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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下去，许明媚甚至快要坐立不安了，她有些手忙脚乱道：“林律师，是我听信谗言错怪了你，我给你道歉，你别难过了，我下次肯定不这样了，我接触下来，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点到为止，林舒见好就收。
她收了收伤心的表情，看向许明媚：“总之，公道自在人心。别人误解我没事，我问心无愧就行，但你作为团队里的一员，能理解我，对我而言很重要。”
“改合同的事，你回去再琢磨琢磨，以你的理解能力，我相信很快能举一反三。给财务部那边的咖啡奶茶你点了吗？”
一提这事，许明媚的脸色又不好看了：“还没。”
林舒语气越发温柔：“我知道你心里不乐意，因为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是很有骨气的，肯定会觉得给人订奶茶咖啡，像是没能力的人才干的体力活，觉得我让你干这个是轻视你浪费你时间对不对？”
林舒四两拨千斤道：“律师大部分时候确实是仰赖独立工作，但是律师并不完全是单打独斗的，律师很大程度上也是团队工作，而这个团队的概念，除了律师外，还包括律所的后勤人员，尤其是财务。”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我团队的报销永远是最快的吗？”林舒笑了笑，“因为我在这些小事上花了时间。”
“你以往接触人少，让你贸然去接触外界形形色色的人，你没经验，我也担心，所以从律所的这些同事开始，让你和大家都融洽相处，算是人情世故的锻炼。加上你的经济状况暂时比较紧张，报销上肯定希望越快越好，所以和财务员工搞好关系，对你自然是利好。”
林舒的声音柔和，语气平易近人，她知道自己本来就长得漂亮，微笑起来很有亲和力，于是便用这样的笑温柔地看向许明媚。
许明媚果然也是吃软不吃硬，当即一句话不说了，被林舒这么看着，表情倒是有些扭捏。
“我知道你从原本的生活水平一下子遇到这么大的坎坷会有些难，但我们是一个非常好的团队，虽然现在我们每个人手头工作都非常多，已经远远超负荷了，但是你毕竟是新人，才刚开始上手，所以你不用担心，生活上有任何困难的，都可以告诉我，不用不好意思。我们会陪着你一起度过这段难关。”
……
林舒板着脸的时候非常严肃，劈头盖脸骂人的时候也看着让人很难接近，但笑起来却是如沐春风。
许明媚走出林舒的办公室，对林舒的观感已经和一刻钟前截然不同。
她觉得她看走眼了。
林舒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她是个真诚的人，并且十分有眼光，难怪自己的儿子愿意给她卖命。
虽然许明媚来天浩的初衷是为了小儿子，可如今听了林舒一番话，内心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自己就算没执业过一天又怎样？就连林舒这种小年轻，不也慧眼如炬立刻识别出自己的能力？
她这么欣赏自己，又因为自己的误导，误认为自己遭遇渣男日子很困难，在工作上公正不阿指出的同时，私下也很关心自己。
许明媚觉得自己不应该辜负这样一个对自己青眼有加的年轻人。
尤其是许明媚刚走出林舒办公室，就收到了微信上林舒的一千块转账――
“请财务喝奶茶咖啡的费用我来出，也算是辛苦你为团队和财务部搞好关系。多余的经费你留着，以后有需要我再喊你。”
许明媚不是傻子。
她几乎这一刻才恍然大悟了林舒的初衷。
请财务处喝奶茶咖啡，让自己和财务处搞好关系虽然也有一方面的原因，但林舒是什么人，既然她的报销每次都是最快的，那她应该早就和财务部建立了良好关系，哪里还需要自己再去做这做那的。
多半是因为林舒在误导下认为许明媚是个经济窘迫被出轨的可怜人，所以才用是一种维护她自尊又雪中送炭的方式来给许明媚一定资助――以让许明媚请财务部喝奶茶咖啡的方式，给她赚一笔不大但能应急的钱。
财务部才稀稀拉拉几个人，喝几杯奶茶咖啡哪用一千块？
虽说其余经费留着，以后再说，但明摆着林舒不会再用这笔钱了。
这是她以一种非常贴心又隐秘的方式，给予许明媚的帮助。
许明媚生活优渥，这辈子没有落魄过，身边也总有形形色色的人示好，然而像林舒这样不知道她身份，却愿意伸出援手，还考虑到方方面面，能以一种不居高临下的方式进行，完全没有期待她回报的，却实在少见。
她回想起远比林舒年纪大，资历也足够丰富，却对林舒敬重有加，字里行间里都充满感激的刘旭辉；还有人高马大，却对林舒全然服从的王铁牛，觉得林舒这女的，确实是有点东西。
林舒这么不求回报真心地对自己，许明媚也生出一丝愧疚心来，她编造身份骗了林舒，想了想，只能用在职期间的稍微努力工作一下来回报她了。
第50章
因为自己亲妈的掺和, 许诗嘉喜提十个工作，干的天昏地暗灰头土脸，终于在下班两小时后才勉强全部搞定, 然而等他从聚精会神的专注状态里回过神来，看向自己办公桌边, 竟然发现许明媚女士还没走。
她肯定是为了陪自己加班才留下的了。
虽说方式不合适, 但许明媚女士的一片心意，许诗嘉觉得自己还是感受到了。
四下无人，他凑过去：“妈, 走了。”
许明媚女士头也没抬：“等等。”
许诗嘉耐心道：“我加完班了, 走吧。”
“哦。”她的头还是没抬, 径自糊弄地朝许诗嘉挥了挥手，“你走吧。”
？
许诗嘉愣了愣，以为是许明媚女士没听清, 他重复了一遍道：“我加完班了。”
这次许明媚终于把头从电脑屏幕前抬了起来，她有些不快道：“小宝，你是在和我炫耀你干的比我快吗？”
许诗嘉：“……”
“不过除了那个翻译外，别的九个工作我都干完了，我现在还在加班, 不是比你效率差, 主要是我下午还主动问林舒多要了两个额外的工作来干。”
额外的工作？
许诗嘉脸色凝重：“妈，你刚才进林舒办公室主动招惹她了？我不是和你说, 只要沾上她，你就是生产队的驴吗？”
结果许诗嘉这边还没说完, 许明媚女士就打断了他：“什么叫招惹她？我是主动汇报。”
“那你不就是着了她的道吗？你不是之前还天天骂她的套路是pua？你自己现在这样有什么差别？不比我还吃她那一套？”
然而这一次, 许明媚女士却没有附和和抱怨，她放下手头的工作, 有点严肃道：“你别这么说林舒。她用的不是套路。”
许诗嘉：“？”
“是真心。”
许诗嘉：“……”
许明媚女士很是感慨：“她对我非常关注，不仅一下子认可了我的能力，更因为我底子好，对我要求比一般人严格，对我寄予厚望，所以我之前把打印机弄坏，她才会那么生气，主要还是太看好我，毕竟有多大期待，就有多大希望，失望起来也越大。而且她在帮助我身上也是润物细无声的，虽然我不需要，但这份心，让我感觉心里暖暖的。”
许诗嘉很想告诉他妈，你有所不知，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可惜许明媚显然完全着了道：“总之，林舒让我有一种，她把我捧在心尖上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只有你爸和我谈恋爱时有过，现在老夫老妻这么久，我很久没感受到了。”
“她确实是把你捧在心尖上。”许诗嘉面无表情道，“不过过阵子你就会发现，林舒的心是个榴莲，每个尖尖上都捧着一个人。我、旭辉和铁牛，我们都在呢。”
“……”
可惜许明媚女士对许诗嘉的话视而不见，她一边继续打字，一边径自道：“这也正常，她毕竟是女老板，心里总得多放两个人，不过每个人自然也分分量大小。”
“这么年轻，心里要放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其实也不容易，我看她还是有一点水平的，难怪你愿意跟着她。”
许诗嘉简直目瞪口呆，没多久前，明明许明媚女士对林舒的评价还是一口一个母老虎，现在怎么大变样了？
许诗嘉大感不妙，对林舒骂骂咧咧的许明媚女士还让他更安心一点……
“妈，林舒对你干什么了？”
“你怎么说话的小宝？她能对我干什么？可能你只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对我特别凶吧，怎么说呢，职场和恋爱也没差别，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那肯定是对一个员工不抱期待，觉得你烂泥扶不上墙了，一分钟都懒得浪费在你身上。”
“……”
许明媚表情坚毅道：“你先走吧，我要留下加班，再干一会儿。没办法，谁叫能者多劳。”
“……”
许诗嘉最终是被自己亲妈赶走的。
他自然知道许明媚女士来天浩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自己，可谁想和自己亲妈在一个职场呢？
更何况，当了几十年的贵妇，许明媚女士是决计没那个体力连续接受林舒的“拉练”的，别到头来身体都垮了；最重要的是，许诗嘉不知道自己妈继续待下去，会和林舒发展成什么样不可预料的关系，处得好那自然是不错，可万一许明媚女士被“奴役”一段时间后幡然醒悟，对林舒更咬牙切齿水火不容，那可怎么办？
许诗嘉一想这些，就头皮发麻。
这样下去不行。
他沉着脸，当即决定去找林舒，在事态失控之前，把一切不良的可能性掐灭在摇篮里。
**
林舒难得早早下班，心情颇为舒畅，人事新塞进来的关系户许明媚出乎她的意料，比许诗嘉还吃自己这一套。
如果说许明媚和许诗嘉是同样“病症”的“病人”，那么无疑许诗嘉这位病人，不仅病程长，病情还一度在治疗初期不断反复，反观许明媚，表面看起来虽然病情更严重，但意外的好治，稍稍用药，竟然效果卓群。
虽然但凡是个正常老板，都不会特别想要年纪大没有工作经验的女性下属，但是林舒正好最擅长“变废为宝”，如今许明媚稍微一鞭策，竟然非常努力，林舒意外之余，也索性放手让许明媚尝试，虽然偶有疏漏，但经过林舒复核的“缝缝补补”，许明媚倒也真是帮着团队分担了不少。
林舒今晚原本懒得做饭，糊弄点了个外卖，听见家门被敲响，一边嘀咕着送餐怎么这么快，一边便打算开门去取。
只是门开了，外卖是没有的，门外站着的是许诗嘉，他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胸膛还微微起伏着，有些喘息的模样。
“林舒，你把许明媚给开了吧！”
还没等林舒开口，许诗嘉便不管不顾先迫切地开了口。
“她年纪一把了，也没什么发展潜力，至少加班出差这体力就跟不上律师工作的强度；又这么多年没工作经验，如今年轻人的职场潜规则她一点不懂；贵妇当久了，眼色那是一点没有，你指望她主动给你端茶倒水拎包打杂的，那是绝对没戏，我看比起帮忙，她更擅长帮倒忙，我们打印机已经被她弄坏一个了，难道再买再让她弄吗？何况老年人学东西又明显没有我们年纪轻的快，你培养她单纯是浪费时间。”
许诗嘉一进门，连林舒递过去的水都没喝一口，只顾着从各种方面论证许明媚这人不行。
这些话显然在许诗嘉的脑子里已经排练了无数遍，他几乎脱口而出：“比起律所，我觉得她更应该去的是老年大学。”
林舒有些纳闷。
许诗嘉之前在所里，不是明明对许明媚态度友善，甚至非常特别，有种突破许诗嘉常理的热情吗？他甚至还主动请缨要替她赔偿打印机啊。
怎么现在……
不管如何，一个团队里，如果两个下属之间心生嫌隙，那作为老板，自然是要疏导安抚的。
林舒温和道：“许明媚虽然年纪是大，但是生活不容易，她养尊处优当了一辈子的全职太太，结果丈夫出轨了，而且这个渣男，还在经济上让许明媚没法立足。”
果然，这话下去，许诗嘉愣住了，表情诡异道：“丈夫……出轨了？谁说的？”
“人事说的。”林舒淡淡道，“她就是你们这个团队原本退休的那位女合伙人塞进来的关系户，而且除了遇到渣男丈夫外，那个渣男丈夫还逼迫她高龄二胎。”
许诗嘉脸上的表情更震惊了：“高龄二胎？！”
“嗯。”林舒点了点头，继续道，“她有个小儿子，她非常爱这个孩子，所以也是为了这个孩子来重返职场打工的，说什么都要进天浩，坦言是为了小儿子。”
许诗嘉沉默了。
林舒看了眼许诗嘉的表情，决定给予最后一击，她清了清嗓子：“这孩子吧，挺惨的，体弱多病差点夭折，还得了个治不好的毛病，你也知道的，高龄二胎，孩子的质量多少容易受影响，我上次其实想和许明媚聊聊她这些事，但她很避讳，还说对这个二胎儿子的最大期待就是活着就好，我原本以为孩子还是个小宝宝，可她说孩子其实也挺大了。”
“所以，一个挺大的孩子，做妈的还这么宝贝，又只期待这孩子活着就行，我介绍的医生，她也没有去接洽的意思，估计这孩子大概率是智力方面有问题，治不好。我原本也只是一个猜测，可上次我看到许明媚在网上看什么脑瘫儿童捐款基金项目，我就基本确定了。”林舒叹了口气，“她的二胎儿子，多半是个脑瘫。”
许诗嘉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他紧抿着嘴角，表情难看，挤出几个字道：“她会不会只是给脑瘫儿童捐款……”
“怎么会！”林舒看向许诗嘉，“你别忘了，她就是暂时有经济困难才出来当律师的，哪里还有闲钱捐款呐！人就算再善良，那也是要在心有余力的情况下，普通人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子和生活去帮助别人，能这么做的，是伟人。”
林舒看了许诗嘉一眼：“她看着像伟人吗？”
许诗嘉：“……”
既然许诗嘉无法反驳，那么林舒就一锤定音看了：“所以她小儿子应该就是脑瘫，她不是捐款，而是试图向脑瘫儿童基金会寻求帮助。”
林舒真挚道：“从这一点说，对自己的孩子不离不弃，这么一把年纪出来打工，虽然是为了小我，不是为了大我，但怎么不能担一声伟大呢？虽然谈不上伟人，但也是伟大的母爱。”
许诗嘉整张脸都扭曲了，眉毛皱成一团，像是一口气吞了一百只苍蝇，一脸有苦难言。
是了。
这么惨的身世，换谁听了表情能舒展笑得出来呢！
许诗嘉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如今对许明媚态度敌意的原因，其实也不难猜。
说到底是一个“钱”字。
许明媚当初在安排工作的例会上，拼命抢走的，可都是原本属于许诗嘉的活。
许诗嘉的活少了，分成和收入自然下降，他如今还被家里经济制裁着，又为了给初恋买镯子欠了网贷，因此如今团队里多一张嘴，自然对他是有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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