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默了瞬。
张卫国的声音带着沉痛的问道,“后事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张晴在他户口本上,但他们都默认把柳泽清当女婿的。
伴侣死了,丧葬的形式怎么办还是要问过他的意见。
柳泽清眨眨眼,声音很平静,“我有块地,就埋那吧。”
是他爷爷当年买的,这栋房子也算宅基地。
亲近的人都怕柳泽清的情绪会崩溃,操办琐事的时候都顾忌着他。但柳泽清从头到尾的精神都很平静,甚至态度可以说是冷漠。
张晴算公务员,葬礼再从简来来的人也超乎想象的多。
周茉莉又恢复了精英干练的模样,就是衣服有些空,不太合身。
方斗和云希坐着轮椅。
一个是刚出ICU身体虚弱只能坐轮椅,一个是腿没了。
云希少了半条腿。
他当初被救的时候,为了逼出其他卧底同伴,半只腿已经进了水泥搅拌机里面也没透漏名单。
还有些柳泽清不认识的人,都是穿着不同部门的警礼服。各个眼眶红红的流眼泪,哭的都比他这个家属还要真情实感。
丧乐队进场。
当《今天是个好日子》响起来的时候,惹来不少愤怒的目光。
丧乐队差点被揍的时候无奈的道,“是柳先生点的歌。”
有些百岁老人喜丧,吹喜乐的见过。哪有人在葬礼上播放《今天是个好日子》的,这不是诅咒?
反复确认之后,只能当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都有硬着头皮上了。
柳泽清沉默不解释。
主事人默认。
乐队继续唱,就是悲伤的气氛多少被冲淡了。不少人觉得柳泽清配不上张晴这么好的人。
之前惹众人目光的还是穿着惹眼红裙子像是走红毯的花蛇,哭不出来也肃穆些,她还笑。
花蛇不在乎那些目光。
张晴夸过她穿红色好看,爱笑的女孩都好运。她用光了所有好运才遇到她,哭丧着脸多晦气。
虽然国家提倡火葬,但埋在自己的地里,张晴身上的功劳单独建个墓园都够资格了,没人说不行。
等最后一首《好运来》唱完之后,丧乐的领队抹了抹冷汗。被这么多警察看着,压力太大。
要封棺的时候棺材突然闪烁着七彩的炫光,播放着《今天我们结婚吧~ 》的歌曲。
“小草莓,嫁给我吧~”张晴欢乐的声音回荡在场内。
柳泽清气笑了。
谁家死者会在自己的葬礼上求婚的。
众人都麻了。
但死者没诈尸,是提前录好的音频。
柳泽清从张晴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两枚戒指。一枚平静的带自己手上,一枚给混蛋带上。
他看了眼司仪。
冥婚不太和规矩吧?
司仪看了看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大人物,没有人说不行。
主持人虽然汗流浃背,但好在她也主持过婚礼。想到主家给的钱,心一横切换了婚礼司仪模式。
说到新郎新娘接吻的时候卡了下壳。
柳泽清面不改色的亲吻了下张晴冰凉还带着防腐剂味的唇。
她最后看了眼张晴,抱着张元和姜阳看了看,柳泽清提着锤子把第一根钉子给敲了下去。
葬礼结束。
有领导不方便留下,大部分人也要回到自己的岗位。到最后也只有最亲近的人留下来吃饭,也没有几桌。
柳泽清自己吃,还有精力照顾两只崽吃饭。
有一说一,席面挺好吃。
“呵——”柳泽清突然笑出声。
众人看过来。
他捂着嘴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不好意思。结婚当天还能吃上新娘的席面,有点好笑。”
太好笑了。
亲朋好友都安慰他,柳泽清都笑着说谢谢,我没事。
吃完饭送走宾客,柳泽清叫住周茉莉把看都没看一眼的礼单递给他,“我不是有块地嘛。”
当初南明区的地贱,柳爷爷思想里还想着开垦种地,买的地皮足够开发一个小区了。
小洋楼占地其实不多。
柳泽清道,“围着张晴的坟头建一个对外开放的公园。”
他的笑里带着点调侃的恶意,“她喜欢安静,到时候天天有大人小孩去烦她。”
“哈哈哈,说不定还有狗子标记地盘去她坟头撒尿。”
“附近建个广场,跳广场舞算坟头蹦迪吗?”
周茉莉表情凝重,柳泽清外表看着没事人,总感觉已经疯了。
柳泽清收起笑容,认真的问他,“你说我这么做张晴会不会气的变成鬼找我算账?”
“哎呀,我没事。”柳泽清又露出个笑,“一夜暴富,有点不真实。”
张晴工资卡余额的零多的吓人,他现在非常的财大气粗。
周茉莉没接话,只是沉默的接过了礼单和卡。
接下来的时间柳泽清很忙。
张晴留下的遗产非常多。
就算手续办理能走特殊通道,但架不住多。
全国各地都有。
带着精英律师团,柳泽清足足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才清点完。这一番折腾下来,见过的大场面和总统都能谈笑风生了。
途中也会停下旅游几天。
发发朋友圈。
从字眼里也能感受到富豪老婆死了,继承大笔遗产寡夫的快乐。
有人骂他,有人替他辩驳。柳泽清都不在乎,照样我行我素。
回国后柳泽清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回去当老师。
日常和苏梧桐插花,写字,品茶学习跳舞。
和钱玟逛街,去看罗哲的电影,也看她推荐的番。还跟着她去过漫展,体验了下角色扮演。
假期带张元去帝都张家看望两个老人,接上姜阳一起玩。
柳泽清去张晴的坟头送供品还偶遇了秦观。他和妻子推着婴儿车在广场上晒太阳散步,挨在一起说笑着,眉眼都是幸福美满的神色。
他看了眼,没过去搭讪。
偶尔柳泽清会去草莓猫的救助站去撸一天的猫猫狗狗。
长假期两只崽去训练。柳泽清闲下来无聊开始沉迷各种考证,电焊,厨师,烘焙,还学了开挖机。
哄睡了张元,柳泽清抱着散发着红茶香的胖崽进入梦乡。
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通道,周围很黑。莫名的柳泽清就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也没有觉得害怕。
会不会梦到张晴?
混蛋一次都没入过他的梦,心里骂骂咧咧,眼前出现一道光幕。
柳泽清跑过去,下一刻他站在一条街道上。
他听到有婴儿哭。
但身体被固定着不能移动。有车开过来,穿透了他的身体。
果然是梦。
车子停下来,柳泽清看到张文辅下车从垃圾桶里面抱出来个小婴儿。皱巴巴的挺丑,脐带都没剪。
雨突然停了,乌云把空中擦洗干净,散开后露出漫天的繁星。
“雨而夜除星见也。”张文辅脱下衣服把婴儿抱起来,“以后你就叫张晴吧。”
这么丑的孩子竟然是张晴?柳泽清想要上前在看几眼,迈出一步场景变化,两个小孩在玩耍。
“元元?”
不,是幼年的张晴。另外一个是青阳谨言,不同他印象中的清冷淡雅,这个人很活泼开朗。
两人青梅竹马的长大,日常闹得大院鸡飞狗跳。
从幼稚园到初中,到意气风发的高中。张晴挺拔的身材,宽松肥大的校服也掩盖不了少年雌雄莫辨男女通吃的盛世美颜。
青阳谨言,不,这个青梅竹马叫厉谨言。他只是抱怨了句风头都被张晴给抢走了,画面再一闪烁张晴就换了国外的学校。
就算换了异国他乡,张晴凭借她的脸和头脑依然是风云人物。期间寄住在波林家,表面乖巧可爱撒娇卖萌,晚上翻墙去酒吧嗨,和朋友去飙车玩一些刺激游戏。
被发现教训。
知道错了,但不改。
波林交了新男朋友,猫猫吃醋贱兮兮的使坏,被揍就去告状。
快乐的校园生活结束,进入医院工作也很快从新人中脱颖而出。
直到她回国。
人生一下子变得儿戏起俩。
休假中被厉谨言一通电话叫回来给女朋友治疗感冒,大半夜去给慢点就要愈合的手指包扎,膝盖的破皮涂碘伏,就连月经痛也喊张晴过去诊治开药。
后面越来越过分。
张晴在做一台很重要的手术被强制中断,带她去了另外的病房给血管细的女孩扎输液针,还大吼着护士换最细的紫色宝宝针。
画面一转,又强制张晴抽一个女孩的血输给另外一个女孩。
张晴查了血型不匹配,其中一个是俗称的熊猫血。
厉谨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的抓了两只熊猫,抽一只,储备一只。
张晴表情麻木的解释人和动物的血不能相容。
然后熊猫就被宰了。
因为颠婆突然想要吃熊掌,她没吃过。
柳泽清也傻眼了。
国宝啊,国宝!
这是犯法的。他想骂人,以前的熊掌也不是熊猫啊。柳泽清想冲上去给这对颠公颠婆一巴掌再踹一脚,可惜固定的视角不能动。
后面又要求抽骨髓。
换肾。
柳泽清感觉得自己的常识被挑战了。别说普通人,这真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人?
张元额外的课程柳泽清也是看过的,偶尔也跟着学。年纪小偶尔天马行空,也没这么智障的。
无数个深夜里,失眠的张晴看着那个被中断手术死亡的人的照片神色挣扎,一遍遍背着希波克拉底誓言,用手术刀划着手臂。
用疼痛保持着'清醒'。
伤痕满了就换另外的胳膊,然后是腿。
直到颠公要求张晴给另外一个女人换心,还要求不能打麻醉直接活体解刨孕妇。在正规医院,旁边的助手和护士一脸理所当然的等待手术,只有张晴在挣扎。
她握着手术刀的手在颤抖,呢喃着誓言。
“张晴!”柳泽清'用力'终于能开口了,她动不了,只能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张晴丢掉了手术刀,跪在地上抱头重复着誓言。
突然梦醒了般,张晴哆嗦着手掏出手机,但手指痉挛颤抖怎么也按不下正确的数。她咬着指甲,翻开血肉模糊了手指才能动弹。
报了警,两个女孩都死了。
葬礼结束后厉谨言邀请张晴去吃饭,柳泽清想阻止办不到,眼睁睁看着张晴螃蟹过敏昏迷。
再睁眼,张晴被吊在墙上关在黑暗的屋子里。
厉谨言用着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挥舞鞭子,那张脸疯狂扭曲又丑陋。
张晴只是静静的垂着头,唯独琥珀色的眼神保持着清明。只有颤动的肌肉反应,能看出来她不是没痛觉。
柳泽清想扑过去,但束缚感更强烈了。这次不止身体不能动弹,眼珠子都转移不开。
不知道第几天,张晴掰断了手指骨从锁链中挣脱了出来,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她不敢坐车,也不敢去有监控的城区。一路只走山村小路,就这不是碰到野兽,就是人贩子村。
终于辗转到了边境线,又被偷渡的团伙顺手卖给了诈骗组织。
但好在离开了国内,一切就恢复了正常。张晴的医术和头脑很快就结交了老大,联络到了雷纳德被带回到波林的身边。
张晴只有在波林身边才敢睡一会,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
等伤养好了,她偷偷的跑去了交战区当战地医生。枪林弹雨,偶尔医院也是重点轰炸区,柳泽清只是旁观者都感觉胆战心惊。
打出名气之后张晴又去了黑手党私人的医院应聘。期间还自学考了律师证,会计。
加入一个黑手党,又私下接触另外的组织,还做警方内应。
张晴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当多面间谍,互相利用把当地的黑手党统合成一个,期间也做到了二把手。
在庆祝狂欢中干掉老大,张晴开了瓶香槟,微笑着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boss 。”
柳泽清看着站在血泊中喝酒的张晴有些发愣,之前只是利用头脑挑拨,这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背在伸后的手掐入了掌心,有血迹从指缝中流出。
“混蛋没骗我啊。”
和发小反目成仇逃亡国外篡位当上黑手党的boss。
这短短一句话背后包含了不知道多少苦累和伤痛。
之前骗他50块钱被忽悠过去的复仇剧情现在柳泽清亲眼看到了。
商战,暗杀,舆论…无往不利的头脑战在遇到厉谨言,总以一种戏剧性,非常滑稽的方式失败。
往往自损一百,才能换到对方可怜的一点伤害。
睡不着的夜晚张晴用其他事情打发,逐渐变成柳泽清熟悉的那个厉害到全能的张晴。张文辅意外车祸死亡,张晴冒险回国。像是偏心的父母无理由帮助偏心的孩子,无数次险死还生才又狼狈不堪的回到了波林身边。
迎来的却是波林抢走杯子喝下毒药死亡。
紧接着是雷纳德用最后的理智对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血喷溅在张晴的脸上,顺着眼泪落下一行血泪。
回到组织又被顶着周茉莉脸的副手背叛,副手扣动扳机的瞬间眼神清明突然往旁边转移了一些,子弹擦着张晴的脸颊而过。
张晴面无表情的用手术刀切开了他的喉咙。
亲朋好友接连因自己而死。张晴开始XD,才能短暂的麻痹一下神经脱离这个噩梦一样的世界。
又是一个无眠夜,张晴突然拿起笔开始画画。让柳泽清有些惊讶的发现,画的人是他。
张晴看着他的画像一晚上,冷漠的眼神逐渐变得痴迷。她好像找到新的支柱,戒断后又振作起来。
柳泽清看着张晴一遍遍的呢喃着他的名字,用指尖在空中描绘着什么。偶尔神经兮兮的笑,吐槽着他跟另外一个'主角'的故事。
想到张晴口中另外一个版本的惊悚剧情,柳泽清想哭。张晴到底付出了什么,才改变了他的命运?
两人对抗到最后,世界终于开始崩坏。
路人都做不到正常的行动,甚至静止不动,空间也像是被打碎的镜子般出现扭曲的裂纹。
张晴哼着歌,一边闲庭信步的走在街上,一边躲避因为空间碎裂掉下来的障碍物,遇到路上静止状态要摔倒的孩子还会把人扶起来。
她走到机场,跨过一个缝隙就回到国内。
厉谨言的样子很糟糕狼狈,穿着他以往绝对不会看一眼的廉价地摊货。从高处跌落,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的他现在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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