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缓和三天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我觉得也好。
然后被日常规划十分严谨的伊路米精确到了三天后的几点几分。
我:“……”
伊路米走了, 我倒在床上连澡都没洗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又没念了, 于是第二天我只能坐车回学校收拾东西, 再坐车回来。虽然不太方便, 但和人潮一起挤电车的感觉也并不令人讨厌。
我从学校里拿回了画具和画板,这三天闲下来的时间就画画。
绘画能使人心情平静,让我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我暂时忘记了悬在自己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忘记了伊路米带给我的压力和烦恼,只纯碎地享受画笔在白纸上涂抹出各种色彩来的美好。
颜色的碰撞和轮廓线的漫游让我着迷, 我沉浸在冥想的世界中, 连呼吸都与笔触合二为一。
我不停地画东西,画景色, 画静态, 画自己的肖像画, 可我画的最多的还是他。
……靠!我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沾了一大坨黑颜料在伊路米的脸上画了个大叉,将画笔扔进水桶里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上正在播放新闻,卡金帝国的灰锅肉国王在召集能人义士,说侧世界有着取之不尽的能源和用之不竭的粮食,还有什么可以遇水发电的无人石,治百病的香草,长寿药和所有液体原液的三原水……
是瑰宝,人类的能源之地,他造了一艘黑鲸号,可以容纳20万人,希望有能力的人能和他们家族一起前往黑暗大陆探索。
黑暗大陆不是地球人严禁前往的地点吗?我记得老爸老妈说过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年轻的时候带领过一批猎人去探索,但是几乎全军覆没,而尼特罗从黑暗大陆回来后也颁布了条例禁止大家去那个地方探索。
怎么卡金帝国还能在媒体上公开宣讲和发布要去黑暗大陆的号召?
我上网搜了一下,各大论坛贴吧社交软件都在讨论黑暗大陆,说黑暗大陆有五大灾难,碰到就是死,还有人说也有活着从黑暗大陆回来的,还写了传记。
众说纷纭。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哪怕前方是条有去无回的路。
老爸老妈从NGL回来后也没回过家,给我发了几封邮件报了个平安就算完事了,我给老妈打了电话,她说她现在正在协会里,十二地支在开会讨论这件事,其他的猎人在等着十二支下决定。
“妈,你和爸爸也要去黑暗大陆吗?”
对于黑暗大陆的资料猎人协会都是保密的,卡金帝国的人怎么知晓的没有人知道,这次没有通过协会直接在媒体上的公开把协会和V5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大概率是要去的,”老妈的声音听起来不但没有一丝害怕还有些摩拳擦掌,侧世界的异生物对幻兽猎人太有吸引力了:“小瞳啊,我们要是这次回不来了,你就跟小伊好好过吧。”
这托孤意味满满的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我呸了好几口,着急道:“瞎说什么呢!有我在怎么会回不来啊!”
老妈说我的能力在黑暗大陆是不是也有作用难说,有没有用都麻烦,让他们死了也别让我去救,我的能力被越多人知道就越凶险,会被有心之人惦记:“好了不说了小瞳,绮多出来了。”
虽然老爸老妈也不太管我,刚成年就被硬拖着去拜托给了揍敌客,但是自己亲爸亲妈死了能不救吗?
不过救不救得到确实是个问题,念能力在黑暗大陆会不会被削减也不知道,能去黑暗大陆的都是自身实力过硬的人,都大抵被黑暗大陆的魔物干掉了,我这水平能不能行啊?
新闻放完了,到了晚间电视剧时间段了,我按了遥控器换了个频道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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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伊路米约定好的三天期限很快就到了,我勾完画纸上的最后一笔,看了看时间,拿上包出了门。
等伊路米进到我家后会看到我画的他脸上有个大叉。
然后让他扑个空。
虽然也跑不掉,伊路米可能不到半小时就会找到我,但是能气到他也好。
离我家三个街区的拐角有家甜品店,我和杀手先生还在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去那家店吃东西,我很喜欢招牌的海绵芝士蛋糕,非常顺滑,入口即化。
我点了块蛋糕又点了杯红茶,坐在靠窗的卡座一边吃一边看店外的街景。
伊路米很快出现在了鳞次栉比的楼宇间。
他看到我了。
我对他挥了挥手里挖蛋糕的勺子。
伊路米走进来,坐到我面前:“你没在家等我。”
我说:“我们只约了时间也没约地点啊,不过就算我怎么跑都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你又紧张什么?”
他好像认可了我的说辞。
我又挖了一口海绵蛋糕,嚼巴了几下吞咽下去,问他吃不吃。
伊路米张了嘴。
以前谈恋爱就这样,我问他吃不吃,下一步就是要把食物递过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
我把服务员叫过来说再加一份海绵蛋糕。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瞳。”
“等会儿,”我制止他:“先吃东西,一会儿听你说话我就该吃不下了。”
“……”
店员小姐很快就把另一份海绵蛋糕送上来了。
伊路米没动。
不管他,我把自己的这份吃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爱我,我也爱你,为什么我们要继续这样闹下去浪费时间呢,对不对?”红茶还剩半杯,我握着茶匙在杯子里转圈,缓缓道:“但是你摆了我好几道啊伊路,包括我会杀死你,是不是都是你计划好的?”
伊路米沉默地看着我。
“你不说话那就是被我说中了,你把爱情当胜利品,那确实是你嬴了,我没有办法不爱你,”我坦诚道:“可是就这样跟你重新在一起,我太不甘心了,你的爱意太过傲慢,居高临下地像个操控全局的上位者,太没意思了。”
“你想说什么呢,瞳。”
他平静地注视着我,连询问也是陈述句,他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
“我们来玩俄罗斯轮.盘吧,枪里有没有子弹由我来定,要不要开枪由你来定,”我在他幽深又复杂的眸色中翘起了唇角:“我爸妈要去黑暗大陆,作为他们的女婿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这个故事怎么写结局的权力给他,书写的过程交给我。
伊路米是真的很聪明,他的脑筋转得飞快,我刚开了个头他就知道我的目的了:“你要我取回什么?”
“还能有些什么呀,就是每批去黑暗大陆的人都想要的东西了。”
我掰着手指头,把前几天在新闻上听到的灰锅肉国王说到的四样极品数给他。
多少猎人和雇佣兵都拿不回来的东西我让伊路米去取,摆明了刁难他,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
我就是要让他死在那里。
他也可以选择不去,继续和我这样僵着,永远也得不到我的能力,就这么一辈子僵着。
可是伊路米问的是:“有期限吗?”
他像是之前被我杀死一样都没有反抗。
他凭什么相信我这次就是认真的?
是因为知道之前被我毁约的约定是他本身就是破坏约定的前提吗?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之前答应过你毕业后就结婚,如果在我毕业后你还没有回来,约定就作废。”
“可以,”他的话里有着笃定的从容:“我接受。”
桌子上的海绵蛋糕一口都没动,伊路米起身要走,好像现在就要出发一样着急,我突然很想拉住他,然而还是使劲把想法按了下去。
他赌我会救他,救他一次就会救他第二次第三次,但他有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
“揍敌客的家训不是不打没把握的仗?如果我的能力在黑暗大陆用不了……伊路,你真的会死。”
他的步伐没有停下来。
门被推开了,甜品店门头的迎客铃铛叮铃铃地响起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如果他回不来呢?
他似乎没想过这种结局。
***
伊路米临走前把在学校里扎了一圈用来监视我的针人都拔掉了钉子。
放假跟小姐妹们一起出去逛街吃东西看展,去各个网红店打卡,P照片发朋友圈,上课也不会再有奇怪的视线注视着我,交上去的展示画都出自我手,还和糜稽保持了游戏队友状态……
我的人生好像变正常了。
只是有一块缺失的空白。
让我百爪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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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路米的死讯是我妈给我带的,老妈说他们一队人遇到了双尾蛇地狱铃声,他给被传染了杀意的我爸扎了一针,然而没效果,又不能攻击老爸,被老爸干掉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的我愣了一下。
伊路米死在我面前跟死讯被传回来的观感完全不一样,没有这么直观,需要思索一下才能反应过来。
老妈说很多人都死了,爸爸后来被另外一个猎人杀了,她现在要前往北面跟别的队伍汇合,但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信号不好,通话断断续续,最后几句话没有听清就被挂断了。
我拨打回去,电话永远都是转接语音信箱,估计是凶多吉少。
我用能力穿过去也很危险,如果我也被杀掉了,那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假设不用自己坐上时光机穿越的话,是不是胜率会大很多?
我咬着唇,从空间袋里面掏出了【剪影剪刀】,把自己的影子丢上了时光机。
随后我开启了我的家人不断死去而我不断拯救他们的NG,直到老爸老妈从黑暗大陆回来,还带回来了无人石。
我妈说这是伊路米拿的,石头在一片很深的湖泊里,湖水里有电,还有不可名状的触手。
他们带着的绝缘防护服都没用。
整个队里面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叫蓬莱的男人不怕被电。
然后蓬莱死了,从水里浮上来的他缺了一条腿。
是被伊路米自己切断的。
我说反正他不怕疼,他们揍敌客家有耐痛训练的,我妈的表情难以言喻:“只是耐痛度会高一点,并不是不痛了。”
无人石要上交协会,我只看了一眼。
这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我为什么要折磨他?
……这样我会高兴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拿着我装满子弹的枪对准他脑袋,我就会甘心了吗?
***
伊路米还执着地待在黑暗大陆,完成对常人来说不可能的任务。
基本上我的念气一恢复就要重新具现化道具,剩余的大学生活我变成了跟理慧一样的普通人。
我不再是周围人需要什么就可以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小叮当了,可是我的小伙伴们依旧很爱我,假如没有能力我永远都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不也能过得很好吗?
但是友情和亲情还可以存在,爱情呢?伊路米可以接受再也没有能力的我吗?
大四的毕业式那天基裘带着柯特跟我爸妈一起来的,基裘说我穿的樱花F太朴素了,埋怨我妈在我这么大的日子也不知道给我好好打扮,然后一个电话叫来了十几个管家,随便找了个空教室就开始给我变装。
拍了毕业照拿了毕业证书,和小伙伴们眼泪汪汪地约定好今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切断联系,我的毕业典礼结束了。
而我想要见的那个人没有出现。
……
―――――――――――――――――――――――
……
毕业后我没有选择继续念研究生,安藤教授表示太可惜了,在他的引荐下我去了在圈内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的工作室给他当助手。
五月的日光还没达到夏天的炙热,显得有些温温吞吞,我捧着刚从花店里买来的铃兰和紫罗兰在阳台上修剪花梗。
画室是一整栋的小洋楼,是森田老师自己的家改造成的工作室,房子后边还有个院子,种了一棵桂花树,最粗的那根树枝上挂了一架秋千椅。
桂花要九月才开,现在只有枝繁叶茂的绿树,森田老师说没灵感的时候坐在秋千上荡起来,荡的越高看到的景象越是不一样,会激发一些想法。
我不明白:“那秋千一直都在原地,每天看到的景象不都一样吗?”
他说不是的,不只春夏秋冬不一样,每天的早中晚也不一样,甚至于每一秒钟都不是同样的:“和也,不要光用眼睛看,要用心去看。”
把花插在了花瓶里,我把画室打扫了一下,去了庭院里坐秋千。
暖阳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落在我身上的只有摇曳着的光晕,随着我晃动的幅度,淡淡的圆圆的斑驳光点在我的裙摆上移动,变小又变大。
一墙之隔的商业街热闹得人声鼎沸。
我不再摇晃秋千椅,让它自己慢慢停下来。
院子里的桂花树落叶被回旋的风吹着从头顶掉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
午后的阳光垂直地照射下来,经过光合作用的青草在空气中挥发了碳基化合物的味道,我在树叶遮盖下的阴影里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有人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是森田老师,可能是怕我午睡着凉来给我盖毯子的。
来给人家当助手的,还给老师添麻烦太不应该了,我揉了揉眼睛,站在我面前的人却不是森田。
是因为我的要求去无限送死刷新生命的男人。
伊路米回来了。
阳光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迷离的光影,春天的树叶这么稠密,他却偏生像是吸引了所有的光芒一样,身上都是白亮亮的一片。
太耀眼了。
两年未见,伊路米看起来还跟那天分别时一样,没有变化。
只是这双注视着我的眼睛却微微发亮。
宛如揉碎了天光。
“三原水没办法带回来,会蒸发,治疗百病的香草和长寿药我带回来了。”
杀手先生像是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了两样东西。
治疗百病的香草看起来像是侧柏叶,长寿药像是从路边的药店里买的……
我忍不住问:“……不是随便糊弄我的吧?”
“要是糊弄你就不用死这么多次了。”伊路米平静地说。
“好吧……相信你就是了。”
太长时间没见了,伊路米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两句就冷场。
杀手先生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想着要不带他去画室看看我画的画?刚站起来,他就单膝点地在我面前跪下来了,还掏出了那个被我扔回去还他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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