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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溯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叫人进来收拾干净，“找个人去贫民区看看是什么情况。”
手下迅速进来然后抬着尸体离去,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沉溯一个人。
他冷笑一声,抬手就将离自己最近的书桌掀翻在地，一脚踢上去,没几下那张书桌就变成了一堆烂木头。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胸膛里传来呼哧呼哧地喘息声，“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群没用的东西！”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 应该是想办法让沉溯彻底虫化，到了那个时候……”
林度还伸出手捏住了温见重的嘴，“别忘了这里是哪里，别说那么多话。”
温见重有点委屈地点点头，结果林度还还是没松开手。
这是干什么？温见重眼神询问。
林度还低头看了眼，有的时候她喜欢温见重不分场合地发疯，有些时候又讨厌他不分场合地冷静。
“还记得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吧？”林t度还皮笑肉不笑地说，“再聊点别的，他能不能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可能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说完之后，她松开了手。
温见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脸颊爆红，“也没有那么夸张。”
“有没有，你知道？”林度还问。
“……”
第二天，沉溯叫了温见重过去。
温见重这一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扣子一路系到了最上面。
沉溯看着他，“看来昨天你们相处得很开心。”
温见重从来也没怕过他，细长的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确实不错，毕竟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有长处的。”
沉溯神色晦暗不明，“但是昨天我手底下的人可是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昨天一天，一连损失了一百多人，这个数字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多，但是沉溯手底下的人类数量本就稀少，这样来看损失就不小了。
温见重的脸色也变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们怎么突然这么不小心。”沉溯说这话的时候，双瞳一直阴森森地盯着温见重。
沉溯阴郁的目光如有实质，温见重回看过去，皱着眉头，恍然大悟一般，“你是在怀疑我吗？”
沉溯没有说话，怀疑两个字几乎已经被他写在了脸上。
“也是，毕竟我们也不算什么好队友的关系，”温见重轻笑一声，“利益结合而已，我没什么可说的。”
沉溯眼中的情绪不断闪烁最终都渐渐沉寂下来，“我可没有说怀疑你。”
温见重点头，“你没说，你只是希望。”
“不管是因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归根到底还是军部的打击，”沉溯将视线从温见重的身上移开，“我打算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清楚一下，我手中最厉害的底牌，可不是那些被他们杀掉的人类。”
温见重回到了房间。
林度还这个“病号”的身份已经没用了，今天上午干脆别温见重关在了房间里，还用了一根链子锁在床尾。
“沉溯打算袭击军部中心的所在区，”温见重进来之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捞起床边的链子，这玩意儿竟然还是金的，“他在怀疑我。”
林度还沉吟了一会儿，“他想试探你。”
温见重“嗯”了一声，“所以我在思考，要不要把消息传递出去。”
“不需要，”林度还想都没想地拒绝了，“军部中心防守力量本来就很强，沉溯不太可能真的袭击那里，是有意说给你听的，倒是需要让军部更多关注现在已经收容的人变异。”
“嗯，”温见重扯了扯手里的链子，他的语气很沉，“林度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链子被温见重拽得晃动，林度还攥住了，然后手指越过链子握住了温见重的手，“放心，”她拉着温见重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是心脏跳动的地方，“医疗团队给了我一支试剂，或许很凶险，可我想试试。”
温见重的睫毛颤动着，“嗯。”
林度还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相信温见重能够听明白，“行了，别想太多。”
第二天沉溯果然没有真的派人袭击军部，而是直接催生了那些肚子里已经有了虫卵的人类。
突然破肚而出的虫族不仅杀死母体，还想要杀死母体身边的无辜人类，不过军部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虽然伤亡不可避免，但是比起如果完全不知情的后果已经好了很多。
不过站在沈溯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结果显然已经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心情都不错，甚至还专门挑了一天跑到林度还面前“重温岁月”。
“那个时候你那么看不起我，我当时就心想，我一定要让你看得起。”
林度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脸上却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但是她一直垂着眼，如果不是把脸凑到她的面前，是看不出来她根本没有在听的。
“你为什么那么看不上我呢？”沉溯突然提问。
林度还坐在地上，手脚都被绑着，怎么看都应该很可怜，沉溯自己心里也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稳一些，“我眼瞎。”
沉溯很高兴，“连你也会说这种话了，”但是很快他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了，“真让我失望啊。”
“我以为我会很开心，但实际上，我只是觉得很失望，”沉溯的心情很矛盾，总之他对现状并不满足，“你让我觉得不值得。”
沉溯站了起来，他如今的身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又愤怒又带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兴奋说，“你为什么能跪在地上想我求饶？”
林度还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她就想到了通过莫修带进来的利安速特。
林度还在传达了需要利安速特之后，就有人秘密送到了林度还的手中，不过送来的不是药片，而是制作精美的香薰。
据莫修说，沉溯还保留着在床边点燃香薰的做人类时的习惯。但其实以沉溯目前的状态来看，他已无法真正分辨味道的不同。
他这么做，也无法是在提醒自己是人，或者说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还是人。
林度还看向床头柜的香薰，这是她在沈溯来之前点上的，轻微致幻作用，对于有过往病史的、精神情绪本就不稳定的人来说作用更大。
沉溯好像正陷于某种幻想当中，林度还观察着他的神色，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她看起来更像是符合沉溯幻想当中的低姿态。
不过沉溯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也就一两分钟，他看着安静垂头的林度还，甚至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是冷嗤一声，顺带嘲讽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温见重是被沉溯支开的，回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看见林度还安全这才冷静下来。
“一天想骂他八百回。”温见重把所有的脏话都浓缩成了这短短的一句。
可惜，他面对沈溯，多少还是要收敛一些。
林度还将药物影响跟温见重说了，温见重沉默两秒说，“那看来我们不需要在这里待很久了。”
他盘腿坐在林度还的腿边，“沉溯让我代表他去和军部谈判，他愿意停止催生虫族的行为，而且军部那边也证实，如果虫卵沉睡，人有一定的几率活下来。 ”
林度还皱眉，“那他要什么？”
温见重看向林度还，片刻之后说，“他要杀死虫母的凶手。”
一只虫母的死亡往往代表着虫卵的大量减少。沉溯对于杀死虫母的人抱着极大的怨恨。这样的要求军部必然不会同意。
“但这个人主动站了出来。”温见重说。
*
军部——
“让我去。”莫尔站在承颂的面前，身上的作战服由于接连几日的战斗已经变得脏污不堪，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承颂脸色看起来平静，说话确实恼怒的，“为什么不听命令？”
承颂和温见重的视频会面由沈溯那边的人全程监控，任何一句话都需要认真考量，那边沉溯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承颂本打算再谈谈，然而强闯进来的莫尔却主动站了出来。
承颂怒气冲冲地质问，“我在问你话！”
莫尔抹了把脸，他的表情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上将，我的小队到昨天除了我，已经全员牺牲。”
承颂一哽，声音和缓了一些，“这不是你违抗命令的理由。”
“上将，林小姐那边需要帮助吧，”莫尔常年跟在承颂手下，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她的处境很危险，我可以帮她。”
*
那名从军部里主动站出来的人就是之前和林度还一起进入百货大厦地下的队长。
林度还没有见到对方人，但是从温见重说出来有人主动站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是谁了。
而沉溯则是把折磨对方的任务交给了温见重。
“只要不死，随便你怎么折腾。”沉溯说。
温见重面无表情，只是问道，“你那么厌恶，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要不然拿去喂你的虫子也行。”
“人如果想要死，那就太简单了。”沉溯没有跟温见重多说，“要让他足够惨，最好能够吐出一些消息来最好。”
温见重想了想，“行吧。”
当天下午温见重就去了地下室，只不过他去了之后不到十分钟就返了回来，脸色煞白地找到沉溯，“人死了你让我去折磨什么？！你们把人带回来之前难道没有检查过吗？！”
沉溯不禁重复一遍，“死了？”
“死了，冷t冰冰的，”温见重冷笑，“都硬了，你不信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看。”
说完之后温见重把自己身上的外套都脱下直接烧了，“真是够晦气。”
温见重甩手就往楼上走，他不自觉地想要去碰裤子口袋里的东西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被他甩在身后的沉溯似乎还不能理解，“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死了，”温见重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至于怎么死的，我看不出来，可能来之前就吞了药，又或者他本来就要死了。”
“军部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沉溯顿时变得恼火。
“不像，”温见重顿了顿，“他留下了一段语音，说清楚了所有的细节，我已经传输给你了，你可以听听。”
“以后这种麻烦的事情不要再找我。”
温见重快步上了楼，这一次沉溯没有再说要拦他，也没有再问什么。
卧室里，林度还依旧坐在原来的地方，房门被撞开，她抬头看去，就见温见重抬手关门，却背对着她站了好一会儿没动。
林度还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出事了吗？”
好一会儿温见重才转过身来，摊开自己的掌心，“他给了我这个。”
林度还半晌之后才温和地说，“好好留着。”
*
利特速安的效果在不知不觉地入侵着沉溯的大脑。
林度还不止一次地被他找麻烦，有一次被身处幻想当中突然发疯的沉溯给捅了一次，幸好她反应够快，不然恐怕沉溯还没死，她就先死了。
莫修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弱，特殊体质也渐渐无法满足沉溯的要求。
“他实在是强了，”莫修皱着眉头对林度还说，“无法想象，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类，我会有多爱他。”
林度还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点点头，“辛苦了。”
三人之中，只有温见重每天要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实际上每天晚上都需要林度还的安抚才能在第二天无事发生一样地面对沈溯。
与此同时，沉溯身上的虫化也开始越来越严重，他渐渐地不再愿意下楼，很多事情都是通过他的手下来完成。
温见重频繁地被带过去抽血，但是往往都是在做无用功，沉溯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时不时就能听见他在楼上疯狂打砸的声音。
“这样下去，只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沉溯就会彻底暴走，”林度还看向温见重，“你要小心他。”
然而温见重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终于有一天，温见重回去的时候发现林杜哈不见了。
沉溯让温见重去别墅的地下二层，那里原本圈养了好几只巨大的虫族，现在却都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只靠在墙边。
温见重走进去之后，站在原地半分多钟才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也就是在在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那只他看到的虫族长着一张扭曲的、痛苦的人脸。
温见重的呼吸停滞，再张口的时候有些苦难，“……沉溯。”
即将完成全部虫化的沉溯声音沙哑，字音模糊，他抬起前肢，锋利的肢体令人胆寒，“杀了她。”
温见重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顺着他指出的方向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了他身后的被绑起来的林度还。
对方的嘴被粗暴地堵上，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双眼此刻平静地望着他。
——还含着一丝无声地纵容和愧疚。
第62章
地下室的空气潮湿, 还带一股难闻的味道，温见重脚下踩的这片地面不知道成了多少人死亡后存在于世的最后一处地点。
温见重定定地看着林度还的双眸，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林度还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怎么会有人这么自私呢,她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这样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等待着他朝她动手的这一刻。
温见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过她。他恨死她了。
沉溯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舍不得吗？可你说过，你可没有喜欢过她。”
温见重背对着他，清越的声音很是讥讽，“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真是够幼稚,现在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我当然舍不得了，好歹是睡过的Alpha,体验感也极好。”温见重的手指嵌入掌心,察觉到的瞬间他松开了手，免得被看出什么来。
“Alpha遍地都是，现在，该杀了她了。我们才是盟友，是同类, 我们都说好了的, 不是吗？”
沉溯说一句就要歇一会儿，不是疲惫, 而是他现在已经很难完整地说出人类语言，他需要时间来调整, 尽可能地不出现难堪的情况。
温见重显然也想到了，但是他甚至分不出一点心思去嘲笑沉溯的可笑。
“你想怎么杀掉她, ”沉溯催促温见重，“需要我给你提一点意见吗？”
“为什么非要让我现在杀了她呢？”温见重双手抱臂看向沉溯，虫化会降低视力，他不担心沉溯看出什么来。
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沉溯的心里燃烧着一团火，虫化的速度加快，让他非常非常地不安与急躁。
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沉溯又再次想起了林度还这个人。
他想起了自己做开始把她留下是因为什么，但是时间长了他显然有点游移了。
他怎么能够忘记这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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