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在套房门外望风的女beta疗愈师打了个招呼。
“殿下怎么样了?”
司野严肃问。
“不太好,已经出现视障的病症,这次比以往都要凶急。”
插不上话的桑念只能跟着二人的脚步入内,穿过宽敞阔丽的客厅,这才到达主卧室。
与其说这里是疗愈院病房,倒不如用酒店豪华套房形容来得更贴切。
纯白病床上一位少年静静倚靠着床头,那染了霜雪的银色短发下是一对好看的琥珀色眼瞳,在无边框眼镜镜片折射下,显出琉璃的光辉。
少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眉宇间是淡淡的冷峻和孤傲。
床畔站着一位身着绿色军装的年轻副官,主动向司野汇报情况:“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间殿下就看不清东西了。”
“科林副官请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
司野大步跨至少年跟前,抬起一根手指问:“殿下,能看清这是什么吗?”
银发少年轻缓摇头,语气有着淡淡无奈:“白茫茫一片,能看见大致的人影,却看不清脸。”
“的确有些严重。”
在司野的示意下,一旁的beta疗愈师立即送来检测仪器和蓝管治疗剂。
一旁的军装副官安静翘首望着,不敢打扰。
桑念也和对方差不多,老老实实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随手听候差遣,又不会干扰到。
“精神海纯净值居然这么短时间掉到6。”
亲自检测一遍,连司野本人都不可置信。
军装副官听着焦急不已,生怕殿下有个不好。
取出一管治疗剂,司野将其注射进伊桑的手臂,同时用精神力推动药剂快速作用。
一股不可名状的阻碍将他的精神力往外推,司野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注射完第一管。
“司野先生,您出汗了。”一旁的疗愈师担忧道。
同样的操作,司野又给伊桑注射三管,果然是相同的阻力,令他不得不做下一个结论。
“殿下,您的易感期可能到了。”
“不,不对,怎么会……?”
科林一脸不信。
司野回头看向对方笃定说:“这次殿下的易感期提前了一个月,一个月前,殿下有过特殊的经历,或接触过什么人吗?”
“绝对没有,我一直都跟在殿下身边。”副官打包票道。
司野听完也感到懊恼,只能对银发少年说:“殿下,这次您恐怕得在黑格里森多住一段时间了。”
少年皓如玉白的脸上露出不太意外的神情,好似早有预料。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麻烦了。”
副官暗暗捏紧手指,心都要碎了。
“科林副官,根据黑格里森管理条例,还请您……”
未等司野全部说完,军装男人早已意会,他后退一步深鞠一躬,声音洪亮而浑厚:
“殿下就拜托各位了。”
“科林副官不必客气,接下来为应对殿下提前到来的易感期,我会安排一位疗愈师进行24小时看护。”
司野说完,清亮的眸光扫过房间里的两位女beta疗愈师。
玛丽跃跃欲试,几乎快把想要留下看护的强烈意愿写在脸上。
“桑念,你留下。”
司野唤道。
“……”桑念攥紧手心,声音轻颤,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不觉轻咬了下粉嫩唇瓣应声:
“好。”
那一瞬,房间里的疗愈师玛丽朝桑念抛来怨念不解的眼神。
似乎在说: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有资格留下来伴护帝国尊贵的王储殿下。
尽管司野也认为让新来的疗愈师胜任这份工作有难度。
他却有着自己的考量。
-
“司野先生,真的要让新来的见习疗愈师看护殿下吗,她能做好吗?”
送走克林副官,玛丽追在男人脚步后发问。
“凡事都有第一次,每个人都是如此经历过来的,我们要平等的给与所有人机会。玛丽疗愈师,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司野轻挑动眉梢,那张温和的脸上一如既往写着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却有逐客之意。
玛丽哑声,脚步驻足于司野办公室门口,泛白的脸上闪过窘迫与难堪。
“抱歉,司野先生,我没其他事了。”女人从喉咙深处僵硬地滚落出一串话。
男人浅浅勾起唇角,以温和笑意回应,“去忙吧。”
他的声音像春风拂面,依旧是那般柔和温暖,仿佛前一刹不经意透出的冷意,只是幻觉。
-
所有人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桑念与这位王储殿下。
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难免显局促。
“殿下需要喝水吗?”桑念笨拙询问。
“还请让我一个人待会。”
银发少年微哑的声线如蒙上一层雾气的冰棱,他平视前方的视线不太聚焦,眸光中的冷漠如同冰山,让人感到无尽的孤寂。
他是冷冽的,却也是极近礼貌的,即便是面对桑念这样身份卑微的beta,也并未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
桑念对这位殿下的观感不算差,反倒萌生几分同情。
高贵如王储,这般的天之骄子依然需要为出生便携带的基因病饱受折磨。
“我就在卧室外面,殿下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桑念说完默默走出房间。
-
暮霭沉沉,夜幕低垂,落了一整天的阴雨终于有渐停的迹象。
如萧森古堡的黑格里森疗愈院大楼亮起幽暗的光,点缀在长林丰草森森郁郁间,宛如一颗月色下彻夜不熄的夜明珠。
[星历3677年,11月10日,黑格里森来了一位新的疗愈师……]
司野一直保持着书写日记的习惯,且一定用笔写在纸张上,细细聆听笔尖擦过纸张的声音。
这令他感到宁静,以及眼前生活的真实。
下一秒办公室门被一位不速之客闯开,司野头也不抬道:“来了。”
即便不看也知道是谁,就好像特意候在这里。
“我说,司野,你怎么一声不吭把要去我B区的小beta给挪你A区了。”
男人齐肩的长卷黑发,脑后扎着一捆小辫,几分野性与玩世不恭的痞气渲染下,完全让人觉察不出是被帝国钦点的高级疗愈师。
司野终于放下笔杆,抬眼安静看向抱着胳膊来‘兴师问罪’的莱恩。
“被你们B区糟蹋的beta疗愈师还少么?”
司野眯眼笑着,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莱恩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干脆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决定与他理论。
“什么叫我们B区,我就是个给帝国政府打工的,哪有那权力干涉大人物们。”
“那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莱恩:“……”
明目张胆挖人,就不能态度好点。
莱恩恨恨地咬牙。
“A区缺人,殿下今天返院,精神海纯净值大幅下跌,易感期也提前到了,我安排新来的疗愈师过去七层看护了。”
司野这才认真解释。
“你都快人一步把人派去殿下那里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是让我无话可说,无处挑理啊!”
莱恩深吸口气,刚反应过来:“等等,殿下的易感期?那你还让新来的小beta去,你就不怕……”
司野打断莱恩:“殿下不是那种人。”
莱恩噎了噎,“是是是,你这的王子少爷们都是雏儿,我那的都是老油条,比不得比不得。”
说罢莱恩拍拍手起身,“这种挖人的事情可下不为例啊,一次两次就算了,多了我也没法向上面交代。”
“不送。”
司野悠悠笑着,好看的指骨再次拾起笔杆。
已经走到门口的莱恩再度恨恨地咬咬牙,旋即如一阵风头也不回离去。
-
桑念蜷缩在客厅的沙发,困意袭来却不敢睡。
里面房间漆黑一片,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异常。
期间司野先生有给她的工作手环传来通讯,她如实汇报这里的情况。
[司野先生:殿下如无异常,你可以休息,这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保存精力。]
回复一个‘好’字,桑念悬在光屏回复框的手指蜷了蜷。
先生就像一位温暖的前辈。
玻璃打碎的声音骤然从房间里传来,划破寂静的夜空无比清亮刺耳。
桑念关闭光屏急忙奔进去,来不及开灯,一路借着客厅的光寻到床边。
“殿下您还好吗?”
昏暗的光线下,银发少年单臂撑在床的边沿,粗重的呼吸声清晰飘进桑念耳朵里。
听起来,极度像喘不过来气,几近窒息的声音。
“殿下……”桑念下意识靠近,将手伸向对方。
“别过来!”
少年一声急促的呵斥,硬生生将桑念给吓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的桑念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治疗剂,便要上前为他注射。
“我说,别……过来。”
少年隐忍着,从喉间深处吐出几个字。
“让我为您注射抑制剂,很快就没事了。”
桑念喉头发紧,声音微弱而颤动。
当桑念的手触碰到伊桑手臂时,意外的滚烫温度令人心惊。
没等她反应,少年的身体便如随风折断的树枝惶惶坠落。
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倒在桑念身上,她一动不敢动。
与此同时,鼻尖窜入若有似无的春雪气味,柔和淡雅,沁人心脾。
“是雪的味道……”
她情不自禁小声脱口而出。
倒在她身上的少年艰难咬字,语气是不可置信。
“beta不可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桑念:“!”
这是信息素的味道?
只是很浅很浅,微不可察。
在白天时候,桑念甚至从未闻见。
仿佛找到了释放口的少年愈发往桑念身上贴近,犹如猫咪遇见了猫薄荷。
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好像只要靠近她,就没那么难受。
伊桑逐渐收紧搂在少女后腰的手,试图将她禁锢得更紧。
“殿下……”
桑念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嘤咛,想要推开他,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潜意识里觉得不该这样的。
他们的身体越靠越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伊桑将脸埋在少女脖颈处,每一次呼吸,桑念都能清晰感受到灼热的气息,一点一点侵蚀毛孔深处。
随着少年逐渐加重的呼吸,一种属于alpha本能驱使下,他开始情不自禁用犬牙摩梭桑念后颈的位置。
桑念不合时宜地打断,很认真道:“殿下,我是beta,我没有腺体……”
第3章 最难缠的一位
灰暗的房间里,少女微微冷静又略带求饶的声音令伊桑浑沌的脑子一下清醒不少。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控过,哪怕是在过去每一次发.情来临,都能顺利应对,不出差错。
从出生起迄今,伊桑便没见过Omega,这个世界上所有alpha都与他一样,只能依靠仿制Omega信息素制成的药剂,艰难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情热期。
当然其中也有部分人会对beta们下手,发泄兽.欲。
Omega对于他们这一代年轻的alpha来说,只是活在历史上的种族,遥远而神秘。
眼前的少女的确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beta。
“抱歉……”
伊桑微哑开口,灼热的呼吸一同降落在桑念的后颈,令她不由自主颤栗,空气里的暧昧因子又无缘多了几分。
尽管如此,他扣在少女后腰的双手依旧没松开,整个人如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软塌塌贴着,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少女身上。
她虽然只是beta,身上却意外有一种令燥热alpha舒缓的气息,驱使着伊桑本能去靠近,这种本能大过他以往所有的理智。
桑念一动不敢动,既害怕又不知所措。
对方是帝国的王储尊贵的殿下,孤零零来到这个世界无亲无故的她,根本得罪不起。
只能任由对方这样抱着自己。
少年趴在她肩头,呼吸声重而急促,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这令桑念想起家中以前养过的金毛犬,夏天出门溜一圈回到家时,也是这样急促粗重的呼吸,频率极快。
但很显然,这样的呼吸频率放在人类身上,是极度违和的。
可对方也压根不是寻常人类啊!
桑念来到这个世界伊始不就知道了吗?
女alpha居然也会有男人一样的大晋江QAQ,桑念潜意识里还是会把她们当作是同性,后来花了好长一番时间接受这事实。
因为在培训学校的三个月里,桑念接触过的女alpha居然也想对她动手动脚。
她也因此彻底断了把她们当作同性的单纯想法。
这里就不是她从前生活的世界。
权力和金钱至上,高高在上的alpha想要碾死卑贱的beta,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容易。甚至因为alpha的稀少与尊贵地位,联邦法律都会对他们宽容。
除却那些在某些领域极其优秀的,天赋斐然的,或有幸与alpha结婚的beta,普通beta在这里活得挺没有尊严。
意识到这点的桑念,一直谨小慎微活着。
在培训学校的beta们大多会被分配至帝国的各个疗愈院中,桑念一直到出发来黑格里森的前一天才得知自己的去向。
宿舍的同学们皆以同情的眼光看她,好似她要去的是什么无尽深渊,一头扎进去再也无转圜余地。
“黑格里森真的这么可怕吗?”桑念单纯问。
“相当可怕了,那里可是帝国所有的疗愈院里,疗愈师耗损最大的,耗损什么意思你懂的,进去那里面的beta疗愈师,大多成了权贵们的玩具,或死或伤,或被折磨到精神崩溃,而且啊,那里招收最多的就是像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女beta疗愈师!”
桑念:“……”
那夜,桑念攥着被角蜷缩在床上,几乎没怎么睡。
不知过去多久,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放缓,桑念也觉得肩头上的重量愈发加重,而她瘦小的身体也快支撑不住。
为什么会越来越重啊!
“殿下?”
桑念小声试探一声。
少年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着了。
桑念暗自松了口气。
她来黑格里森的第一晚,算是平安度过。
小心翼翼将睡着的殿下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整个过程桑念都憋着一口气,生怕会弄醒对方,做完这一切的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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