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他笑着说,“已经认识足够可爱的人了。”
女生自动默认为这是一句调情,感叹这小子不简单:“你说的不会是这辆车上的某个人吧?”
当然,这句话指代的是她自己。
正逢红灯,另一辆车的尾灯照射进车内,被挤在中间的林耀远被完全浸在红色的车光中,而他的手却穿过边界,到了暗处,也就是陶茹之面前。
他向她摊开手心。
而对方像是某种条件反射,很自然地将无处丢的纸巾丢给了他。
林耀远握住那团沾了鼻涕,还有些许蹭下来的粉底的纸巾,面不改色地塞进自己的口袋。
而这一切恰被女生看进眼里。
他在红光中瞥过来一眼,冲她笑着点头:“是啊,你很聪明。”
女生眼角一抽,无语地不接话了。
靠……说好的联谊怎么还混进来一对狗情侣?!吵架了故意跑来互相赌气吗?
*
车子开到KTV,进包厢前,林耀远故意走在了最后面,并且叫住陶茹之。
他问:“你买了几号的票?”
“30啊。”
“那前一晚要不要一起去乌兰察布?”
陶茹之被他冷不丁的提议弄得一头雾水。
“去乌兰察布干什么?”
他低下头,随后微信转发了一则新闻的链接给她:“你看一下手机。”
陶茹之粗粗浏览一番,新闻上说这几日将会有罕见的极光大爆发,乌兰察布草原将是观测的最佳地点之一。
“我想拍一张极光的照片送给他们当新婚礼物。”他说,“用你爸买给我的胶片机,感觉还是蛮有意义的。”
陶茹之微愣,不曾设想过他居然把爸爸给他买的相机都带来京崎了。
这是不是说明,在只有他和陶康笙两个人生活的那段时间,并不是爸爸自以为是的亲近。他们的关系确实地在拉近。
她定了定神,转口问:“我们还要准备新婚礼物吗?”
毕竟到现在为止还没正式参加过谁的婚礼,这层面倒是没想到。
林耀远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该准备一份。”
“那我准备什么?”
他气定神闲说:“你可以去那里买牛肉干。”
“……”陶茹之理直气壮,“不然那照片就当我们合送的吧。”
“也不是不行。”他想了想说,“那我们得在极光下拍张合照才行了。”
“合照?”陶茹之戏谑着脱口而出,“拜托,又不是我们结婚。”
说完意识到不对,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微妙。
后一辆车随后赶到,下车的是蔺佳悦他们。
她跑过来挽住陶茹之,因为和crush合坐了一车,心情很好地笑着说:“你们姐弟俩不进去在这儿说什么小话呢?”
她说话时没有收声,以致于被听到了这个关键词,姐弟。
大家嚷道:“靠,真的假的,你们居然是姐弟啊?!”
“我们现在还不是。”林耀远说。
“不过很快就是了。”陶茹之补充。
大家愣神,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直到蔺佳悦反应过来,帮忙解释他们是重组家庭。
刚才那个很无语的女孩子茅塞顿开,恍然地意识到自己误解了这份亲密——啊,原来是这样。
她的态度又恢复了热络,进包厢时很主动地坐到了林耀远身边,问他会不会唱《广岛之恋》,两个人可以合唱一首。
林耀远没有接麦,礼貌拒绝说:“不好意思,我唱歌五音不全。”
服务员端进来几杯饮料,离门口近的林耀远站起身,帮忙一起分给大家。分到陶茹之时是最后一杯,他顺理成章地坐到她身边。
他先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又很自然地冲着她伸手:“给我喝一口你的。”
不等她拒绝,已经凑过来。
有人再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但大家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因为他们是姐弟啊。
陶茹之的视线环顾一圈包厢,紧张的下意识戛然而止,然后慢慢松懈,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把饮料推给他:“嗯,你喝吧。”
唱了几轮,大家开始摇骰子喝酒,游戏是无聊的惯例,真心话大冒险,瓶口转到谁就是谁。
陶茹之没当回事,心想总不会第一把就轮到她吧?
结果差点就是她,瓶口摇摇摆摆,最终一斜,指向了她身旁的林耀远。
陶茹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选了真心话。
那个明显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当仁不让地开口:“让我来提问吧!”
林耀远无所谓道:“你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真敷衍——”
答案被大家一致起哄反对。
林耀远无奈道:“这就是真心话。”
“你敢说你到现在还没喜欢过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
“那倒是喜欢过。”林耀远随即又纠正,“不是过,是正在喜欢。”
大家又是八卦地吹起口哨。
吵嚷中,蔺佳悦凑过来和陶茹之咬耳朵说:“你弟原来现在有喜欢的人啊?那他来联谊干嘛?”
陶茹之脱口说:“那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喜欢的人在这里我才来的。”蔺佳悦反驳道,“总不能他也有吧?他在这里不就认识你。”
陶茹之沉默一瞬,尔后说:“当然……他和我一样,就是来蹭饭的。”
蔺佳悦嘟囔说,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愧是你们。
陶茹之望向包厢的天花板,它似乎很低,快压到头上,让人呼吸困难。她无端想起东京,想起夜里散步回去时的横道,人潮很多,夜空很高。
她走神的片刻,女生还在追问林耀远。
“所以那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她不喜欢你吗?”
林耀远的耐心也告罄,直接说:“这位同学,你问题已经超了。”
“……可是你还没回答最开始的,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林耀远认真地开始思索,好半天没说话。
陶茹之回过神,恰好听到这个问题。
她摸摸头发喝喝饮料,忙得不可开交,竖起的耳朵就不那么显眼了。
终于,她听到林耀远的回答是——“我小时候很喜欢游泳,每次游完冲完身体都懒得吹头发,一门心思回家吃饭。”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陶茹之头上冒出问号。
这是什么奇怪的因果关系?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看向陶茹之面前的那杯饮料,那是一杯蓝色的汽水,蓝色的纯度很像夏日的泳池。
“如果在夏天傍晚游完泳走路回家,湿漉漉的头发一路被夕阳晒着,慢慢慢慢就能晒干了……我喜欢的那个人,她很像夏天傍晚的太阳。并不浓烈的余温,但对我来说刚刚好。”
他描述的语气好温柔,仿佛此刻他就走在玫瑰色的傍晚中,被那种妥帖的温度笼罩着。
陶茹之感觉到极度口渴,在他没说完的时候就胡乱抓起饮料干掉大半杯。
“陶茹之——你喝的是我的酒!!”
耳边炸起蔺佳悦抓狂的控诉。
她动作一顿,但为时已晚,手中的啤酒已经下去大半。
……今晚并不打算喝酒的。
陶茹之握着手中的啤酒,却一口又一口地喝下去,一边安抚蔺佳悦:“我帮你再买一杯啦。”
蔺佳悦咋舌:“你怎么喝那么猛啊。”
她晃晃手:“小case。”
“鬼
信!弟弟弟弟,一会儿你来负责搞定你姐万一她发酒疯。”
蔺佳悦冲着林耀远嚷嚷,林耀远佯装没听见。
一对合格的还是重组家庭的姐弟不会乐于给对方收拾麻烦。他们该是不对付的,冷漠的,各自清扫门前雪。
绝不该像刚才那样,眼神穿过热闹的对角线找着对方。
第40章
联谊结束之后, 打算回白菏的前一晚,陶茹之很冲动地买了去乌兰察布的票。
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极光本身,还是由于其他原因。只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如果不去一定会遗憾的。
她不想再有更多遗憾了。
临近假期, 普通的位置都没了,但商务舱还有位置。索性车程短, 票价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两人约在火车站碰头, 晚上八点的车, 陶茹之七点就到了,在站内慢悠悠地吃了个晚饭,还在问林耀远要不要帮他点一份, 但没收到他的消息。
离发车还有半小时, 她问你到哪里了?
十五分钟,陶茹之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接。
还剩堪堪五分钟, 林耀远终于急匆匆地从站外跑进来。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卫衣, 帽子随着剧烈的跑动上下一颠一颠, 陶茹之立刻注意到, 站在检票口前冲他大力招手,他无头苍蝇的脚步猛地刹住,直转着冲她过来。
两人踩着发车前一分钟坐进车厢,堪称千钧一发。
林耀远喘了半天,气息才逐渐平静,一边嘟囔着饿死了, 一边拉开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只从便利店买的金枪鱼饭团。
“你干嘛去了, 连晚饭都没吃?”
他大口咬下, 鼓鼓囊囊地含糊其辞:“就是在忙。”
看他不想多说,陶茹之也就不追问, 从包包里翻出纸巾给他。
“你擦一下吧,都跑出鼻涕了。”
他一边擦鼻涕一边吃饭团的样子莫名地很可爱。
黑夜里窗外都是车厢的倒影,陶茹之托着腮,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林耀远——一只狼吞虎咽的小动物。
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干裂起皮的嘴唇,帽子卫衣斜在肩膀半边。她喜欢他现在这幅大意的,一点也不帅气的样子。
林耀远还以为她在看风景,低头吭哧吭哧,很快把饭团解决,擦完嘴巴,随口说:“你在看什么?”
“你这么点够吃么?”陶茹之反问。
“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她哦一声,又低下头去翻包,摸索出一只润唇膏给他:“要不要涂?”
林耀远顺势接过,看了看包装,平白来了一句。
“果然是柚子味。”
陶茹之故作镇定地低头刷手机,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把唇膏还回来,一边轻描淡写地问起前两天的联谊。
“那天结束有没有人来私下约你出去?”
“有啊。”
“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很忙啊。忙着回家,说以后再说。”
他哦了一声,语调上扬。
陶茹之也随口问他,她问得就相当正派了。
“开学一个月了还适应么?”
他却回答:“也有人约我出去,不过我也没去。”
“……谁问你了。”
“我以为你想知道呢。”
“……”
陶茹之横他一眼,决定不搭理他,低头开始刷手机。
火车上信号很差,等候界面刷出来的间隙,她将头抵在窗边发呆。于是,视线晃悠着,被林耀远放在一旁的背包吸引。
她又看见他的背包上挂着的桃子玩偶。
“这是……”她凑近背包,用手拨动着玩偶,终于有机会兴师问罪,“我买给雨滴的那个吧?怎么到你包上了?”
林耀远正在合眼小憩,闻言掀开眼皮看一眼,又闭上眼含糊地点头。
“雨滴玩具太多了,我姑姑家塞不下这么多。”
“……那个时候雨滴还没被送去你姑姑家。”
“哦是吗。”他面不改色,“那就是雨滴不喜欢了,我代为接收。”
“它告诉你不喜欢的?”
“对啊,它汪汪好几声,把桃子咬出一个小洞。”
陶茹之垂下眼睛检查,才看见它圆鼓鼓的脑门上还真的多了一个创口贴,图案是粉色的小猪。
她指着那块地方问:“它也是粉色小猪?”
他睁开眼调整了下坐姿,顺势捏了捏桃子玩偶的脸,“当初给你买的创口贴还有多,就给它贴了。”
陶茹之哦了一声,顺着创口贴摸了摸它的脑门。林耀远的手还在捏它的脸,两个人的手指在它小小的一圈脸上各自为政。
仿佛,玩偶是小小的地球,而他们的手指是环绕着它公转的卫星。按照着既定的轨道,不越轨地,不远不近地周转。
*
在火车上的两个小时飞逝而过,一睁眼,陶茹之就发觉到目的地了。
这辆火车上的人很满,来追极光的摄影发烧友不少,因此去草原的一路都是人人人,说热闹也热闹,比起去追极光,感觉更像是赶集,尤其是都快夜里十一点了,感觉更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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