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吕龙没说,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敢欠他的钱不还,邹峰林怕不是想落个残废了。
“你也别想着逃跑,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子都能抓到你,不过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还钱那么简单了。”吕龙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邹峰林人都吓傻了,哆嗦着摇头:“不敢不敢,我绝对不逃。”
见他还算识相,吕龙的脸色缓和两分,戴着大金戒指的手一挥,身边人就给他拿过来一部手机,是邹峰林的。
“给你老婆打电话,让她去联系你说的那个老板签约,既然你们商量好了,那提前一天签也没问题吧?要是合同上没有那么多钱,老子要你好看。”
“还有你老婆儿子,都别想好过。”
…………
来电铃声响了一次,秦招招就设置静音扔到一边了,夏琳进来送文件,看到了来电号码的备注,连忙提醒:
“是陈蕊的电话,打了好几个了,您不接吗?”
她接受完入职培训正式上班以后,秦招招已经和她大概说清楚了拆迁钉子户的事。
秦招招看都不看手机一眼,浑不在意:“还没到约定好的签约日期,我为什么要接?”
混入赌场监视着邹峰林的人说,邹峰林已经欠了吕龙一百八十多万,而且还被对方勒令今天就要看到拆迁赔款合同。这个时间,陈蕊夫妻俩应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她不介意让他们更急一点。
毕竟当初,恒远和他们一样急,不还是要被他们趁机敲诈?
秦招招解决问题的法子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当初高律师和李邈他们一味绕着赔款打转,没人想得到邹峰林有赌瘾这一层。
邹峰林的赌瘾非常严重,欠了十几万的外债还想着继续赌来翻身,也不工作只等着自己幻想的天价赔款,所以一旦她同意他们的条件后,他一定会再去赌,因为他有恃无恐了。
她不过使了一招曲线救国、围魏救赵而已。
夏琳知道秦招招的办法,但从她的角度来说,这办法风险性太大了,但秦招招却一脸笃定,这让她很困惑:
“秦总,可是……您怎么确定那个邹峰林一定会赌输这么多钱呢,万一他只是小玩几场就全身而退,您的计划岂不是无法继续进行了?”
秦招招笑了,但没抬眼,“你了解赌徒吗?”
夏琳摇了摇头。
“但凡赌徒,十赌九输,胜率不是天定,而是人定。但是赌瘾等同于毒瘾,根本戒不掉,不然你以为赌场老板怎么发家致富的?”
“而且邹峰林为了透支赔款给赌场写欠条,为加强可信度一定会说自己马上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赔款,把拆迁协议的事和盘托出。这么一条大鱼,你觉得赌场会放过他,让他只玩几把就离开吗?”
不,赌场一定会想尽办法、软硬兼施地留住他,直到他输的倾家荡产,连条裤衩子都不剩。
就像当初,简微的爸爸一样。
很快,陈蕊不再打来了。监视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金山台球厅的人去了城中村里陈蕊的家,带走了他们夫妻俩唯一的儿子,又派了两个人看着陈蕊,限制了她的出行。
就算他们夫妻俩想来公司闹,都插翅难逃。
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消停了不到两个小时,陈蕊又开始每隔半小时打过来一次,但是直到下午五点多,在陈蕊再一次打过来时,秦招招这才慢吞吞地接了。
电话那头先是停顿两秒,似乎没想到她会接,接着就是一阵呜咽的哭腔:
“秦总,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你今天就来和我们签约好不好,你救救我,救救我老公和我儿子……”
整整一天的精神高度紧张和高压恐慌,早已将陈蕊的情绪折磨到崩溃。秦招招的电话一直没人接,那个高律师的电话更是直接打不通,她的男人和儿子都被抓走了,对方扬言今天看不到拆迁合同就先从她儿子身上下手,明天再看不到就轮到她和她老公。
她真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迫切地想要签合同。
她只想活命,只想她的家人活命。
秦招招语气状似惊讶:“陈女士您这是怎么了?我今天用不上这部手机就没带在身边,也是刚刚才看到您打来的电话。我们说好的签约日期不是今天啊,公司这边,协议都还没有修改好呢。”
她表现出一些虚假的怜悯,同时又告诉对方自己也无能为力:“目前准备好的合同,只有最初拟订好的三十万赔款加一套安置房,也就是折价共二百六十万的那份合同。”
“您如果今天就要签的话,只有这份。”
不是喜欢趁火打劫吗,那就也让他们尝尝,被人趁火打劫是什么滋味儿。
不过她没告诉她的是,就算捱到了明天,也只有这份初始合同。
到那个时候,看谁耗的过谁。
陈蕊陡然沉默了,从四百三十万一下子降到二百六十万,她哪可能接受的了。
她又怕又急,说话不由得变得很冲:“姓秦的,你们就提前和我签一下怎么了?!协议没改你们现在改不就行了……”
“改不了哦,”秦招招语气温柔地打断她,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已经约好了的时间,我也做不了主。”
什么协议要修改三天,又怎么可能改个协议她就做不了主?陈蕊是这个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秦招招根本就不是改不了,而是不想改。
意识到这一点,陈蕊怒气冲冲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招招也不急,静等着她给赌场那边回话。
不多时,陈蕊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这次哭的比上次还凶,仿佛整个人已经在电话那头缩成一团,语气战战兢兢:“秦总……我签、我签,我不要安置房了,折价成二百六十万的那份合同,我签……我现在就签……您快给我送过来吧,我求求你……”
果然如她所料,吕龙被遛了一天,已经不相信这夫妻俩的鬼话了,他一定要今天见到合同,才不管过了今天他们可以多拿到多少钱。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合同,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秦招招一手放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同时处境彻底由被动转换为主动,她甚至不慌不忙地提起条件来,“公司签好的合同我会马上派人送过去,一式三份。不过我也要告知陈女士您,您既然同意了折价二百六十万的初始拆迁协议,同时也要撤销对恒远地产的行政诉讼,您认同吗?
“认同认同,我全都同意,你快点把协议送过来吧……”陈蕊呜呜地泣诉着,仿佛整个人快要被压垮了。
挂断电话,秦招招打给了高扬,“陈蕊松口了,同意签署最初的拆迁协议。但她要求把安置房折价,加上三十万赔款共计二百六十万的拆迁款。”
“现在房子在她名下,她这个户主有权签约,我会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盯着陈蕊把协议签完,务必不能再出差错。”
…………
一切都尘埃落定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恒远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拆迁工程正式开工,市政工程负责人那边的态度也有所转圜。
新一期的股东大会上,秦招招仍旧坐在长桌首位,不过这次,没有人开口说她没资格坐在大股东的位置了。
“竞标大会即将开始,解决了拆迁纠纷,恒远中标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但除此之外,临岐湾度假岛的二期项目也马上就要开始,其中就有我们恒远负责的二十三个副岛风情酒店的建设,以及海上乐园、文化美食街等。目前临岐湾项目投资概算已达450亿,同时也是我司和华润集团迄今为止投资数额最大的合作项目……”
项目组长正介绍的滔滔不绝,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也跟随他的讲解播放着恒远在这项工程中的宏远蓝图。
秦招招只觉得耳熟,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她“追”晏承的时候,在他办公室听到他助理提过一次临岐湾度假岛——就是没想到,这个度假岛项目居然这么重要?
她随手翻了翻手里的计划书,作为一个横跨文娱业、高新科技产业以及旅游业等多产业的集团,华润负责度假岛的发展规划及大部分的投资,而恒远则负责开发建设。
这么大的饼,她秦招招能不上去咬一口?
她抬手叫停了那个组长,“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度假岛项目的负责人是谁?”
丁彰脸上的笑淡了淡,“小秦总有什么事吗?”
秦招招一脸兴味:“我挺看好这个项目的,所以想问一下。而且我也想参与这个项目,以我个人名义投资占股,自然要和项目负责人商议了。”
丁彰却不直说负责人是谁,一脸圆滑地打起太极:“小秦总别怪我说话直,您还年轻,只怕现在就参与这种级别的项目有些过早了。不如等您多工作几年,对公司更加了解、阅历也更成熟了,再说这些也不迟。”
秦招招皮笑肉不笑,“我虽然年轻,但好歹不久前完美解决了公司迫在眉睫的难题,这样,彰叔也觉得我没能力没资格吗?”
老狐狸继续四两拨千斤:“您的能力和资格我不质疑,但仅凭这一件事,只能说明您运气好,又用了个巧招。但临岐湾项目事关重大,远远不比拆迁城中村那样可以儿戏,希望小秦总能谅解一下。”
“更何况,您要想参与,和我们这些股东说也没用,必须征得董事会大股东的同意才行。”
秦招招眉头微皱:“晏伯山那边我会想办法……”
“不,不是晏伯山晏董了,”丁彰打断秦招招,声如磐石:“不日前,晏董已经将名下40%的恒远股份转让给自己的独子,也就是华润集团新任CEO,晏承。”
“同时,晏总也是临岐湾项目的第一负责人。您如果要参与这个项目,必须先征得他的同意。”
第32章 临岐湾
几天前,望京滨海国际高尔夫俱乐部。
丁彰被工作人员带到晏伯山面前时,对方也刚从雪茄吧里出来,一身白色休闲服,衬得这个中年男人少了些往日在商界的杀伐气息。
球场背山面水,整体呈森林丘陵型,球道造型别致,草皮优质宽阔,在望京富人圈里是颇受好评的去处。
比如晏伯山就喜欢来这里放松,偶尔丁彰等人有事要见他,也会约在这里。
晏伯山扶了扶头顶的帽子,一边预备姿势试杆,一边头也不回地问丁彰:
“你是说,秦招招那丫头在董事会耍了好大一通威风?”
丁彰连忙点头,“是,她嘴巴一向厉害,您又不是不知道。可那天她实在猖狂,而且看样子还对恒远的事很了解,在董事会上也是初露锋芒……”
他迟疑着,“……我是怕,秦招招可能不是咱们以为的那么蠢笨、不学无术,所以特地跟您说一声,还是要多提防着她才是。”
恒远刚易主那会儿,晏伯山的确时刻提防着秦招招,毕竟她是秦韬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得不防。可渐渐地,晏伯山就放松了警惕——本来属于自己的公司都被抢了,可秦招招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还像以前一样,除了拿股权分红花天酒地什么也不会,整天不是谈恋爱开派对,就是四处旅游,和她那堆狐朋狗友挥霍无度。
除了偶尔在宴会上跟他见面的时候骂他两句,再没见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在她身上,晏伯山根本看不到她要夺回恒远的苗头和实力。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让秦招招回恒远。只要不让她握住恒远实权,她这种没脑子的娇小姐是翻不出风浪的。
晏伯山冷哼一声,直起身子挥出一杆,“她一个黄毛丫头,几句话就这么把你给唬住了?她那哪里是初露锋芒,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而已。你们不给她留位置,她生气所以怼了几句发脾气罢了,不用在意。”
他表情不屑,目露一丝鄙夷,语气凉飕飕的:“放心,歹竹不会出好笋,秦韬那样的蠢货,生的女儿能聪明到哪里去?”
他就不一样了,他晏伯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他当年在商海浮沉的手段和气场;虽然沉默寡言,但样样优秀,胜过他秦韬的女儿十倍百倍都不止。
四年前恒远出事,晏伯山还曾担心晏承会和他父子离心,没想到秦招招犯蠢,当众一个巴掌,彻底和晏承断了情分。这几年他不是没有疑心过自己的儿子,但前不久晏承主动提出要代替他收购恒远股份时,晏伯山提起来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这世上没有人不爱钱权,有了也会想要更多,没有例外。晏承一句“扩大华润商业版图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简直太有他当年的野心和风范了。
有这么一位继承人,他何需自寻烦恼、忌惮一个小小的秦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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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岐湾,位于临岐市西部,共由118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其中主岛距离临岐市最近,坐落于穗昌港口南侧。陆地面积约562平方公里,滩涂面积约168平方公里,海岸线长398.64公里……”
手机上的人工智能还在用她独有的机械嗓音介绍着主人刚才的问询,秦招招已经不耐烦地抬手摁掉了那段滔滔不绝的科普。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往后掠过,只见一片碧空如洗,宽阔无垠的海面偶尔飞过几只海鸥,夏日的海风泛着湿咸味儿,仿佛某个清澈静谧的漫画世界。
车里的人却无暇顾及外面这么美的景色,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沉闷。
副驾驶的夏琳看了一眼导航,语气小心翼翼地:“秦总,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您要参与临岐湾项目的事,您想好怎么跟华润的晏总提了吗?”
“……没有。”秦招招没好气地道,烦躁的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夏琳大气都不敢出,跟老板说话逐字逐句都要斟酌:
“那您现在跑到临岐湾……”她顿一顿,“……您如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晏总提,其实可以想好了再电话联系他的。”
昨天秦总突然说要来临岐湾出差,和华润的晏总面议度假岛项目的事——而在这之前,她这位老板已经去过一次华润总部,没想到晏总离开望京去临岐湾视察了,无往不利的小秦总扑了个空。
她其实不太明白老板为什么不直接跟对方打个电话说清楚呢,她可听说秦总和那位晏总是青梅竹马,应该有些情分在的吧?
“你以为我不想跟他打电话吗?”秦招招长吁短叹,“……我们两个之前有点矛盾,吵架了,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拉黑了。”
一时意气一时爽,事后有难火葬场。
删除拉黑倒还是小事,毕竟拉回来只是分分钟,关键是他们两个上次不欢而散时气氛搞得那么僵那么尴尬,让她怎么拉下脸来跟他提啊?
之前那么绝情,现在有求于人了知道找他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想也知道晏承不可能会如她所愿。
其实秦招招大可以等晏承回望京再跟他商量这件事的,可是她等不及了;临岐湾度假岛是华润和恒远从大约两年前就开始了的合作项目,一期工程早在去年年底就正式竣工了;再等下去,她别说咬一口这个大饼,只怕饼渣渣都吃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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