不尽人意，那也不会有遗憾，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或者将他绳之以法，总之我们不能自怨自艾，也不能一蹶不振。”
闻祁失神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片刻后，声音沙哑开口：“我其实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我感受得到他是真心的对我好，我不相信他一直在虚与委蛇。”
“你说的没错，我是该找他问清楚，岁岁，我好累，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滇省，我想去山里捡菌子，还想和你一起去种地......”
李岁安安静地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和他一起憧憬未来的生活，直到他们两人都有了困意。
今晚闻祁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和李岁安睡在了一起，只有抱着她，他才能感到踏实。
......
陆云舒和闻臻早上起得早，小阿黎这个小奶团子也睡不住懒觉，所以闻珂睡眼惺忪的起来将娃丢给了两个长辈照顾。
闻臻抱着小孙女逗她玩，说话都是用的夹子音，这是闻祁小时候没享受过的待遇。
厨师将早餐给做好，家里几个小的还不起床，陆云舒只好挨个去叫。
在闻祁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她骂了一句懒虫，又去敲响李岁安的房门，这次有人来开门了，陆云舒脸上挂着笑，准备和她的亲亲闺女问好，但来开门的却是她的好大儿。
老母亲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李岁安已经起来了，随后瞪了闻祁一眼，没好气道：“赶紧带岁岁下来吃早餐。”
闻祁摸了摸脑袋，觉得老妈好像误会了什么，但也没多解释，只应了一声好。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关于蓖麻毒素的事闻祁没和家人说，他打算和大哥见一面，当面将这件事给说清楚。
吃过早餐后闻祁照旧出门，家里人都以为他是去酒店监工布场，没多问，只有李岁安知道他要去干嘛。
第184章 兄弟对峙
闻昭早上有课，闻祁和他约了中午见面，见面的地点是他们以前上学时常去的学校门口的一家小饭馆。
还记得那时他才上小学，大哥却已经上高中了，小学学校和高中离得很近，他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后大哥就带着他去买好吃的。
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觉得有个高中的哥哥很有面子，每次大哥来班级里找他，他都能收获其他小屁孩羡慕的目光。
这么多年过去，学校的教学楼翻新了一遍又一遍，好多场景都已经不似当年，可是当年的回忆却还历历在目。
小饭馆开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老板老板娘已经成了老头老太太，由他们的孩子接管店铺，但里面的陈设却还是和当年别无二致。
斑驳陈旧的墙面和有了刻纹的桌面，都是时光的记忆。
闻祁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坐在他们儿时最喜欢的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飘雪。
他盯着窗外发呆，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心头似阴沉的天空，满是阴霾。
老板给他送了一壶热茶，拉回了他的思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着发烫的茶杯，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如岁岁所说，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该给自己一个答案。
闻昭如约到了，高大的他走进小饭馆，仿佛空间都瞬间变得逼仄了。
他走到闻祁跟前，抖了抖肩上落下的几片雪花，笑得宽和：“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闻祁看着他的笑有些晃神，好似一切没变，但又好似什么都变了，大哥还是像以往一样沉稳又温和，但他却又怕这笑容下面藏着致命的毒药。
他收敛情绪，轻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怀念小的时候了，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来这儿。”
闻昭也回忆起了从前，那时他已经是高中生，而闻祁却还是个小豆丁，喜欢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给他买个棒棒糖他就能开心好久。
那时候的小闻祁，很聪明，却也很好哄。
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闻昭也不由失笑。
闻祁已经提前点好了菜，老板见他等的人到了，开始陆续给他们上菜。
还是当年他们喜欢吃的那几道菜，也还是当时的味道。
吃饭间，闻祁给闻昭盛了一碗天麻乌鸡汤，状似无意问道：“大哥，你知道什么是蓖麻毒素吗？”
闻昭微愣：“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闻祁淡笑：“就是最近看一部电影，有人用这种毒暗杀了敌人，突然想起来罢了。”
闻昭没有过多深思，解释道：“这个我了解一些，美苏冷战时曾被用作生化武器，也有人将其用于刺杀。”
闻祁手心收紧，他想从闻昭的神色中看出一点异样，可是他表现得太自然，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他心理素质太强大，还是另有隐情。
他又问：“那大哥知道如何提取蓖麻毒吗？”
闻昭目露疑惑：“你要提取？粗糙的蓖麻毒虽然可以提取，但有关蓖麻毒提纯的材料和设备都受到国家管制，不是那么轻易能获得。”
闻祁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也不想和他兜圈子了，将他带来的香炉摆到了桌上。
“大哥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你当年送我的香炉里面居然有个机关，将机关打开，里面有夹层，可以藏东西。”
“大哥，你应该很早就知道这香炉里有机关了吧？”
他紧紧盯着闻昭的目光，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闻昭很聪明，想到他刚才突然问起蓖麻毒素，现在又拿出香炉，他联想到某种可能。
香炉的夹层里藏了蓖麻毒素？
这怎么可能，他当年放的明明是安神香，安神香与他制的香相辅相成，从而在熏香的同时也有安神的作用。
他努力回想当年的事，太阳穴一阵一抽痛，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时隐时现。
昏暗的书房内，他拿着研磨机研磨蓖麻子......
不，这不是他，他没有做过这些事！
闻昭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闻祁看他这副模样，以为是他被揭穿而惶恐不安。
他痛苦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闻昭拳头死死握住，抵制着脑袋炸裂一般的疼，面上却要装作无事发生。
他唇瓣颤抖，张口想说不是他，他没做过，可是脑内的那段记忆越来越清晰，那道邪恶的声音又在干扰他。
“就是你做的，你忘记了吗？让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吧。”
“是你，亲手提取了蓖麻毒，是你将香炉内的安神香给换了，是你想要他的命！”
闻昭摇头：“不对，不是我做的，是你，是你要害我！”
邪恶的声音笑得猖狂：“有区别吗？我就是你，和你共用一具身体，下毒也是经你的手，别挣扎了，你就是下毒凶手！”
闻昭头痛欲裂，思绪慢慢失神，对啊，不管是不是他主观愿意的，下毒是事实，是他亲自给自己弟弟下了毒！
他颓然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不敢看闻祁的眼神，他喃喃道：“是......是我，我是凶手。”
闻祁的最后一丝希望在此刻破灭，他紧紧握住拳头，泛红的眼圈中蓄起水雾：“为什么！我们不是兄弟吗？”
闻昭不知该如何解释，说他有人格分裂症，他不是故意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不管哪一个人格，都是他，是他犯的错。
他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好好生活的信念在此刻又消散了，他是一个下毒凶手，他害了自己的弟弟，他不配活着。
他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机，眼神呆滞，机械重复着对不起。
但闻祁此刻被伤透了心，根本听不进去道歉，也看不到他的失常。
他语气有些哽咽，艰难咽下满腔的痛苦：“大哥，你知道我生病这几年过得有多痛苦吗？每天躺在床上等死，全身上下无一不被病痛折磨！”
“我痛苦的时候你在干嘛？是在笑吗？是在庆祝我快要死了吗？”
“我怀疑过无数人也没怀疑过是你，可为什么就偏偏是你呢？”
“你能不能给我个答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185章 病情加重
闻祁情绪有些失控，他站起身，揪住了闻昭的领子，想让他给自己答案，可是闻昭只颓然的低着头，不断重复对不起。
闻祁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我要的是理由，告诉我，为什么！”
他终究还是没能等到答案，闻昭低着头不敢面对他，闻祁也不期待答案了，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店外走去。
临走前，他道：“你就是个懦夫！从今往后，我们的兄弟情分就此了断，再见只是仇人！”
闻祁走后，闻昭在座位上呆坐了许久，饭馆老板刚才看到了他们兄弟起争执，担心地过来询问：“先生，您还好吗？”
闻昭苦涩一笑，没回答，也起身出了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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