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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谋欢——花时玖【完结】

时间:2024-09-18 17:17:40  作者:花时玖【完结】
  陈静芬也意识到自己的刚才反应过于失态。她站在原地没有继续轻举妄动,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恢复了那份端庄优雅的模样。
  “没错。”她直视着乔茜,面容轻蔑,“对付你这种人,我的确不需要自己动手。”
  “嘁……”乔茜冷嗤,下一秒忽然笑靥如花,“我刚刚说错了,我不应该称呼你顾太太。毕竟你先生去年被报出轨后,你们已经协议离婚。抱歉陈女士,请原谅我的疏忽。”
  “你……”所有的端庄矜持顷刻消失无踪,厚重的粉底盖不住铁青的面色。陈静芬瞪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人,气的浑身哆嗦。
  有什么比中年丧子,又被丈夫背叛,家庭破碎更叫一个女人崩溃?
  这些她都经历了,也都是拜乔茜所赐。
  “乔、茜。”她一字一顿念出乔茜的名字,像是在嚼她的骨肉,“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磊磊不会去尼泊尔!他就不会死!都是你害死了他!都是你……”
  “害死你儿子的是你!”徒然拔高的女声尖锐刺耳,回荡在空荡的大厅里久久不散。乔茜一步步地朝她逼近,“陈静芬,顾磊的任性和偏执简直和你如出一辙。你给了他和你一样的基因,还有言传身教,害死他的人是你!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他的追求。是他一次又一次,在我拒绝之后仍旧不断的骚扰我。就像一只跳蚤一样不胜其烦!”
  “你住嘴!住嘴!”女人怒喝着,再次扬手朝她打去。
  乔茜这次早有准备,她抬手掐住她的胳膊,狠狠将人推开到一旁。不解恨地继续说道:“你说顾磊是因为我才死在尼泊尔的?哈……真是可笑!我他妈去尼泊尔又是因为什么!如果不是他不断骚扰我,我根本不会避到那个地方去。那场灾难他经历过,我也经历过!难道我命大活了下来就是错么!”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时,乔茜忍不住浑身颤抖。
  所有的记忆突然在那一刻纷纷涌入脑海。
  那些指责谩骂,那些刁难奚落……清清楚楚,让她永生难忘。
  两年的乔茜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有着无数的赞美,不可限量的前途。可因为那个叫顾磊的男人出现,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在她一次又一次坚定的拒绝后,仍旧纠缠不休。
  谁能想到那个英俊有礼,出身名门的所谓天才钢琴家,其实是一个偏执又任性的无赖。他买通她身边的工作人员,监视她的行踪,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围追堵截。更不惜授意各种娱乐报纸编造两人的绯闻。
  那时的乔茜柔软的就像一朵初开的花朵,还没浑身的荆棘。她被纠缠的不胜其烦,便答应了朋友的邀约,前往尼泊尔。
  可谁曾料到,顾磊竟疯狂的追寻到异国他乡。更不曾料到的是,那一场毁灭性的地震,埋葬了他的性命,也埋葬了她的事业。
  她还没有从一场灾难的阴影中走出,便又要面对铺天盖地的责难。
  因为陈静芬将儿子的死归咎于她。她凭借手上的关系,不将害死儿子的凶手逼死誓不罢休。
  媒体口风一致的声讨乔茜,连她已逝的师父也没能放过。所有的演出被一概叫停,国内没有地方邀请她,没有媒体让她露面。所在的歌舞团免掉了她首席的位置,甚至逼迫她主动离职。
  那时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收拾了行囊,远走国外。
  对于顾磊的死,她并非没有愧疚的。
  都说死者为大,不管他活着的时候对她造成多少困扰,可仔细想来,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她也能够理解陈静芬的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什么比这更加痛苦。
  她忍受了所有的指责。不过希望逝者安息,生者安宁。
  可归根究底,她有什么错?!
  谁能限制一个成年的行动自由,她从不曾对他暧昧,也从未发出邀请。
  错就错在,她比顾磊命大,比他的亲人弱小!
  “乔茜……乔茜……”
  朦胧中,有人焦急地呼唤着她地名字。
  “乔茜!乔茜你能听见么,回答我!”
  乔茜闭了闭眼,渐渐从那段痛苦地的回忆中抽离,镇定下来。
  声音是从手机传来的,原来是她无意中开启了扬声器。
  “沈嘉航……”她轻轻了一声。
  那边的人立刻激动起来,“乔茜!”
  “你不要激动!”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这边的人没有再回答。
  乔茜抬眼看向两步之外的那个人。
  被勾起丧子之痛的女人状态并没有好过她。丰韵犹存的面容上写满了哀痛和怨恨,陈静芬浑身颤抖着,像是随时能够倒地不起。
  周围已经有服务生和来往的其他客人驻足围观。却一时无人上前。
  乔茜忽然就觉得一阵无力。
  有什么意思呢……没意思,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乔茜……乔茜……你快说话。”听筒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呼唤着她。男人的嗓子略破了音,隐约带着几分哀求。
  “嘉航!”乔茜没有开口,却是她面前悲痛欲绝的女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喝,“你对的起顾磊么!”
  “你竟然这个贱人搞到了一起,你对得起顾磊么?!”
  听筒里沉默下来,那边的人没有同她辩解。
  乔茜举起手机,缓缓吸了口气,语气平静而无力,“沈嘉航,就这样吧。一切……到此为止。”
  “乔茜……乔……”
  通话被她利落地切断。下一秒,耳畔却又响起一个低沉地声音。
  “乔茜。”
  男人不知道何时到了她身后,宽厚有力的手掌牢牢掌控住她削瘦的双肩,像是保护又像是安慰。
  ”没事了,有我在。”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充满了安抚的力量。
  乔茜怔怔的转头,视线直勾勾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中,“程钺……”
  “嗯。”他点了点头,“我在。”说完抬眼看向和乔茜发生冲突的女人,不由眸光微动。虽然只有匆忙的一面之缘,程钺还是认出对方就是前些日子在樊老头那里遇见的那个。
  陈静芬大约是情绪过于激动,并没认出程钺。
  这一层楼有一家举行婚礼,一家给老人办寿宴。来往客人和服务生都不少。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楼层经理也终于姗姗来迟。
  这场闹剧该就此落幕了。
  程钺和人群后面的樊奕交换了眼色,轻轻将乔茜揽进怀里。“我们走。”说完,他带着她转身,准备穿过人群从走廊另一端的楼梯离开。
  “乔茜!”女人的叫喊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凄厉而怨毒,“你不得好死!”
  这一声回音不绝,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倏尔寂静。
  正在离开的男女脚步一顿。程钺高大的身体微微僵硬,英俊的脸庞上颜色阴沉下来,正要转身时却被身旁的女人摁住手臂。
  乔茜笔直地站在那里,头也不回,“有你儿子先走一步去陪葬,我怕什么。”
  沈嘉航疯了一样赶到酒店时,那里早已不见了乔茜的踪影。
  今天似乎是黄历上的好日子,不少人家都选在了这一天办婚礼。楼上楼上宾客来来往往,有些宴席刚刚开始,有些已经散场。
  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沈嘉航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所有的焦急一瞬间变成了茫然。
  他虽然人不在现在,但是光靠耳朵也能将情况判断出个大概。乔茜切断通话后,他立刻打给了兰颖询问她的行踪,所幸对方竟然真的知道。这家酒店距离他住的地方不算近。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被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这一路他顾不得许多,不知道被拍了多少违章,也不知道给乔茜拨了多少次电话。然而却再也没有接通。
  其实沈嘉航心里是清楚的,即便他匆忙赶来,也无法让时间倒流。可乔茜说出一切到此为止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无法名状的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开,而他却无力阻止。
  “沈总?!”熟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打断他的神游。沈嘉航抬头,看见樊奕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正缓步走下台阶。
  方才的失魂落魄转眼消失不见,沈嘉航迈上两级台阶,朝他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樊总。”
  樊奕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是啊,最近总也不见你出来high。大家都想你了。”
  沈嘉航笑了声,没说什么。他伸头往樊奕身后看了眼,正好瞥见块牌子:恭贺xx先生ooo女士新婚之喜,二号厅。
  正好是乔茜来参加婚礼那家。
  “你也来参加赵老师儿子的婚礼?”他问道。
  “对啊。”樊奕点头,然后不等沈嘉航再开口,便主动告知,“乔茜早就走了。”
  沈嘉航面色一变,从对方的表情中隐约判断出刚刚的动静肯定不小。
  樊奕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走下楼梯。他的善后工作还没处理完呢。方才程钺那一眼,就是交代他好好处理后事。乔茜不大不小也算个公众人物,今天看热闹的又正好有不少来参加婚礼的媒体记者。麻烦不少。
  其实他相信今天的事情,沈嘉航一定主动插手。但是乔茜现在既然是他未来的表嫂,总不好把麻烦丢给别的男人解决。他可不想被他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坏心眼儿一堆的表哥收拾。
  就是不知道他那个表哥和未来表嫂谁能hold住谁,乔茜那姑娘不是省油的灯。第一次见面他就有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樊奕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沈嘉航。那人还杵在原地站着,仿佛要站到天荒地老,背影还颇有几分悲伤寂寥的味道。
  沈嘉航没有在酒店走楼梯上站到天荒地老。
  樊奕走后,陆陆续续竟又遇见不少熟人。他没心思和人招呼寒暄,转身去了经理办公室,让他帮忙调出那个时间段走廊里的监控录像。结果对方却告知他,一刻钟前樊奕也来找过他。那段录像已经被销毁。
  沈嘉航没想到樊奕会做这种事,有些意外。和经理道谢之后,便离开酒店回到了车上。
  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冷静了许多。加上刚才经理说过,乔茜是和一位男性朋友一起离开的,倒也不用过分担心她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乔茜并不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她很少冲动,但真的动了肝火做事也有些不计后果。所以自己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极有可能火上浇油,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恶化。倒不如现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唉……”沈嘉航叹口气将烟头熄灭,伸手摸向烟盒却发现了面已经空掉。他烦躁地将盒子揉成一团,从仪表台上又拿起盒新的。
  塑封被撕开时他犹豫了一瞬,两秒钟后将盒子扔了回去。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发出响动。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秘书打来的。沈嘉航皱眉掐断,紧接着拨出另外一串号码。
  电话第一遍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第二遍拨出后许久,终于被接通……
  “表姨……”沈嘉航毫无起伏的语调隐约带着一丝冷意,“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么?”
  “嘉航。”听筒里的女声音色暗哑,“那你还记得顾磊是你的弟弟么?”
  “呵……”沈嘉航没有说什么,只发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听筒里传来深呼吸的声音,女人不无讽刺道:“我和你母亲都姓陈,顾磊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知道这些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沈嘉航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扣紧,“我说过,我不希望外人来告诉乔茜,我和顾磊之间的关系。”
  “呵呵……哈哈哈……”女人的笑声由低哑到凄厉,透过听筒传来,有些瘆人,“你以为那个狐狸精什么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你和磊磊的关系,她还知道当年的事你也有份……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耍了你两年……”
  “我愿意被她耍。”沈嘉航低低打断了她。
  那边的话音一顿,紧接着传来一声略显尖锐的叫声,“你疯了!顾磊也疯了!你们都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那狐狸精明明知道我们的关系,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图得你什么?!”
  沈嘉航没有说话。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透过挡风玻璃望向外面,像是要将远处的液晶广告屏看穿。那上面播放的正是前段时间他硬拉着乔茜拍摄的广告:沈氏旗下某个珠宝品牌,水滴形的红宝石装饰在她白皙的颈间,像是嵌刻在皮肤上的朱砂痣。
  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上心的呢?
  是第一次见她一身盛装,踩在鼓上甩着水袖时惊艳了双眼么?不,不对。应该是女孩儿在伦敦街头捡起钱包喊住他的那个阴雨绵绵的夜晚。
  她纯净的眼睛里闪动着光亮,比他见过的所有星星都要璀璨。
  她从来都不是害死顾磊的凶手,可他却助纣为虐,迫的她生活颠沛,远走他乡。
  诚如他的表姨陈静芬所言,他和顾磊的关系不是秘密。从接近乔茜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一切都有见光的一天。他也有所感觉,乔茜应该是知晓什么的,只是未曾主动点破。
  她从未曾图过他什么,只当他是可有可无的熟人。是他怀着愧疚和爱慕,小心翼翼地接近,战战兢兢的守护。他不只一次后悔,为何当初要同那些人一起,逼得她走投无路。为何没有先顾磊一步认识她。
  那样他就不用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哪怕只是做个普通朋友,至少可以敞开心扉同她站在一处。
  可现在……他恐怕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广告片结束时,沈嘉航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开,开口打破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表姨,去接受治疗吧。再这样闹下去,我怕顾磊在地下也无法安生。”
  程钺的车速并不快。然而等乔茜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开了宣城境内。
  前方正好伫立着路标:清水甸,80km。
  “你这是要去哪里?!”她有些惊诧。
  正在开车的人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语气平静道:“把你卖掉。我已经联系好了人贩子,这就带着你去交货。”
  这玩笑开得……可真是够冷的!
  乔茜无语的转头看向窗外,懒得搭理他。
  程钺也没有在说什么,只专心致志地操控着方向盘。
  车子没有走高速,偶尔还会经过乡间土路。时不时地,总有农用三轮出现在前面视野里。然后又被他们的车子超越,很快就远远地甩在后面。
  清水甸距离宣城一百多公里,归隔壁的D市管辖。那里临海,是休闲度假的好处。乔茜闲来无事也会和朋友去那里踩踩沙滩,泡泡海水。
  她能够肯定两人现在行驶的方向的确是往清水甸去的,可程钺走的路却十分偏僻陌生,完全不在她的印象中。
  “你到底要去哪里?”车子从一处农家院门前驶过的时候,乔茜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程钺还是那套说辞,“都说把你卖了,现在去交货。你偏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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