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街溜达。”楼七步子飞快,已经跨出了门槛。
余晚之探着头,“上街溜达你着什么急?”
“十万火急,不急不行!”楼七回头喊:“再不出去溜达我就要憋坏了。”
楼七边走边想,昨日既白是跟着他家公子的,他定然知道。
且看她楼七如何撕开既白的嘴,把话给套出来。
第 109 章 宫寒
院中静悄悄的,丫鬟们拆了珠钗环佩,换了软底的布鞋,行走间悄无声息。
既白走到院门口,回头见楼七还在房顶,冲她招了招手。
楼七跳下房檐,走近了问:“干什么?这一院子人都怎么了?”
“远点说,别吵着我家公子。”既白在栏杆上坐下来,“你找我什么事?”
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楼七张望了一圈,“你家公子呢?”
“睡觉。”
“这都什么时辰了?”楼七震惊,“他们这些文士不是讲求克己复礼吗?竟然这么懒怠。”
既白摇头,“一夜没睡呢,昨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半夜丫鬟经过还当闹了鬼,天亮了才去休息。”
楼七眼珠子转了转,靠近了些,“昨儿个是你跟着沈让尘吧?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哪儿知道。”既白说。
既白心想我也想知道呢,奈何他当时在马车外面,里面的动静全叫外面的车轮声和马蹄声给掩了。
什么也没听见没瞧见,只知道昨夜公子心情极佳。
楼七不信,“你肯定知道。”
“我真不知道。”
既白还想说什么,听见屋子那边传来动静,连忙催促楼七,“我家公子醒了,你赶紧走。”
楼七被他顶着后背往外推,听见门嘎吱一声响,回头看见沈让尘出现在门口。
“楼七。”沈让尘心跳失衡了片刻。
大清早楼七就出现在国公府,是余晚之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楼七转身行礼,“二公子。”
沈让尘颔首,“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醒倒是醒了。”楼七说:“正喊头疼呢。”
沈让尘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我就先走了。”楼七抱拳。
“等等。”沈让尘跨出大门,“你清早前来,有事?”
楼七和既白对视一眼,哪能让沈让尘知道他俩在背后偷偷八卦。
“没事呀。”她淡定地说。
没事那大清早跑来做什么?沈让尘心想。
只这一迟疑的功夫,楼七已麻溜跑了。
丫鬟鱼贯而入,沈让尘洗漱完毕,桌上已摆好了饭菜。
既白和澹风早就用过了,这会儿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
看见沈让尘先是夹起一粒肉丸,中途不小心掉落,他丝毫没有察觉,仍旧把空空的筷子递到唇边,咀嚼起来。
既白见此情景打了个寒战,又见自家公子将筷子放入了茶碗中,夹起了一片茶叶。
澹风赶忙阻拦,“公子!”
沈让尘慢条斯理地嚼完,吞下后才问:“怎么了?”
“…… ”澹风摇头,“没事。”
“这叫魂不守舍。”既白戳澹风,小声说:“请太医吧,我感觉这病怪瘆人的,我治不了。”
澹风:“真请?”
沈让尘抬眸,“我没聋,请什么太医?”
既白咽了咽口水,“我肯定不是说公子,我说澹风呢。”
澹风一愣,“说我什么?”
既白道:“你早上不是喊冷吗?”
“是,这不是倒春寒了吗?”
既白点头,郑重其事道:“这就对了,我跟你说吧,根本不是什么倒春寒,我瞧你说冷的时候捂的是肚子,我看是宫寒才对。”
沈让尘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澹风赶紧将茶递过去,又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真得什么病。
他连女人都没接触过几个,哪听说过这个词。
况且他向来身子骨强健,别说宫寒,便是风寒也很少染上,这两个病只有一字之差,想来是差不多的病吧。
“我当时捂肚子是想去如厕。”澹风说道:“我吃坏肚子了。”
沈让尘看着桌上桌上的饭菜,忽然没了胃口,“我还在用饭。”
澹风赶忙认错,“公子您慢用,我们出去说。”
说着拉着既白出了房门。
“我患的真是宫寒?”澹风站在廊下问,既白懂医术,他自然信上七分。
“信兄弟,没错的。”既白拍了拍澹风肩膀,“不过这病我治不了,得寻个厉害点的大夫。”
澹风点了点头,“吴太医可行?”
既白憋笑憋得嘴都抽抽了,“没错,下次遇上吴太医,你可以求教一下,问问他你得了宫寒怎么治,让他给你开一副方子,保准药到病除。”
澹风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地点头。
还准备再问点什么,一眼看见院中洒扫的丫鬟一个个都埋着头,肩膀直抽抽。
澹风顿觉不对,眉心一皱,“你过来。”
丫鬟赶忙将扫帚放在一边,走过来答话,“澹护卫。”
“你笑什么?”澹风问。
丫鬟险些压不住嘴角,“没,没笑什么呀。”
澹风冷声,“到底笑什么,说!”
丫鬟咬了咬唇,艰难道:“既白护卫口中的宫,宫寒,那是……女人家身上的毛病。”
说完耳朵唰一下红了。
澹风恍然大悟,敢情又让既白给忽悠了。
“既白!”澹风转身,哪还有既白的身影。
既白早就躲到了屋檐上,探出头来,“我在这儿呢,不过别追,你轻功不如我。”
……
春潮微雨,空气里弥漫着湿气,桌上摆满了各式物件。
陆凌玖拿着鹿皮绒一一擦拭,既怕粘上了灰,又怕东西发潮。
小厮从院外入内,站在门边没敢打扰。
这是个坏消息,说了受苦的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陆凌玖搁了东西,随意扫了门口一眼,“回来了,打听到什么了吗?”
小厮磨蹭着进去,嗫嚅道:“打听到了。”
陆凌玖:“说。”
小厮注意着他的表情,一边道:“前日三小姐和国公夫人一同去了探春宴,贺裴两家的夫人在宴上吵架,结果贺家的夫人不慎砸伤了三小姐的眼睛。”
“什么?”陆凌玖手一松,东西掉落下去。
小厮赶忙上前接住,抱在胸口心有余悸,“得亏没摔坏,这东西可贵了。”
陆凌玖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误伤。”小厮忙说:“昭仁公主后来去了,处置了这事,那贺夫人还在家抄女则呢。”
陆凌玖抬脚就往外走,“我倒要去看看那家姓贺的是个多大官,一个内眷也敢对她动手。”
第 110 章 合作
小厮身子一转堵在门口,劝说道:“小王爷您放心,三小姐没有大碍,都没请大夫,想来并不严重,而且昨儿一早上朝,督察院的言官就在朝上弹劾了贺裴两位大人。”
“妇人之间的闹剧,他们言官也会管?”陆凌玖自然不信。
“主子您坐下喝口茶,容我慢慢说。”小厮劝陆凌玖坐下,从丫鬟手中接了茶递过去。
“这些小事言官自然不会管,但是这些当官的大人,十有八九手底下都能翻出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来。”
陆凌玖端着茶碗没动。
刚好是贺裴两家,又是在余晚之受伤的次日,很难不让人朝着为余晚之撑腰上想。
有这样的能力,并且还与余晚之相关的人,除了沈让尘,不做他想。
终究是又晚了一步吗?陆凌玖看向桌上的东西。
自那日从余府离开之后,他便没再上门去。
不是因为退缩,而是他认为余晚之说得对,他对她不了解,又怎能让她相信自己的喜欢。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偷偷打听她的喜好,准备了不少她喜欢的东西,就是想着让她看一看,他想要了解她,对她也是认真的。
“还……”小厮支支吾吾,“还有一事。”
陆凌玖看过去,“什么事?”
“探春宴那日,是沈二公子送三小姐回府。”小厮说完,觑着陆凌玖的脸色。
陆凌玖没动,甚至连目光都没移上半分。
屋子里太安静了,连风过窗棱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厮觉得,要完。
哐啷——
桌上的东西被挥落在地。
小厮扑通一声跪下,“祖宗诶,您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陆凌玖盯着小厮,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哪里不如他沈让尘?”
“小王爷比沈让尘强上百倍。”小厮说。
陆凌玖恍若未闻,自顾道:“都是借口,说什么不了解,难道沈让尘就了解她?!分明都是她拒绝我的借口!”
“是是是!”小厮顺毛捋。
“是?”陆凌玖一把抓住小厮的领口把人拎起来。
小厮慌忙改口,挥舞着手说:“不是,不是。”
陆凌玖一把扔开小厮,看见桌边还有个摇摇晃晃的簪子,抓起来就要砸,举起之后又硬生生止住。
半晌,他垂下手,看着地上碎落一地的东西,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这都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 ,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却叫他一怒之下砸了。
他怎么又没控制住情绪呢?
陆凌玖蹲下身,一片一片捡着地上的瓷片,那瓷片上还印着半朵芙蓉。
“我是不如沈让尘。”他低声说。
至少沈让尘不会像他这样急躁易怒,那个人从来都是处之泰然从容不迫。
可他不想认输,活到现在,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想把她娶进淮安王府好好疼。
“哎哟,祖宗诶。”小厮一把抓住他的手,把瓷片从他掌心抠出来扔在一边。
陆凌玖这才感觉到疼,垂眸看见掌心被割出了口子。
丫鬟慌忙入内通传,说是太后命内宦来传话,宣陆凌玖入宫。
陆凌玖匆匆包扎了伤口便入宫去。
他祖母与太后曾是手帕交,他幼时在京中住过两年,也算是在太后膝边长大,因而每次回京,不时便要去宫中请安。
从太后宫中出来,天色已暗,宫墙内就显得尤为冷清。
小黄门拎着风灯在前边引路,“小王爷,天暗了,您脚下慢着些,奴婢为您照路。”
陆凌玖理也不理,目光平直地注视着前方,还在想方才殿上的事。
他写去淮安的信还没有收到回音,太后就已收到了祖母的信,说要替他挑一位京中的大家闺秀。
他属意余晚之不是什么秘密,可画像十好几张,唯独没有余晚之,这就已经是向他表明了态度。
所以信多半已经到了淮安,只是家中并不认可,因而没给回音,却请太后替他张罗。
太后也说了,挑的都是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
一个门当户对,一个适龄,都把余晚之挡在了外面。
小黄门是在宫里伺候的奴才,最是会察言观色,见陆凌玖脸色不好,便不敢在多言,只好加快了步子,迁就着陆凌玖的脚步。
宫道尽头亮起了灯,离这边越来越近。
到了近处,才看清是昭仁公主到玉驾。
小黄门赶忙让到一旁行礼,“奴婢参见公主。”
昭仁眼神都没给一个,只看向一旁的陆凌玖,“你去看过皇祖母了?”
陆凌玖与她擦身而过,一声“嗯”飘回来,人已在几步之外。
这情形似曾相识,那日昭仁从探春宴回来,她和沈让尘打招呼,对方也是回她寥寥二字就离开。
一个沈让尘,一个陆凌玖,怎么一个个都巴望着余晚之,她昭仁金枝玉叶,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余晚之?
怒火蹭一下冒起来,昭仁转过身,厉声道:“陆凌玖!你给本宫站住!”
陆凌玖脚步一顿,若在平时便也罢了,但他今日心情太差,府中上下噤若寒蝉,没人敢来惹他,昭仁倒是没事找事。
他转过身,“你在我面前自称本宫?”
他是藩王的儿子,未来的淮安王,昭仁虽是公主,但他还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昭仁昂起头,“有何不可?你现在还不是淮安王,而我贵为公主,你见面竟不行礼?”
陆凌玖朝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住,“我不行礼又如何,你去皇后娘娘跟前告我的状么?”
昭仁一噎,随即笑了,“都多少年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记仇?”
算起来,两人自幼相识,几岁上下尚能玩到一起,再大些他就开始厌烦昭仁的性子。
赢得起输不起,动不动就摆公主架子,向她母后告状,一众宗室子弟都不爱和她一块儿玩。
到后来陆凌玖三两年才入京一次,更谈不上相熟了。
陆凌玖垂眸睨着她,“我看多少年你也没些长进。”
昭仁脸色一变,“陆凌玖,你自己在余晚之那里吃了瘪,跑我这里来撒什么气?”
不提余晚之还好,这一提,陆凌玖浑身的气势更加阴沉。
昭仁微微发怵,但这是在禁宫,到处都是大内侍卫,量他陆凌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你也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昭仁说:“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求而不得,谁也不比谁好过。”
陆凌玖眼神不善,“那你喊住我做什么?”
昭仁盯着他的双眼,低声说:“因为,我想跟你,合作。”
第 111 章 争风吃醋
长巷里许久都没有传出声音。
陆凌玖上下打量着昭仁,像是怕看得不够清楚,他一把夺下小黄门手中的宫灯,拎起来凑近昭仁,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品鉴什么物件,昭仁被他打量得极为不自在。
本想偏头躲开,又尽力保持住公主的威仪,“你看什么?”
“看蠢货。”陆凌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陆凌玖!”昭仁勃然大怒,“你竟敢对本宫不敬?”
“你打小就只会端公主架子。”陆凌玖把宫灯扔给小黄门,说:“越是无能的人,越喜欢以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的无能,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公主架子,小爷我不吃你那套。”
他是淮安王最宠的小儿子,按理身份不如昭仁,但大楚藩镇割据,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是连君王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所以他根本没把昭仁放在眼里。
小黄门和宫女全都匍匐在地,这些话哪是他们能听的,劝都不知道如何劝,只能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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