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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将目光移向符阵，她只瞧见哪吒的嘴边勾起的嘴角越发加深，早已不是白日里与她嬉闹刀子嘴豆腐心的玉面少年。
但……不知为何，她现下却对哪吒却莫名有股陌生感，一时难以接受这种巨大反差。
回想起前世哪吒的神话，心下这算才平静下来。
对了，闹东海、杀敖丙、削骨还父割肉还母。这般连对自己都万般狠心的人又怎会是她所看到的那般待她温润的少年呢？明明在面对杜瑰时，他便已展露真性情了，对她也不过上因着她是龙王的女儿，所以便客气了几分。
倒是她，脑子愚钝。竟把人家的客气当了真。于他面前竟还肆无忌惮地放肆嬉闹。当真是蠢到了极致。
注意力再次回到哪吒的符阵，便只见哪吒早已念完咒，发动符阵。而站在符阵中央的杜景明，本就惨白的面色却开始变得狰狞。
敖小玉看得一惊，又见哪吒对着符阵轻打了个响指，下一刻只见符阵所围成的圈开始不断收缩，而符阵中央的杜景明周身却逐渐冒出了淡淡黑白相间的浓重烟雾。
自小常常待在深海的敖小玉自是不知那好似被符纸吸出的烟雾究竟是何东西？
但她能瞧见的是‘杜之财’现下的模样，仍是十分痛苦。看着这般场景，敖小玉心下有些不妙。
那被符纸所吸出，究竟是何？
敖小玉微眯起眼身子下意识间微微向前爬了一步，想要看的更加仔细些。却不想不慎压住了一个干枯细小的树枝，不会儿发出了细微干脆地响声。
敖小玉低头看着身下被压烂树枝，她内心大叫不妙，迅速抬头往哪吒处望去。恰巧哪吒也刚巧望了过来，耳朵敏锐的哪吒，也在此时绉着眉斜眼往敖小玉所在方向瞧来。
哪吒往她所躲藏的草丛处望来，那犹如寒窖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草丛，使敖小玉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一动也不敢动。
现下她应是已被哪吒发现了...
敖小玉微微咬唇，既已被发现，那她便再无理由继续躲藏。现下...只好现身了...
“公主，藏好。”
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轻轻从头顶传来。
敖小玉顿时惊睁大了双眸，只瞧着一旁平静的小鱼塘忽地溅起水花。随之便见一条浑身斑驳丑陋的锦鲤，一跃跳出池塘，化作作了人形。
见此敖小玉心下一惊，满眼不可置信。
从刚才起，她竟是从未发觉池塘里那属于锦儿的微弱妖气？！
哪吒的法术竟是如此强悍,以至于让她虚弱到连锦儿的气息都不曾察觉？
见锦儿显出身形，哪吒轻瞥了锦儿身旁的草丛一眼，随即便将目光移向警惕犹如刺猬地锦儿。
“可算跳出来了。”哪吒斜身左手叉腰，随即右手又对着符纸打起响指。使符阵开始迅速缩小，直至符纸缩小至紧贴杜景明之身。
锦儿抿唇暗自磨牙，没有理会哪吒反而是不顾他径直冲向了杜景明所在方位，试图施法破坏哪吒所下符纸。但刚一用法，不想却被符纸反弹，不由被击地后退数了步。
眼中闪过慌乱之情，再抬眸眼中却见杜景明带着逐渐透明痛苦的脸，冲她不断摇头示意她速速离开。
锦儿眨眼紧咬下唇，随即右手变化出了一柄细剑，转身对指着哪吒。便怒喊道：“哪吒!你从踏入书斋前便早发觉我藏匿于书斋之中，却还是要伤杜郎并这般戏弄于我！”
“堂堂乾元山太乙真人之徒，竟是这般恶趣卑劣之人！”
最后一句锦儿喊得尤为大声，因着被哪吒戏弄的缘故更是显而易见得恼羞成怒。
“直接轻易便捉了你，显然无趣得很。”哪吒摆手摇头，脸上偏是一副无奈之相。好似是在说是锦儿不懂趣味一般。
但他话语微顿，随之目光轻瞥了一眼藏于锦儿身后面上仍旧痛苦的杜景明，而后脸上便反之挂上了戏谑可悲的神情，仿佛是在对那手拿细剑指着他的小妖说着‘可怜愚蠢’四字。
哪吒眼中的戏谑轻蔑在锦儿眼中显得无比刺眼，她再度咬唇，牙齿甚至将唇瓣咬破，陷入了肉中流出了微微血迹。
“修道之人，果真无耻。将我等小妖视为玩物。”锦儿眸光泛着怨愤与猩红，她扭头瞧了眼杜景明身上符纸，随即又将目光移向哪吒，紧握着剑柄又道:“你究竟要对杜郎做甚？若是想要寻我作乐逼我现身，那你目的达成，现下便可放了他！”
“我为何要听你一区区小妖之话？我不但不打算放他，就连你我也不打算放。”
哪吒挑眉皎洁一笑，伴随着他脱口而出的话语，他右手袖中也随之飘出了一细小的红绸带，小小地红绸带飘向锦儿，眨眼间便变得细长宽大。
在混天绫变大的刹那锦儿的目光不由瞟向了池塘边上的那个草丛。
与此同时藏于草丛中的敖小玉在哪吒放出混天绫的瞬间，便已然慌了神。下意识再度变出一颗龙珠含于口中，压制住体内所中法咒，随即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一股脑冲了出去。
敖小玉冲出小小的草丛，身形在空中逐步变大，在距离锦儿仅半尺之时，挡于锦儿身前，替其接住了混天绫，从而被混天绫缠绕至整个龙身。
见此哪吒紧抿唇瓣，抬手便要收回混天绫。不想敖小玉却在混天绫放松的刹那，便带着混天绫向他冲了过来。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敖小玉便迅速蟒蛇般将他包裹紧紧缠绕了起来。甚至还张着一宛如铁锅般巨大的龙口，冲锦儿大声提警道：“锦儿你快速速带着杜之财跑！我拖不了多久，你且速速带着杜之财去寻敖丙哥哥，他或有破解哪吒符术之法！
“锦儿莫要管我，且快去寻杜瑰!”杜景明几乎是在同时附耳对锦儿言道，随即又如同嘱咐般附耳对锦儿悄声道：“你我时日不多，今夜恐是最后的机会。”
杜景明话音微顿，一字一句又继续说道：“一定要杀了他！”
听进杜景明话语，锦儿的眼中映照着敖小玉那张瞧着她满含担忧紧张的龙脸。
公主为了她，现真身了...
“还愣着作甚，快带着你的杜郎跑啊！”
敖小玉的声音再响起，锦儿眸光微闪，眼眶中闪烁着丝丝泪光。她沉着脸，不敢看向敖小玉。只是嘴唇微张，用着仅有自已才可听见的声音，悄然歉声道:“公主，您的大恩大德，锦儿这世终是无以为报了。”
锦儿下意识间拽住了杜景明一旁半展开的画卷，随之便不顾一切的抓紧时间，一跃飞出了书斋院落。
而待锦儿离开后不久，一张一张的黄色符纸也由他们所离去方向，趁小玉未发觉时化为了一道微弱的光悄悄被哪吒收回了袖中，而恰巧这时敖小玉才终于发觉，自方才她缠住哪吒起，好像从未挣扎过。
敖小玉心中大惊，不由用着探究的目光看向哪吒阴沉的脸庞，但只听哪吒似嘲讽般轻笑一声，抬起头于她对视，眸中讥讽更是深深映入了她脑中。
“小龙女，你真该听你哥的劝，莫要上岸来这人间。”哪吒眼中的讥讽再度转换为怜悯，续之又道：“不然或许你这份天真蠢顿，即使被骗也可永远保持下去。”
第23章
敖小玉僵愣着，一双龙眸直直盯着哪吒：“你...这话是何意...?”
面对眼前近在咫尺的巨大龙脸，哪吒内心几乎毫无波动。与小玉对视，他面上也依旧平静无波。
“你早该发现的不是吗，若不然又何必等见了混天绫方才出手？”哪吒说着，嘴角微勾起一抹笑，又道：“小龙女，其实自我抓了你起，我便从未对你设防。也无必要将你困于身旁之意。白日放你离开，也不过是将乾坤圈带于你手。并未设下任何禁制。许多话术不过是吓吓你罢了。”
他话声一顿，盯着敖小玉的眼中又带了丝探究与好奇：“所以我很好奇，你明明有机会逃离我身边，回到东海。寻求龙太子帮助，找寻你心心念念的锦儿并将其带回东海。又何必回到我身边？”
“到底果真怕我，不敢逃。还是想通过我，看看你那好姐妹锦儿对你的情谊？”
“.....”
哪吒的话悉数听进了敖小玉耳中。
她沉默半响，迟迟不发一声，甚至耷拉下了龙脑袋。猜不出内心究竟作何感想。哪吒看着她的模样，也沉默不再说话。
他知道小玉性情天真，但于锦儿之事。他不相信堂堂龙女，会傻到毫无任何发现。否则方才何须等到他使出混天绫才出面，不然早该在他与锦儿对话时便出手了。
“哪吒...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敖小玉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可能...我是真的怕你，所以才没跑...”
敖小玉挂着一张大大的龙脸，满脸真诚说着。而后脸上的真诚又很快转变为了哭笑绝望。
一人一龙对视，此次却是该哪吒意外发愣了。他微张着口，也是未设想到小玉不跑竟当真是怕他？
敖小玉想而立想，还是觉得不对，随即又止住了苦笑，又道:“你的意思是，你白日那次只是单纯给我带了个乾坤圈，那只要出府便会被你发现捉回的话，全是为了唬我，那照你话术乾坤圈又怎么办？”
“额...你若出了杜府，乾坤圈便会自动回归于我身边。至于今早为何将你困于房中，那自是不能让你太快回归东海，而锦儿..只要她认为你在我身边，我便有的是办法追踪她。”哪吒一时对于敖小玉显然有些无语，但却不知为何他竟还真配合着她的问题解释了起来...
莫不是与她待久了，被她传染了傻气？也不对啊，他们明明才认识两日而已。
“即如你说，你有得是办法追踪锦儿。那你又何必整整一日都待在杜府？”敖小玉神色忽地暗沉，脸色如翻书般转变迅速。想到哪吒一整天待在杜府从为离开，又而想到方才他利用那杜之财将锦儿引出。
不管怎么想，便都觉得哪吒心思深沉可怕。莫不是，早便知道了杜之财魂魄仍在杜府，未去投胎？
“你何须问我，你不应早便知道吗？”哪吒挑眉，一脸明知故问:“刚踏入杜府大门，你不也察觉到有一股怨气包围着杜府。我本只打算来访杜府向杜老爷了解西街情况。可在一连发觉怨气又见了杜瑰后，便决定留下。”
敖小玉无言，哪吒则抬头瞧了眼夜色内心着估算时辰，而后目光再看小玉。
“小龙女。”
哪吒轻唤小玉，小玉回神。便又听他转回了最初的话题。
“你当真未怀疑过锦儿，也未曾发觉她对你是否依旧真诚以待？”
哪吒最后那句‘真诚以待’在敖小玉脑中不断回荡，大脑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放起与锦儿近几月的种种。
她与锦儿是日日相伴在一起的主仆，锦儿是她在两百六十年前亲自挑选的小侍女。是父王送来的一众小侍女中最小最弱的一个。
初见时她也不过才一百岁，选她为贴身侍女，也是因她年纪过小，时常因那胆小怯弱的性子被那些鱼兵虾蟹所调戏。加上她与锦儿又格外聊得来，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密友，向父王请示要锦儿作她的贴身侍女，而她也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保护锦儿。
原本父王是不同意的，只因锦儿不但弱小，还极易被骗。且又容易被男子所逗弄利用。但即使如此，父王也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才终同意了她想让锦儿做侍女的请求。她也向父王保证过，绝对会教导好锦儿，让她改掉易被男子所欺骗的毛病。
就这样日子平静的过了两百多年，两百间锦儿的改变也很大，她性格不再怯弱同时也更不会在鱼兵虾蟹调戏。甚至连她寝宫中大大小小各种事务也都是由她处理。
若说她有何怪异，那便是这近几个月内，整条鱼都格外的魂不守舍。
恍惚间几段回忆在脑中莫名闪过。
三周前锦儿曾与她在龙宫闲逛时问过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锦儿有疑问困惑不解，想向请教公主。”锦儿站在敖小玉一旁，似在困惑烦恼般忽地问道。
敖小玉停下来手上磕着瓜子的动作，扭头好奇地看向锦儿：“何问题？说来听听。”
锦儿；“若凡间有一怨鬼游荡无法投胎，可此鬼想要投胎，便去寻了黑白无常。但黑白无常却说他怀有怨念，不得投胎就算进了幽冥界也上不了奈何桥。若想投胎，便只有变回普通白魂。怨鬼听后困惑，可普通凡人死去，便不得在凡间游荡超过6个月。否则将再难以上奈何桥投胎。”
敖小玉听后沉思了片刻，回道：“听你所说，此怨鬼应是还保留着意识。那便说明生前怨念并不是特别深。但黑白无常则说他怀有怨念，不肯带他走。这...我也不懂该如何...”
锦儿失落的耷拉下脑袋，而敖小玉见此略有些慌乱，又赶忙说道：“我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不过你若实在困惑，便去寻敖丙吧。想来哥哥他定是知道该如何破解你的疑惑。你去了若他不肯，你便将此步瑶给与他。说是我要他帮你，他就不会拒绝你了。”
敖小玉从发间取下一红珊瑚莲花金钗递向锦儿，锦儿瞬间面露欢喜，接过莲花金钗，刚想鞠躬感谢之时，却又听敖小玉好奇的问：“不过话说回来，锦儿为何会突然好奇这种问题？”
锦儿僵住，忽地慌了神，连忙想解释。却又在敖小玉一个虚的手势示意下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解释咽了回去。
“你既不想说，那我便也不强问了。”
而后锦儿万分感激的向她道谢过后，便拿着莲花金钗去寻敖丙了。
不过说起来她此次忽然想要出海，好像也是锦儿在她耳边随口说起了木吒，从而提到了哪吒。
那时她刚同父王吃过午膳，正准备回寝宫小休，可恰巧刚踏出父王的龙王宫，锦儿便突然提起了陈塘关李靖之子。
“两日前公主放我假，我想着公主近几年对李靖一家较为上心便顺道帮您去打探了。便打探出近日陈塘关中，李府李靖家的少爷回了陈塘关。”锦儿的面色不知何时已不再似往日般光彩，反而脸色泛白强挂着陪笑。
敖小玉瞧着锦儿的脸色，没有立即回答。她很想开口问她近日是否发生了什么，可每当她关心询问，她也从是闭口不答。只是借此找各种理由让她准许她假期。
见敖小玉不说话，锦儿以为是她在想李府少爷之事，又继续说：“听到此消息，我便又去茶馆打探。而后便打听到，此次是李靖家的二子木吒最先归家。而后老大金吒也会为此次中元节赶回陈塘关。虽未打探到有关三子哪吒的消息。但早听说李靖的三子关系都极为要好。想来老大老二均要归家，这老三应也不会在中元节期间拒绝回到陈塘关。”
“锦儿，从前你就一直说我对李家老三的欢喜来得莫名其妙，说我只闻传言未见真人便理应趁早放弃对哪吒的念想。”敖小玉皱起眉头，问：“可此次你又为何会主动去陈塘关为我打听？”
锦儿愣了一秒，而后尴尬失笑道：“公主这是什么话，我向来很关心公主。那哪吒既是公主所在意之人，那锦儿便是无论如何也会助公主得到他。公主是东海龙王之女，您想要的东西。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看着眼前越发陌生的锦儿，她紧皱起的眉头，也始终放不下来。锦儿应是知道的啊，她对哪吒只是崇拜的欢喜，所以才想与之见上一面，从未对他抱有过何种男女间的迷恋才对，如她所说她从未见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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