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叙完话,窈娘又提醒解氏:“娘,您莫只看眼前,您的诰命――”
“有些事情并非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该得的时候自然就得了,你放心吧。”解氏笑道。
如此,窈娘才从家中离去,只是没想到她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说清大奶奶过来了。清大奶奶自从被沈临风打了一巴掌之后,威信尽失,但听闻卢扇儿在沈巡抚那里说了他许多好话,那件事情过后又不了了之了。
沈二夫人才出面让她夫妻二人和好,但自此恐怕也只是面和心不和了。
“清大嫂嫂过来所谓何事?”窈娘道。
清大奶奶笑道:“我是有好事才上门啊,我认得一个提调官的夫人,她最近买了不少交引,赚了不少银钱,我就想着有好事不如大家一起做。”
窈娘则道:“我倒是想,可现下你也是知晓的,刚闹了春荒,庄子上没送多少银钱来,偏偏我们人情往来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等事儿还是等我手头有了闲钱再找你吧。”
也别说窈娘保守,那交引所门前每日坐着哭的人可不少,若非沈临风那种精于计算的人,寻常人如窈娘不敢沾染交引。
清大奶奶却是在那一巴掌之后,开始疯狂扒拉自己的钱袋子,等她离开之后,青黛过来道:“您是不知道,三房的月例迟迟不发,甚至每个月都迟那么几日,这次迟了十日才发。”
要说嫁妆,哪家大户奶奶没有自己的私房,可谁会拿自己的私房填补整个家里。延迟发月例,这些钱肯定是被挪走了,很有可能放印子钱,据窈娘私下知晓京中不少人家放印子钱,包括当年的文首辅家中都是如此。
“如今她和清大爷的关系如何?”窈娘问道。
下人们的消息往往比主子们还灵通的,尤其青黛被许给了大管事的儿子,大管事又是家生子儿,大管事的弟弟在三房做大管事,彼此消息都是互通的。
青黛道:“清大爷也不怎么去大奶奶房里了,但清大奶奶和江二奶奶都和二房的彦二奶奶走的近,她们彼此结交了不少人,互通有无,清大爷还是很看重清大奶奶的。”
“果然,天下只有利才会让人趋之若鹜。只不过清大嫂嫂作为正房,自然是可以出外交际,有别的路子,但楚姨娘大抵除了生有子嗣,想做别的就很难了。”窈娘放下梳子,明白其中的事情。
正说着,听到有童声喊“娘”,窈娘瞬间回头,喜笑颜开的上前抱起了若芙。
这孩子快一岁了,能扶着椅子站,也能走几步路,还会简单的说一些话。她会时常在窈娘寂寥之时,带来欢声笑语,有时候也会惹她生气,气的她火冒三丈。
窈娘总觉得她好像没那么爱孩子,至少她没有解氏那么爱孩子,听闻小时候她喜欢抓人,解氏就让她抓,脸都被她抓伤,还是笑嘻嘻的抱着她。可是她对若芙,却似乎没有那么无条件的宠爱,她喜欢女儿,但并不愿意纵容,她似乎过分以自我感受为先。
扪心自问,如果是她私下给莹娘二百两,不跟沈临风说,沈临风可能也不会生气,但沈临风若是背着她做什么事情,她就会怒不可遏,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娘。”怀里的若芙还喊着她,窈娘摸了摸女儿的头:“小宝宝,等会儿陪娘睡一会儿,好不好?”
若芙咯咯咯又笑:“娘亲,我想吃苹果泥。”
“嗯,我给你弄。”窈娘让人削了苹果,她用勺子挖出来按压成泥,再喂给女儿吃。
小孩子吃了,又闹着要出去玩儿,窈娘又抱着她出去乘船玩儿,结果吹了风,晚上就发烧。窈娘自然赶紧拿了沈临风的帖子请大夫过来,偏偏沈临风自从升官之后,事情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是真应酬,有时候是他自己也要出去放松,吃酒听戏还有骑马蹴鞠。
这些都是窈娘不喜欢的,她并不爱喝酒,对听戏也是兴致缺缺,骑马蹴鞠也不爱,故而常常沈临风出去,她就在家,唯一喜欢的便是在家中乘船吹吹风。
“大奶奶,要不要喊大爷回来?”顾妈妈连忙道。
窈娘则道:“他又不是大夫,要他回来做什么,直接请大夫医治就好。说起来也是我不好,看孩子一直憋着,又不能出去,天气又好便带她吹吹风,没想到孩子却发烧了。”
说到最后,她也有些自责。
顾妈妈则劝道:“大奶奶,小孩子就是很容易生病的,莫说是芙姐儿,就是您小时候也是如此。”
“我要守着她。”平日窈娘对女儿百般呵护,芙姐儿也就长牙齿的时候不舒服了些时日,没想到今日母女俩出去玩了玩就烧起来了。
大夫过来说只是吹了风,吃几幅药就好了,偏这个时候沈邦彦听说了,特地过来探望。窈娘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沈邦彦过来了,他饱含关心道:“嫂嫂如何不把大哥喊回来?”
窈娘笑道:“小儿之病,就怕坏了大爷的事情,倒是我的不是了。”
沈邦彦没想到他以为性格颇为强悍的大嫂,其实性情如此贤良,今日他原本也是过来刷个存在感,以示自己的关心。他和沈临清和沈临江不同,其实他自小和沈临风一起长大的,大房和二房的关系素来都比三房要好。
“二郎,你先回去吧,孩子服了药就要歇下了,我守着就成,等会儿你哥哥就回来了。”窈娘自然知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让小叔子帮忙照看孩子也不好。
沈邦彦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嫂嫂只管派人差遣我便是。”
“好,多谢二叔了。”窈娘面上礼数还是要做足,但她一直怀疑魏无忌就是沈邦彦捣鬼,此人比沈二夫人还能装。
沈邦彦出去之时,正好碰到沈临风了,沈临风显然是吃了酒回来的,沈邦彦还怪道:“大哥怎么才回来,芙姐儿发烧了,嫂嫂急的不得了……”
他这一席话让沈临风瞬间醒酒了,今日他是和朋友家中吃酒,压力大的时候,许多话甚至都不能喝妻子说,平白无故让家里人担心。只是没想到芙姐儿发烧了,妻子竟然没有通知他,明明他还专门派人回来说过今日在月满楼吃酒。
沈临风来不及和沈邦彦多说就进屋了,窈娘正好拿着冰帕子替女儿降温,又见沈临风进来,便上前道:“你身上有酒气,还是先梳洗一番再过来吧,女儿现下有我守着。”
“窈娘,孩子发烧了,你怎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让我回来呢?”沈临风问道。
窈娘笑道:“你又不是大夫,我让你回来做什么呢?到时候也就是我们俩一起担心。现下父亲器重你,你又入直文渊阁,事情多的很,家庭锁事我自己处理就好。”
沈临风知道窈娘身上没有一般女子的娇弱之气,在家反而是自己撒娇多一些,所以许多事情她是真的不太在意。
“娘子真乃贤妻也,只是家中孩子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日后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才是。”沈临风道。
闻言窈娘就想出言讽刺给沈临清钱的事情,但还是忍住了。
沈临风一向对窈娘的情绪都非常敏锐,见她分明想说什么,却忍住了,连忙问道:“窈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总觉得这几日你我不比之前了。”
“没,没什么,我总觉得我是不是性格太强势了,以至于你在家中难安。”窈娘认真道。
沈临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是我自己心情偶尔有些郁闷,又怕回家吃酒吃多了,惹的你心烦。再者我的朋友多,我也不愿意他们说我做了官了,就和他们疏远了。”
其实沈临风别的不怕,就怕窈娘厌烦他了,日后真的再找一个比他更英俊更好看的人。
实际上窈娘也正是这么说的:“你常喝酒就容易发胖,若是你不控制你自己,那如何和我登对呢?”
沈临风顿时什么忧郁郁闷都没了,直接道:“明日我在家中练剑给你看好不好?你抚琴,我练剑?”
“自然可以。”窈娘可不愿意丈夫出去心玩野了。
罢了,她还是做不了一个以夫为天的贤良女子了。
第112章
若芙的身体真的挺好,晚上还高烧,次日却已经退烧了,米粥也吃了一碗,蛋羹也吃了一碗,苹果泥还要吃。
“芙姐儿,你还真吃的不少啊,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没吃这么多啊?”窈娘嘀咕。
沈临风笑道:“能吃是好事儿,长的胖点不生病,我小时候不小心一下子跌入马车底下,就因为长的胖,被马车碾了一下,就躺了几天就好了,半点事情也没有。”
窈娘一听也莞尔:“你说的对,小孩子还是长的肥壮些身体才好。”
若芙吃饱了之后,因为昨日生病,窈娘就让她在院子里玩儿。她把自己的箜篌拿出来,和沈临风一起合奏一首,夫妻二人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住在耳房,生怕打搅小孩子睡觉,已经许久未曾抚琴了。
小芙儿见爹娘弹琴吹箫,小孩子本来都有点人来疯,喜的围着爹娘转圈拍巴掌,旁边的乳母们忙不迭的跟在后面照看。
窈娘笑着连续弹了两曲,沈临风都能跟上,最后一曲作罢,她才站起来道:“每次弹琴,都会觉得心情愉悦,大抵也是乐能通晓人性。”
“那是肯定的,窈娘,你要在孩子周岁的时候帮她画一幅画吧,如此有一张小影可以作纪念。长大了咱们芙姐儿看到自己这样,指不定多欢喜。”沈临风出着主意。
窈娘突然有一个好主意:“我决定画一张小宝宝周岁写实的图,再画一张仙子抱着小仙童,缥缈成仙之状。这样的话,真的可就太美了,以前我帮刘夫人画了一张,她可喜欢了,连我哥哥,他居然爱上了我画的牡丹仙子。”
沈临风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差点忘记他了,窈娘道:“以前我不是帮你画过一张吗?还替你做了个策马啸西风的人偶,你都忘记啦?”
“那都多少年的老皇历了啊。”沈临风也有些不满。
窈娘看了他一眼:“你一贯都是很懂事的,现在怎么争宠起来了。”
沈临风没好气道:“我还不是被迫懂事的,我堂堂世家公子,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呢?娘子,你怎么不如以前那么疼我了?”
窈娘听他说话,只觉得好笑:“我也疼你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常常管孩子,忽略你了,所以你心情郁闷?大丈夫,怎可如此儿女情长。”
原来是这样,还装模作样出去喝酒,肯定是想博得自己的关注。原本夫妻二人你侬我侬,后来有了孩子,窈娘当然平日要多照顾孩子了,难免就有几分忽略丈夫了,再者,生了孩子之后,她总觉得身形没有恢复太好,自己略长胖了不少,所以总是这里那里都关注,倒是把丈夫忘记了不少。
沈临风见窈娘这样笑着,言语中对自己一片亲昵,又欢喜道:“你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只管和我说,只是不要不理我。”
“我心中每次见到你不舒服的时候,也是心如刀绞,完全无法再分心做别的事情。夫君,你要信我对你的爱是怎么样的。”窈娘嗔怪。
夫妻二人说通了,又和乐融融了。
各房听说芙姐儿昨日生病,今日倒是来了几拨探病的,邵氏送了两篓鲜果来,清大奶奶送了鸽子汤来,连王氏身子不便都送了些补品过来。
又说王氏常常听人夸她是肚子尖尖,容貌变丑,都是生男之兆,没想到端午节之后她生产,却生了个女儿下来,窈娘过去时,还听到她在产房的哭声。
连沈二夫人都有些不自在,虽说二房都想生儿子,但也不希望在窈娘这里丢脸。
“其实先开花后结果也没什么不好的。”窈娘下个月就要为女儿办周岁宴乐,她可爱芙姐儿了,又活泼又可爱,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十月怀胎养大的,怎么能不喜欢呢?
偏王氏就是哭的伤心,旁人倒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窈娘想不通,贫家养不起女儿就罢了,富贵人家,沈家二房现在就只有沈邦彦一个儿子,就是先生了个女儿又如何?
这些不解让窈娘在下个月为了女儿的周岁宴准备了许多,先是提前把京里的好的四司六局的班子请来,再把杂耍戏班子这些也先请了,她还定了不少礼盒准备送给客人当伴手礼。
接客来之前,她还每家准备了一包红鸡蛋,两包砂糖。
娘家当然也忙活起来了,解氏为外孙女打了不少小手镯项圈臂钏,总之是应有尽有。李氏作为舅母也没闲着,也是为外甥女准备了不少金银锞子还有鞋帽。
甄氏自然也准备了礼物,但她并不想去窈娘那里看着她热闹,若是她去,她是必定想把颜宁馨带过去的。只不过,她还不敢这么做,上面有颜应祁压着,得罪了颜应祁不划算。
可她不去,莘婉自然是不好去了,她也不能打婆婆的脸,景文也只好推说自己有事情了。
周岁宴这日,窈娘迎着娘家人进来,解氏就道:“我本以为甄氏不来就算了,你莘表姐和景文会过来的,没想到她们俩也不过来?”
“娘,不过来就不过来吧,我还以为景文会懂事些呢。”窈娘自认为她和景文可没什么仇。
解氏就道:“那是个天塌下来都觉得有高个子顶着的人,你爹爹入了阁之后,他就一门心思和莘婉卿卿我我,要我说男子女子总不能全然指望靠着家族吧。现在是你父亲撑着,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
窈娘笑着:“您真是操心太多了,将来分产,他能吃几辈子都吃不完。”
在窈娘看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一定要有本事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显然,景文成亲之后,早已没有动力,即便科举中第,但将来恐怕也不是走仕途的料子。
她们在闺中的时候,见过景文写的诗,都是些堆砌金玉之词。景文的性格,就是个好享受的,才学是比景璋强,但是也的确不够上进。
这般想着,她已经引着解氏李氏等人进了垂花门。
到了小厅之后,她便把若芙的画像给大家看,解氏看的啧啧称奇:“完全是一模一样,假以时日,等芙姐儿长大了,看了肯定感慨良多。”
李氏则凑过来对窈娘道:“还是得再要个孩子才好,趁着年轻能生则生。你看我和你哥哥,如今分开了,好歹有个儿子在身边,三房也算是有后了。”
“嗯,嫂嫂的金玉良言,我记在心中。”窈娘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之人。
不知不觉,宾客盈门,杜尚书因为丁忧已经回乡守孝了,刘夫人遂带着儿女一起过来的。转眼珊姐儿也十二岁了,到了要说亲的年纪,窈娘和珊姐儿一贯往来颇多,又悄悄和刘夫人道:“今日来的人不少,杜姐姐等会儿若是看哪家合适,只管寻我问。”
刘夫人点头:“我就想早些把她的亲事定下,只不过挑花了眼。”她也没和窈娘说实话,因为丈夫刘寂一直想和高官人家联姻,可刘夫人觉得门第只要合适就行,说白了还是看那人人品如何。
“原本也要多挑挑,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窈娘心想珊姐儿身份这般高,就是多挑挑也没什么。
若要寻一位如意郎君,可不容易。
正想着倩娘和莹娘一起过来的,莹娘还失望道:“我以为今日大姐姐要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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