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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狗柱【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5 23:23:56  作者:狗柱【完结+番外】
  他沉默地看着她,眼尾微红,呼吸不匀,但仍旧让自己保持直挺,只微晃了一下,便不动了。
  姜云姝不解地看着他,心头本也还来着气,便也没如往常一样起身去迎他,更没有说话,就这么与他沉默对视着。
  沈度在屋内沉闷的气氛下逐渐皱起眉来。
  坚持不过一瞬,他便不自觉撇了下嘴,敛目低声道:“云姝,我头很晕。”
  姜云姝:“……”
  心底的小人在打架,沈度那夜在耳边的问话又一次浮现出来。
  姜云姝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起了身迈步朝沈度走去。
  她刚微微抬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手掌就被沈度一把抓住了。
  手背传来他掌心不太正常的热烫温度,他有了支撑的一瞬,身子便又晃了一下,但却不是栽倒,而是抱住了她。
  沈度一手环着姜云姝的腰,一手牵着她,下巴抵在了她肩头,闷声道:“爹娘他们都回去了,我爹和你爹都喝醉了。”
  姜云姝动了动唇,在回答沈度和推开沈度的优先级中,还是选择了先说话。
  她道:“你也醉了。”
  “我没醉。”沈度回答得很快,只顿了一下,又道,“我的礼物呢?”
  这回,姜云姝是真推开他了。
  沈度因身子不稳被推了个踉跄。
  他还以为像白日那般,若是他继续抱着她,她便没法去拿他的礼物,便也没再追着抱上去。
  但姜云姝推开他后,却是往后又退了两步,便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沈度的确晕沉得厉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伸手去牵她:“云姝?”
  姜云姝不着痕迹地将手避开,别过眼去,淡声道:“今日听三弟说起你以往在西江的事。”
  沈度耳边因醉意嗡嗡作响,好不容易蹿入姜云姝的柔声,他回答得有些迟钝:“嗯,以前从军去过。”
  “听说那年你受了很重的伤。”
  或许是下意识的。
  沈度闻言抬手摸了下肩头,眼睫微颤后,迷蒙抬眼:“担心我?”
  姜云姝眉头一皱。
  她本该是担心的,也确实在沈毅说起这事的第一时间生出了担心的情绪。
  可眼下,这道疤打破了她心中原有的安宁。
  姜云姝静静地看着沈度。
  仍是这张足以迷惑众生的俊朗面容。
  仍是一眼看去,从头到脚乃至头发丝都满足她喜好的模样。
  此时他带着醉意,沉黑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遮掩了里面原本的冷色,让他无端生出几分脆弱的柔意,看上去很好欺的样子。
  那双弧度优美的薄唇微张着,唇上沾着湿濡,柔润水亮,说着平日鲜少会说出口的话语。
  不均匀的呼吸带动着他肌肉饱满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方才抓了个空的手还仍旧悬停着,似乎在辨别方位想要再度靠近她身边。
  但姜云姝仍是没有让他得逞,冷淡到有些无情,指了指床榻道:“去脱衣躺下吧。”
  “我的礼物……”
  姜云姝找了个借口打断他:“我不想在你醉酒时给你。”
  沈度张了张嘴,下意识还想说自己没醉。
  可话到嘴边,触及姜云姝明显冷淡的目光,顿时又闭了嘴。
  醉酒的思绪太过混乱,沈度极力想从眼前的氛围中抓住几分异样,却昏沉得除了手上脱衣的动作再难进行别的思考了。
  可他没得到自己的礼物。
  甚至没有再牵到姜云姝的手。
  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他不知道是为何。
  屋内烛火熄灭。
  床榻上发出OO@@的声响。
  沈度晃了下身子,转头瞧见姜云姝已沉默地躺进了床榻里面。
  心慌在此时没由来地开始扩散。
  即使他不知缘由,即使能够让心慌的事情太多了。
  但他无暇思考,只能忍着脑海中的昏沉,快步走回床榻边,就着姜云姝给他让出的空位躺上去。
  身边传来热意,鼻尖在黑暗中闻到她的味道。
  沈度伸手去抱,却抱了个空。
  “云姝?”沈度听见自己心跳声砰砰作响,甚至没听见自己下意识轻唤她的名字。
  姜云姝侧着身子看向与她同床共枕的身影。
  今夜的月很圆,但有大量云层飘散着遮掩它的光辉。
  眼前近在咫尺的五官也因暗色而模糊不清。
  她看不见沈度是怎样的表情,也看不见那张会蛊惑她心神的俊容。
  如此,她似乎能够思考得更清晰一些了。
  姜云姝缓缓抬手,像是要去捧住沈度的脸庞,如以往一样,在睡前给他一个轻吻。
  但手指偏离,最后落在了他肩头的位置。
  她柔嫩的指尖隔着轻薄的中衣在他那道疤痕附近摩挲,像是在心疼他的伤,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姜云姝轻声道:“从西江回来后,你便在凉州遇见我了,对吗?”
  沈度心头重跳了两下,即使醉得厉害,脑海里也下意识地去将自己此前说过的所有谎圆上。
  “嗯,我十八岁那年回了京城,而后一年,在去凉州时,遇见了你。”
  这个时间完全能够对得上,也的确是他当真去到凉州的时间。
  那年他刚跻身朝堂一年,也正是因为时间不久,所以他才需得遵从父亲的提议前去向大皇子投诚。
  即使完全圆上了,沈度也心慌地厉害,夜色遮掩了他紧张的情绪,他便得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姜云姝对此的反应。
  好在,姜云姝了然地点了点头,像是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似的。
  但她的手还落在他的肩头,仍旧在那道他已经没有任何痛感的陈年旧伤上来回摩挲着。
  沈度的心慌在无言沉默中悄然扩散。
  但他还没有意识到更多,只是酒劲上头让他想吻她。
  他刚要有动作,就被姜云姝稍加用力地按住了肩头。
  她的指尖再次抚过那道伤疤的位置,嘴里低喃着:“还好那时在暗巷有你救了我,当时一定很疼吧。”
  这一刻,姜云姝忍不住想,会不会其实并没有认错。
  这道疤的确是沈度在西江所受,而他在凉州救下她时虽是受伤,但因伤口不深并未留下新的疤痕。
  只要他不将这道疤认下。
  只要他如实说来。
  姜云姝不知自己为何到了这一刻还在为沈度找借口。
  或许她真的很希望他就是那个人,亦或是说,她不希望这一切都是沈度在欺骗她。
  但沈度闻言却是背脊一僵,顿时瞳孔震颤。
  某些一直没能查明的线索,在她的只言片语间揭开了蒙在真相上的迷雾。
  他很清楚,自己从未在什么暗巷中救过人。
  那道伤,是他随军出征那年,在战场上留下的。
  所以,姜云姝与那个人的过往,是那人曾经在暗巷中救了她。
  原来是救命之恩,难怪叫她惦记如此之久,甚至想要以身相许。
  嫉妒在此刻蔓上心头,却又卑劣地庆幸着自己竟然会巧合地在同一个地方留下疤痕。
  迷蒙的思绪逐渐清醒过来,上头的酒劲在此时也逐渐失去了作用。
  那些零碎的线索在脑海中连贯了起来。
  此事背后的全部真相已是被他完全掌握。
  沈度心跳陡然加速,甚至要盖过那片撒谎带来的心虚。
  他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以后在她的问话下再也不用心惊胆战怕说错细节。
  他可以编造,可以伪装。
  可以将一切都归于自己身上。
  姜云姝不关心朝堂之事,这件事在被他查出后早晚会有个了结。
  只要不让她发现,只要他顺利解决完后续的所有事情。
  她永远也不会发现了。
  沈度呼吸微颤着,头脑发热地躁动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哑声开口道:“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不疼了,往后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话音落下,沈度抬手覆住了姜云姝落在他肩头的手。
  想要攥进手心,想要拿到唇边轻吻。
  可下一瞬,姜云姝陡然收手,眸子里的光冷得}人。
  她静静地看着他,犹如宣判死刑一般,缓声道:“可是,你这道伤,不是四年前在西江之战留下的吗?”
第40章
  空气好似在这一刻凝滞了。
  沈度酒劲全散,耳边嗡嗡作响。
  他惊恐地看着姜云姝,试图在这一刻找到解释的话语,亦或是稳定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能够冷静一点。
  可是都没有。
  他无法解释,也无法冷静。
  几乎是姜云姝在将手收回身边的同时,他急切地就想要再次抓住她,以免她会就此从自己眼前消失。
  可沈度没能抓住她。
  姜云姝蹭的一下坐起身来,后背抵在墙壁上,即使退无可退,但也已是和沈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淡声问:“我说得对吗,沈大人?”
  沈度心底咯噔一下,随之也从榻上坐起来,但却不敢再往前半分。
  陌生的称呼已是许久未曾听过了。
  她总是柔软地唤他的小字,近来他更是不知餍足地想听她一遍遍唤他夫君。
  可是眼下,她唤他“沈大人”。
  沈度心颤得厉害,张了张嘴,却也只是发出无力地支吾声:“云姝,我……”
  姜云姝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起伏,但越是如此,便越是冷得叫人害怕。
  她一向是温软的,如此冷漠,好似再有几句话之后,他们便要分道扬镳了似的。
  姜云姝仍在追问:“对吗?”
  沈度下意识想敛目,但还是强迫自己死死盯着眼前根本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身影。
  他再也没办法否认了,也无法再将谎言继续下去了。
  姜云姝耐心地等待着沈度的回答。
  空气中一时间仅剩下二人来回交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度才艰难地扯动着嘴角,发出沉哑的低声:“对。”
  他呢喃着,承认着:“这道疤,是我在西江之战留下的。”
  “为什么?”姜云姝平静地问他。
  沈度脑海中乱成一团,根本理不清思绪。
  为什么?
  怕她离开自己,怕她知晓真相转头就去找那个对的人。
  怕她不会再多看他一眼,怕眼下他所拥有的所有温情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然而,他害怕的还是发生了。
  沈度克制不住地伸手,想将她拽住,或是勾住她的手指,亦或是仅抓住她的衣角。
  可是姜云姝已在被他触碰前又一次开口:“你今晚可以去其他屋里睡吗?”
  “云姝,你听我解释……”沈度无措地开口,可余下的话却咽在了喉间。
  他竟是头一次知晓,原来一个人在心虚到极致的时候,是做不出任何解释的。
  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他的过错已经被全数摆到了明面上。
  他已是被判罪,所有的解释都只会成为狡辩,他找不到为自己开脱的话语,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笑。
  姜云姝也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很快摇了摇头道:“或者你留在这里,我去别处。”
  “别走。”沈度猛然抓住她,是下意识的反应,带着失控的力道,连嗓音都在颤。
  姜云姝吃痛地皱了下眉,但也只稍微挣扎了一下,沈度就受惊了似的放开了她。
  “我去别处,你别走。”
  姜云姝看着沈度紧盯着自己缓缓起身,即使从床榻上下去,也没有背过身去。
  好似在等一个她有可能心软唤住他,让他留下的可能。
  但姜云姝没有,甚至移开眼不再看他,只等床边身影远去,就要重新躺下的样子。
  沈度身影在屋内昏暗光线下拉长出更加沉暗的暗影。
  明明该是身姿挺拔的样子,此时却显得脆弱单薄,好似风一吹就会飘散似的。
  他脚下像是生了根,黏在地面没有迈动步子。
  所以姜云姝只得又抬了头朝他看去:“你还不走吗?”
  沈度喉间一哽,全身透着害怕和慌乱。
  他张了张嘴,酸涩道:“你会离开我吗?”
  姜云姝想了想,道:“如果你现在能让我静一静,或许不会。”
  她说的是实话,是内心真实想法。
  她脑子里太乱了,被欺骗的感觉非常不好受,但又不知如何让一切平息。
  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想看见沈度。
  但这话听在沈度耳中,已是犹如在给他下最后通牒了。
  他当然不想离开这间屋子,连亲眼看着她,都害怕她会突然从眼前凭空消失,更莫说离开屋中将她置于视线之外。
  姜云姝见他仍是没有动作,难得失了耐心,又要道:“你不走,那我……”
  “我走。”沈度呼吸紧绷,到底还是迈动了步子。
  他转身朝门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很沉,步伐极慢,好似要将这一夜就此耗费过去。
  但床榻离门前的位置本就很近,即使他走得再慢,也没多会便已是到了门前。
  姜云姝早就移开眼了,没有看他,只听着耳边房门打开的声音,这便重新躺回了被褥里。
  这是她和沈度的新宅,这张床他们也才仅是一同睡过两日而已。
  可是被褥里还是沾染了沈度的气息,在他离去后,这股气息却似乎更为明显了。
  丝丝缕缕蹿入她的鼻腔,好似在提醒她,本是躺在她身旁的人,此时已经不在这里了。
  姜云姝抱着另一半被子,任由沈度残留的气息侵扰她的思绪,只等门前动静彻底远去。
  但她等了一会,却忽的听到门前一阵低声。
  “都退下。”
  “主子,您这是……”
  “退下。”
  外面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不难听出沈度在人前向来沉淡的吩咐声也带着难以自持的微颤。
  直到一阵脚步声远去,屋外的动静彻底沉寂下来。
  姜云姝却狐疑地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晚风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门窗上不时晃动着昏暗的光影,不知是树的影子,还是别的影子。
  姜云姝坐起身来,静默无声地下床,穿上绣花鞋迈步朝门前走去。
  一开门,门前那道高挺的身影赫然一震,抬眸时明显透出眸底绽起的光亮。
  可下一瞬,姜云姝淡声道:“你若要在门前站一夜,那我便去别处睡了。”
  沈度呼吸一窒,来不及因以为她改变主意了的欣喜瞬间僵住,下意识想问她说的别处,是宅子里的别处厢房,还是离开这宅子的别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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