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承蒙皇上厚爱,本宫感激不尽。”魏今颜微微一笑简单回答。
秀贵人居住在娴妃的翊坤宫,与永寿宫正好是临近的位置。前几日她经常能看到内务府的人出入永寿宫送赏赐。
刘含芳盯着魏今颜越发神气的面孔,对她这么快就封为了嫔的事依然耿耿于怀:“令嫔如今春风得意,怡嫔反倒是做了冷板凳,想来那怡嫔该坐不住了。”
怡嫔往日里仗着皇上宠爱风光得意,如今让同宫里的贵人就这么越过了她去。
魏今颜心想,何止是现在坐不住,怡嫔心里早就开始焦急了。
“怡嫔姐姐向来是个有法子的人,本宫与她同住的时候,还听见她正在练江南小调。本宫听着觉得很是不错,想来怡嫔姐姐应当很快能重得皇上欢心。”魏今颜说道。
“什么?令嫔说的当真?”秀贵人听后一惊,她现在凭着跳舞才能让皇上来几次,这些时日皇上恐怕已经看腻了。
要是怡嫔真学了那什么江南小调,一时把皇上心思都夺过去,那她可怎么办?岂不是会让皇上给抛之脑后?
“是啊。皇上一向喜欢江南风情,必定会喜欢的。”魏今颜轻轻点头。
见秀贵人不再要和她搭话,魏今颜便福身对娴妃说道:“臣妾已经逛了几盏茶地时刻,此刻乏了,臣妾便告退了。”
娴妃这才屈尊似的对她扬了扬手绢,“你回吧。”
魏今颜一走,秀贵人继续陪着娴妃逛御花园,不过她脑子里此刻寻思的都是要不要再加紧练个新花样的舞,好让怡嫔争不过她去。
魏今颜扶着春兰回到永寿宫。刚才算是与娴妃私底下的初次会面,娴妃总共才对她说了两句话,态度说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喜欢,冷冷淡淡的。
不过魏今颜知道娴妃应该打心眼里瞧不上她,不然不会连个正眼都没怎么分给她。
不过不主动找她事的话,魏今颜也不会介意,毕竟在这宫中形形色色的人都会有。
*
怡嫔安静几天,从小厨房忙活出来后,坐在榻上赶忙让彩云给她捏肩膀,案桌上放着她新鲜做好的芡实糕。
柏宜薇不死心,皇上只是还没尝过罢了,若是吃上几口一定会喜欢的。
正当她喝茶润润嗓子的时候,彩霞匆匆从外面进来,让其他宫女退下,才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娘娘,这是您哥哥派人送过来。”
“拿过来,让本宫瞧瞧。”柏宜薇伸手接了过去,展开信看了起来,没看几行字脸色便越发难看。
待阅完后,双手更是直接将信纸揉成了一团,用力地扔进了炭盆,瞬间熊熊燃烧。
彩云瞧着柏宜薇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柏大人书信上写了何事?怎么引得娘娘动了怒?”
柏宜薇胸口剧烈起伏:“哥哥竟然在信中说妹妹如今十五,可以送进宫了。让我带着教些规矩,在皇上面前多引荐她。”
彩霞闻言惊讶说道:“这柏大人的意思岂不是让您妹妹也进后宫,与您一同侍奉皇上?”
柏宜薇重重点头,冷笑道:“本宫可真是有个好家人!当初明明是沾了本宫的光才能得以到内务府有了差事。没想到本宫不过是最近有些失势,他们便迫不及待要送本宫妹妹进来,替本宫争宠!”
她哥哥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左不过是怕她不中用了,让她妹妹顶上。好维持他们的风光。
她妹妹与她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又比她年轻许多,自是年轻貌美。等她妹妹进了宫,到时候皇上哪里还会再把她放在眼里?
“彩霞,给本宫沐浴更衣。午后本宫要去养心殿求见皇上。”柏宜薇心中迅速做了决定,她要让家里人知道,她依然还是皇上心里的人!
等到下午一切收拾妥当后,柏宜薇便带着彩云前往养心殿,让守在殿外的小太监胡世杰给她通传一声。
成功进入养心殿后,柏宜薇先请皇上用了糕点,她今日衣衫素净,态度又放得低。
弘历尝了几口,微微颔首说道:“怡嫔所说果然不假,这芡实糕滋味果然尚可。”
“皇上喜欢就好。”柏宜薇心中一喜,她娇柔说道,“皇上若是想吃,臣妾日后多做一些送过来。”
伺候弘历用完糕点后,柏宜薇又说道:“皇上,臣妾前些日子学了清涟小调,不知练习成果如何,不如皇上亲自听一听?”
“也好。”这会儿午后弘历批了折子又用了糕点,正感觉身体有些懒怠。
柏宜薇便依言开口唱了起来,她声音婉转又轻柔,将小调唱得悦耳极了,娓娓动听,听着别有一番趣味。
一曲终了,弘历睁开双眼,觉得懒怠的精神清明了些,微微赞许:“很是不错,怡嫔有心了。”
“多谢皇上夸奖。”柏宜薇笑得娇羞,心中得意,她就知道皇上不会这么轻易就厌了她。
接下来的几日午后,弘历都召怡嫔前往养心殿,钟粹宫的人很快又重新得意起来。
魏今颜自然也得知了这消息,她对此丝毫没感觉到意外。毕竟皇上之前也确实实打实地宠了怡嫔许久,情分怎么会就那么快消散?
最近她倒是寻了个不再失眠的法子,睡觉变得如从前一样安稳,困扰她的失眠消失了,心情也就好上了那么几分。
说起来,这还是要多谢谢贵妃。
入夜到了该安睡的时候,魏今颜背后靠着枕头半坐在寝床上,照旧让秀荷把那本《乐善堂全集》拿过来。
接着翻看了十几页后,困意便汹涌了上来,魏今颜掩面轻轻打了个哈欠,把书籍重新交给秀荷,躺下不到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从今以后,她坚决拥护弘历文章和诗集。毕竟除了这些,什么还能有如此好的安眠效果?
她睡得好了,更加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怡嫔见了她细细打量她,却怎么也不见有任何落寞疲惫,心里觉得奇怪,这令嫔见她重新承宠,怎么一点也不显得焦急?反而乐乐呵呵的。
第37章
但即便柏宜薇近日又重新得了皇上的几分青睐,但她哥哥还是不顾她的反对,硬生生把她妹妹给她送入了钟粹宫。
柏宜薇即便不情愿,但好歹还是亲妹妹,一进宫便赏了妹妹许多精美布料裁衣裳用又赏了一些饰品。
不过她前往养心殿侍奉皇上时或者遇上皇上翻牌子来她这钟粹宫时,她便找借口打发了她妹妹出去,不让皇上见她。
生怕妹妹出现,会让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皇上分心。
她妹妹叫柏宜然,听了父亲哥哥的话进宫,也是抱着强烈的野心,想要一朝在这后宫大放异彩。
小时候她随家族从江南前往繁华的紫禁城,又见姐姐在后宫中很是受宠,还封为了嫔,不禁一直心怀羡慕。
她理所应当想着自己是妹妹,进来后一定不会输给姐姐,说不定一举获得皇上宠爱生下皇子封为妃子。
因此对姐姐的举动有些不满,她扣着涂了粉红梅花染成的指甲,闷闷不乐说道:“姐姐为什么不让我见皇上?难道姐姐就这么怕我会夺走你的宠爱吗?”
柏宜薇正喝着茶,闻言差点呛了一口,她放下茶盏,瞪了自己妹妹一眼:“宜然,这话你怎么能说出口!越发没有规矩了!”
“我知错了。”柏宜然心里依然不服气,她明明说的是实话。
“现在还不到时机,你暂且等一等。”柏宜薇看着自己这个空有容颜,城府心计还不如身边宫女彩霞的妹妹,有些头痛,“本宫可是你亲姐姐,难道我会害你吗?”
“听姐姐的,等姐姐找机会就把你举荐给皇上。到时候咱们姐妹在后宫之中互相扶持,也算多了依靠。”柏宜薇好生安抚着。
“我知道了。”柏宜然声音依然有些闷闷的。
她抬起头看向柏宜薇,换了个话题,眼睛里闪烁着不解:“姐姐,那令嫔是怎么回事啊?都说这令嫔是当初因为姐姐才能入了皇上眼。后来又跟姐姐住钟粹宫,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封嫔,跟你平起平坐呢?”
柏宜薇又被扎了一下心,她看着自己这个心直口快的亲妹妹,只能劝自己忍忍,一笔带过说道:“此事你不了解实情。那令嫔魏今颜是个心思极深奸诈狡猾的贱人,往后你也要多加小心。”
柏宜然点点头,很有雄心壮志说道:“姐姐放心。那什么魏今颜一介宫女都能初封贵人,后面又晋了嫔。妹妹肯定也能做到,到时候我帮你对付令嫔。”
她一个宫女都能封嫔,那她有何不可?
柏宜薇看着她自信满满的妹妹,不想打击她,只含糊地嗯嗯了两声。
翌日从长春宫请安出来的时候,暂时还不想回去再被妹妹纠缠,就跟着愉嫔来到了她的永和宫。
愉嫔会让紫姗上茶,然后与柏宜薇闲聊:“听皇后娘娘说,圆明园马上就竣工了。听说又多添了几道景致,变得更加情致漂亮了。皇上估计不日就起驾前往圆明园。”
柏宜薇拿起块剥好的柑橘放入口中:“也不知这回皇上随行的妃子都有谁,会不会有变。”
愉嫔筠宓闻言笑了笑说道:“有皇子公主的嫔妃必然要同行,再加上几个受宠的妃子也就够了。妹妹你自打进宫以来便年年都随行,今年想来也是一定会去的。”
“那是自然。”柏宜薇抬了抬下巴,最近她重得皇上欢心,皇上今年也一定会命她同行的。
“想来娴妃估计还是在紫禁城里留守。”柏宜薇突然掩面笑了笑,笑容掩不住的嘲讽,“说得好听些,是让她留下来主持宫里大小事务,实际上也就是看家罢了。”
“还有那陈贵人,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机会目睹圆明园的风采。”柏宜薇端起案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微微蹙眉问道,“愉嫔这里的是什么茶?”
“是金银花茶。”筠宓好声好气说道,“妹妹这些天唱曲儿费嗓子,一定要好好保护才是。金银茶润肺清喉,妹妹多喝一些。”
“谢姐姐关心。”柏宜薇一想觉得也是,若嗓子喑哑,那唱起曲儿来可就不动听了。
她觉得这愉嫔很是周到,心想回去后也让彩霞去内务府给自己多拿一些这茶好养护嗓子。
“妹妹倒是别忘了一个人。令嫔如今正得宠爱,今年也能跟着一同前往了。”筠宓悠悠提醒道。
“真是碍眼!”柏宜薇恨恨说道,心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若是她去不了该有多好。”
皇上一年中大半时日都要待在圆明园,留在宫里的嫔妃都要守着空荡荡的紫禁城,大半年都见不到皇上。
皇上如果那么久见不到魏今颜,一定就会把她给忘了吧。到时候她便会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宠爱。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阻止?柏宜薇心中心思百转。
愉嫔见她这副神情便知道她都在思量着,轻轻一笑也不开口打断她,只让紫姗再给怡嫔重新再上盏茶。
*
魏今颜自上次在御花园碰见娴妃和秀贵人之后,虽然并没出什么事,但她知道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盯着她。
谨慎些也是好的,所以她无事便不怎么出宫,以免招上不必要的是非。
只有陆穗冉会带着碧心到她的永寿宫坐坐,她们说笑一会儿,也算是解了些闷。
如此过了几日,魏今颜在宫里呆得实在有些无聊,而且老是不出去活动也不行。
她晚上有时自己在永寿宫院子里不停转着圈走步,就当是锻炼身体。
每当这时秀荷就在一旁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连春兰也几次欲语还休。
“走吧。”魏今颜放下手里绣着的帕子,“今日你们随我去御花园一同逛逛。”
秀荷欢快地应了一声,她迅速给魏今颜准备出门用的汤婆子。虽然严冬已过,但外头还是冷。
魏今颜披着斗篷走出宫门,小安子在一旁问道:“娘娘,用不用让人备轿?”
“不用,本宫走着便好。”魏今颜抬手拒绝了,她带着春兰和秀荷朝御花园走去。
刚走到了御花园,一阵瑟瑟寒风便吹来,春兰连忙给她掖了掖斗篷,抬眼看了眼天空:“娘娘,今日天气阴沉沉的,冷得很,我们早些回来吧。”
“好。”魏今颜轻轻颔首,她漫无定所地在御花园随意逛逛,逛了几刻钟便觉得无趣,走到假山旁的亭子里歇了一会儿,刚想走便听到隐隐约约有奇怪的哽咽声。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哭声细微却清晰了些,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听着好像有人在哭?春兰,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娘娘。”春兰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就复返,福身说道,“回娘娘,那人是裕常在。”
“裕常在?”魏今颜有些惊讶。她本打算若是别人,便让春兰她们安抚一下,并没有要亲自去的意思。
但这人是裕常在,魏今颜对裕常在的印象还算比较好,之前怡嫔想打搅她抄佛经找了裕常在磋磨她,也是可怜。
而且裕常在一向软软弱弱,也不曾记恨她。魏今颜觉得她更加有几分可怜。
“随本宫去看看。”魏今颜扶着秀荷起身,小心绕到假山另一侧,果然看见裕常在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她衣衫单薄,连个披风都没有,坐在长椅上瑟瑟发抖,拿着手绢擦拭眼泪,发出小声的啜泣,露在外面的手已然冻得通红。
“裕常在,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魏今颜关心出声询问。
裕常在像是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她在这里,抬头看了魏今颜一眼便慌乱地低下了头,起来福身说道:“请令嫔娘娘安。”
“快起来。”魏今颜连忙搀扶她又坐回长椅上,一碰她胳膊觉得裕常在身上更加冰凉,她便把汤婆子塞了过去,“手这么凉,捂着这个暖暖吧。”
“谢令嫔娘娘。”裕常在不抬头,只是小声地说道,话语间仍有哽咽。
“因何在这里一个人哭?发生了何事?”魏今颜见裕常在仍然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心中不忍,将斗篷也解下来,披在裕常在身上,又替她好好拢了一拢。
接着揽着她的肩膀,在裕常在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难道是被人欺负了吗?”
裕常在带泪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前些日子怡嫔娘娘心血来潮赏了嫔妾一对垂珠葫芦耳环。嫔妾不敢不戴,日日都佩戴着。”
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但是嫔妾刚才在御花园才逛了一会儿,竟发现掉了一只耳环,找了许久也没找见。若是怡嫔娘娘知道了,一定会以此为借口狠狠折磨嫔妾的。”
说到后面,裕常在的身体不受控制狠狠一抖。
魏今颜听后倒是微微放了些心,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她轻柔拍了拍裕常在的后背:“不过是一只耳环罢了。不会消失不见,一定能找到的。”
“你的宫女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魏今颜觉得有点奇怪,又问道。
裕常在低着头说:“嫔妾实在找不动了,便让阿朱继续去找了。所以才一个人。”
“可若是找不到怎么办?”裕常在的声音又带上浓厚的哭腔,“令嫔娘娘,嫔妾已经在这里找了许久了,还是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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