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啪”的一声,暮秋举起手就朝后脖子挥去,得意开口:“哈哈,臭蚊子,这下你死翘翘了吧。”
正当暮秋准备收手回来确认自己成功命中这只蚊子时,她忽然察觉到那里不对劲。等等……这触感怎么不对。
她将手在眼前摊开,只见一只红色的蚂蚁化作一缕烟消散。暮秋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怎么叮她的并不是一只蚊子而是一只蚂蚁?而且这蚂蚁好像哪里不对劲,暮秋已经开始感觉自己也变得不对劲。
胸口有点闷……全身都好热,好想……把衣服脱掉。
“暮秋,你怎么了?”
她神志迷糊,眼前忽明忽暗,快要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看见纪星觉慌张地将自己扶住,不断询问自己怎么回事。
“主……主人……暮秋好晕。”她还没来得及把最后的话说完,整个人就直接晕倒过去。
“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从山谷中传来。
纪星觉一边搀扶着昏过去的暮秋,一边朝身后望去,方才昏暗的山谷顿时变得透亮,远处的这条地下河上开始缓缓升起一座高楼,纪星觉仔细辨认,这才看清楚那不是高楼,而是由易拉罐、塑料口袋、包装盒堆砌而成的碉堡而已。
一个散发着红色光芒的长发女妖穿过碉堡出浮在半空中,刚才那道尖锐的笑声就是来源于她。
女妖将目光落在纪星觉扶着的暮秋身上,笑意不减,声音尖锐不已,“我地下城已经好多年不来客了,这下一来,居然还来俩,其中一个竟然还是非人类— —哈哈哈哈,没想到玉琢那个老家伙居然有生之年还真的制造出了仿生人类。”
纪星觉警惕地盯着她,小心翼翼将暮秋护好,“你是谁?居然也认识玉琢?”
“我是谁?”红衣女妖笑着用手指向自己,随后仰天一笑,重新将头收回的那一瞬间眼神里充斥着愤恨,“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知道我是谁!可恨玉琢将我关在这地下城数百年,让我生不如死!无时无刻不想冲出去找他报仇!”
玉琢的仇人?跟他八竿子也打不着联系。
纪星觉问道:“暮秋为什么会晕过去,你对她做了什么?”
女妖不耐烦地看着纪星觉怀里搀扶着的女孩,对他的阵阵逼问有些厌倦,她顿了顿,将目光收回,“没做什么,红蚂蚁将她选做祭祀品,放心,过不了三天她就会死。”
“祭祀品?”
纪星觉的心顿时变得慌乱不已,他抱着暮秋飞上半空,长矛对准眼前的红衣女妖,“怎样才可以救她?不说的话,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女妖笑了笑,“我可不相信你会让我死,不然——可没人告诉你救这个仿生人类的办法咯。”
拿着嗜魔长矛对准女妖的纪星觉没有再说什么。
女妖朝周围飞了一圈,绕回纪星觉面前,“你看到那条河底部放着的小婴儿了没?地下垃圾城的蜃怪可是供奉了他好多年,就等着这个小婴儿觉醒以后带他们冲入人类世界,杀出一条生路来呢,而蜃怪会用红蚂蚁来标记选中的祭祀品,只有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供养血婴,才能等来血婴觉醒的那一天,你不知道,以前人类会丢好多无名死尸到垃圾城来,蜃怪想要找到一个还留几口气的别提有多不容易。这不——你扶着这位可是上好的祭祀品,蜃怪才不会轻易错过。”
“那我呢?为什么我没有被标记?”
纪星觉将嗜魔长矛收回,让暮秋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头。
红衣女妖好奇地凑近些闻了闻,“你不是普通人,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也许是它们怕你,也许是——”红衣女妖笑着看向纪星觉搀扶着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她在你身上下了保护咒,所以对你造成的伤害都会转移到她的身上,诺——也许这就是她昏迷这么快的原因。”
“保护咒?”
纪星觉不解女妖提到的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啊?”女妖往周围飞了一圈,重新回到远处,“她感应到了这里有某种奇怪的力量,所以在你身上下了这个咒语,你来自外面世界,竟然不知道永咒会给他们制造的仿生人这一权利,有他们自己决定是否保护主人?”
纪星觉后知后觉摇头,他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暮秋,降落至地面,目光沉重且复杂了不少。
这个暮秋虽然遮遮掩掩,让人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但是纪星觉很清楚,那一刻她想守护他的心是真挚的。
女妖凑热闹,落地走到他面前,“哎,如果你不想看着她死去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帮我出去,让我找玉琢报仇。”
“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就不会一直在这里绕圈子。”
纪星觉不怎么理睬红衣女妖,抬手对准暮秋的心坎,想试一试用自己的能量可否救她。只见暮秋脖子上戴着的白色柱子发出巨大光波将他的手弹开。
红衣女妖解释,“别白费力气了,她是仿生人,她脖子上戴着的柱子就是她的能量来源兼电池,你的能量的确很不一般,但是对仿生人没用,只会遭到她的电池的反噬。”
纪星觉收手,担忧地看着暮秋,沉默不语,他的心救上怕了很多只蚂蚁,慌乱又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红衣女妖接着开口,“我知道出去的路在哪里,但是我得多提一个条件,你帮我找个人。”
“找谁?”
女妖迫不及待开口,“毒环,他叫毒环,像你一样,也是个拥有异能的天才,你认识他吗?”
“毒环?”纪星觉诧异地起身站好,“你是说——他吗?”说这话的同时,纪星觉伸出手指着山谷对面一处小山沟里冲脚的黑影子。
山沟里,河水潺潺流过,毒环一边观察着对面的状况,一边迟疑开口:“咦,小纪在和那小妖怪聊什么呢,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女妖顺着纪星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气息— —她再熟悉不过了!
“毒环哥哥!”红衣女妖就像饿了几天没吃过东西的人突然看见食物一样,欣喜若狂地朝他冲过去。
第82章
“我嘞个去!”毒环见到这个不知名的红衣女妖怪突然朝自己冲过来,撒手就跑,疯狂地大喊求助,“救命啊!有妖怪!小纪!救我!快救我!”
纪星觉看到这个状况,并非打算对毒环不管不顾,而是他知道这个红衣小女妖跟毒环的关系不简单——早在看到红衣小女妖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人格外眼熟,小女妖一提到毒环,纪星觉瞬间想起来当年在永咒基地外,每个月吵着闹着要让永咒放毒环出来和见面的女孩——茶叹。
“毒环哥哥,你跑什么呀?”小女妖气鼓鼓地盯着满地乱跑惊慌害怕的毒环,好像看到她就跟看到女鬼一样。
毒环气喘吁吁,躲到山间一个小洞里,这里以前也许是蜃怪幼崽待的地方,刚好能将他容纳,他一边抹额头上的汗,一边喘气开口:“我不躲你躲谁,穿着个红裙子满天飞,跟个鬼似儿的,不知道自己很吓人吗。”
“吓人?”小女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原本以为见到他时他会很喜欢这样的打扮,没想到……小女妖失落地低下头,心里无比受伤,声音的力度也弱了下去,“毒环哥哥,原来茶叹在你的眼里很吓人吗,那我走好了。”
小女妖掉头转身,失落地离开。
“等等……茶叹?”感到诧异的毒环从小山洞里探出脑袋,“你是茶叹?以前在梦之街住我隔壁的茶叹?”
“毒环哥哥,你终于想起我了?”欣喜的小女妖立刻转身跑回去,她就知道她的毒环哥哥不会轻易把自己忘掉。她趴坐在洞穴口,仰起脑袋笑吟吟望着洞口探出脑袋的黑影子,“毒环哥哥,茶叹一直在打探你的下落,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儿碰见你。”她满眼期待, “你是特地来找茶叹的吗?”
毒环原本想同样保持喜悦回应茶叹的话,可是对于她后面这句提问,他却莫名感到心虚,眼神有些恍惚,“这个嘛……茶叹,对不起,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朋友。”
小女妖失落地站起,委屈地看着他,“所以毒环哥哥不是来找我的咯?所以——这些年来毒环哥哥从来都没有找过我,从来没有想起过茶叹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
“不是,茶叹,你听我解释。”毒环从洞穴里钻出来,急得两只手无处安放,“我不是没想过找你,那……我还不是因为知道你在梦之街待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意外……”他后知后觉担忧询问,“茶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地下城,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你现在才想起问我这些,已经晚了!”小女妖又失落又难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不想在面对毒环,转身往前面走去。
“等等,茶叹。”毒环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好像错过了什么,连忙去追她,不想看到她哭,“茶叹,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不管不问,忽视你这么久,我是真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梦之街。”
“你别管我!”她一边擦去不争气的眼泪,一边气冲冲往前走,“我知道,在毒环哥哥的眼里只有任务和使命,毒环哥哥这些年从来没想起过我是应该的,茶叹在毒环哥哥的眼里一文不值。”
“茶叹……不是你想的那样。”毒环想快她一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拦下,但是茶叹现在失落难过不已,不想在和毒环多说半句话。
她自认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已经无地自容,一看到毒环拦在自己面前,她就瞬间举起左手,红绸从她袖间飞出,扎在头顶的岩石里,带她飞跃离开。
“茶叹……”毒环愧疚又自责,眼睁睁望着她消失在眼前,却不知道自己眼下该做什么好。
纪星觉走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肩,同毒环一样看向深不见尽头的山谷,“刚刚听她说……她是被玉琢关进来的,毒环,这些年她应该发生了很多事,以为你一直在找她,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生气难过。去看看吧。”
毒环偏头看了眼纪星觉,“那你呢,暮秋晕倒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放心,这里没问题,暮秋的性命只能保三天,你们快去快回,把误会说开就回来。”
“好。”毒环循着小女妖方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纪星觉回头,转身走到昏迷的暮秋身旁,他将她扶起来,后脑靠在自己的左肩上,自己则保持沉默,仿佛此刻的安静是难得的珍贵。
山谷深处。
茶叹坐在地上,不怕疼似儿的去掐自己的腿,想要这样打乱自己的思绪和难过的情绪,可是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情绪随着刚才所看见的毒环的反应彻底爆发,她的眼泪啪嗒落在地上,四周的幽静衬得眼泪砸地的声音震耳欲聋。
原来——这些年里,他从来没有去老地方看过她一眼,原来,这些年他从不知道她出事了,原来——他从没想过去找她。
可是茶叹还傻傻地以为毒环在外面一定很着急地找了自己很多年。
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毒环从来没有在乎过她,就连一点点也没有。
沉重又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传来,茶叹抬起头看了眼,又伤心地将头扭到一边,整个人也换了一个方向坐好。
“茶叹……”
毒环看到她失落啜泣的模样,心里情绪复杂不已,但更多的是愧疚,他实在对不起这个小姑娘从一而终的真心。
他走到她身后蹲下来,内心纠结挣扎,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开场白。
“你来干什么,我不要你来,你快走吧!”茶叹将头埋在两只手间,手放在膝盖上,不愿直面毒环,或者说,她不想把自己这幅溃不成军的样子让他看了去,以免他日后嘲笑自己。
“对不起,茶叹,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这些年你都过得很好,一次都没回去看过你,是我不好……”
“你说是你不好就能撇清一切干系吗。”红衣小女妖依旧埋头偏向右侧,不愿看他,“我被玉琢丢到这里的时候,每天都有好多长得又丑又凶的大怪物想来吃掉我,我拼命地逃,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哪怕还剩最后一口气我都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毒环哥哥如果在梦之街找不到我肯定会很着急,我告诉自己必须活下去,活着等到你来找到我的那一天,我不断地修炼,精进修为,可是……”她的情绪泛滥,眼泪像潮水再一次汹涌袭来,“可是我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笑话,什么看不到我会很着急、会到处找我……毒环哥哥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不在了,因为毒环哥哥根本就没去梦之街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
“对不起。”
毒环因为愧疚将头低了下去,他握紧拳头,对自己的行为自责不已。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被永咒抓走时,这个叫做茶叹的女孩有多奋不顾身跑出来阻止所有人,哭着喊着求永咒别把她的毒环哥哥带走;他记得自己当初被关在永咒日复一日魔鬼训练时,这个叫茶叹的女孩每天不辞辛苦等在围墙外看他,大声叫嚣放狠话让永咒放人。
眼前的这个女孩为他做的实在太多太多,可是他根本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过,即便是此刻他终于感到后悔,可是他还是无法如茶叹所期待的那样,彻底理解茶叹对他的感情。
红衣小女妖的情绪也许是好了些,她有些意外毒环还没走——这是从她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愿意主动陪在她身边。
“毒环哥哥。”小女妖红肿着眼睛,重新看向他,声音因为刚哭过所以有些沙哑,“为什么在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任务、使命,为什么你的心里就不能给茶叹留一点位置呢?”
“茶叹……”突然间,毒环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害怕说出来的话很伤她的心,可是他也不能对她说假话。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在别人的冷眼和嘲笑中长大,我从小就盼望着自己能成为一名出色的特工,到最厉害的神秘力量组织——永咒去,茶叹,不是你不好,是我给自己灌输了太多要重新站起、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被我重新踩在脚下的思想,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完成更多任务做一名出色的特工,没去想过别的东西。茶叹,一直以来,我都倾向于把你当做我的妹妹,哪怕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你总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也好,还是我离开了梦之街你依然不顾一切到永咒找我一样也罢,我想把你当做我的家人,但是……我做不到去体会你说的那种感情,男孩和女孩之间的那种感情,你明白吗?”
小女妖将头偏回右侧,难过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真挚感情都好像被人从悬崖上推了下去,即便化作云烟消散,那个亲手将这些感情推下去的人依然无关痛痒,满不在乎。
过了很长时间,在保持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想了很多,毒环没有再继续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茶叹深吸一口气,眨眨眼睛,想要徐徐微风将她眼里的难过带走,再也不要吹回来、吹到她身边。
“茶叹,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把你推下来的玉琢我一定找他报仇!”
小女妖看着正前方,缓缓地摇头,声音淡淡的,“不用了毒环哥哥,当初是我不依不饶,非要他把你放出来见我,他受不了,派人把我推下来,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她拍拍手,重新站起来,面朝毒环,朝他伸出手,“走吧,我知道出去的方法,我带你们出去。毒环哥哥,你放心好了,我想明白了,你的心里呀——老是装着你的事业,我以后就不自找没趣再去缠着你啦,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以后,我们就两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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