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让步:“……我和你一起。”
可可额头的触角瞬间扬了起来:“一起?”
她的人类是在邀请她吗!
头顶的触角转来转去,可见可可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虽然不喜欢洗澡,但可可喜欢她的人类,她的人类还从未主动说过什么“一起”呢。
对人类的偏爱盖过对水的厌恶,可可不情不愿地将触手收回裙底:“那好吧。”
李安迪:“把衣服脱了。”
洋裙防水,固然好洗,但层层叠叠的蕾丝和装点也容易藏污纳垢,还是交给旅店专门清洗比较好。李安迪自己也脱下了外套——反正睡都睡过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况,可可的躯体构造和人类完全不一样。
她不需要哺乳,因而没有胸()部,腰()腹之下的产卵器和气味腺悉数都收进了外骨骼里。
站在浴缸旁边,警惕端详着那盆水的姑娘,纤细玲珑的身段就像是玉雕般光滑且毫无人类的性别特征,也像玉般恨不得要折射着浴室灯光。
听到李安迪推开门,她转过头,脊背上的翅膀在逼仄室内层层折叠,却高高扬起,离着浴缸好远。
“进去。”李安迪说。
“你,你先!”可可还是有些害怕。
李安迪舒了口气,长腿迈进浴缸。
不管可可还在旁边看着,当泡进热水的瞬间,李安迪只觉得紧绷了几十天的精神,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能在荒漠星球泡个热水澡,真是再好不过了。
见男人神情放松,四肢也肆意抻开,他甚至闭上了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可可才确信热水是不会打人的。
她晃了晃触角,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尖。
“哗啦”一声响,可可鼓起勇气,直接进水。
浴缸的水面波光荡漾,溅起的水花落在地面。两个人的体积对单人浴缸有些勉强,好在可可足够娇小,她几乎是把李安迪当做人肉垫子坐在了他身上。
呜呜,水湿透的感觉糟糕了。
可是已经进水了,离开也得吹干,还不如和她的人类呆在一起。
打肥皂、洗头发……或者说,她那头形似头发的绒毛。能看出可可非常不情愿,但她还算乖巧,坐在浴缸里任由李安迪帮着洗完了。
最终一人一虫挤在浴缸里,可可好奇地戳着水面上的泡泡。
戳着戳着,就戳到了李安迪的手臂。
她抬起眼,男人暴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肉分明,上面遍布伤痕。
不止是手臂,他的肩头乃至胸()腹,各种各样的伤数不胜数。
可可叫软壳包裹的指尖落在了李安迪的右胸处。
那里有个新愈合的疤痕,是个贯通伤,皮肉刚刚长出来,还是浅粉色。
冰冷的指腹按在疤痕的位置,略加压力,新生的皮肤稚嫩无比,哪里受过这般刺激。
李安迪倒吸口凉气,一把抓住可可的手腕。
“干什么?”他警告道。
“疼?”可可歪了歪头。
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她的绒毛落在眼睛上,可可像小动物般甩了甩头,更多的水珠甩了李安迪满身满脸。
他的反应,应该是疼。
疼就是受到了伤害。
李安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可可就依偎了过来。
她的指腹仍然停留在那个伤痕处:“人类为了保护我,才会疼。”
可可没有痛觉,但她对受伤有认知。留下这样的疤痕,他伤得非常重。
人类太脆弱了,可可的指腹一路向下。
皮肤只有薄薄一层,肌肉也是软的,既怕火焰,也怕穿刺,还怕脏。
流血多了,就会眩晕,然后会死。
她的人类受过很多伤。
烧伤、烫伤,还有切割与贯通伤痕,有些彻底破坏了皮肤,留下了崎岖不平的狰狞痕迹,有些则沿着肌肉的纹理愈合,只留下了歪七扭八的缝合痕迹。
最大的一处伤疤在李安迪的腹部,叫水面与泡泡淹没,但可可感觉得到:沿着他分明的腹肌线,于肚脐下方横向剖开。
和贯通伤一样,刀伤同样刚刚愈合,是与他深色肌肤完全不同的稚嫩。
可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过。
“我的宝宝……”
她很是失落,沾着水的触角随机耷拉下来:“人类不想要我的宝宝。”
回想起来,可可的心脏就一抽一抽的,不舒服的感受蔓延开来。大脑告诉她样的信号不好。
是不是,和普通人类感觉到的“疼”很近似呢?
比人类更冷的指腹沿着那条刀口摩挲,可可的力量远超人类,即使她很小心,冷硬的外骨骼按在新生的皮肉上仍然带来明晰的疼痛。
李安迪的肌肉不自觉绷紧,亲自剖开腹部的痛楚历历在目。她眼底的哀痛带回了彼时的绝望和苦涩——即使没有了幼虫,他过去体会到的情感不是假的。
与她的……纠缠,也不是假的。
同样贴的这么近,同样她靠过来,同样与人类迥然不同的外骨骼把握着他的皮肉——
混乱的记忆叫李安迪呼吸一顿。
而后坐在他身上的可可惊讶地“嗯?”出声,覆盖着泡沫的水下,突如其来的器官碰触到她的腿侧。
李安迪直接骂出声。
头脑始终在告诫李安迪,必须和可可保持距离,他只是为了完成委托,到了北峰空间站就会分道扬镳。
但躯体总是比理智行动更快,不合时宜的反应让李安迪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第27章
029
可可顿时不失落了。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头顶一双触角好奇地转向水面,好像没明白是什么碰到了自己。
李安迪:“……”
她不失落,李安迪却尴尬无比。
男人当即扶住浴缸边沿想要起身。
然而可可还坐在他身上呢, 李安迪动作仓皇,险些把她掀进水里。
拥挤的浴盆哗啦啦作响,泡沫与水花飞溅,吓得可可连翅膀都抻了出来。她瞪大眼睛:“怎么了呀,是什么东西?”
说完,她覆盖着柔软外骨骼的手径直伸到了泡沫之下。
李安迪:“我*!”
就这么被她大大方方把握住,李安迪顿时不敢继续轻举妄动——这要是受了伤可不得了!
摇曳的水面平静了下来。
可可歪了歪头,掌心的触感让她感到困惑, 但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哦!
产卵的那个时候,她的人类也有一样的反应。
可可并非有()性()生()殖, 桃花源的研究员自然不会同她科普正常的睡觉过程, 以及普通人的躯体结构。
但可可很聪明,她向来懂得举一反三:产卵的时候人类有这样的反应,意思就是现在的人类想和她生宝宝。
“人类想要和我生宝宝吗。”可可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看起来很是苦恼,“但我没在繁衍期啊,那该怎么办?”
李安迪张了张嘴,所有辩解和阐述出口只余三个字:“……我不想。”
他又不是王吉祥那种碎嘴子, 也没兴趣给小姑娘当老母亲, 李安迪硬生生按下了与可可解释人体结构的冲动——主要是说不出口。
“洗完了,”李安迪试图推开她,“我放水。”
“不要。”
可可的行动比拒绝还快。
四条气味腺“哗啦”就从水中伸了出来,沾着水的绒毛粘连在触手上,显得更是黏答答的。触手不仅是把李安迪再次按了回去,更是纠缠住了他的躯干。
“你明明就想。”
为什么人类不承认呀!他的反应还抵在可可的腿侧呢。
想到这儿,可可瞬间来了精神。
“我的人类愿意和我生宝宝,对吧?”可可头顶的触角扬了起来。
“不愿意!”李安迪的语气重了一些,“你放开我。”
她气味腺的绒毛沾湿后变得有些硬,死死缠住李安迪的胸口又扎又痒,而其中力道更是让李安迪感到窒息。男人不免威胁:“你——”
余下的话,在气味腺伸回水下时戛然而止。
这下,把握住精神矍铄兄弟的可不止是可可的手了。
“为什么不承认呀,”可可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她头顶的触角不住转动,“人类的气味,就是很喜欢。”
“……”
她的烂漫言辞,堵得李安迪哑口无言。
好在可可也不需要李安迪用言语回答,没什么比人类嗅不到的激素气味更能提供答案。
就像是产卵的那夜一样,李安迪周身散发着让可可感到安心的,温暖的气味。
尽管刚刚苏醒时迷迷糊糊,可对气味的敏锐和铭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还在。
虽然没在繁衍期,可可没法产卵,但这是她的人类,可可觉得自己有义务满足他。
而且……
纠缠上去的时候人类绷紧了身躯,肌肉纹理随着发力和改变形状。
他的挣扎在可可的禁锢之间无足轻重——哪怕她已经放轻了力道,以免肋断李安迪的骨头。
可可好奇地伸出手,原本柔软的肌理因收缩而变得坚硬。他昂起头颅,水汽在喉()结前凝结,不住向下滑落至胸()口,而后又没入水中。
现在他身上的水还会是咸的吗?
为了映证这一点,可可拉近距离舔了舔。
轻柔的碰触看起来比勒紧的气味腺杀伤力还要大,李安迪不住战栗起来。他咬紧牙关,直至可可冰冷的指尖抚上他的脸颊。
“很疼吗?”
不是咸的,和水一样的滋味,也没有沙子。
但里面充满了李安迪的味道,所有激素的气味都在告诉她,他在期待她。
“可是我很小心了呀,”可可既开心,又苦恼,“我不想伤害你。”
李安迪在氤()氲水汽中睁开了眼。
热气升腾,叫可可近在咫尺的面庞都那么朦胧,可她没有眼白的双目是如此分明。
雇佣兵向来懂得如何生存,以及保持效率。
躲不开、逃不掉,更是无从遮拦与隐瞒。可可决计不会放他离开半步,与其和她进行无用的争执和拉扯,还不如尽快解决。
生理问题而已!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和她在这方面纠缠了。
于是李安迪再次闭上双目,朝着可可伸出了手。
他有力的臂弯环住可可纤细的腰肢时,可可惊得恨不得连犹如头发的绒毛都炸了起来。
李安迪的手自肋下绕到她的背后,手背刚好蹭过可可翅膀的边沿。厚重、还生着蛾类绒毛的翅膀彻底湿透,只是一碰就如雨幕般落下水来。
倒是理解她为什么如此抗拒洗澡了。
“速战速决,”男人本就低沉的声线更是喑()哑,他拉她入怀,“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可一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当然记得!
气味腺犹如一条灵活的巨蟒,不止是把握住了他,更是层层圈住,亦如蛇般缠绕、蠕动。
而可可还不止是一条气味腺呢。
她圈着李安迪的腰肢,也缠住了他的小臂,余下的那一条慢吞吞地绕过自己的后背,同样伸入水下。
探索、侵入,距离上次产卵已经很久了,有些困难。
但好在李安迪足够配合。
可可仍然觉得很惋惜,多好的繁衍机会,但还不到时候。
不过,能让她的人类高兴,可可也很开心。
她知道怎么能让他快乐。
与同龄的普通女性相比,可可的身形要更为娇小,而李安迪又生得高大,她稍稍翻身,几乎是侧躺在了男人的怀里。
可可枕在他的胸()口上。
无法繁衍,但可可能明确品尝到他的感受。
她发间探出的触角不住颤动,就像是吃下黄桃罐头,人类的激素变化对于可可来说,也是能够“尝到”滋味的。
他的痛楚,他的快乐,他的沉()沦。
激烈的心跳,低沉的声音,变换的气味。
可可蜷缩在他的拥抱之中,贪婪地享用属于自己的盛宴。
聆听着他的心跳,空余的手落在男人的腹部,在他那新生的刀伤之间反复摩挲。
带着细碎疼痛的触感几乎成为了最后的稻草。
李安迪环着她的手蓦然收紧。男人俯下头颅,唇瓣蹭过她的绒毛,腾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脑。
这是……
似是亲吻,似是抚()摸。
可可在他如擂鼓般的心跳中睁眼,纯黑眼眸流露出半分困惑。
这又是什么意思?
好像不是亲亲,也不是摸摸头。
但他的极乐是如此明晰,犹如在夜空炸开的绚烂烟花,浓郁的激素甘美到可可都有些犯晕了。
应该是喜欢的意思吧。
气味是不会骗人的,但她的人类不愿承认。
在他的气息平息之前,可可昂起头颅,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距离她下次繁衍期还有两个月。
可可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
……
六个小时后,旅店门口。
王吉祥哼着歌下楼,就看到可可正站在店门口张望着各种飞快闪烁的广告和新闻。
小怪物怕是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画面,一副惊讶又茫然的样子昂着头。
她已经洗干净了,之前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如今白白净净,璀璨金发恢复了本来的颜色。洋粉色的裙子也送去洗好、烘干,搭配她垂在背后收拢起来的鳞翅,高饱和度的色彩在星辰海这座钢铁城市里既鲜亮,又显眼。
其实王吉祥真想给可可换身衣服:这么扎眼,不是等阿维奇的人来定位吗。
可是转念一想,她的洋裙是特制的,换成寻常衣物,就小怪物这又是翅膀又是触手还在土里沙子里疯狂打滚的架势,怕是备多少件都不够换。
就这样吧,反正她能打。
而且,王吉祥抓了抓后脑,不甘心地承认:还怪可爱的。
“小怪物,”王吉祥招呼道,“那男的呢?”
可可还昂头盯着投影告示栏,往右边一指。
只见李安迪就坐在店门口的破椅子上,好似头疼般,用手肘撑着大腿,掌心按住了额头。
“怎么了这是?”王吉祥问。
李安迪瞥了一眼:“……没事。”
就是觉得自己有点畜生。
明明打定主意送她到北峰空间站就走,这又来了一次实在是不合适。
该与可可保持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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