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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杀了我的那种。”
陈笙微微扬眉。
她作为午夜星协会总部会长，显然也深谙暗星的各种人和事，闻言只理解成这小姑娘的战斗经验丰富。
“不错，”会长赞许地说道，“第二部 分来试试你的感知范围和精度，现在展开你的精神力场，让你的感知触角向东南方向延伸，离开这栋楼——”
苏柒迅速照做。
她的力量穿过层层墙壁，穿过漫长的走廊，穿过染着微尘的合金玻璃墙，跃到了外面的高空之中。
“继续向前，十秒钟内，进入外城区——”
她能听见风声，鸣笛声，各种嘈杂混乱的响动，下方的车流如织，行人密集如蚁群。
然后一切都被拉成模糊的色块。
精神力场飞速扩散，如同箭矢般射向远方，眨眼间离开了圈起内城区的环路光轨。
“你看到那座金绿色的商厦了吗？”
“嗯。”
苏柒应了一声，“副会长阁下……站在楼顶上。”
那商厦极为宏伟，有百层楼高，巍峨入云。
金发男人立在顶楼天台上，周身罡风肆虐，他仍然只是平静地插兜站着。
脚下是寸许宽的栏杆。
他却是如履平地，甚至都没低头看过。
像是感应到什么，杰拉德微微侧过脸，望着精神力投来的方向。
在苏柒的感知视角里，就像是两人对视了一样。
金发男人抬起手腕，点开光脑，空中浮现出了一个窗口。
耳畔响起会长的声音，“他在做什么？”
苏柒沉默了一下，“他在光脑的投影窗口里用手指写字。”
“他写了什么？”
“他写的是——我的兄弟是一个傻瓜。”
苏柒满头问号地说着，“嗯，就这一句话。”
陈笙笑了一声，“好的，可以了。”
苏柒撤回了精神力，假装疲惫脱力，扶住了手边的桌子。
这可不仅是为了欺骗身边的考官们。
在协会的地盘上进行考核，整个过程都是要被录像录音的，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这些资料都会被调出来核查。
当然这也都写在了考核开始前的须知内容里。
测试间的自动门再次打开。
杰拉德从外面走进来。
陈笙看了他一眼，“听见了？”
杰拉德微微颔首，“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那就通过了。”
陈笙笑着说道，伸手在光脑上点了两下，“好了，考核正式结束，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私人谈话时间了。”
这意味着后面发生的一切不会再被录音录像。
“……麻烦你了，会长阁下。”
苏柒向她致谢。
协会的两位负责人对视一眼。
陈笙神情悠闲，杰拉德面色冷峻，那双苔绿的眸子凉凉地扫射过来。
副会长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还有几个问题，不过在这之前，你有什么话想说吗，琼斯小姐？”
“有的。”
苏柒看着他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回答我，或者会不会觉得冒犯，所以我没想好要不要问。”
杰拉德愣了一下。
显然这对话和他想象中的发展截然不同。
金发男人沉吟一声，“只要不涉及联邦政府的非公开项目，我会尽量回答你。”
“哦，和你的职位工作没有半点关系。”
苏柒摇头，“我只是好奇，你说你的兄弟是个傻瓜，为什么？”
杰拉德：“……嗯？”
苏柒撇过头，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打量着前面的训练场。
然后随口说道：“那是你随便写的一句话，但我猜是我们之间的对话，或者发生的某些事，让你联想到了你的兄弟，所以才会写那么一句话。”
杰拉德没有说话，看上去是默认了。
苏柒并不曾回头看他，只是盯着训练场，视线又渐渐挪向窗外。
“你兄弟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他很傻？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杰拉德沉默片刻，“我有个堂兄，好几年前，他……有天在家宴上，我听见他和我们的祖母说话，他说有个年纪很小的'同僚'好像喜欢他，他不太确定，但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有些内疚，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做错了或者说错了什么，误导了那个年轻人。”
苏柒轻轻一哂，“所以他对那个人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祖母问了同样的问题。”
杰拉德冷笑一声，“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欣赏她，但他们认识的时候，她也才成年没多久，他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苏柒也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觉得他很傻？”
“因为后来发生的某些事，他显然喜欢那个同事，但他意识不到，或许等他发现的时候，也彻底晚了。”
杰拉德停了一下，似乎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的太多。
然而会长不关心这些，至于另一个人，她大约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某些事憋在心里也让他不舒服。
“他很蠢。”
副会长没好气地说道，“我……我觉得他应该更早认识自己，可惜他在这方面傻得令人同情。”
说完这些话，他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然而褐发少女愣愣地站在原地，那双冷冽的蓝眼睛里充斥着一种茫然和迷惑，接着神情又渐渐转为讽刺。
“……是吗。”
她淡淡地说，“听上去这人不像个傻瓜，所以我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我觉得他可能从没喜欢过她。”
第32章
杰拉德眼神怪异, 总觉得整件事有哪里不对。
“随你怎么说。”
他冷淡地开口道，“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轻易对自己不了解的事下结论。”
“……随便吧。”
苏柒回给他同样一个敷衍的冷笑，“他并没有亲口向你说过他喜欢那个同事,不是么？我认识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对每个人都很好,当他们觉得你对他们有点超过友情的好感时,他们就会躲得离你远远的,好像你是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杰拉德眼中的怀疑渐渐消散, “请不要随意代入自己的感情经历，琼斯小姐，我们说的人截然不同，我的堂兄是个相当傲慢的人,和你所谓的'对每个人都很好'的类型是两回事。”
苏柒没有说话。
数年前, 在一次闲聊里，雷蒙曾经提到过，他有个天赋不错的堂弟, 是联邦政府的职员，在异能者事务协会工作。
当时自己也在场。
或者说她只是听众之一。
利维坦的队长文森特，和雷蒙是大学同学,两人关系向来不错,同为职业选手,一个打五人赛一个打单人赛,也不会有什么矛盾。
苏柒加入战队后,被队长带着认识了不少前辈。
这不仅是为了拓展人际关系, 也是考虑到她的能力, 其中许多人都不介意被她复制力量，她在这期间也是受益匪浅。
她和雷蒙也是那时正式认识的。
“行吧。”
苏柒收敛了情绪, 一时间兴味索然，“你们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其实没有了。”
陈笙悠然道：“你有至少能通过A级考核的水平，琼斯小姐，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只选择考D级——”
但还有闲心搁这八卦扯淡，那多半不是来找茬的。
“我们就只尽我们的职责，为你进行D级的考核，其余的和我们无关。”
会长这样说道。
其实她也能想到一些理由，高级异能者的考核更加麻烦，甚至还要惊动首都星那边的管理人员，会有许多信息要被录入，身份也要进行核查。
在午夜星这样的地方，各种奇人异事向来不少，虽然眼前这种情况着实罕见，但或许正因为罕见，这人才不想声张。
“我猜你们多半会派人搜索我入境后的行程，看看监控里有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苏柒慢吞吞开口。
信托公司里的事至少是瞒不过他们的。
“就像这里的很多人一样，我也有仇人。”
她摊开手，“而且不止一个，他们派人追杀我，一时半会恐怕也解决不了他们所有人，这背后涉及很多事。”
陈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接着就了然颔首，“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既然这样，那我不多问，我们按照程序来。”
杰拉德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向窗外，似乎也已经对这边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下面的对话就要被记录了，琼斯小姐，毕竟你是中级异能者了，而联邦政府相当重视你们这个等级的人。”
陈笙提醒了一句，又点了点光脑。
“所以，恭喜，你是D级异能者了，另外，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位特级异能者当老师。”
苏柒故作诧异，“真的？我？特级？我以为他们的学生至少是高级异能者？”
“不，其实大部分人更看重天赋，十八岁的D级就是天赋的证明。”
陈笙反问道，“就算是内环星区也不多见，我认识的一些从小开始进行专业训练、比你年长十岁不止的人，在过D级测试时也要艰难许多，甚至需要进行多次考核，事实上，如果不是我没有时间怕耽误你，我都想让你当我的学生了。”
说着坐到旁边开始写评语。
苏柒想了想，“我很荣幸，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或许不太合适。”
如果换成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拒绝，肯定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陈笙自然没有丝毫不满，“没问题，如果你有想法可以联系我。”
苏柒点头，“谢谢你，会长阁下，我也想和你加个好友来着。”
“那我就给你晋级建议了。”
陈笙想了想，“从你的资料来看，你第一个觉醒的能力是听觉强化，它现在的强度怎么样？”
“……我没测过，也没专门锻炼过。”
“嗯，”陈笙并不做更多评价，“你是怎么觉醒的精神异能？”
苏柒开始认真编瞎话，“五六年前，有一天我在试着使用我的能力，我在网上看到的锻炼听觉强化能力的方法，找一个有很多声音的地方，使用能力然后控制范围，在'听某个人的声音'和'听很多人的声音'之间来回切换状态。”
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去了一个混乱吵闹的市场，试着这么做，嗯，总之进行得不太顺利，我的情绪不太好，在我使用能力的时候，恍恍惚惚的，有一瞬间，我感觉我延伸出去的并不止是听觉，我感受到的好像也不止是声音，还有些别的什么……”
陈笙颔首，神情毫不意外，大概这过程符合她的猜测，“然后呢？”
苏柒眨了眨眼，“然后我意识到，我感受到了一些情绪和心声，好像我知道有些人在高兴，有些人在难受，后来我尝试去复刻那种感觉……”
“在你成功之后，你停不下来了，你觉得这比用听觉强化有趣得多。”
陈笙接口道，“尽管最初那些感觉很模糊，但它会越来越清晰，你感受到的信息也更多，直到你发现那种力量不仅用于感受，还可以用于影响别人。”
苏柒缓缓点头，“是的。”
“所以你从来没做过感应训练？”
苏柒装傻，“那是什么？”
“你有令人羡慕的天赋，亲爱的。”
陈笙叹息道，大致解释了一番，“有些人需要训练几个月，有些甚至需要几年。”
“你要不直接报我名字吧。”
杰拉德冷漠地说着，“我确实没有你们这种所谓令人羡慕的天赋。”
苏柒有些意外，“你是几个月的还是几年的？”
金发男人看了她一眼，“前者。”
“这没什么针对性，只是就事论事。”
陈笙淡定地回复了同僚，“而且几个月已经不算太糟了，另外，既然你连感应训练都不知道，那我再多说一点吧。”
她又停了停，“比起体能强化，感官强化能力，在使用时更容易牵动、影响、乃至锻炼你的精神力量，你知道原因吗？”
苏柒继续装傻，“……啊？”
“……人脑处理信息的能力有限，短期记忆储存空间通常在九个信息左右就会达到上限，如果你再接受更多信息，你的脑子出错的概率就会大幅提高，但感官强化的能力者们，很容易在短时间内同时接受大量信息，而当你意识到这有问题时，就会本能调动你的精神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恢复思考能力。”
陈笙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第一能力是感官强化的人，相对而言更容易提升提升精神力量，那是你们的本能。”
苏柒恍然，“我好像就是这种情况，只是我没法表达得这么清楚。”
“是啊，毕竟你才十八岁，而且你已经很厉害了。”
陈笙继续写评语，“……那么，首先，你在控制系和感知系两个领域的水平都已经能轻松通过D级的考核，你想怎样显示你的异能信息，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通常来说，如果一个人是复合能力者，即拥有多个能力，那么这人的身份证上，对外显示的异能信息，就是等级最高的那个能力。
这也被称为第一能力。
有些人第一个觉醒的能力就是第一能力，有些人则是将第二个第三个或者后面觉醒的能力锻炼成最强。
所以第一能力≠第一个觉醒的能力。
在通过上一次E级考核之前，苏柒的第一能力就是听觉强化，通过E级考核后，第一能力就变成了精神异能感知系。
苏柒耸了耸肩，“那就继续感知系吧，看上去更吓人一点。”
杰拉德再次瞥了她一眼。
陈笙挑眉，“有些人会以为控制系看上去更吓人。”
“很难说，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比起被催眠，他们更怕被看穿，怕被看到藏在心里的秘密。”
苏柒摊手，“不过他们可能不知道，通常等级高一些的异能者，都是触类旁通的，可以一边控制他们一边感知他们。”
陈笙大笑，“你比我想象得更有经验，亲爱的。”
她写完了评语，又做了身份认证签字授权。
“其次，我的建议是，将你的感官强化能力锻炼到D级，不止是听觉，至少也还要有视觉和嗅觉，如果你有疑问，我可以给你推荐几种方案。”
苏柒缓缓点头，“我想看看你的方案。”
“嗯，明早之前发给你。”
陈笙想了想又道：“持久的相似的锻炼方式——无论是哪一种，很容易遇到瓶颈，通常我们建议每个有能力有条件的人全面提升身体素质，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譬如当你锻炼体能时，你在极度疲惫痛苦想放弃的状态下，会不会用精神能力自我催眠，或者至少试着影响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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