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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意抿着唇，她轻轻扯了扯裴聿的袖子，“我先回去一趟，明天再回御墅。”
有些事是要说清楚的。
这大半年，林怀远一直在拓展国外市场，就算回国也是处理完公司的事就飞国外，所以压根不知道景意发生了什么。
他昨天刚回国，还没来得及联系景意。他收到宴会邀请后就来了，想着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合作谈了，没想到却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景意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他有时候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两人很少联系，只是每个月定期会给她打一大笔生活费。
景意一开始决定和裴聿领证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和裴聿会走到哪一步，更不可能告诉林怀远她和裴聿的事。更何况他们父女的关系本来就不亲近。
她从一开始就没告诉过裴聿自己父母的消息，一开始是没必要说，后来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林怀远相认。
“奶奶，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景意朝着裴老夫人说道。
裴老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是她们理亏，急不得。
“好，阿聿，送送你岳父和小意他们。”
景意垂着眼，不敢看裴聿的眼睛。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她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突然，手被牵住了，裴聿握着她的手，缓缓下楼，“我送你们。”
林怀远走在前面，就当没有看到他们动作。
下楼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几人身上，好奇不已。
“裴总留步，我的司机就在外面。”林怀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裴聿轻轻捏了捏景意的手，“好，那我明天再来拜访您。”
景意跟着林怀远走了，裴聿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傅修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面露同情。
谢子珩也凑了上来，语气有些欠揍，“你这岳父，来势汹汹，看起来不太好搞的样子哦！”
第117章 争吵
景意上车后，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林怀远坐在她身旁，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窗外霓虹灯闪烁，景意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她甚至忘了还有这些事。
半个小时后，车稳稳停在了院子里，司机打开车门，景意下车时还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回这里了。
她从江城被接回京北后一直就住在这里，直到上大学后林怀远在学校旁边给她买了套公寓，她就不怎么回来了。
明明住了好几年，可这里却没有给她家的感觉。
“小姐回来啦！”门口一位老伯看见景意回来了，又惊又喜，笑呵呵地迎他们进去。
“李伯。”景意礼貌地叫人。
李伯是家里的老人，一直跟着林怀远，景意以前住家里的时候也主要是李伯在照顾她，那时候林怀远工作忙，每天照顾她起居的是李伯，她生病了陪着她的也是李伯。
进到屋里，李伯还在询问景意饿不饿要不要给她做些什么吃的。景意自从上大学后就很少回来了。
“李伯，”景意笑了笑，“我不饿，您别忙活了，我和爸爸聊会儿天。”
“好嘞，那您和老爷聊，我去泡点茶。”
“好。”
李伯下去后，父女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晚晚，你和裴总……”林怀远斟酌着怎么开口。
他心里是愧对景意的，所以面对她时总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开心。
“爸爸，是我主动要和他领证的。”景意看着林怀远，直言不讳。
林怀远看着女儿，眉头紧锁，“婚姻不是儿戏，你就这么和他领了证，裴家人又该怎么看你？”
“况且他们没有上门提亲，没有办婚礼，甚至没有公开你的身份，这说明他们压根就不看重你，你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景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复杂的事情，“裴聿已经和裴家没有关系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你……”林怀远也听说了裴聿和裴家的这些事，可是话不是这么说的，
“可你也太冲动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裴聿，那大可以告诉爸爸，你们可以慢慢接触，等真的到了要结婚的地步两家再商量，爸爸风风光光把你嫁到裴家，也不会被人低看。”
“爸爸，”景意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你根本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样的，如果按照你说的这样，我和裴聿根本不会走到一起。”
如果她没有直接粗暴地和裴聿绑在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相处，慢慢了解，他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她也只能像其他女生一样，近不了他半步。
“我喜欢他，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林怀远愣住了，“晚晚，你……”
“是我先喜欢他，他在奶奶的要求下和我领了证，所以我们现在才走到了一起。”
林怀远一时语塞。
“晚晚，就算你喜欢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啊，你太冲动了！你不确定他是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就这样贸然和他领了证，那以后要是发现不对怎么办，他要是对你不好怎么办？”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能承担。”
“可我是你爸！你是我的女儿，婚姻大事怎么能儿戏！”这个消息对林怀远来说太突然了，突然到他一时难以接受。
景意看着他，突然笑了，“就算您是我爸，那又怎么样？”
“您了解我吗？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在我被造谣被网暴的时候您在哪儿？您知道吗？”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陪着我的拉我出泥潭的是裴聿，而您那个时候又在哪里呢？”
“是，这几年你给我了优渥富足的生活，可是从小把我养到大的，教我的爱我的是外婆，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景意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失控。
景意一直以为自己很淡然了，能坦然地接受一切，可她错了，她没有释怀，她还是怨。
面对景意的一声声质问，林怀远说不出话来。
是他们亏欠景意的。
她说的那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景意一脸倔强的看着林怀远，眼泪不受控地就落了下来。她不想在他面前哭，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的。
她应该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我自己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你管不着。”
可是她还是软弱了，忍不住质问。
如果没有对她履行过父母的职责，又有什么资格来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景意高一的时候被接来的京北，那个时候林怀远事业正在上升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在公司加班，回来的时候少，有时候和景意一个月也见不上几面。
景意不怎么和他亲近，乖巧安静地过分，他也不懂得怎么和青春期的女儿相处，父女俩就算见了面，也没什么话说。
他能做的，只有多在物质上多补偿她一点。
景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甚至没有表现过一点点的生气。
见景意哭着质问自己，林怀远心里也难受得紧，他放低了声音，“是爸爸不好，你别哭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他，爸爸不阻拦你们。”
“你说得对，是我没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
李伯端着甜酒酿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父女俩这样，“这是怎么了，小姐怎么哭了？”
景意擦了擦眼泪，抬头把眼泪逼回眼眶里，声音已经正常了，“我没事，我先回房间。”
她情绪失控了，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看着景意的背影，林怀远无声的叹了口气，“老李，你说晚晚心里还是怨我的对吧？”
李伯端着甜酒，望着景意上楼的方向，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说道，“小姐从来到家里后就一直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她不哭不闹，安静又懂事，可这并不是一个十几岁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林怀远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是我忽略了她，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
……
景意的房间就在二楼的左边，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切就跟原来一样。
她快一年没有回来住过了，房间里还是一切如旧，一尘不染。
大概是李伯常常吩咐人打扫。
景意坐在床上，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裴聿给自己发的消息，【到家了吗？】
景意不想让裴聿担心，她立即抬手回道，【嗯，回房间了】
消息刚发出去，裴聿的视频就打了过来。景意一怔，连忙擦干净眼泪，整理了一下才接听。
“阿意……”
裴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景意险些绷不住，眼眶又开始泛红。
第118章 “晚安，我的月亮”
裴聿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景意的异常，他心里一紧，“怎么哭了？”
景意把摄像头转向另一边，擦了擦眼泪才对准自己，笑着说道，“没哭啊，眼睛有点不舒服而已。”
裴聿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温声问道，“伯父骂你了？”
景意摇了摇头，鼻尖有些泛酸，“没，他不会骂我。”
裴聿有些心疼，“别为了我和伯父起冲突，我明天来再说好吗？我会和伯父好好说的，相信我。”
“你明天要来吗？”景意问道，声音也有些瓮声瓮气的。
“当然要来，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肯定要来拜访的。”
“对不起……”景意垂着眼。
“怎么说对不起？”
景意抿了抿唇，“我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爸妈的事，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裴聿说道，“这又不是你的错，更何况我本来就该拜见你的父母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之前考虑不周，没有想到这些。”
之前他们关系特殊，景意不可能提及她父母的事，他们确认心意也没有多长时间，两个人也都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嗯。”景意应了声，低着头没有看裴聿。
她怕自己忍不住。
裴聿也知道她难受，他恨不得现在出现在她身边，抱抱她亲亲她，陪着她，可是还得先过老丈人这关。
“可以和我说说怎么了吗？”
景意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抬头看他，缓缓说道，“我以为我不在乎的。”
“我以为我对他们没有怨没有恨，我以为我已经能坦然地面对一切，可是我发现我还是不能。”
父母离异后，她跟着外婆在江城生活，母亲偶尔会打一次电话回来，但也很少。父亲当年和外公闹崩了，他很少主动打电话来。
只是每个月他们都会定时打一笔钱来，那些钱外婆都没有动，全给她存起来了。
那时候的景意已经学会不过问他们了，她和外婆两个人也生活得很好。
可是外婆去世后，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外婆不在了，她很久都没有缓过来。她从熟悉的江城去到陌生的京北，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熟悉的人。
她和林怀远很多年没见，两人之间根本亲近不起来，更何况他工作很忙，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少。
那时候她陷在失去外婆的阴影里，对什么都不在乎，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
她以为自己和林怀远就保持着最礼貌的距离就行，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也这么过来了。
可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在意的。
有时候在街上看着一家三口，小女孩被爸爸妈妈牵着哄着，她也会羡慕。
可是他们之间缺失的东西太多了，也根本无法做到亲密无间。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给彼此留下足够的空间和体面，做保持着礼貌和距离的亲人。
听了景意的话，裴聿温柔地看着她，“阿意，这没什么的，每个人都难逃亲情羁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做得比我好。”
“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裴聿穿着深色睡衣靠在床头上，缓缓说道，“每个小朋友都渴望父母亲情，希望被关注被爱，这是很正常的事。或许你以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想法，刻意不去与他们亲近，但是这都没什么的，是人正常的情绪。”
“我之前还那么义正言辞地劝你来着，结果轮到我自己的时候就一团糟。”景意咬着唇，有些沮丧。
“没有，阿意，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自问也做不到你这样。”
……
裴聿陪着她聊了好久，景意情绪恢复了些，他一直开着视频陪着她，等她洗漱好躺在床上。
“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能看到我了。”
“可是我睡不着。”她已经习惯和裴聿一起睡了，有些认床，更何况她太久没回来了。
景意的房间是她来京北之前林怀远派人布置的，满满的公主风，粉色的床和装饰，堆满了娃娃。
是很温馨的装饰，但是景意那时候的心境是灰暗的，再温馨可爱的环境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用。
在她住在这里的那几年，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那我陪着你，你关灯躺着，我等你睡着。”裴聿说道。
“好。”景意关了灯躺下，手机就放在枕头旁边，听着裴聿的声音，她会觉得安心。
“你明天来要是被我爸为难怎么办？”景意有些担心，“之前你又不知道，这事怪我。”
“不会的，你别担心。”裴聿怕她胡思乱想，想了想问道，“给你念几首诗好不好？你闭上眼，一边听一边睡。”
“好。”
裴聿把书架上的诗集拿过来，翻开一页低声念了起来，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
裴聿刻意放低了声线，声音低沉醇厚，一点点往景意耳蜗里钻，她渐渐放松下来。
念了几首，直到那头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裴聿才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对着手机那头轻声说道，“晚安，我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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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诗出自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119章 裴聿上门拜访
林怀远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他一直在回想景意的话。
他的前半生，一直在证明自己，拼命工作，努力赚钱，把公司做大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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