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当然。”
“你其实想去看看这场婚礼的,莉亚。实际上,索菲亚也很希望你能去。她很尊敬你,而我想以她的性格会在妹妹面前提起自己有个好上司。所以,姐妹俩应该都很乐意看见你——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邀请。”
5.
新娘笑着回应每一名来客,接过他们的贺卡和花束。
嗯?
她的姐姐突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几乎捏的她发痛。
“好疼……干什么呢索菲亚?”
她的姐姐激动到嘴唇发抖,讲话磕磕绊绊。
“……我的老天,老天,……上帝啊上帝……她来了,那一位来了……我可能会晕过去,真的。”
新娘看见那对太过突出的恋人径直向这边走来,停在忍不住捂住脸的索菲亚面前。
“日安,索菲亚,希望我们来得不算太晚。放松些小姑娘,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格洛莉亚伸手去拍似乎随时都要晕倒的索菲亚的肩膀,Reborn脱帽放在胸前向他们致礼。
“……一点都不晚,格洛莉亚小姐!我敢打赌今年会发生很多好事!”
“原来在你心里莉亚的‘护佑’时间只有一年?”杀手开了句玩笑打趣这位拔高音量激动过头的秘书。
“……当然不是,格洛莉亚小姐很厉害的!罗莎娜,这位就是我和你常提起的女神大人!”
新娘和她姐姐十分相似地惊呼一句“老天”,随后手忙脚乱想要和二人问候,一时不知道是提裙行礼,鞠躬还是握手,结果彻底陷入混乱,还得靠格洛莉亚主动抓住她失去控制的手完成一场狼狈的问候。
“……那个,您,……您会留下来看完的,对吧?”索菲亚捏住裙边紧张地询问。
“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
姐妹俩强忍着没有喜极而泣。
……
婚礼在正午时分准时开始。
因为父母早逝,没有多少直系血亲的罗莎娜挽着姐姐的手臂走向她的爱人。新郎面上还算平静,但格洛莉亚能看见他藏在背后的那只手在发抖,年轻人克制地耸了两下肩膀。
把新娘送到新郎面前的索菲亚对着站在草地靠后位置的格洛莉亚点头致意。
神父正在清清嗓子。
“杰西先生,你是否愿意娶罗莎娜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
“是的,我愿意!
“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你是否愿意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是的,我愿意!”
“那么罗莎娜小姐,你是否愿意嫁杰西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
“是的,我也愿意!”
“那么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你都愿意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那是当然的!”
“那么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你们可以交换戒指拥抱亲吻对方了。”
人群爆发欢呼的声音。
格洛莉亚和Reborn的视线里此刻是同样的一切。他们穿透欢笑和泪水,看见远处青绿色的群山起伏如同一个长的没有尽头的梦,看见阳光和酝酿许久的香槟啤酒没多少区别,空气中的酒香又何尝不能来自于太阳。想不出名字的花没什么方向感地落下飘散,像是四散开来不重样地诗篇。
她的手躺在Reborn的掌心,他们见证一对幸福的新人。
这一切都和百年前那么相似。她放弃有关自己的自由选择,把她和Reborn曾经没有的未来寄托在罗莎和杰伊的身上。而后那两个人消逝于大火,自己和杀手也同样被命运的大火烧掉了美好的结局。
而如今,他们已经能用自己本身去祝福他人了。
没有悲伤,没有无可奈何,没有遗憾。
从他们的住处来到婚礼现场没有太多距离,没有太长时间。而格洛莉亚和Reborn要花掉两个人生,长达一百多年的时光和数次生离死别的循坏才走到成为能用自己的美好祝福别人的这一步。
格洛莉亚的心在颤抖。她低下头,看见彼此的戒指互相摩擦。
“Reborn,”
“嗯?”
“可能有点突兀——我觉得我们该走到曾经交给别人代为走到的那一步了。”
她的手指被抓紧。
“并不突兀,我们都很清楚这原本注定要发生,只是晚了些时间。虽然按照我的计划,应该还要过几天才对,不过如果你希望的话,今天也不是不行,来得及。”
“……计划?”
“交给我就好,亲爱的。”
Reborn牵起她的手,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格洛莉亚离开了婚礼现场。
6.
纲吉在办公室里长出一口气。
习惯了繁忙时期的工作量,因此居然会在难得悠闲点的时候对于能很快做完手上的工作感觉到不真实。
暂时也没收到什么会面邀请,在日本的云雀学长也没有别的消息。办公室外面听起来很安静,狱寺和山本大概率在写报告。
很完美的下午。
平静总是很好的。
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把凳子离桌子的距离拉开一点,彻底打直双腿双手伸着懒腰。
“……诶?”
做完伸张运动重新坐正的纲吉眨巴眨巴眼,歪过头去看突然出现在面前的Reborn。
“下午好,阿纲,我很高兴看到你似乎暂时无事可做。”杀手从一边的衣帽架上取下纲吉的披风,然后塞到他手上。
“……哦,下午好Reborn。所以只是在干嘛,晚饭时间还没到吧?话说格洛莉亚姐人呢?”
“她在车里等着——找你是有件事你必须要参加。”
“什么事这么急?”纲吉套好披风,跟在Reborn身后出了门。
“有场婚礼要你参加。”
“嗯?你和格洛莉亚姐的?”
“不然?”
“哦。”
……等等,不对不对,我刚刚听到什么了?
“你等一下!”纲吉顿住脚步一把扯住Reborn的外套并且努力控制音量,“什么东西啊,婚礼?你们连请帖都没下,没有场地也没有宾客……”
“我们不太喜欢一般定义上的那种仪式。你知道的,小玫瑰讨厌拥挤和吵闹,也讨厌宴会。”
“……那你们西式婚礼不是会有神父牧师一类的人——”
“两个根本不信教不信神的现实主义者由神父来证婚多少有些讽刺了,阿纲。再者,不是还有你吗?”杀手掏出两个丝绒面料的小盒子交给纲吉保管。
沢田纲吉停止了思考。
……所以你们是在求婚过了快10年后在今天突然觉得现在就是结婚的好日子吗?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惊讶的行事风格。
“你不愿意吗,阿纲?”
“……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当然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或者说我很荣幸你们找的是我……倒是好歹给我个准备时间啊,像是发言稿什么的……”
“当了这么久的首领,你连临时组织言论的能力都还没有?”
“……”这个人就是在强词夺理。
“实际上,只要是你说的话就够了,阿纲。”
……
依然觉得迷茫,不知所措的纲吉和格洛莉亚一起坐在车子的后座。当他询问起目的地的时候,婚礼的女主角微笑着回答她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彭格列十代目开始头痛。
“因为Reborn的确早有准备,但我是临时起意。这种神秘且毫无准备的感觉还不错吧,阿纲?”
“……怎么说呢,格洛莉亚姐你开心就足够了。”
纲吉偏过头去看窗外略过的景色。
不管怎么样,对这两个人而言……恐怕是等了太久的好事吧。最近,格洛莉亚姐好像也彻底放下以前那些事了呢。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车子绕过一片生命力旺盛的草地,初夏的日光里草地晶莹发亮,有着暖香,是一块酸甜的苹果糖,星星点点的野花是一层雪白的糖霜。
很有些年代的古树远远看去有好些彩色的纸片或是绸布挂在树枝上,美丽秘密的心事在风中飘摇。
“……”格洛莉亚稍微把头探出窗子,认真查看周围的路标和布景。
令她熟悉的地方。
当然会觉得熟悉。
——那是曾经他们一起商量后选出的举行罗莎婚礼的地方。
车子在一座看起来是教堂的建筑附近停下。
等等,这个教堂……是巧合吗?
格洛莉亚绕着教堂外转了一圈后回到原地,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
可是,那座教堂的位置应该在……
“很奇妙,不是吗,”Reborn牵住她的手,“我在寻找场地的时候发现这里是你妹妹当年所在的那片区域,而好巧不巧,虽然你母亲名下的孤儿院虽然在很多年前被拆除不在了,但是这里刚好有栋和那座孤儿院里的小教堂很相似的建筑,所幸请人修缮并且尽可能在还原。”
“啊,是说你们曾经给我讲过的那座充满缘分的教堂吧?Reborn和格洛莉亚姐在除了宴会之外第一次单独相处的所在地,和一世正式认识的地方,格洛莉亚姐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产。”纲吉下意识去看手上的大空指环。
而格洛莉亚的瞳孔颤动了,像是一阵久远的西西里的风吹过玫瑰花瓣。
Reborn和纲吉对她的全部表情都能掌握,不管表情变化如何细微并且因为多年习惯还是忍不住想去隐藏。
她现在很开心,非常开心。
……太像了,不,不能说像,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第一杀手似乎突然间拥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他们一同回到百年前的西西里。
“如果可能,我想我也希望这是时空穿越,亲爱的,”Reborn看出她的想法不轻不重捏了捏格洛莉亚的掌心,“有很多事情我们本该在那时做好的。”
“你怎么突然开始怀旧了,杀手先生,这不像你啊。你觉得遗憾了吗?”格洛莉亚把身体倒向Reborn靠着他说话。
“我并不是很容易回头看的人,莉亚,更何况你就在我眼前,我只是在为我们有许多的过去而感到心情愉快。”
“那倒是。嗯,和我的记忆也没有差别,真的很还原。”
“因为我是个能把必须记住的人事划分清楚的人,亲爱的,世界上本来也没有多少需要我记住的。就该是这里了,对不对?”
“……很合适,Reborn。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就该是这里,就该和你站在这里,亲爱的。”
“我们在正厅等你,你从左手边过去能看见有标记的门,推门进去的话有惊喜,莉亚。”
女主角继续去探索惊喜的间隔里,Reborn在给好奇又兴奋的小孩讲些教堂里的细节。像是格洛莉亚给孩子们弹钢琴的画面,和那架钢琴是彭格列一世捐赠的;背着你所有的小孩爱着的塞西莉亚把这里留给格洛莉亚,不知道是帮助她怀念母亲还是困扰她后半生;杀手和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发生的种种一切。
“能在15岁弹琴的时候对那些小鬼说出‘我已经是不需要母亲的人’,很长一段时间莉亚总是让人难以放心。”Reborn忍不住感慨。
“格洛莉亚姐现在不会说出那种话了。”
“嗯,我也不会让她再有说出那些话的机会的。”
脚步声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纲吉发出一声小声的惊呼。
白昼,但是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视野中。
自然垂下微微飘摇的银发是常年围在月亮身边的柔软云雾,白纱下红色的眼睛依旧如同亘古不变,永远引人注重的巴勒莫红月。珠链和坠饰擦碰出轻柔的玲珑声响,像是无数个微风制作的连串风铃。提着白裙的女主角轻盈地循着穹顶投下的光斑轨迹朝二人靠近,在圣母雕像的注视下是如同她催生和祝福的精灵。
“毫无疑问,它很适合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一百多年前,莉亚。”
杀手按照记忆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那件裙子,并在保持显著特征的情况下让人往贴近婚纱的方向制作。
划过格洛莉亚双眼的日光在朦胧中和曾经那个夜晚的火光与月辉重叠在一起。但她并不是在一场悲剧后向他走来,也不会有灭不掉的大火堵住后路又烧毁前路。没有亲人的幽魂在血色里惨叫,没有锁链捆住她的灵魂甚至不允许她哭喊和挣扎。
格洛莉亚只是和世界上那些每一个本就够获得幸福的女性一样,沿着红线延伸的路径朝爱人靠近而已。
她低头看着脚下走过的地板。
他们是很普通但花纹精致的瓷砖,鞋跟踩上之后发出平常的声音。
是她自由选择的路而已。
许多事被盖在裙摆和白纱之下,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画面逐渐减淡。
她和Reborn同时上前贴近,互相握住对方的手。
“我本来也有东西要给你,或者说展示出来的,Reborn。”
“是什么?”
“信。我的记忆修正后一直在尝试还原早就消失没有任何痕迹留下的我们之间的来信。很可惜,我还没有完成。”
“并不可惜,亲爱的,我们可以在之后一起完成它。实际我们能一起完成很多事,能把想给的一切全部给予彼此,莉亚,因为分离不会再降临。”
格洛莉亚稍微偏过头,和配合着她弯腰低头的Reborn互相贴着额头。
杀手动作柔缓地去摩挲格洛莉亚的眼角,蜻蜓点水地吻过她泛起一点水光的眼睛,安抚性地握住她一段后颈揉捏她的神经。
“别怕,我的好小姐,现在很真实,一切都过去了。你会找回发自内心的笑和喜悦,而让你不要难过,常态保持愉快心情的任务我想对于我而言不太难。当然,如果你现在真的想哭也没关系。”
“……才不要,我不会给小孩留下任何一个我的黑历史,绝对不要。而且,这是需要笑起来的事,不是吗,Reborn。”
两人很同步地轻轻笑起来。
他们牵着手向外走,去走到等在草地上还在很紧张地准备发言的纲吉面前。
不知道处理过多少突发紧急事件的年轻彭格列雄狮相当局促地来回踱步,他看见二人走了过来于是立刻清清嗓子,但喉咙还是发紧。
“……小家伙,你这么紧张干嘛?”
“怎么可能不紧张?这可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最重要时刻吧,我一定要说得很好很有意义才行!”
傻孩子。
有意义的不是话语,而你本身。除了你之外,我们不可能找其他任何人。
大人们无奈地摇摇头,各自站在小孩的一边,去捉住纲吉的一只手。
纲吉做了个深呼吸,低头再次去看手上的大空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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