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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没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贺明川却如坠冰窖。
钱橙没想让贺明川难堪，没等他回答，她继续说道：“我在缦夜看到你了，跟你的几个朋友。”
“她们不是……”贺明川不能让赵婉宁跟自己沾上边。
钱橙没有真的想听他回答，移开视线，“本来你答应我，平安夜会陪我一起，但是你去见了赵婉宁。”
她声音里的无可奈何，封住了贺明川的所有感官，他几乎是麻木地听着钱橙给他的宣判。
残酷又清醒。
“不管是你失约，还是你见赵婉宁这件事，我都过不去。”
“还有其他的一些扣分项，比如你情绪不太稳定，喜怒无常，经常黑脸，还有点冷暴力。我能感觉到，只是当时喜欢，所以我不想说。”
“你看，过不去的不是这一件事情，是很多很多件。”
说到这里，钱橙想起来她曾经买来送给贺明川的领带，她好像从没见过他戴过。
“你还记得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吗？”
贺明川立刻想到被他扔进垃圾桶的橘色盒子，心脏停了一瞬。
“对不起……”贺明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没脸给自己辩解，只想穿越回那一天，认真且郑重地感谢小邻居的心意。
见他这样，钱橙有点难过。
“没打开，还是丢了？”
按理说，两人当时的关系实属没关系，贺明川怎么处理钱橙都无权过问，但当真的知道自己心意被践踏，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话都说开了，钱橙干脆破罐子破摔，放空地回忆起来。
“我希望我男朋友能经常陪着我，有钱有什么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发个红包我又不会因此好起来。别跟我讲什么事业，我自己也有很多钱，我需要浓度超高的情绪价值。”她放松地倚在沙发上，揪着抱枕，想到了周景行。
不用猜也知道叶经阑嘴里肯定没有好话，她觉得她有必要给周景行正名。
“其实周景行没有叶经阑说得那么差劲，他是个很体贴周到的男朋友，只可惜道德标准高了点，太讲究绅士风度。不过那时候年轻嘛，也理解。”
生怕行差踏错，也怕给钱橙丢脸。
“他没坏心，就是怕我事情做太绝，名声不好听。他也没跟赵婉宁搞一起去，那会儿我们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嗯……怎么说呢，他有点逆反心理，我越是不让做什么，他越是要做。”
所以他在医务室等钱橙赶过来，任由发飙，却又打不还手。
少年周景行用笨拙的方式反抗钱橙的控制，但又没有真的想要跟她分开。
他高估了两人的感情，低估了他幼稚的抵抗造成的后果。
“不过我不后悔打他，早知道他不会跟家里告状，我就打得再重一点了。”
钱橙喃喃自语。
贺明川嫉妒这个被钱橙记在心里的名字；又羡慕他，至少钱橙还会记着他的好。
最近两人相处气氛融洽，见钱橙没有特别抗拒他了，这让他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们之间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
“这点浅薄的喜欢，分量太轻了。”
贺明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楼上的，他的脑子里一直环绕着钱橙关门前最后的那句话。
“及时止损吧，贺总！”
两人同居一室、短暂相处的画面，像一张大网，他深陷在钱橙编织的甜蜜梦境里，但她已经毫不留恋地走出来了。
距离钱橙搬走已经过去半年，他以为自己都淡忘了，但仔细回想却能描摹出钱橙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红包一天天长大了。他第一次见到红包时，它还不到他小腿，但现在身高已经超过他的膝盖，而且有越长越高的趋势。
它好像知道贺明川是客人，每次听见他要离开，总是摇晃着小尾巴送他门口。
钱橙的公司蒸蒸日上，这次路演反响不错，她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
他听说严正屿生日宴之后有人给钱橙介绍了男朋友，她跟那人约了几次饭，只是听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没有继续发展下去。
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
时移世易。
好像只有他被困在了原地。
第76章 保熟吗
进了六月，钱橙跟几家投资机构都见过面，其中也包括了几家游戏公司。
这倒是给钱橙了一个新思路，以后她有钱了也去投同行。
她可是听说了，昂托资本拿了欢畅行知百分之十的股权，投资额不过几百万。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听了让人心动。
钱橙甚至仔细想过了，如果她有五千万，她可以分散投给二十家游戏公司，总有一家能出一个爆款吧！
但是她也就是想想，因为她真的有五千万。
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底气去承担这些风险，万一有个把公司扑了、投资打了水漂，她得心痛死。
最终钱橙和昂托资本、黑磷资本、幻世游戏这三家投资方达成了合作。
这轮融资昂托资本领投，黑鳞资本和幻世跟投。
沈逾还要再看看瞳画游戏的后续表现。当时钱橙全凭一张嘴把瞳画夸得天花乱坠，实际上海外业务还是个没影的事。
他不是贺明川那种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人，自己做局自己入套。
瞳画的估值，攥一攥能挤出来半盆水。
但贺明川俨然一副要all in的姿态，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最终瞳画游戏A轮的两亿，贺明川出了大头。
钱橙既然答应了贺明川、沈逾两人，自己会作为项目的负责人，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这次瞳画的对外沟通以钱橙为主。幻世游戏的老板也很年轻，他是最早吃到国内游戏红利的人。
“没想到还有这种机会跟远尘再合作。”幻世的老板——杨弋笑着说。
符远尘在幻世四年，双方合作愉快，最后和平分手。
在尽调小组进驻之前，钱橙先约了符远尘。
贺明川的提醒她上心了。
好的制作人可遇不可求，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她充分见识到符远尘的实力，自然想把人死死抓在手里。
符远尘看着眼前厚厚一摞员工持股计划的文件，陷入沉思。钱橙想到的比他更早一些。
“员工持股平台，是我们早就想做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动机。”钱橙认真地给符远尘画饼，“虽然只有百分之一，但这代表了我们的态度。”
孟从理点头。等到符远尘重新起飞的那天，瞳画这尊小庙就真的容不下这尊大佛了。两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像前两年瞳画最盈利的游戏，网上很多玩家吐槽广告植入太多，而且还弹窗，强制下载，流氓得很。
符远尘对这些是看不上眼的。他有几个作品堪称是时代的经典，现在他也正值盛年，再想出几个爆款游戏不是难事。他的实力经过了市场充分的验证，已经过了需要仰仗平台的阶段。
他有自己的想法。
瞳画出品的游戏，在玩家定位、用户触达、发行渠道上，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有几款莫名其妙的就火了，这多少有点玄学的意思在。
他想起来第一次踏进瞳画游戏的前台，桌上那只健壮的招财猫，孟从理远渡重洋带回来，据说是开过光的。
难道真的有用？他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钱橙脸上的笑快僵住了。
百分之一按照现在的瞳画的估值来算，不多，两千万，但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多，她就要心疼了。
“如果出海能做起来，这部分会增值。”钱橙补充道。
孟从理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钱橙是真敢说。这股权就是挂在符远尘面前的胡萝卜，就看他愿不愿意上船了。
她的声音把符远尘从神游里拉回来。
“这股权保熟吗？”符远尘爽朗地笑笑。
他对这些东西很熟悉。过去他有过不少期权股票，有的落袋为安了，有的变成了废纸。
他不缺钱。
瞳画游戏的气场跟他很契合。管理层虽年轻，但很有手段，也有背景。
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结果，有时候玄学会带来更多惊喜。他看中了瞳画的运气。
“胡子哥在说什么！”钱橙不以为然地笑着，“我们是那种人吗？”
双方都没有异议，签字盖章。符远尘用未来五年换瞳画游戏百分之一的股权。
钱橙很鸡贼。股权每年成熟百分之二十，但行权还要再等一年，相当于只用两千万，就能把符远尘在瞳画这条船上绑六年。
就像钱橙说的，这是他们的态度。
符远尘跟三人打了不少交道，对他们的秉性有些了解。
钱橙该小气的时候小气，但该大方的时候是真的大方。
前阵子批给他的制作预算，一笔几千万，几乎占用了当时所有的流水。
在员工福利上也舍得花钱，前有健身房和配镜额度这种奇怪的福利，后有国医大师私立诊所优惠。
他去了几次，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但都踩准了大家需求的点，瞳画的人员流失率在同行里很低，而且氛围很好。这就很难得了。
昂托资本的尽调是贺明川带团队来的。
财务方面，主要是他们跟方楠讨论，钱橙听不懂，在旁边老老实实坐着。
她凭借粗浅的财务知识看过账面，没有问题。
“钱总对海外主体有什么规划？目前负责海外的研发团队有多少人？有没有发行计划？”
贺明川开口问道。
钱总这个称呼，从贺明川嘴里说出来，有点新鲜。
钱橙早就把应付尽调编的鬼话倒背如流。
看着贺明川一本正经、端方严肃的样子，她也不由自主坐直，认真讲述自己未来的计划。
会议室里只有贺明川跟钱橙一问一答的声音，一个沉稳低沉，一个清亮柔和。
贺明川感觉这声音像潺潺溪流，而他是一个在沙漠里流连已久的旅人。
他好几天没见钱橙了。
外人看起来，他还如往常一样醉心工作，没什么不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被钱橙的话击碎，又重塑。
他在等一个机会。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耳边钱橙的套话还在继续。她工作时的语调跟两人相处时不一样，少了慵懒和娇软，藏了不易察觉的凌厉和强势。
之前钱橙每次语气软软地喊他哥哥，声音带着钩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溺在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嘴角微翘。
“贺总，有问题吗？”钱橙纳闷地看着他。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好。事先打好的草稿都是让符远尘和方楠看过的，在产品和财务方面都过关了。至于技术，她可以临场发挥，反正在场的没人懂。
“抱歉，我走神了。”贺明川自知失态。
听他这么说，其他项目组成员都从材料山里抬起头来，齐刷刷看向贺明川。
第77章 别忘了把我放出来
贺明川视若无睹，“我没有疑问。”
这是他第一次假公济私。
瞳画的业务不复杂，金主大人放水，底下的人又极有眼色，因此一天半就结束了。
钱橙、孟从理和方楠送昂托资本一行人出来。贺明川落后了几步，钱橙不明就里，停下来等他。
“你朋友圈屏蔽我了？”他假装讶然。
“是嘛？可能不小心吧。”钱橙当然不会承认。
“哦，别忘了把我放出来。”
贺明川仗着自己花了钱，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他准备走怀柔政策。
知道了症结所在，他便有的放矢地调整策略。
钱橙介意的事情，他会身体力行，一件一件打消她的顾虑。
昂托资本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等贺明川上车。
把人送走了，看在财神爷的份上，钱橙觉得自己要积极表现。
她取消了屏蔽，主动发了消息过去，态度好得让贺明川受宠若惊。
钱橙：【取消了哦，贺总】
发完了，她跟在一群人身后往走办公楼走去。
“橙子可以啊！”孟从理挤眉弄眼地贴过来，“这帅哥，之前我们碰到过吧！”
他在半山别墅那天就觉得眼熟，后来想了想，这不是钱橙跟他在金恒律所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当时看钱橙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他就猜这俩人有情况。
“你邻居？都这么近水楼台了你还让我去他们官网找联系方式，可真是铁面无私啊！”孟从理贱兮兮地抱怨着。
“什么近水楼台！工作关系！你别脑补！”钱橙瞪了他一眼。
“工作关系你把人家屏蔽了干什么？”
孟从理不信。刚才他故意在前面慢慢走，听见两人的悄悄话了。贺明川那柔得滴水的声音，哄着钱橙把他放出来，他听得牙都酸倒了！
这是对合作对象的态度吗？昂托资本的未免福利也太好了吧！
“闭嘴吧你！”听他这么说，钱橙恼羞成怒。
“你们留着回家自己说悄悄话去！”孟从理啧了一声，快走两步追上方楠，开始和她讨论刚才昂托资本提出的几个问题。
对方态度很友好，但黑磷资本和幻世的人可不好应付。他们要做好准备。
钱橙踱步往里走去，脑子里想着贺明川的脸。
今天这个男人跟平时见到的样子很不一样。
在人群中他气质卓然，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运筹帷幄的自信，看向下属的眼神带着压迫感，钱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想起中学时姜翊安给她辅导功课的样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看她的眼神分明骂得很脏。
资本家的钱真不好赚。
贺明川没为难她，又给她打了个样，钱橙对后面如何应对另外两家有了把握。
贺明川回到办公室，看着手上的尽调报告，有一瞬间的出神。
没有利益相关吗？
他自嘲一笑，毫不犹豫地在申明这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出钱橙所料，黑磷和幻世，对瞳画的关注点和谈话的内容，几乎没有超出贺明川的沟通范围。
她不知道对方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她都心存感激。
等三家尽调告一段落，钱橙打算请贺明川吃饭，表达谢意。
贺明川收到钱橙的消息，没有急着回复，而是放在了一边，继续埋头工作。
钱橙如果回家早，每天晚上九点左右会带红包去绿地和树林那边去，贺明川掐着点，九点一刻准时出现在草坪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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