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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易想起过往，也有些好笑也有些怀念，“主要是靠缇娜吧？那时候没什么能吃的，全靠抢，缇娜为了让我们不打架，把自己的营养液分给我们。”
格雷戈转头看向隔离室的门，神色温柔下来，“嗯……就那些劣质营养液，也不知道我们怎么长到现在的。”
“靠命好。”安子易噗嗤笑了出来，“你算算，到现在为止，我们那一批孤儿活了几个？”
格雷戈顿时陷入沉默，生病的，意外死亡的，没扛过分化期的……到现在为止，确实没几个了。
风暴的呼啸声从头顶掠过，格雷戈紧了紧兜帽，风暴日之后再过一个月就是H-9星的冬季。
这里的冬季很短，气候却恶劣，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死一些流浪的人，孤儿院的孩子们十五、六岁就会被赶出去，很多撑不过冬天。
他们三人相互扶持着总算把自己养大了。
“长大真好。”格雷戈轻声。
“嗯。”安子易掀开掉漆的保温杯，抿了一口热水，又递给格雷戈暖暖身。
二人靠着睡着，安子易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而且——渴……
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朝地下室探看。
安子易刷地站起身，格雷戈失去支撑，咣当一下倒在地上，诶呦叫喊一声。
“谁？！”安子易高声喝问，门口的黑影迅速消失不见。
格雷戈翻身追了出去，但风沙太大，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又退回地下室。
安子易冷静下来，这才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她解开信息素抑制圈，草莓奶油香气爆发，猛然冲向鼻尖，甜腻的气味勾起“食欲”——
“不好，这隔离室坏了！”安子易迅速将信息素抑制圈戴回去，朝隔离室跑去，砰砰敲门，“缇娜？！你还好吗？！缇娜！”
格雷戈连忙掏出备用钥匙，左旋右转半天却打不开隔离室的门！
“怎么回事？！”格雷戈也慌了，他是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但是这里有很多alpha。
流浪者们可没有钱去付抑制圈或是抑制贴的钱，万一被信息素吸引来就麻烦了！
安子易管不得弄坏隔离室的后果，她举起石块猛砸锁扣，但隔离室的门是特殊材质，仅仅靠砸根本弄不开。
除了狂风呼啸声，地下室门口又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安子易跟格雷戈二人对视一眼，迅速捡起一旁的棍子，严阵以待。
“啧，这Omega的骚-味儿这么大风都盖不住。”粗哑的声音响起，安子易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响起，嘻嘻哈哈的调笑声十分刺耳。
“喂，里面的兄弟，分我们两口怎么样？这小蛋糕闻起来很甜啊……”
格雷戈拎起棍子就要往外走，安子易猛地握住格雷戈的手腕，“不行，不能动手，人太多了。”
“那怎么办？”格雷戈有些烦躁，“被堵死就麻烦了。”
滴——
此时隔离门从里面打开了！
“……子易？”缇娜的声音有些发虚，她扶着门框哐啷倒在地上。
安子易连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然后塞进格雷戈怀中。
“这里去警署最近，去紧急隔离室。”安子易嘱咐道。
虽然这里的警署挺黑，但如果要去最近的医院，至少得穿过废墟，万一引起更多流浪者的注意反而更危险。
安子易用兜帽的尾端裹住下半张脸，将格雷戈往隔离室推，“我去引开他们，你把缇娜带去警署！”
信息素抑制项圈并不能长时间生效，而且处于分化期的人也不能长期佩戴，里面含有高浓度抑制剂，不利于分化。
可此时别无他法，安子易将项圈解下，扣在缇娜的脖子上。
皮肤的触感极热，这可怜的孩子已经开始发烧了。
外面躁动的alpha们逐渐不耐，有些alpha明显非常“劣质”，被信息素引得焦躁，开始试探性往地下室走。
露出一双脚踝，安子易瞅准机会立刻猛击对方脚腕！
被袭击的流浪者哀嚎一声，直直滚落在地上，捧着腿翻滚，格雷戈一脚踹上去把人蹬晕了。
见安子易他们眼明手快地解决掉下楼的流浪者，其他人谨慎不少，不停在外面叫嚣却不敢下来。
“当心点，我先去引开他们。”
安子易跑进隔离室，拿出缇娜睡过的被子，她用衣服捆紧被子，然后将被子紧紧抱在怀里，看起来像抱着个人。
草莓奶油的信息素裹挟在她周身，让这位年轻的alpha也有些躁动。
安子易微微弯下腰，脸色有些尴尬无奈，这个世界特殊的性别确实让人适应艰难，更别说多了一块儿海绵体。
安子易往外丢了瓶镁粉瓶，炸开的光亮吓退围堵的流浪者。
“跑!”
一声令下，安子易抱着被子往外冲，那些流浪alpha好像被信息素勾住，直接失去理智，直接朝安子易追去。
格雷戈解决掉蹲守的两个流浪者，重新返回地下室抱起缇娜，趁机离开往警署跑去。
颠簸中，缇娜迷迷糊糊地睁眼，剧烈的大风让她原本高热的身体发冷，“我们……要去哪儿？”
急速奔跑中格雷戈喘-起-粗-气，他扯了扯被风吹开的毛毯，重新将缇娜裹好，“别担心，我们先去警署。”
“子易……呢？”缇娜感觉身体似乎在燃烧，呼吸间都是灼热的火气。
格雷戈猛地跳下石堆，脚一崴，嘶了一声，“她一会儿来找我们，别担心。”
缇娜在高热中失去神志，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陷入昏睡。
今天晚上是风暴日的前奏，不是个好天气。
格雷戈跟安子易的眼睛已经被风沙吹红，但对缇娜却是不幸中的万幸，糟糕的天气意味着少有逗留室外的流浪者，信息素的味道也能更快消散。
格雷戈跑进警署，被门口值班警司拦住，警司从值班亭窗户举起枪，对准格雷戈高声问：“什么人？！”
“Omega分化，申请紧急救助！”格雷戈抬起通红的眼，嗓音干哑，他脱力半跪在地上，急促呼吸着。
一级警司举枪凑过去，用警棍挑开毛毯，露出缇娜潮红的脸，他掏出便携检测仪，抵开缇娜的脸，贴上她的后颈。
【滴——患者体温过高，建议就医。】
“呸，什么破烂玩意儿，淘汰货就是不行！我也知道要就医！”一级警司骂了两句，他看着缇娜脖子上的信息素抑制圈，谨慎道：“你们还是直接去医院吧，警署没有配备医生。”
“不行，她在分化期，现在去医院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格雷戈急了，他站起来朝警司走了过去，“紧急救助可以用隔离室的吧？！”
警司被格雷戈逼得越发警惕，又抬高枪怒喝，“走远点，再靠近就开-枪了！隔离室不能随便开！要有审批申请！”
“什么狗屁申请！那还叫紧急救助吗？！”格雷戈暴怒，但枪口就指着他的胸前，他也不能贸然动作。
一级警司显然不满格雷戈的态度，朝半空鸣-枪一声，“滚远点，有钱买抑制圈，没钱去医院？！我怎么知道什么玩意儿跑出来了！滚开！”
格雷戈气得要命，又不得不摁下性子请求，“她现在高烧，我们真的需要救助，如果不能开隔离室，请送我们去医院，来不及了！她不能戴太久抑制圈！”
院内的车辆安静地停泊着。
一级警司眯了眯眼，看着外面狂乱的风沙，他摇摇头，“不行，警署现在就我一个值班，出现其他紧急事项怎么办？不行，我不能走。”
格雷戈忿忿看了警司一眼，知道这人是怕麻烦，于是他只好再次裹住缇娜，重新跑进风沙中，迅速朝A区的医院跑去。
去A区的直线距离几乎是去废墟外围医院的两倍，A区是垃圾星的富人区，医疗费用高昂。
他们没有A区的身份信息，很可能被卡在A区入口的检查处，再被紧急转移至医院，这紧急援助制度应该是垃圾星最人性的地方了。
而且从那边走不用穿过废墟，也更安全。
安子易牵着剩余的四个流浪alpha，绕过一个又一个窄巷，企图甩开这群难缠的流浪者。
只可惜大家都生活在这片废墟，对这片地形十分熟悉，不一会儿，安子易便被一头一尾堵在巷中。
“啊……难怪你跑这么快，敢拿被子耍我们？”
为首的流浪者一脚朝安子易胸口踹去！
安子易侧身躲过，猛地将被子砸在来者身上，又狠狠一棒子砸向另一人，在对方倒地哀嚎的瞬间像游鱼似的滑走，溜向巷子深处。
alpha们被安子易的反抗激怒，纷纷就地捡起趁手的武器，朝安子易追去。
安子易在心里盘算地形，从这里再往外跑不远处就是垃圾场，那里是一条死路……
胸口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安子易甚至尝到了喉咙干涸的血腥味。
拐过巷口，小山似的阴影横亘在眼前，垃圾场到了，她已跑到绝路。
这里的垃圾场不是生活垃圾，而是废料的堆砌地，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成小山。
安子易没有停顿，直接攀着废料堆向顶上爬去，被暴露在外的金属片刮伤胳膊，留下不少血痕。
但还有两个alpha追得极紧，死咬不放缀在她身后。
安子易突然察觉一点不对来，这些人好像并不是为了缇娜而来，更像是来找她的……
“你们找我做什么。”
安子易攀上一个平台，回首用棍子指着追来的alpha们。
那两人一愣，又向上爬了几步，但被安子易挥动棍子赶下，他们烦躁不看，“谁找你了？抢Omega而已。”
“正常？”安子易冷笑一声，“既然是为了抢Omega，怎么知道掉包后还追着我不放？借口。”
流浪者们对视一眼迅速分开，朝不同方向攀上去，眼神发狠，似乎一定要抓住安子易。
“真聪明，难怪有人想买你的命。”
第3章 半穴旅店
这么绕上来，安子易被两面夹击，她连忙朝上攀去，心中盘算着这些日子得罪了谁，竟然被追杀。
总不可能是工头吧？又没什么要命的大冲突。
想了半天，安子易实在盘不出废墟内惹了谁，便放弃思索，专心致志地逃命。
攀上垃圾山顶，她看到下方有个小小的黑影，拎着一盏灯在半山腰艰难移动，正挑挑捡捡的捡东西。
那小黑影听到声响抬起头——
安子易一愣，竟然是傍晚菜市场里那个卖面包的小孩儿，她立刻道：“快跑！”
小孩子十分机敏，他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反身向山下跑去，不一会儿就隐没在暗影中。
安子易跳下垃圾山，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得不成样子，她看了看方向，准备从右边巷子里绕出去离开。
突然，从左侧一道窄缝中伸出一只小手，朝她招了招，“姐姐快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子易立刻溜进窄缝。
这道缝还算宽，够她斜侧身体快速移动，前面小小的身影盖在兜袍中，他伸手在地面上摩挲着，然后掀开一方井盖，滋溜一下跳入地里。
“快来！”
安子易一脸震惊，但现在没什么好出路，于是艰难地挪入井底盖好井盖。
等她站定，恍然发现地底竟然宽敞起来，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地下水从他们身边潺潺流过，空气里带着难闻的潮湿气味。
小孩儿用铁锁链穿过井盖缝隙，将其锁好，老成地呼出一口气，“好险，终于甩掉了。”
安子易打量四周，问道：“谢谢，小朋友，你很熟悉这里？”
小孩儿掀开兜帽，对她笑起来，因为掉牙，门牙还豁了个口，“不谢，叫我瑞瑞，我家在这儿。”
这里空气潮湿，地下水与各类污水混在一处，味道并不好闻，走道两边还有涨水时堆积的垃圾，安子易有些不确定：“你们家？”
瑞瑞点点头，十分自然道：“对，没钱住外面，也抢不到废墟的好房子。”
安子易陷入沉默。
瑞瑞绕过安子易，轻车熟路地朝里面走去，“别看这里不干净，但这个地下可以去很多地方，比外面可安全多了，住在里面的人也不少。”
安子易的日子三点一线，义校、矿场、废墟，她没想到垃圾星还有这种群体，看来大家活得都挺不容易。
她敏锐地抓住孩子的话，“可以去很多地方？”
瑞瑞一脸自豪，“是啊！最远的可以去A区，我们有时候会偷偷跑去玩儿，还能从那边超市捡很多好东西，很抢手的……
我姐姐在那边的面包店打工，她的面包做得可好了！卖给你们的面包就是她做的！好吃吧？！”
“嗯，味道不错…那…F区的警署能去吗？”安子易想先去找格雷他们汇合。
“警署？你去那里做什么？报警吗？F区的警署最没用，你知道的，他们什么都不管……”瑞瑞夸张地吐槽，时不时撇下嘴角，对警署很不满。
“我朋友分化，警署有紧急隔离室。”安子易耐心解释，并没有因为瑞瑞年纪小糊弄他。
瑞瑞点点头，哦了一声，歪头想了想，“那好吧，我带你出去，不过出口离F区警署有些距离。”
“没事，谢谢你。”
瑞瑞带着安子易在这地下迷宫中穿行，一路上还真遇到一两个穴居的人，只不过他们眼神不善，瑞瑞跟他们打了招呼，这群人才稍微没那么警惕。
其中有一人脖子上系着红色挡风面巾，有些褪色，面巾的一角拓印着黑色图标，图标中间是一只鹰。
安子易瞄完收回眼神，以免被人注意，只不过那只鹰好像有些眼熟，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约摸走了有半小时，瑞瑞才带着她停下。
一方被横栏割断的圆形光斑投在地上，抬头向上望去，井盖口露出路灯的光亮，风卷起的灰尘顺着缝隙下落，像撒着银粉。
“去吧姐姐，我该回家了，你小心些。”
瑞瑞掏出一根铁丝，在带着锈迹的锁上扭转片刻，伴随咔哒一声，铁锁开了，他掀开井盖，重新跳回地底，朝露出光亮的洞口指了指。
安子易从怀里摸出一些钱，塞进瑞瑞的手中，“多谢，这是给你的谢礼。”
在瑞瑞惊喜的感谢声中，安子易爬出洞口，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才攀出地下朝巷口走去。
警署标牌在风沙中亮着光，警字的其他部分似乎有些接触不良，不定时闪烁，只有个苟字持续发光。
值班警司在房间里昏昏欲睡，伴随着风沙声的白噪音，反倒显得屋内静谧，很适合睡眠。
“砰砰砰！”
“谁？！”
突然猛烈的拍窗声让警司惊醒，他下意识慌乱摸索起枪，直直指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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