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章萧看了看程一冉，“饿不饿？不饿咱送几家再吃饭？”
“那你别送光了，记得给我留几个！”程一冉怕没有她的份儿。
“放心吧，管够！给你爸妈的也留了！”说着发动车，继续下一站，一旁的程一冉却还没从这句话中回过神来。
一直送到天黑，离计划还有好几份没送，眼看今天完成不了，索性就此暂停，打道回府。街灯在左右两侧陆续点亮，像是一场仪式，正式开启这个城市的夜生活。
因为是元旦的原因，今天晚上城市的灯光特别漂亮，一些大楼的楼体也亮起了不同的图案，很有节日的氛围感。
程一冉双手搭在车窗下沿，垫着自己的下巴，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霓虹，眼睛映出流彩的光河。这是她第一次欣赏这个城市的新年灯光，不停变幻的光线照进车内的方寸空间，将这里变成瑰丽的世界。
“想吃什么？我们找个地方吃饭！”章萧说，灯光打在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指上，跟他今天的心情一样，五彩斑斓。
“哪个人少吃哪个吧，我觉得今天元旦肯定到处都是人！”
一语成谶，走了几家饭店，无论大小，一律排号，最夸张的前面等候一百零三桌，排到估计已经饿晕了。
“怪我，没想到这么多人！”章萧有点内疚，约会都不做好准备，真是不尽责。
“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情了……”程一冉安慰的拍了拍章萧的胳膊。
“要不，去我家吃？买菜我们自己做。”章萧提议，他尽量表现得不像一场蓄谋。
“好！我可以帮忙……”两个人买了菜回到家，进了家门看到门口的四双拖鞋，程一冉才想起萧章今天晚上去找茅顺跨年，不在家，家里只有他们俩，她骤然就忐忑了起来。
“萧章姐不在家啊？”她一边换鞋，一边若有似无地问了一句，虽然答案显而易见。
“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章萧把菜放在厨房，进屋换衣服，找到上次的 T 恤递给程一冉。
“不是怕……就是问一下！她今天晚上不会不回来了吧？”
章萧拿着杏鲍菇的手骤然停住了，他没思考过这件事！
她今天不回来了？那她住哪？自己还是跟茅顺？
章萧有种打电话给她叫回来的冲动，可是突然看到了刚换好衣服出来的程一冉，正抬着白皙的双臂对着穿衣镜扎着头发，可是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不听话，扎了好几次都扎不好，最后只能散着。
章萧的衣服对她来说很长，穿着跟个小连衣裙一样的长度，但是一抬手就有些短了，虽然下边穿了打底裤，还是让章萧喉咙一紧，收住了目光。
如果萧章不回来……
章萧很会做饭，虽然都是一个爹一个妈，但是他跟他姐除了外貌很少有共同点，他们二人也没准备什么复杂的菜，炒杏鲍菇，红烧排骨，香煎鳕鱼，凉拌黄瓜……
投影电视在播放地方台的跨年晚会，厨房里是嚓嚓嚓切黄瓜的声音，锅里的排骨在飘着热气，被油烟机尽心竭力地吸走，程一冉还在跟冰箱上的温度设定较劲，每次调整完它都自动跳回去，感觉下一秒她就要跟冰箱吵起来了！
章萧觉得这一切都让他很舒心……
八点半，饭菜总算端上了桌，两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章萧倒了两杯红酒，但是只让程一冉喝了一小口，说先吃饱再喝酒！
程一冉吃得特别香，是个捧场的食客，两个人风卷残云般搞定了四盘菜，章萧把两杯没怎么动的红酒转移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转身发现程一冉已经开始刷盘子了，他走过去，也没拦着她，只是把围裙给她围上。
这是一个套头的围裙，带好之后，散开的头发压在了脖子上的细绳下边，她示意章萧帮她拿出来，章萧站在她身后，两个手的手指贴着她的脖子两侧插到头发下边，敏感的后颈感受到了他的触碰，但是下一秒就消失了，他把带着她体温的头发轻轻地弄了出来，眼神却被黏在头发底下隐藏的那块皮肤上。
“你不应该说，‘放下吧，我来刷就好’？”程一冉的话叫醒了失神的男人，酒没喝多少，却有些缺氧的晕，再看章萧，他转到水池边，手里拿着做菜剩下的黄瓜生啃着。
“在我家，做饭的不刷碗，刷碗的不做饭！”
“可我是客人呀！”
“你是客人呀？”章萧点点头，“也对！那客人您是不是一会得回学校去了？”
“可是我想跟你跨年！”程一冉手里还掐着没冲干净的盘子。
“跨完年，你可就回不去了，寝室关门了！”章萧的黄瓜啃得清脆。
“那就不回去呗……”水龙头冲洗着泡沫，盘子干净如初，却没有被拿走，始终冲着。
“程一冉，我发现你胆子一直都挺大啊！你以为我每次都能像那次在酒店一样刹住车吗？”黄瓜尾巴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被丢进了她身后的垃圾桶里。
“又不是我让你刹车的！”刷完的姑娘气囔囔地小声嘀咕着，手下力道都加重了些。
章萧走回沙发，端起了酒杯，拽了个抱枕在怀里，安静地看着电视，留下一肚子话说不出口的程一冉和被冲了半天的无辜盘子。
电视里非常热闹，一群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子画着几乎相同的妆容，跳着性感撩人的舞蹈，这种擦边球真不应该出现在电视上，孩子们看了不太好，章萧看了也觉得不太好，他有了些不该有的反应！
程一冉刷完碗，整理好厨房，把橡胶手套搭在了沥水篮的边缘，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后，掐着腰审视了一圈后，关掉了厨房的灯，回到了沙发附近，房间里只剩落地窗边的吊灯和电视亮着，勉强维持着这个房间的照明工作。
她端起了茶几上本属于自己的另一只酒杯，刚要送到嘴边，就被章萧拿了过去，倒进了自己的杯里。
“你少喝酒，对脑子不好！快考试了！”这句话真是被他们姐俩用的融会贯通。
“那我喝什么？”
章萧走到厨房，翻到一包核桃奶，打开冰箱，借着里面的光亮看了一下，日期很新鲜，“喝这个，补脑！”
程一冉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咬开个口子，叼在唇间喝。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着电视里的节目轮番上映，展示着跨年的喜悦，可跨年真是喜悦的吗？辞旧迎新真的是值得庆祝的吗？
章萧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又长了一岁，他和萧章即将迈入三十而立，而旁边叼着奶喝的奶娃娃才二十，正是人生好年华，章萧竟然有点嫉妒她，如果他也二十，此刻绝不会此时这样畏首畏尾。
程一冉的晚会也是看得三心二意，她总担心章萧下一句就是——我送你回学校吧！
好在，章萧没有再提起这一茬，一群人跳过欢快的舞蹈之后，六个主持人都来到了舞台上，开始很长的年终总结词，倒计时即将来临，章萧突然站起身，程一冉抬头看他，猜测他会做些什么？是跨年吻吗？结果她遗憾的发现，章萧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路过回到了他的卧室。
章萧打开卧室的床头灯，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盒子，那个被他端详过上百次的盒子，深蓝色的短绒布不知留下了他多少层指纹，里面躺着的一个小秘密——蓄谋许久的小秘密。章萧将它拿在手里，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端详它了。
送掉它，应该就是回不了头了吧……
第118章 你竟然是个这么浪漫的人
脚步声轻踏而至，章萧很快就回来，主持人的冗长的话还在继续，考验着观众的耐心，如章萧也在不经意的考验程一冉的耐心一般，主持人大部分内容都没什么真正的含义，只是为了凑近最后的倒计时。
“送你的！”章萧递过来一个小盒子，深蓝色，不算大 ，和程一冉的手掌差不多，女孩向上展开的手指像是莲花瓣儿，花心托着它，像本来就属于那里一样。
章萧也没看她，送完就像结束 了任务，继续坐回之前的位置，端起酒杯，表现得好像不那么在意！
程一冉没想过章萧会给她准备礼物，她心中已经把“高山之吻”和“怡然星空”当作章萧的馈赠，毕竟之前他惯于拒人千里，如今容她如此靠近，程一冉已经很满足，哪敢还奢求什么热情似火，更想不到一天还未结束，现在还有礼物！
光线跳动中，章萧的侧脸犹如梦中一般无二，他好像在关注电视，并没有留意她的举动 。
程一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打开盒子，咔哒一声，上下分开，里面静置着的是一条项链，白金的链子下边吊了个和一元硬币大小差不多的圆坠。
虽然屋里灯光不算亮，但是程一冉还是看得十分清楚，因为吊坠是有底的，看颜色应该是贝壳，泛着点点的珠光，贝壳底左上方有一颗很大很亮的钻，周围没有规律的分散了七八颗小钻，样子很特别，程一冉从没见过类似的样子。
“好看吗？”章萧侧头看她，其实瞧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就已经能猜到答案，可是章萧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好看，很别致！”
章萧嘴角藏笑，掩不住有些骄傲，一口喝光了杯底所有的酒。
对着屋内的光线端详着，程一冉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把吊坠端在手心，用平行的视角打量着，那种女孩子喜欢的人造钻饰品她有好几个，虽然也很闪很亮，可眼前这些好像有些不同，而且那颗大的和其余几颗小钻颜色又不太一样……
她握着项链跑到厨房，打开了厨房最亮的灯，站在灯的正下方，对着灯光仔细的看，小钻当中有一颗粉色的，里面有一个缩小版羽毛状的纹路 ！
“这是……真钻？”程一冉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章萧没回答，走到厨房，从她发抖的手中拿过那条项链，自顾自的打开卡扣，从程一冉的头顶落到颈前，“不重要！你喜欢就好……”
“什么叫不重要？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程一冉抓着项链坠，不让他戴。
“钻石不贵，是我在一个朋友的矿坑买的！”章萧掰开她的手，还是把项链给她戴上，瀑布般的头发再次被他提了出来，璀璨的钻石成为女孩的一部分。
“你别骗我，卢旺达压根没钻石矿……”最后一个“坑”字突然就梗在了喉咙口，笑容僵在脸上，和那个没发出的字同时困在了身体里。她上课的时候学过卢旺达的地理，此刻她突然就愣住了，看向章萧的目光有些异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是你想的那样……”章萧没等她问，先回了一句。
“我想什么了……”程一冉目光闪动，声音有些失控的放大，“章萧，我想什么了！”
她看着眼前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却倔强的盯着男人，不肯眨眼，两颗比胸前钻石还大的眼泪滚路在自己胸前。
“你上次去刚果，是为了拿钻石对吗？”她的声音有一丝嘶哑，她记忆中抹不去的病床上扯掉氧气管故作轻松的男人，和眼前正微笑看自己的男人重合了，灯光照在他的头顶，反射出一圈白色的光晕。
5——4——3——2——1~~~
倒计时声从电视里传了出来，章萧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张开双臂，犹如黑色的天鹅展开它的翅膀，“新年快乐！”
他在等待一个拥抱，足以安抚他此刻心情的拥抱，曾经问过自己那么多次值不值？现在答案有了，她懂，就很值得 ！
她走向章萧的怀抱，刚开始两步很慢，后来干脆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抱住章萧的腰，靠在他的胸口，大声地哭了出来，章萧也用力的回应着她，大手在她的后背上用力的安抚着，像是想给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那时候边境还没病例，要是有确诊打死我也不能去啊，你知道我胆儿很小的！”章萧又是云淡风轻，又是故作轻松，又是习惯性掩饰他的用心良苦……
女孩无声的埋在他的怀里，章萧的声音徐徐传来，“我就是想，一定能找到一个什么东西，能配得上你那么努力喜欢我的样子！”
章萧的声音很近，程一冉觉得似乎是从他的胸腔直达自己的神经，她把眼泪都擦在了章萧的睡衣上，带着泪眼抬头看他。
“我现在难看吗？”
女孩脸上的妆因为眼泪有些花了，章萧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晕开的黑色，还有泪痕带出来的白色痕迹，“还行，不算特别难看。”章萧笑着回答。
“新年快乐章萧，谢谢你回来！”
女孩送上迟到的新年祝福，电视里已经开始了正常晚会中最欢快的音乐，她的心里没有任何与新年相关的情绪，眼里心里都是眼前这个下巴泛着青色的好看男人。
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轻轻的碰到了男人柔软的唇瓣。女孩没有任何经验可言，轻触后就要离开，章萧哪能放了她，两只有力的大手犹如钢索，固定住她探过来的柔软腰肢，没有给 她重新回到低处的机会，呼吸相抵，目光流转，情愫缭绕，除了尽情还哪有其他的选择。
目光相对，他怕了许久也盼了许久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在思想和现实尺度的斗争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最后竟是人性胜了！
距离太近，他的眼适应着对不上焦的距离，反复打量着女孩的眼，女孩的鼻子，女孩的唇，还有那柔软却滚烫的唇。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章萧问她，话变成一股股热浪，打在女孩的面颊。
“我在暗示你……像你白天刚教我的那样！”女孩从没像此刻这么勇敢，在她窥见章萧心意的一霎那，她勇敢万分。
“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他还在挣扎，像是以退为进的劝告。
“那你得先知道，我到底把你想成什么样子才行！”
是啊，女孩心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她的瞳孔中那个黑成一团的人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让女孩不惜付出时间和青春去跨越地球去奔赴！
章萧的双手从她的后腰慢慢的爬升，掀起女孩心中的巨浪，最终来到了俏丽的脸侧，他托起了女孩的下巴，低头慢慢吻了下去，去他娘的人生哲理！我要吻她！
女孩的初吻是温柔的，男人倾尽了三十年的温柔和耐心，混合着酒香和核桃奶的味道，程一冉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随着他带来的巨浪沉浮，不惧生死的跟随。
章萧撬开了她的唇齿，像她撬开他的内心时一样，不打招呼，不问意见。
连调整呼吸还没学会的女孩被吻成一滩水，融化在他的身前，失去了支撑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章萧只是短暂的放了她几秒，将她抱到身上，吻着她走向沙发，将她轻放在沙发上。
吻了不知多久，连电视里的节目都换了好几个，章萧才放过这个女孩，章萧第一次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看她已经红肿的唇，和毛嘟嘟的大眼睛。
女孩穿着章萧的衣服，胸前鼓鼓的，随着呼吸扰乱着章萧的思想，心中有鬼，看什么都像犯罪！
“嗯？”程一冉发出一声疑问。
“嗯 ！”章萧回了一声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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