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拭净身上的汗液和体液,小心翼翼为她穿回衣物,拦腰抱起她,走回她的卧房,将她轻轻放妥,关上门离开。
翌日,夏萝青如常做着家务,但不时恍神,表情带着困惑,偶尔与他对视会不经意脸红。殷桥确定了,昨晚他的飞来艳福对她而言恐怕只是场春梦,回归到日常,她一样和他保持距离。
怕她承受不住,接下来有两天他原封不动将她送回卧房。再一天,午夜一过,她如他所愿来到他的房间,依旧带着如梦的表情,漫步到他床边,倚着他入睡。
有了第一次,再次喜获艳福,殷桥很难克制自己,不单是欲望,还有测试的意念,他再度和她发生了亲密行为,她的热切回应让他认定那是她打从内心深处想要的,在梦寐中她顺从了灵魂的渴求,寻找他,与他结合。
如是者有三次,纵使殷桥翌日总是若无其事,夏萝青的身体不可能没有产生异样变化,即使每次皆从自己的房间苏醒,也足以导致她对梦与真实的界线产生严重的怀疑。终于她传了一则告知外宿的简讯便离家了几天。
殷桥不担忧,她会回来的,无论走再远都会回来的,她还能去哪?他并无因此改变作息,不以电话追踪询问,就像她只是出门买个东西。
如殷桥所想,五天后夏萝青回来了。
她消瘦了些,黑眼圈倒是消失了,想来在朋友住处比在家睡得好。
殷桥不过问,如常与她谈笑,持续隐蔽两人亲密关系的游戏。是的,他私自将此当成夫妻间的情趣游戏,所以他不介意她的理智在清醒时抗拒他,他等待她自行发现这个事实,这等待无限刺激,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知晓时的模样。
不出所料,她归家那天半夜再次闯入他的卧房,如入无人之境熟悉地倒头躺下。他托着脑袋好整以暇端详她,忽然兴起了揭穿的念头。
他尽情撩逗她,为所欲为地与她云雨,激烈的结合动作几度令她无措地睁眼,他下意识以掌捂住她双眼︵后来他才知晓她当时的状况是视而不见的︶,俯看她无助地低喘呻吟,得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最后,他行使了一点小恶趣,在她身上几个私秘部位留下了鲜明的吻痕,让她清醒后无法自圆其说的证据。
但这一次殷桥猜错了,第二天,夏萝青消失了。两周后,她传了个简讯给他——
「殷桥,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你。」
她没再回来。
☆☆☆
殷桥本来是猜对的,夏萝青还能去哪里?
除了看精神科,她就窝在朋友公寓,不服药,她的春梦便消失了。春梦消失,虽然恍然若失,起码生理上所有的不对劲都停止发生了,她可以好好面对自己,再来想想,想想爱上殷桥,她的人生该面对哪些风险?她是否承担得起那些风险?
出门前着装完毕,她对好友玉洁道:「过阵子我把家里衣服整理一下,再送到你店里,麻烦你帮我处理,都只穿过一次,卖价由你定。」
「你不缺钱了,干嘛又想卖衣服?」玉洁大为不解。
「以后穿那些衣服的机会不大,我平时穿得简单,放在衣柜里也浪费。」
「那些都是你老公买的吧?你不怕他不高兴?」
「他记不得这些事的。」她说完,立刻想起他第一次带她应酬前,递给他为她新购的一件昂贵洋装,以戏谑口吻对她道:「缺钱向我要,别又拿去卖了。」
她的衣柜挂满了只穿了一次的新衣,套上防尘套后从此不上身,因为殷桥每一次带她出门应酬前一定送她一套新衣,她曾经央求他:「拜托别再买了,根本穿不完,你几时见我没事穿这些?」殷桥哂答:「你在家怎么穿我一点不介意,你想光着身子也行,但殷家那些女人眼睛利得很,任何衣服你多穿一次她们都一清二楚,别给人机会制造闲聊话题。」
她无从拒绝,于是那些美丽的衣衫逐渐充斥着她的衣柜,每一件都是殷桥不当一回事送的,如果她很当一回事的囤积,泛滥的不只是衣裳,还有她挥之不去的殷桥的漫不经心。
「你要去医生哪里?」
「嗯,有人取消预约,护士问我愿不愿意早点去,我晚一点直接到店里找你。」她穿上鞋准备外出。
「小萝,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玉洁忽然启齿,「你只要吃了药,就会有怪事发生,有没有可能,其实你的体质不耐受药性,出现了梦游症状?」
「梦游?」
「是啊,昨天我店里一个老客户跟我聊到的,她本身就有这种症状,只要吃了药,经常半夜起来把冰箱里的东西能吃的全吃了,醒来什么都忘了。或许你真的梦游了,以为那是梦,我昨天上网查了资料,这种副作用很常见,你之前身上那些瘀痕,是不是该问一下你老公,会不会你们真的——」
「不会的。」她虽震惊,仍斩钉截铁否认,「他不会不告诉我。」
「……」玉洁面露迟疑,「好吧,就算你认为不可能,你的医生也该提醒你有这种可能性才对啊,也许你根本不适合吃安眠药。你看,你在我这里不吃不就没事了?」
她止不住惶恐,在捷运上用手机查询医药资料,一列列秒速输送到萤幕上的相关资讯目不暇给,她匆匆阅读了几则医疗报告后放弃了再点开其它条目。
当初为何没想过查索这方面的资讯呢?就算要日感官的作痛和没来由的倦怠提醒着她,甚至身上最后出现了暧昧的瘀痕她一概盲目地解读为心理作用一一不,是医师领地朝这个方向解读的,她欣然接受了这项令她好过的解读,因为若是心理作用,医师可以为她解惑,但倘使真发生了梦游,殷桥为何不露半点口风?而且她确实是在自己房里醒来的。
恍神中,她提早到了医院,走在长廊里,迎面而来的熟识护士朝她挥手,她挤不出笑容,脚步匆促中险些颠颐。待她发现走错了方向她已经置身在陌生的走道上,不知东南西北。往左侧门扇上的牌示察看,是医师办公室。
她转回头,朝来时方向迈步,不意警见了前方廊柱旁的熟悉侧影,是她的主治医师。她欲上前攀谈,发现医师正与站在廊柱后的一名男子谈着话,她立时止了步,同时望见了男子的脸,震惊再度席卷而来一一般桥为什么在这里?他也来看同一个医师?他好端端的何必就医?
但慢着,那笑语间的热络,显示着彼此的熟稔,两人过近的说话距离,不是一般医病常见的姿态,医师绽放的妩媚笑容,这段就诊期间她也从没见识过。殷桥不是来看诊的,这里也不是门诊的地方。
夏萝青低下头,在其他行人身影的交错中,快速越过他们,奔跑至下个楼层。
数个画面猛然从记忆库中跳脱——婚前和鮟鱇鱼先生在餐厅用餐,她越过殷桥,殷桥和一名陌生女子约会,女子低着头用餐,她无法一览全貌,只感觉女子气质独特。
她在转角处站住不动,努力回溯那名女子的前额眉宇,和医师低头书写病历的模样对照,脱下白袍的她,韵味截然不同但相仿的面部线条,同样的一副珍珠耳环,提供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一一医师和殷桥是旧识,且是关系匪浅的旧识,而她育向殷桥的旧识倾尽了不可告人的心事,她还能有多囊!
她倚着楼梯扶手,不知僵立多久,脑袋断电至少有一刻钟。
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她拨出一个号码,对着另一端的声音道:「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第八章 他不是王子,她不是公主
「所以,您之前所谓夏小姐是个骗子,指的是——不告而别?还是她让您损失了什么?」曾胖搔搔脑门,小眼盯住他。
「……」殷桥嗒然,完全搁下了碗,食欲全失,谈兴也淡了。「就当我那时候情绪不好口不择言吧,麻烦你尽快找到她。」
为何轻言夏萝青是骗子?她连哄他都不愿意啊,平时和他说话,无论语气或是请词用字连点糖粉也不撒,更别说以柔媚娇憨的表情向他索求任何东西。她在屋子里住了一年,房间摆设和她初到时没两样,只添了衣柜里的新衣,且还是他主动赠予的。她没开口要过一块钱,走之前将户头里的生活费分文不差地汇还给他,十足十把他当成银货两诊的房东,而非室友。
若说承诺,他们之间最接近承诺的对话,是他半嬉闹半要挟式的交换条件,他对夏萝青说:「小萝,你得试着对我好。」,那么他可以不回应何伶的暗示。当时她抿着嘴不肯轻诺,两手背在身后看着地板,不甚甘心,微乎其微地点了头。
至少她点了头,让他以为可以和她就这样生活下去。能多久?他没有担忧过,每天傍晚,只要想起回到家就能看见她忙碌穿梭在家中的身影,心头便无端淌过暖流。她让他以为这画面会是恒定的,但她却轻易离开了他,没有女人如此对待过他,胆敢把他的心悬吊在抛物线顶端后,旋即中断,往上或往下都失去了线索,无以为继,所以,她怎么不是骗子?
开了张支票给曾胖,殷桥离开了征信社,开车直奔殷家老宅,一进门,和各路亲戚一一问候完,直接奔上二楼,对着按摩椅上的殷家老太太咧嘴露出逗弄的笑容。
「三催四请才肯来,你是真忙还是懒得看我老太婆一眼?」老太太面露悻然。
「真的忙。」他吻了老太太的额心一下,握住对方布满老人斑的手。
「你老婆也忙吗?」老太太精利地瞄他一眼。
「不忙,但您老是不饶人家,她不想惹您不顺心就不来了。」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
「我知道,所以我没怪奶奶啊。」
「你知道我是从不管人家说什么的,谁让你不好过我就让他不好过。」
「奶奶想太多了,您信不过我吗?我们很好。」
「那你皱什么眉头?」
他不由得怔了怔,嘻笑道:「那也和她无关啊。」
「你是真喜欢她吧?」
「哪来的怪问题?不喜欢结什么婚?」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要真心喜欢她就完全收心吧,不然你留不住人家的。」
「……」他一时无法接腔。
「话虽如此,你是我孙子,再怎么样我也是帮着你的。」
一个想法顿时滋生。夏萝青婚前始终无法对他产生欣赏之情,就是因为凡事总有人为他承担,他不过是个坐享其成、在羽翼下得到一切的二世祖呢。
「奶奶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给了保证,回到住处,望见阳台颓萎一半的园景,他又不确定了。
走到阳台,他执起水管,旋开水龙头,朝那片缺乏照料的植栽来回浇灌。满园曾有的蓬勃怒放几乎褪了一层颜色般恹恹无力,有些需每天呵护的草本花卉已枯黄垂萎,夏萝青对她付出过的关照也毫无眷恋吗?
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你。
一句简单的理由,就想中止两人的关系,她连亲自站在他面前说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恐怕是忧虑他不会轻易放过她,他如何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果,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就好了,女人测试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的游戏,那么他就能确信她等着他去找她。但他心头雪亮,谁都有可能,唯独夏萝青不玩游戏,不在暧昧和任性里得到胜利的滋味,所以她的离开难以等闲视之。
仔细浇灌完毕,扫去落叶,稍微除去了阳台的颓败感才回到屋里。念头一转,他走进她的卧房,开灯,再次环顾,远远便扫见梳妆台上闪耀着光芒的钻戒。
他拾起检视,不一会儿,怒火从心底燃起,在燃焰中,夏萝青那双乌黑而澄澈的大眼依旧直勾勾注视他,恍如初相见。
☆☆☆
计时器一鸣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把砖窑门打开,浓郁的萝勒洋葱面包香气扑面而来,细细品闻还带着苹果木的炭烧微香。老师傅娴熟地以长柄木铲将十几个外皮酥黄饱满的面包分次取出,堆放在托盘上。在一旁聚精会神观看等候的夏萝青忍不住操着英语央求:「等一下让我试试好吗?」
「别急,别急,先拿到前面去,客人等着用。」老师傅笑着挥手。
她捧起托盘,快步循后门穿越厨房,抵达店面外场。将托盘上的面包整齐摆放在贩售木架上,让等待出炉的顾客选购。匆匆放好托盘,再走回吧台内,加入制作咖啡的服务生行列中。
结合轻食与面包贩售的咖啡店在傍晚涌进许多客人,多半是附近的大学生与家庭主妇。她手脚伶俐地来回送出咖啡。今天秋高气爽,她的额角却已冒微汗。进入吧台,一名年轻的女服务生用肘警推推她,指着杂物碟里的一枚以细链穿串的玫瑰金戒指道:就算是假的也别这样乱丢吧?要是不知情的人拿走怎么办? 对她说话的华人女孩名叫沈芸,附近社区学院学生,从她进这家店担任服务生第一天起就对她相当友善。
「刚才在厨房揉面团怕面粉沾上戒指,随手先搁在这儿。」她解释。
「不是跟你说了不是你的工作就别一个劲去做,工钱也不会多给。」
「没关系的,我以前也常做面包,久不做会生疏,以后用得着。」她噙着笑,抽出纸巾擦拭戒指,再扔进口袋。
「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跟你求婚的啊?」沈芸边在咖啡上拉花边问。
「这是戴着好玩的。」
该找个地方把结婚戒指藏好的。戴了一年,因为不得不戴,虽然与她的手指稳合良好,但工作时碍事,便一直以细链串着它戴在颈项上,结果一起随身离家。镶嵌在戒环上的两颗微钻在照明灯光下冰莹生辉,她对首饰没有太大兴趣,这一只的款式与色泽是唯一展示在柜面上让她没有太大抗拒的,也是随身物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更值钱的求婚钻戒她倒是留下了。
送出两杯咖啡到窗边位置的一对情侣桌上,呢哝私语的两人完全没注意他人的存在,迳自亲吻起来。
她心生艳羡,瞄了一下天色和时间,该交班了。
打了卡,解开围裙,抱着一纸袋刚出炉的面包,和同事一一道别。她沿着城镇的主街步行,不疾不徐,微风拂面,冰凉干爽,擦肩而过的行人九成是白人面孔,但她不时愉悦地举手说嗨,每得到一个回应就彷佛被这座小镇欣然拥抱一次。
转了两个街口,终于回到她租赁的小公寓。
打开大门,捻亮客厅的立灯,先走到阳台,拿起浇花壶对着一排盆栽细心浇灌,再修剪枯枝和摘除多余的花苞,结束后回到屋内,绕到吧台后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走回客厅颓靠在软厚的单人沙发上,一口接一口灌进嘴里。
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细数所有的好——她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不再轻易断片;她也戒断了安眠药,一觉沉睡到天亮不是问题;她的梦境也不再魅惑她,生活重获久违的安宁;她十分喜欢这座异国大学城,无牵无挂,一个人的日子并没有想像中难捱。
口袋里突起的硬物提醒了她,她掏出那枚戒指,就着灯光审视。
这是唯一糟糕的事。她这么努力警惕自己,还是对这个送她戒指的男人动了心,动了心的她很难不忆起他牵起她的手时,总喜欢捏着她的戒环旋转着把玩,,也一并把玩着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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