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废太子
胤G手脚冰冷,跪在地上听着康熙从御帐中传来的圣旨:
专擅威权,肆恶虐众,穷奢极欲,恣取国库钱财,对亲兄弟无情无意,结党营私,窥伺皇位,探听皇帝起居动向,企图害死皇帝。
皇阿玛不过是在回京途中,在营帐外隐约窥见人影闪动,但下令逮捕了太子。
在离皇帐二百里外的野地,将太子的三千精兵一并拿下。
太子被逮捕时,正在帐中气定神闲的写字,御前侍卫闯入的时候,发现他脱冠散发,朝服已脱,着一身白衣在桌前静静等候。
康熙帝一边指着胤i的鼻子大喊逆子,边痛哭倒地。胤G跪在地上,冷眼瞧着,心却坠入谷底,他发现自己竟从没看透过这位父皇,不知他此番又参杂着几分真心,是胤i计谋夺位,还是康熙设了圈套让胤i钻进去?
他眼前,浮现出儿时自己羡慕的看着皇阿玛慈爱的将太子抱在膝上,手把手叫他读书识字,他们这些阿哥却只能由夫子教导。
太子的拉弓、骑马、射箭、君子六艺无一不在皇阿玛的精心指导中所学成,他也确实是位优秀的储君,胤i文武兼备,精通诸子百家经典、历代诗词,弓马骑射;数次监国,治绩不俗,在朝野内外颇具令名。
或许是这位储君实在太过惹眼,无论在朝野间还是民间都有极高的威望,让逐渐年迈的康熙感到威胁。
胤G心里清楚,此事并非康熙一时兴起,先前便狠狠的收拾了索额图,又私下使计瓦解太子麾下的势力。
康熙哭诉完后,片刻便恢复了常态,他命文武官员发表意见。众王公大臣都表现出非常难过,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连说皇上所见,非常英明。
太子脱簪代罪,被手铐住,他却淡定的很,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太子被押送回京前,胤G去瞧过他一次,太子虽落魄潦倒,却浑然可见的轻松,他看着胤G笑,说:“四弟,我们这些兄弟们,皇阿玛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胤G寒意顿生,险些站不住,是啊,太子作为皇阿玛最心爱的儿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储君,焉一朝被废,更何况他们这些不得圣心的庶子?
胤G鞠躬作揖,恭敬道:“二哥,求您给弟弟指条生路。”
胤i打量着他,意味深长道:“如今,谁能沉得住气,谁便能求得安宁。”
胤G咬牙,头一次将心中的想法诉诸于口,“若是我所求的不仅是安宁呢?”
胤i听到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仰天长笑,他笑得有几分痴狂,眼角都沁出了泪珠,拍案道:“孤没想到,孤这些弟弟,平日里看起来都安分守己,没想到一个个都是口蜜腹剑,惦记着这储君之位。”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爽快的事,整个人神清气爽,道:“你们便争去吧,斗得越厉害越好。”
胤G有些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太子爷如同阶下囚一样被困在狱中,冰冷的水泥地板,腐烂脏臭的气息,不再复从前辉煌华丽的毓庆宫的盛景。
胤i望着阴沉的监狱墙壁上透出一丝光亮的窗户,嗤笑道:“如今孤这太子已废,想必有人坐不住了,接下来好戏连连,一想到孤被幽禁在毓庆宫看不到,还有些遗憾呢。”
胤G打起精神,勉强安慰他,“二哥,你毕竟是皇阿玛最心爱的儿子,等这阵子过去了,皇阿玛气消了,便会放你出来。”
胤i眼神冰冷,冷静道:“皇上唯一肯放我出来的,便是他需要一个毫无实权、尽失民心但要挡在皇位前的被架空的太子的时候。”
康熙十二月十三日,康熙于太和殿举行册封大典,授予胤i皇太子册、宝,正位东宫,十四日正式颁诏天下。
太子被废当日,康熙便将胤i的政治势力一网打尽,将允i即行拘执。十六日,康熙回到北京,宣谕拘禁之事,又亲自撰写祭文,告祭天地、太庙、社稷。二十四日,把此事颁告全国百姓知晓。
不过短短几日,胤i便一落下丈,朝中再也没有一人之下的太子爷。
胤G回到府后,立即召集幕僚,门下先生皆众说纷纭,有说乘胜追击,将太子散尽的势力收为己用;有言需结交宗室,暗中扩大势力。
他记得,回京的路上,大阿哥曾隐晦的向他提起过。
“虽说这是咱们满人的天下,可毕竟汉人居多。他们汉人的思想,太子便是名正言顺的新君,故胤i已废,但在民间声势却高。”
“四弟,你可曾听说,魏国有一个位贤士名叫曹祝他曾上疏魏王曹操,说:‘故语曰:‘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扶之者众也。’”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胤G一眼,便拍马离去。
府中有一门客名叫戴铎,当日争执中,他未轻言如何去做,而是跪拜朗声道:“请四爷先饶恕奴才死罪。”
胤G说:“先生请起,有话只说不妨。”
戴铎道:“今上如今已近天命之年,古往今来,高寿的皇帝屈指可数。”古人活到六十岁,已是极不容易的,可称一句长寿老人。
戴铎说完这句话,便跪在地上紧闭嘴巴不再言语,他确实是放肆,竟敢直言康熙已活得太久,其他门客听完他说的话后皆吓得不敢言语、噤若寒蝉。
胤G听完后,却陷入了沉思,他已听懂戴铎的言下之意,康熙年岁已大,太子已废,虽帝王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他虽不想放权,但也要为大清的下一代选一位储君。
太子被废不是一时之计,或许皇上早早便暗中观察他们,考虑下一代帝王的人选,胤G想到这一层,额间汗便落了下来,起身大呼:“先生足智多谋,是胤G之福。”
他在前院待了小半月,想通这一点后浑身便畅快不少。
夜幕降临,他起身散步去后院透气,先去正院看了看福晋,福晋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形势变化莫测,连太子都被幽禁。她生怕四爷也被牵扯进去。
胤G进去后,他还没开口说话,福晋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惶惶度日了这些天,终于见到了主心骨,胤G安抚福晋,“你且放心,一切都好。”
福晋含着眼泪点点头,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胤G在正院用了晚膳,本想返回正院,想到幼姝还怀着身孕,心中牵挂,便过去瞧她。
小院里,珠珠正在一旁练字,幼姝在一旁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严肃的看着她。
“不要弯腰,身姿要端正。”
珠珠瞬间腰板挺得笔直,像一只翻了白肚皮的鱼。
幼姝被逗笑,又恢复严肃的表情,“这便是矫枉过正了。你自然些便好。”
珠珠正襟危坐,她额娘平日也并不多严苛她学琴绣工,唯独要求她每日读书写字,一个时辰习字一个时辰读书,一日也不能少。
胤G站在窗外看着她们,心中一片柔软。珠珠正襟危坐,严肃的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字,她年纪小,腕力不够,写的横平竖直便是不错了。
她仔细的写下论语的学而第一章,写完后,自己拿起纸来静静欣赏一番,沾沾自喜道:“额娘,我今日的字写得很是不错呢。”
幼姝虎着脸拿过纸仔细看着,她平日里是个和蔼可亲的额娘,但是对待功课上,她却仔细认真,从不让珠珠敷衍了事。
幼姝看着满纸的墨点,一时竟不知从何夸起,她只能心中感叹,我真是个诚实的额娘,从不诓骗孩子。
她看着珠珠期待的眼神,勉励道:“今日确实不错,平日写完衣服袖子都脏了一片,今天还算干净,你秋冬姑姑省了不少事。”
珠珠听完后,脸都垮了下来,她撅着嘴说:“额娘,你怎么都不夸我?”
“额娘你知道吗,若是不鼓励孩子,孩子会失去学习的信心和热情的。”
珠珠托着下巴,坐在桌前无限惆怅,“幸亏我不是个男子,不用考取功名,不然我肯定要被逼着天天坐在书桌前,惨哪,惨。”
幼姝被她气笑,她还没说什么,这小丫头先说了一堆歪理。她捏捏珠珠的脸,装作生气道:“怎么了,额娘让你写字,你还生额娘的气吗?”
珠珠连忙搂住幼姝的腰,撒娇道:“不会,我知道额娘是为我好呢。额娘就算要我每日写四个时辰的字,我也不会生气的。”
“油嘴滑舌”幼姝点了点她的鼻子,心中却被糖衣炮弹轰炸的甜蜜不行。
胤G静静看着,竟不忍心进趣打扰她们,他看着幼姝气色不错,珠珠还是活蹦乱跳,天色已晚,若他进去,还要忙着侍候他更衣用茶。
胤G在窗前驻足了一会,才回身踏着月色离去。踏着石子路回前院的路上,伴着清冷的月光和瑟瑟秋风,他心中思绪万千。
直郡王已剑指储君之位,蓄意将胤i赶尽杀绝,线人来报他正积极活动,调动门下势力,想让明珠牵头一起上折子,立贤立长,他作为长子,自是当仁不让,只要先彻底铲除了胤i这个拦路虎。
老九、老十一直站在老八那边,连裕亲王福全一脉也与胤T亲近,老八生母良妃卫氏身分低,他之前一直被抚养在惠妃膝下,只是不知他与大阿哥是否一条心。
忽然,他思绪不知如何跑到眼前那一幕,烛光下,幼姝和珠珠依偎着叙话,他方才站在窗前,脚下似有千斤重,不知为何竟不愿离去。
现下他想明白了,他生于皇家,长于深宫,一直渴求的就是这份难得亲情,皇阿玛从来没有耐心的盯着他一笔一划的写字,只看过他儿时写过的大字。
其余的几个阿哥更是如此,更别提没成年的小阿哥们了。等他们出生时,康熙忙碌于国家大事,儿子多了也不稀罕。他也只看过太子曾经被康熙手把手指点过功课。
是了!
皇家虽是先君臣后父子,康熙虽不能容忍儿子觊觎自己的皇位,可能忍心亲手了结这段父子之情吗?
他虽是废了胤i的太子位,但却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儿子置于死地。
胤G如梦初醒,茅塞顿开,似卸下了脚底的千斤重石,快步向前走去。
第41章 废太子(二)
太子被废后的半个月,一直封闭的乾清宫终于打开了紧闭的宫门。
宫门外,朝中重臣、宗室王侯、诸位阿哥们早已等候已久,自太子被废、格尔芬、阿尔吉善等太子一脉重臣被立行正法,朝堂上皆惶恐不安,康熙倒是沉得住气,也不去上朝,他们只能从凌晨就赶到宫门口等候,一直等到宫门落钥才走。
这样等了半个月,本是秋天,京城的温差大,好几个老臣坚持不住被冻感冒了,擦着鼻涕打着喷嚏在宫门外等,终于今日,梁九功在群臣激动的注目下走出了乾清宫的宫门。
梁九功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先向众臣行了一礼,道:“万岁爷请张廷玉、李光地、陈廷敬、国舅爷、李荣保等几位大人入殿。”
那几位大臣挺直腰板,脸上也光彩了几分,进了正殿。
他们在里面足足待了大半天的功夫,出来时皆紧锁眉头、闭嘴不言,任剩下大臣们如何缠问,也一语不发。
过了一会,梁九功又出来传几位黄带子的宗室王爷入殿。
他们待了几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步履倒是轻松许多,脸色也没有先前几位大臣沉重。
最后一波,才是他们这些皇阿哥,梁九功还接着传达了万岁爷的旨意,让他们剩下的这些大臣都回家老实呆着吧,别在外面傻等了,朕现在不想见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剩下的大臣们听了都如释重负,他们算不得皇帝亲信,都是中立一派,从不站队。但在朝中也算有头有脸,有些场合该去还得去,可他们打心眼里也不愿对废太子一事发表什么意见,就算废十个太子,这把火也烧不到他们头上。可算能回家歇着了,他们在乾清宫宫门前磕了几个头,便急匆匆的出了宫。
从直郡王到胤祯,一溜儿挺拔出众的皇阿哥们在康熙前站了一排,康熙还有闲功夫挨个注视了一会,心想,虽然朕这几个儿子都想争朕这屁股底下的皇位,嘿,但还别说,个个都是仪表堂堂的俊小伙,嗯,不愧是老子的种。
他有闲心看热闹,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动,胤|几个却被他看的心里发毛,皇阿玛这似笑非笑的眼神什么意思,这是又在想什么,不会一个就要收拾我吧。
康熙看够了之后,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道:“梁九功,什么时辰了?”
梁九功多精明,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躬着身道:“回万岁爷,已经申时了,到了您用膳的点了。”
康熙点点头,慢悠悠的从椅子上坐起来,看着毕恭毕敬站在前面的儿子们,惊讶道:“你们都在这站着干什么?”
他这话一出,胤|几个气得差点没站住,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们都在宫外站了半个月了,皇阿玛这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胤|居长,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皇阿玛的话,今日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康熙挥手打断,“没看朕要用膳了,这么大人了也没有眼力劲,有事改天再说,快滚吧。”
他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只能纷纷告退下去。
胤|几个各怀心思,从乾清宫慢慢的向外走,胤祉走到胤G旁边,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小声道:“四弟,你说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胤G板着脸,“我不知道。”
胤祉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他的话,他可瞧出来了,他这四弟虽然话少,可心里却明白着呢,比谁都精。
他揽过胤G的肩膀,亲热道:“你我二人岁数相仿,咱们兄弟俩是在一起长大的,情分科比他们强,你给哥哥透个信,你是怎么打算的,也好让哥哥早做准备。”
胤G面不改色,“我不知道。”
胤祉被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这是该啊,做什么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没好气的捶了胤G一拳,拂袖气哼哼的往前走去。
胤G也没和他计较,淡定的向前走,后面胤T赶上来,叫住他:“四哥,等等我。”
胤G心里虽不大喜他这八弟,可在宫里,总不能给人家脸子看,便停下来等他。
胤T很是知礼,还朝他这冷脸的四哥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起身,体贴道:“四哥,今日天色已晚,我的府邸离得近,不如先去弟弟的府上将就用了晚膳吧。”
胤G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道:“多谢八弟,今日确实天色已晚,就不去你府上打扰了,改日四哥请你喝酒。”
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留胤T一人,胤T看着胤G离去的背影,紧了紧拳头,神色不明。
公主府
虽说太子被废一事,也让温宪担心了好多天,她这些日子都待在公主府里没出去,等废太子的祭文昭告天下,胤G派线人给她来信,大致说了些情形,她才放心。
她有了胤G这话后,便安心不少,她知道四哥一直是有成算的,不是轻狂没有方寸之人,她只是一位公主,除了俸禄高点也没有用,最好就是老实待着,不去添麻烦罢了。
夜已深,温宪和舜安颜已更衣就寝,晚上有些凉意,温宪不安的动了动身子,舜安颜起身,细心的为温宪掖好被子,看着她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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