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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个房间排查下去，已经死亡的人不在少数。
死亡时期最早的，既然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在基地里，一旦心理精神问题达到四级，没办法再兼顾工作，是可以请假休养的。
说是休养，但其实就是积极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所以，在心理科不作为导致这些人死亡了月都还没被发现。
如果不是因为安晴的提醒，或许要等这些尸体的腐化发臭到房间已经关不住了，才会被人报上去。
卫旬邑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感觉心脏像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忽然，卫旬邑的通讯响了。
他忙拿出通讯接起，“喂？”
“卫秘，不好了，C区这边有个人暴走了！”通讯那边，还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卫旬邑立即匆匆赶过去。
他过去的时候，安全部的人联合飞鹰队已经把暴走的人逼到了C区广场上。
远远的，就能看到被围攻的那人双目通红宛如被血浸染过一样，浑身青筋暴起，能清晰感到他皮下那一条一条鼓动凸出的青色筋脉。
卫旬邑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有人把暴走的人身份信息全都调出来了，立即过来和卫旬邑汇报。
“卫秘，这人名叫慕辰，二十九岁，曾经因为能力出众，参与过特殊小队选拔，以当时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特殊小队预备队，但因为没能熬过精神稳定训练，最后返回外出小队。”
卫旬邑直接拿过这人手里的资料，翻看起来。
慕辰的确能算一代天骄，武力值相当高，按照他的能力，成为外出小队队长绰绰有余，但没能熬过精神稳定训练的他，精神状况十分糟糕，比起没经过训练的人更加不稳。
因此，慕辰没能成为队长，而是外出小队普通成员。
他十九岁被选拔进特殊小队成为预备队，不久后被退回外出小队，当时他的心理就已经达到二级了。
由于他能力出众非常强悍，这些年来从变异动植物中无数次抢回自己的队友甚至是队长。
可再怎么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护住身边的人，他身边的队友依然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然后换上新的队友，然后再度离开。
慕辰的情况也伴随着这种情况，越发严重，最后达到了四级。
病情达到四级后，他的精神状况已经岌岌可危了，在医生诊断他不能再继续外出后，他就留在了基地里。
但因为心理科的不作为，近段时间慕辰的情况没有记录。
“卫秘，现在怎么办？慕辰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旁边的人提醒。
如果是往常，慕辰这种情况只有击毙这一个选项了。
但因为卫旬邑从安晴那里拿来的大批卤蛋，让很多精神状况不怎么稳定的人都稍微稳定了些，他们才没在第一时间击毙慕辰。
这次的事，大领导交给卫旬邑全权负责，要不要击毙慕辰，也将由卫旬邑决定。
卫旬邑点了点头，“让他们想办法控制住慕辰，看看用鸡蛋能不能唤回他的神志，如果不能，立即击毙。”
“是。”旁边的人立即传达卫旬邑的命令。
很快，那边的战斗形式改变，围攻慕辰的人将他团团包围，不断缩小战斗圈，困住他的同时准备将他控制住。
慕辰的战斗力真的很强，完全不输飞鹰队队长，如今暴走，实力相较之前更是大大提升，以至于安全部的人在他手下根本讨不到好，时不时就会有人被踹飞甚至是人出去。
飞鹰队的人在慕辰手下也非常有压力，还好有个飞鹰队队长能勉强压制住他，才没让慕辰大开杀戒。
但倒地的，重伤的还是不在少数。
倒下的人很快就被医生护士用担架抬走治疗。
虽然这会儿幸运的还没有人死在慕辰手里，但想要把他控制住显然很困难，飞鹰队十分力不从心。
战局就这么僵持着了。
卫旬邑见状，皱起眉头，暴走情况下的慕辰完全不知疲累，继续这样下去飞鹰队肯定会落入下风。
他想了想，一个通讯出去，把另外几个特殊小队的队长全都调过来。
没多久，其他队队长赶来，来之前就知道这次的目的了，因此所有人都没有废话，立即加入战局。
有了各队队长加入，战局显见逆转了形式，飞鹰队的压力骤减，而慕辰开始节节败退。
没多久，慕辰被几个队长齐齐控制住。
“啊――”慕辰手脚都被死死束缚住，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脖子青筋暴起，发出一声声嘶吼，那血红的眼睛更红了，仿佛要滴血一般，眼底神色疯狂，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一个幸运没有受伤的安全部成员急匆匆跑过来，把早就剥好的鸡蛋直接塞入慕辰大张的嘴里。
慕辰挣扎的动作停下，嘶吼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各队队长却没敢放开他，都严阵以待死死压制住慕辰，不敢松懈分毫。
微咸的卤水香味，混合着鸡蛋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哪怕已经失去理智了，除此品尝到这种味道的慕辰依然凭借本能，下意识开始咀嚼嘴里的东西。
Q弹的蛋清，咸香软绵的蛋黄在一下又一下的咀嚼中，迸射出更浓厚的香味。
慕辰感觉很饿，他很想马上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可又舍不得，想让这种美味一直在口腔里停留。
飞鹰队的队长和其他人还压制住慕辰，闻到卤蛋的香味没忍住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识去看慕辰的表情。
慕辰双眼依然通红，只是眼里的疯狂和暴戾正在渐渐淡化，他腮帮子一股一股的，还十分认真地咀嚼着嘴里的蛋。
飞鹰队队长：“……”
都过去十多分钟了，怎么还在嚼？
咕咚――
慕辰喉结滚动，把早就已经咀嚼到碎了的卤蛋吞咽了下去，然后，他神情顿时呆滞了。
下一瞬，他又嚼了嚼，嘴里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卤蛋残余的味道还萦绕在口腔里。
安静了十多分钟的慕辰，下意识挣扎起来。
第31章 我相信你
慕辰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沼泽里，身体在其中不断下沉，继续下沉，窒息感将他死死包裹，无论他怎么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那种绝望的窒息感始终包裹着他。
慢慢的，慕辰不再挣扎，因为他清楚，挣扎也没用。
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忆起了他这短暂的一生。
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应该是18岁之前了。
基地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是真的很好，虽然每天都有非常繁重的训练，可他们不用经历危险，
虽然他们也接受教育，清楚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也知道十八岁之后他们将要面临什么。
可在没有亲身经历之前，就如同雾里看花一样，没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真的面临外面的世界后，会有多崩溃。
从小，慕辰就接收基地里的教育，不可以和身边的人亲近，尽可能不要和身边的人交流说话，但其实，小孩子也没有那么听话，他们不会问身边人的名字，却偶尔会偷偷聚在一起说话聊天，想想外面世界的残酷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他们的确是幸福的，因为不会经历今天还在一起说话的人明天就已经死亡的痛苦。
可他们也是可悲的，因为迟早也是会经历的。
或许是临死前的自我保护机制，慕辰没有回忆那些令他崩溃痛苦的事，回忆完十八岁之前的日子，瞬间就跳跃到他被诊断成四级病情之后。
那时候，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每天都出现非常严重的幻视幻听，队友死亡时的痛苦画面，队友的求救声。
刚开始，还有心理医生过来给他疏导引导他走出那种幻视幻听，可后来，再也没有心理医生来过。
慕辰自己去过意思心理科，但被告知最近日子已经被排满了，他大概被排在了一年后。
他恍恍惚惚回家，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他这是被放弃了。
回到家的时候，慕辰刚好碰上了隔壁邻居，那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才进行外出小队两年，刚搬到慕辰隔壁。
她十分幸运的，这两年队友虽然重伤，但没出现过死亡现象，因此似乎还没遭受沉重的心理打击，还保持着十八岁之前的愚蠢天真。
看到慕辰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她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看着眼前急切担忧的眼睛，慕辰却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
他不想死，也不想疯，所以本能地抓住了这个叫苏兰的小姑娘。
那段时间，刚好是苏兰才做了任务休息的时间，在慕辰的请求下，苏兰每天都来找他说话聊天。
这是个对生活十分积极，明媚开朗的小姑娘，她脑子里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在这完全没有希望的世界，她却傻乎乎的坚定相信未来一定能越来越好，总有一天，他们能靠自己的双手，回归末日前的生活。
真的很傻很天真。
但慕辰却被这样的天真给吸引了，如果他能像苏兰这样傻，这样天真，或许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了吧。
他羡慕苏兰，喜欢她这种积极的心态，似乎也被她感染了，他感觉自己的情况似乎有了些微的好转，似乎和苏兰在一起，比和心理医生聊天要更好。
但，没多久，苏兰就过来告诉他，她又要出任务了。
和苏兰一起说话聊天的这段时间，他十分平静，也感觉很幸福，有种想要把时间停留在现在的冲动。
可她要出任务的消息却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他淋了个透心凉。
紧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恐慌和害怕。
队友们死亡的场面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死亡前痛苦的挣扎，悲鸣般的呻吟声让他感觉头目眩。
慕辰很慌，他听过苏兰这两年的经历，知道她这两年运气都很好，没碰上太高级难以对付的变异动植物，更没有碰上记录之外的变异动植物，现在身边的队友还全是她刚加入时的那些，没有更换过。
可人真能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他慌张又害怕，担心苏兰会和他那些队友一样死在外面。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苏兰真的死了，他能不能承受。
只是，他也没办法阻止苏兰出任务，因此，慕辰恨不得把所有变异动植物的弱点都告诉苏兰，想把自己的战斗经验全部交给她，绞尽脑汁回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次日，苏兰出任务的时候，慕辰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目送她离开基地。
那时候，恐慌的情绪让他没办法回去等她，因此，他一直站在基地出口，等待，从天还未亮等到了天黑。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慕辰的心就沉入了谷底。
直到安全部的人发现他，催促他赶紧回去休息。
那时候，慕辰麻木地看向安全部的人，询问：“今天出任务的外出队，好像都没回来？”
其实是有一队人回来了的，但因为是半中午就回来了，加上慕辰满心满眼都是苏兰，因此当时压根没在意这队人。
安全部的人闻言，叹了口气，眼里也浮现出一抹伤痛，“回不来了，你还不知道？兽潮爆发提前了，今天出任务的那些人……”
轰――
慕辰只感觉脑子嗡一声炸响了，他嘴唇颤了颤，兽潮提前爆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再加上苏兰现在还没回来，生还的几率为负数。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短暂的幸福如同泡沫一样被人一戳就破，他耳边再次出现幻视幻听。
除了队友的，还有苏兰的。
他努力告诉了她那么多，教了她那么多，结果什么都没用上，踏出基地的时候，她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慕辰抱头痛哭，很想穿越回到苏兰出任务的头一天把人留下来。
其实想留下她也是可以的，基地里不允许为了逃避任务自残，那样只会遭受更严厉的惩罚。
但他可以动手，只要让苏兰不用出任务，只要能留下她，他可以遭受任何惩罚。
可惜他没有穿越时间的能力，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沉浸在回忆中的慕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她穿着满身战斗痕迹的作战服，上面沾染了浓稠的鲜血，一头利落的短发也被血液浸染，但脸上还挂着他熟悉的笑容。
“苏兰……”慕辰直勾勾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目光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她，却又害怕这是自己的幻觉，根本不敢上前，“你没事？你没死是不是？”
苏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如果我的队友死在我面前，我会怎样对不对？”
慕辰愣了愣，想起来了，那是他才认识苏兰的似乎，既被她那愚蠢的天真吸引，又看不惯她那乐天派的样子，没忍住问了一个残酷的问题。
苏兰歪头看着慕辰，“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慕辰点点头：“记得，你说，你会很难过，但会为此更加努力。因为，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比末日初期好过很多了，而现在的生活是前人用血肉为我们铺就的道路，如今轮到我们为后人铺平更平坦的道路，让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番话，慕辰一直记得。
但其实他觉得苏兰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其中的痛苦，所以才能说出这么天真无畏的话来。
苏兰点点头，“你记得就好，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好吗？不要沉浸在过去。我们不是为活着而活着，我们是在战斗，为未来而战，你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被打到的，对不对？”
慕辰恍惚地抬头，看着苏兰的眼睛。
即便她满身鲜血，但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有感染力，那双眼睛依然明亮真挚。
慕辰感觉双眼有些酸涩，“对不起，我做不到。”
苏兰眨了眨眼，她认真看着慕辰，“不，你可以的，你很厉害的，我相信你。”
慕辰想笑，笑苏兰还是这么天真，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熬不住了，或许下一刻就失去理智大开杀戒也不一定，他自己对他都没有信心，她是哪里来的自信相信他？
“慕辰，相信我，这个世界一定能越来越好，我希望你能帮我看看以后的世界是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然后告诉我，好不好？”
显然，这的确是他的幻觉，因为说这话的时候，苏兰的身影在他面前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心脏瞬间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空荡荡的。
慕辰捂着自己的胸口，迟钝地看着苏兰消失的方向。
他没有回答苏兰，但这一刻，心里却有了强烈的不甘，他不愿意再这么静静等待继续下沉，他想要挣扎，想要出去，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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