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道路桥梁的,应该不会没人不认识鲍院士,华国的基建不是一开始就很强的,华国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基建狂魔,在造桥上也不是一开始就一骑绝尘领先世界,而带领中国造桥从“零”抵达世界第一的路上,鲍院士就是那个领路人。
刘瓷又说:“我把你的情况都说了,姑娘看着你的照片便点头同意见面,要说鲍家的闺女从不愁没人要,追人家的人是海量去了,你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程鸿渐自然也如雷贯耳,只是他心中一直忘不掉周舟,这七年以来,接近他、靠近他的人也不算少,男的女的都有,可他就如心在古寺,入定听钟,不起波澜。
又想起了周舟,还是有些难受,他叹了口气,筋疲力尽之下,还是好声好气得说了:“老师,我对这些真不敢兴趣,麻烦你帮我拒了。”
刘瓷实在不解,“你先看看照片再说?”
“真的不用了。”一张帅脸,锁着眉,轻叹着,拒绝着,还真有些禁欲的美感。可惜刘瓷是个大老爷们,他只觉得程鸿渐真是木鱼脑袋!说不听!
程鸿渐一脸淡漠,最后自然是刘瓷败下阵来,他咬牙切齿,又急又躁,突然思绪一转,想到之前程鸿渐堂叔说的话,顿时像抓住什么线索,豁然开朗,“你不会还在那个情伤中走不出来?”
这次,程鸿渐目光微微跳动,他没有再开口否认。
不否认,便是肯定,刘瓷瞠目结舌。
回家后和老妻叹起这事,更是长吁短叹,“也不知该说他深情,还是脑子瓦特了!也不知那个女人到底是长得多三头六臂,让他念到如今!”
刘夫人倒是看的开,“这命中自有定数,上次你不是还说老赵对他的弟子这人生大事也是烦恼,现在这代年轻人啊,主见大,丁克、不婚比比皆是。”
说到底,是师徒,却不是真父子,就算是真父子,也不见得能强迫儿子谈恋爱结婚,刘瓷只是觉得鲍家姑娘这机会实在可惜,可也没办法,只能给中间人打电话,却是好生解释,只说程鸿渐目前还是以事业为重。中间人反馈回来,说是鲍小姐温婉到善解人意,并不觉得冒犯,反而说以事业的确很重要。
唉……刘瓷在心中又叹了口气。
哄走刘瓷后,程鸿渐看着华灯初上,心中仍是空落落得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从工作中抽身而出,痛苦便如影随形。
他关了灯,身形在路口踯躅,最终仍是去了周舟所在的酒店,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理智已经全线溃退,他只有一颗心,想着再去见她一眼,远远得也好,或者就单纯道个晚安。
他找了很多站不住脚的理由,不过都是借口,他只不过心中灼热,想要见她一面。
周舟,于他,如蚀骨的毒药,让他心甘情愿卑微低贱,丢了尊严,颠覆平日。
第34章 奔赴1
程鸿渐到酒店后才知道周舟中午就退了房,他被这个消息击溃呆愣在原地,许久,他苦笑几声。
他想,原来她竟然忌讳厌恶自己如此至深,前脚赶他走,后脚自己便躲得远远的。
意识到这点,程鸿渐如坠冰库,只觉得浑身冰凉到无抬手之力,可手背却青劲爆起,紧紧得攥成一个拳头。
“这位先生,又见面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嘛?”旁边窜出中午的那位大堂经理,面带微笑。
程鸿渐摇摇头,迈着大长腿走出来酒店。
他面色苍白,眼眸中闪烁着连绵起伏的忧郁和空旷无野的悲凉之色。
他时常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想起天冷时,周舟会孩子气得把手插在他的上衣口袋里,而他在口袋中与她十指相握,借着他温热的体温想要温暖周舟冰凉的指尖。
想起秋日时,学校有一条满是梧桐树的马路,当落叶铺满整条街,她会一蹦一跳,落叶脆如薄饼,被她踩的咯吱响,而他会在梧桐树巨大的树干遮掩下,虔诚而温柔得亲吻她,她习惯性踮着脚仰着脖子,像是一只渴望交颈的白天鹅,而他则会搂着她的腰,低下头细细亲吻。
想起那年家乡,漫天大雪,她像是个没见过面的孩子,在雪地里奔跑,前一秒他才刚刚要过她,让她跑起来时的腿有些细微的异常,他发现了,便上去拦腰抱起她,那么一瞬间,他想所有运动锻炼倾泻的汗水,就是为了能用这双手稳稳当当抱住她。
雪落在她的眉眼上,她笑了笑,灿若星辰。
程鸿渐也不知道,时隔多年,他的记性为何如此之好,关于周舟的事情,他都不会忘记。
他原以为,用这长长的七年时间可以埋藏好这段感情,可是自制如他,在阴差阳错得重新见到周舟的第一面,那个埋藏往事的心田,陡然长出一棵参天的大树,这棵大树直通天际,直接接入他的脑子,让他之后的反应再不受理智控制。
他细细品味见面后的情绪,原来,他仍是怨她的……
怨周舟的洒脱,短短数言,便能断了这份感情。
怨周舟的潇洒,短短七年,便已成家立业、婆媳融洽、生儿育女。
可他如深陷流沙,每一次挣扎只会陷得更深,他早在回国之时,就已经做好孤独终身的准备,却在那次饭局看到周舟之时,脑海中的乏味、煎熬、伪装的平静被全部打碎,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拉着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一起沦陷!
为此,他可以没有底线,也没有尊严。
可如今,当他知道,周舟避他如避蛇蝎,他心中那股子怨气便全部消散了。
就算是陌生人也好,也好过成为她讨厌的人……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置身荒无人烟的沙漠,任何事物都类同成了沙粒,无法让他感到一丝丝的兴趣。
……
排练完,鲍秋水被乐队的小伙子连拉带拖进了酒吧。
乐队主唱年纪最小,刚刚上大二,他叫嚣最欢,“鲍老师!我们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上酒!”
鲍秋水温柔的笑了笑,“在你们音乐人面前,我怎么敢算老师,只希望你们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小主唱笑嘻嘻,挤眉弄眼还是清秀可爱,“还是要谢谢老师的,话不多说,都在酒里。”
说完这句,小主唱拿起酒就“敦敦”往嘴里灌。
鲍秋水愣了愣,正要阻止,就看相对成熟的鼓手也拿起了酒……
鼓手一直是这只乐队的核心领导人物,他一动手,剩下的键盘、贝斯、大提琴也毫不犹豫得拿起了酒杯,仰头就干!
没一会,这群男生就脸上微醺,他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倒是让鲍秋水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羡慕。
有梦想的人,看上去真是熠熠生辉。
酒过三巡,小伙子们有几个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
作为只喝了一口酒很是清醒的鲍秋水起身去结账,路过吧台时,看见一个大高个也像是那群小伙子一样,趴在吧台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不忘拿起前面的酒杯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买醉之人在这件间酒吧并不稀奇。
鲍秋水抬脚路过,付完钱,回去时,一束光正打在那吧台买醉的男人身上,在这迷离暧昧的束光之下,男人的五官英俊到惊艳,他满脸颓唐之色和低迷的气质并没有折损他半分,反而只会觉得多了一份晶莹剔透的脆弱感,和他刚毅成熟的五官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更是动人心魄。
鲍秋水见过很多长相优秀的男人,可唯独这一眼,她便意识到那张中间人发来的证件照根本没有表达出他全部的帅气,证件照只映射着他端正的五官,却没有办法映射出他这周身的气质。
中间人说他要以事业为重,鲍秋水倒也觉得无所谓。
可谁想,这个还没来得及见面就潦草结束的相亲对象,竟然如此风华。
一个人的惊艳,不仅看五官样貌,被证件照迷惑的鲍秋水愣在原地,像是回味了几秒钟男人的英俊。在她犹豫之时,男人颤微得起身,踉跄得离开,几乎来不及思考,她就追了出去。
一出酒吧门,就看见男人醉倒在马路牙子边,一群女人围着他,笑嘻嘻得说着“帅哥,一个人嘛?要不要去吃夜宵,姐姐们请客?”
男人醉的不省人事,根本没有回答,女人们只是见色起意开个玩笑,又笑嘻嘻得打闹走了。
鲍秋水站在原地,看了看,想了想,然后她有些拘谨得抚平衣裙上的一丝褶皱,走上前。
“程先生,你还好吗?”
……
“程先生?要么我先送你回家?”
鲍秋水给乐队中还算清醒的鼓手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已经有些酒醒后,便上手扶起这个原本的相亲对象。
男人感觉到有人靠近,喃喃自语,“周舟……你来了?我又开始做梦了吗?”
男人一把抱住鲍秋水,让鲍秋水吓了一跳,她用几乎接近惊叫的声音喊到:“程先生!程鸿渐!”
随即,在她耳边就响起来程鸿渐睡着的呼吸声。
鲍秋水愣了愣,刚刚那一切就像是瞬间发生,程鸿渐唇张张开开,喃喃说了什么,她还没细听清楚,就被男人紧紧抱住,然后这个叫程鸿渐的男人就把头枕在了自己的肩头。
鲍秋水的脸红了红,还是扶着他,打了车。
好不容易把程鸿渐搬上车的后座,鲍秋水哄孩子一样哄着他,“程先生?你家在哪?”
程鸿渐的头往后仰靠在车座上,听到她说话,低下头微微抬眸看她,一些散漫在空气的光折射在他的眼镜上,带着些恰到好处的冷意,“嗯?”他的声音有些迷离,却让鲍秋水猛得像是回到了内蒙古,那时候她抬起头就能看见神秘辽阔的苍穹,还有来自远方的风,轻啸而过。
她像是受了蛊惑,不自觉得靠近了一些,“程先生,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却听程鸿渐轻轻笑了起来,那种笑容那么温柔,一下就击碎了刚刚的冷意,他抬起手,十分小心翼翼得放在了鲍秋水的肩上,“你愿意去我家?真好,我很开心……你终于……愿意去了……今天原来是个美梦……”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下来的眉眼像是带着十里春风,鲍秋水被他的话弄得面红耳赤,他的眼角微翘那般性感,放在她肩上的手像是要灼烧她的灵魂!她的心在忙乱之中甚至听不清程鸿渐的声音,最后只是零碎听见他报出的那个地址,慌乱得和的士司机重复了一遍。
的士司机却是个大姐,她笑了笑,带着调笑,“姑娘眼光不错,男朋友找得不错!我开车这么多年,帅哥不是没见过,帅的这么有味道的还是少见。”
鲍秋水笑了笑,这种小事她并不习惯和陌生人去解释什么。
等到目的了,鲍秋水付了钱,把程鸿渐架着拉出了的士,才随口说了一句,“大姐,借你吉言。”
想说便是说了,鲍秋水笑了笑,架着程鸿渐走了。
程鸿渐不知喝了多少酒,人又高,压在她的肩头有些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便又听到那个耷拉着的脑袋似是喃喃自语,她对这个男人实在太好奇了,便侧过头去听。
就听到这个男人满是懊悔的声音,“我错了,我错了……”
错什么了?
鲍秋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错什么了?”
一阵风扬起,把男人的回答吹得很远很远,像是散落一地的觉悟,“我不该怨你……我该爱你的……”
第35章 奔赴2
程鸿渐做了一个梦,酒精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的同时,他依稀看见了周舟,依稀听见她喊着程学长。
程鸿渐一直都没说,其实她一团娇憨叫着自己程学长时,眼睛里都是狡黠,看着却不让人讨厌,只觉得这个姑娘灵动极了。
在她第一次去图书馆挤在角落里偷看自己时,那样的目光便让程鸿渐双耳发红,他也不明白,应该已经习惯被偷看的自己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反应,下笔时写的那一串东西已不经过脑子,等周舟走了再看,不过一堆乱码。
他想,或许是这个女生的目光过于正直,带着感叹、欣赏与赞美并不去让他生厌。
这样的一副长相的确给他带来太多的烦恼,尤其是头发长些,遮住眉骨与眼睛露出的下半部分太过阴柔,他的确不喜欢。
可等到她在篮球场盯着自己笑得那么天真,程鸿渐不得不承认,这副皮囊终究还是对他有所帮助。
他对周舟的好奇其实来源于藏在她身上的矛盾,她那么娇柔却不矫情,她那般贤惠却不温顺,她看上去那么开心也会那么绝望。
时不时出现的矛盾架构起了神秘的周舟。
而她灼热的感情如铺天盖地的大雨,让程鸿渐无处遁逃,没有人的心能如铁,更何况程鸿渐虽然外表硬汉冷漠,内在其实温柔得像个孩子。
在梦里,程鸿渐像是回到了他与周舟最甜蜜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在一起不久,还有些生疏与陌生,彼此都小心翼翼试探着对方的底线,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就为了能多了解一下彼此。
他在深夜,站在寝室的凉台上给周舟念睡前诗歌,炎热的暑气像是浪潮扑面而来,与他一个玻璃门相隔的寝室内,尚麦军吹着空调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还无声得骂了一句:“死情侣!热死你去~”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热,时不时还有蚊子骚扰他,在他裸露的腿上叮出一个个瘙痒的包。
有时候,他们也会聊天,周舟也会窝在凉台,和他说话,他时不时问她有没有蚊子,周舟便会笑嘻嘻得说她喷了十斤的花露水。
那时候的日子就像是一段流水让人满心欢喜,就像一首歌只有令人愉快的乐章。
周舟很少会和他说关于她的事情,她喜欢听程鸿渐的过去,老是在问:“学长,那你高中呢?初中呢?小学呢?还有幼儿园呢?!”
她也想了解他,这种认知让程鸿渐心里暖暖的,他毫不避讳和她说起他的过去。
说起他小时候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去世后才被爸爸接回了身边,可他爸爸自己做科研的便总是废寝忘食,他也跟着饱一顿饿一顿,最后被送去了住校,他其实很习惯寝室生活,他的初中高中都是住校的。
但和大家想得不同,他并没有因为这张长相有着灿烂多彩的学生生活,他的青春很安静也很普通,没什么大起大落,虽然女生的青睐也让他觉得惶恐,可很快他就学会冷着脸去拒绝。
“为什么呢?”周舟忍不住问。
“因为我只有一个程鸿渐,并不能满足所有人。”
很小的时候,程鸿渐便明白这个道理,当时爸妈离婚,父母双方都希望程鸿渐能跟着他们,程鸿渐觉得好笑,如果他们不离婚不就能共同拥有他,可他们离婚了却把难题推给了他。
他只有一个人,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一个跟着爸爸一个跟着妈妈。
所以,他选择和爷爷生活,谁都不打扰,而这一切的选择,最后在他高三那年父母的复婚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说到这里时,周舟许久没说话,程鸿渐还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啃啃吱吱得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我一直以为像你这么耀眼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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