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她是不可能用的,苏遇安像脑子有毛病一样,她都说不计前嫌,两人可以一起扶持着共同谋取利益了,他却非要跟她谈兄妹情,而苏遇则呢,还得等明年科考,成不成也未可知。
她一直在深宫里是接触不到除了娘家人之外的前朝势力的。
许太傅致仕之后,是出了名的桃李满天下,收了不少学子,如今各有所成,这次寿宴肯定是宾客如云,便是个极好的机会。
即便不能一次就遇到合适的,但至少要让有野心却缺少上升门路之人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宠妃可以投靠。
第125章 还请娘娘把奴才的话放在心里,不要再被人陷害了
沈珩最后还是同意了。
苏月妩总有一百个办法让他妥协。
待翌日,沈珩去上早朝时,俞崇清便掐着点过来,把那二百两银票还给苏月妩。
他跪在地上,一身凛然之气:“为娘娘效劳,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受如此重赏。”
苏月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要是不想要钱,昨夜绿枝给他时推拒了就行,何必今天特意来一趟。
她顿了片刻,笑着开口:“这可难办了,本宫向来不喜欢亏待自己手下的人,俞大人既然不要银子,总得要点什么,本宫心里才过意的去。”
俞崇清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垂头不语。
苏月妩明白他这是要单独说话,便找了个由头让绿枝带着其它宫人都退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俞崇清满眼野心,但却是光明正大的野心,没有让她不适。
等人退下去完了,俞崇清这抬头,望着苏月妩开口:“不知娘娘可曾听闻,微臣是由诚国公所荐?”
苏月妩似是听过这么一耳朵,但诚国公把人送进太医院后应该就没怎么管过,不然也不会让俞崇清被太医院的其它人排挤。
她点点头:“有所耳闻。”
俞崇清便苦笑了声道:“不瞒昭仪娘娘,诚国公是微臣的父亲。”
苏月妩微微讶异。
诚国公府虽比不上忠国公府排场,可也是传了好几代的世家了,现任诚国公卫承恩与世无争,只好享乐,膝下子嗣一堆,她也没一一听说过,但是。
“俞大人怎么不姓卫?”
“因为微臣是随母姓。”俞崇清往下解释:“微臣的外祖父在江南开了间药铺,因膝下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就打算招赘,那年恰逢诚国公随先帝游幸江南,无意见了母亲一眼,为貌所动,就在先帝驻跸江南这段时日常来献殷勤,假称自己无父无母,是个行商,母亲那时正急着成亲要个孩子,所以纵然有所怀疑,还是和诚国公怀上了微臣。”
苏月妩眉梢轻挑,猜测:“后来诚国公跑了?”
俞崇清失笑:“娘娘说的没错,圣驾回京后,诚国公就跟着不告而别了,微臣的母亲拿着画像去四处打听,才得知他的身份,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没再去找,只把微臣生下来,和外祖父一起自幼教微臣习医。”
苏月妩见他面色和缓,猜测接下来也没什么噩耗,便笑着道:“你母亲倒真是个果断干脆之人,本宫钦佩,只是不知俞大人怎么又进京了?”
俞崇清无奈地叹了声:“微臣这脾气娘娘应当也有所了解了,受不了气,今年初县太爷的侄子来母亲的医馆看病,见微臣的妹妹貌美就想冒犯,微臣一怒之下就把他打了个半死,这算是惹上大麻烦了,被县太爷关进大牢要秋后问斩,母亲无奈,只能进京城找诚国公求救,万幸父亲虽然薄情,好歹不是个彻底黑心的,亲自来解救微臣,还处置了那县令,
微臣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威风的派头,心生向往,就要跟他认祖归宗去,可诚国公怕丢面子,打死不肯公开,只想给银子补偿,微臣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就求他举荐微臣入宫做太医,想着好歹是个官,以后若能往上爬爬,此生也不算白活一趟。”
苏月妩这才明白。
怪不得不要钱,有个会吐钱的爹,缺的只是地位罢了。
她又问:“你来京城了,你外祖父和你母亲怎么办?”
人的品性很重要,俞崇清有野心不可怕,但若为此连母亲都可以抛弃,就不堪用了。
俞崇清云淡风轻道:“母亲在诚国公离开的第二年就嫁人了,又生了一双儿女,她说了,不缺微臣一个孩子,让微臣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给她惹事就成。”
苏月妩顿时哭笑不得,爽快地拍案:“好,俞大人放心,本宫这一胎平安降生之时,就是你升任之日,以后只要俞大人矢志不渝,本宫就做你的支撑,别处不说,在太医院,本宫有把握能让你坐上第一把交椅。”
俞崇清眸光一亮,激动叩首:“多谢娘娘,娘娘放心,微臣也是见娘娘对手下一个太监都能如此用心诊治,甚至拿出二百两银票来给微臣做赏赐,才敢跟您说这些话,微臣既然决定追随,便会从一而终!”
*
付申的伤养了五日才能踉跄下地,只是伤了筋骨,走起路来还是不稳当。
刚一能走,就一瘸一拐地求见苏月妩。
外殿,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语气带着病中的沉哑:“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奴才贱命一条,以后任由娘娘驱使,死不足惜。”
苏月妩坐在上首,笑道:“你伤还没好,表忠心大可晚些时日再来。”
付申顿了顿,抬起头,眼眸黑沉:“奴才不只是来谢恩,也是来告诉娘娘,以后要提防中宫。”
此刻正是宫人用饭的时候,殿内很清净,只有绿枝在内室整理出席太傅寿宴的衣物。
苏月妩看了他一眼,端起茶饮了口,静静等着下文。
付申深吸了口气,怕苏月妩误会:“娘娘,奴才不是怀恨皇后和贤妃的责罚,想借您报私仇,娘娘入宫时间短,可能不知道,皇后一向对下宽厚,宫里但凡有些头脸的奴才,十之七八都受过恩典,奴才的师父也不例外,那日验尸,师父明显是敷衍了事,事后对奴才的态度也怪,没有训斥,也没有夸赞,淡淡的像对死人,好像已然知道奴才用不了多久,就会犯错被打杀了。”
苏月妩放下茶盏,眸色浅淡:“陛下查过坤宁宫,难道连皇后和你师父的渊源都没查出来?”
付申苦笑了声:“娘娘,查出来又如何呢?受皇后娘娘恩惠的人太多了,数都数不清,真要算起来,奴才今日被皇后求情免去一死,也算是受了恩惠,难道因为皇后过于“仁慈”,泽被六宫,就要被定罪吗?”
苏月妩往后倚在椅背上,垂眸未语。
付申再次叩首,撑不住伤重的身子轻咳了两声:“娘娘,还请您定要把奴才的话放在心里,不要再被人陷害了。“
第126章 太傅寿宴
苏月妩上前,想亲自把付申搀起来。
付申惊惶,连连跪行后退,因为伤还没完全愈合,疼得猛闭双目,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水,颤声道:“奴才卑贱之躯,养伤几日都不曾梳洗,娘娘莫要脏了手!”
因为是阉人,声音本就比常人低,此刻更是因疼痛扭曲。
苏月妩看出他的抵触,无奈收回手:“本宫不扶就是了,你再乱动,还得麻烦本宫找人给你医治。”
付申跪俯于地,咳笑了声:“奴才既被娘娘带回钟粹宫,就是娘娘的人了,娘娘治好了,奴才就给您当狗,娘娘嫌恶不想治,便扔得远远儿的,别让奴才的腌臜气儿熏着您。”
苏月妩歪头看着他。
他这话语调说的很怪,但又不是阴阳怪气那种怪,倒像是,自卑到极致的感觉。
她思索片刻,温和地笑了笑:“付申,你要是有腌臜气,本宫也就不把你捡回钟粹宫了,回去好好养伤吧,既然说要给本宫当狗,本宫可不想要一条病犬。”
付申顿了顿,失笑,把额头紧贴在地上:“奴才多谢娘娘。”
*
很快,就到了许太傅寿宴那日。
苏月妩和沈珩同乘一辆马车出宫,君王出行,道路早已清理得干干净净,唯有明黄色的车驾仪仗在长街上连绵逶迤,御前侍卫骑马开路,旌旗随风招摇。
上次出宫还是处置云姨娘时。
那时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沿途风景,此刻苏月妩却有闲情逸致,掀着车帘往外探看。
沿途高楼林立,却没有人影。
沈珩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闷闷地抱怨:“朕出行,官员会提前让沿街住户回避,这就是做君王,说是为了万民,其实一辈子都不曾见过万民。”
苏月妩弯唇未语。
沈珩不喜欢的,她喜欢。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熙熙攘攘嘈杂得很,就要万人之巅,高处极寒,才有意思。
太傅府很快就到了。
此时已近晌午,众宾客都到齐了,许太傅不让他们拘束,因此即便知道帝王要来,宾客也已然交杯换盏起来。
直到听到家仆跑着报圣驾已经到了门外,众人才连忙放下杯箸,起身恭候。
不多时,太监细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陛下驾到!淳昭仪娘娘驾到!”
众宾客不约而同地愣了下。
淳昭仪?
有人听说过,有人没有,但不论哪种人,此刻都惊讶疑惑极了。
陛下出席恩师的寿宴,为什么会带一个妃子?
而其中最惊讶的,要属苏遇安,他坐在宴席最末的位置,猛地抬起头。
妹妹怎么也来了……
许太傅已是年近古稀,但身子硬朗,头上也只有零星几根白发。
他听见这声通禀,倒是面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那般,一派淡然地吩咐身边家仆:“去告诉夫人一声,有宫里的娘娘来了,让女宾那边预备着接待。”
家仆应声从后退下。
不一会儿,一身常袍的沈珩便带着苏月妩走进来了。
苏月妩扫了一眼便瞧见了苏遇安,看见对方惊喜望来的目光,顿时皱起眉头。
以他的地位本事,不该有资格来许太傅的寿宴啊。
宴席摆在庭院里,此时,众宾客已然下跪行礼,苏遇安像是才回过神,也连忙跟着:“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娘娘,娘娘……”
因为没提前排演过,恭贺词说的各不相同。
许太傅也要行礼,被沈珩制止住:“老师不必多礼。”
先帝为沈珩择取的三师里,只有许太傅是喝过沈珩的拜师茶,真正行过师徒之礼的。
许太傅也不拘礼,直起身笑道:“臣今年的寿宴,实在是蓬荜生辉。”
众宾客听了这话,顿时心思各异,往年陛下也会来给太傅过寿,这不是大不了的事,为何太傅今日会说这种话?
难道是因为这位娘娘?
苏月妩拿不准太傅这话实在讽刺自己没规矩,还是真心的,只能温笑不语。
她在东宫那一年倒是见过许太傅几面,许太傅性子淡然,但心气高,很少对人表露欣赏之意,第一次在书房见她时,目中甚至还有几分不悦。
态度转变大概是在她冲到先帝面前作死为沈珩抱不平后,许太傅再见她时,眼中便有了看小辈的和蔼。
只是时隔这么多年,她都从东宫跑一遭了,谁也说不准会变成什么样。
沈珩似是看出她的心绪不宁,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对许太傅笑道:“还不是老师整日念叨着想见淳昭仪,朕才把她带出宫来,您又说这话折煞我们。”
嗯?
苏月妩没忍住瞧了沈珩一眼。
不是她嚷着要出来的吗?
她自然不会傻到反驳,看向许太傅,却见对方笑看自己一眼,应了下来:“是啊,想当年在东宫,淳昭仪英勇忠贞,为陛下挡箭之事臣一直记得,后来没能被先帝赐婚,臣心中颇为憾然,前些日子听说娘娘又入了宫,实在感慨,这才想着让陛下将人带出来,不料陛下真能完成臣之微末心愿。”
苏月妩视线在二人中间转了一圈,见沈珩神情平静坦然,算是明白了。
他是怕自己出宫无名,惹人非议,提前跟太傅通过气了。
君臣师生这一番对话出来,群臣只会夸沈珩尊师重道,而不会议论她以宫妃的身份出宫不合规矩。
苏月妩眼底掠过些许复杂。
她这段时日几乎把沈珩当狗训了……
沈珩的座位是早已预备好的,又和许太傅寒暄几句,便有仆人来引他入座。
但苏月妩的位置不在这边,这是男席,她露个面即刻,该往后院女宾那边去的。
苏月妩今日穿着一身湘色双蝠捧寿绣纹的衣裙,不奢华,但也衬得人雍容华贵。
她恭恭敬敬,姿态大方地向许太傅祝了寿,便向沈珩告辞,在家仆的引领和宫人的簇拥下往后院去了。
宴席中央,有个身形颀瘦的青年趁众人不注意,快速抬眼扫了那袅袅婷婷的背影一眼,又垂下目光。
沈珩有些不放心,想吩咐张贵德跟过去看着,被许太傅含笑压低声音打断:“陛下放心吧,臣的府邸虽比不上皇宫大内守卫森严,倒也还不至于丢了娘娘。”
沈珩被长辈调侃,有些赧然地轻咳了两声:“朕没有。”
许太傅但笑不语。
沈珩连忙用正事岔开话题:“老师,朕想向你举荐一人入存英书院……”
第127章 今天真是背风背水
后院。
“拜见昭仪娘娘。”
以太傅夫人苗氏为首,参加宾客的女眷跪地行礼。
苏月妩忙把苗氏搀扶了起来:“师娘快起来,本宫可实在受不起这一礼。”
她这称呼让苗氏愣了愣,而后笑了。
苏月妩又温声让众人免礼。
都入座后,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女眷们能聊得事其实有很多,但因为苏月妩这个皇妃在场,都拘谨着放不开。
苏月妩便笑着引话头,其它女眷听出她性情随和,虽尊贵却不高高在上,才慢慢敢开口,气氛重新又热闹了起来。
“娘娘身上的衣饰真好看,这缎子,呀,是贡品吧。”
“自然是了,昭仪娘娘宠冠六宫,入宫才几个月,就连升了三等位分,是名副其实陛下心尖上的人。”
说后面这句话的是个打扮普通的妇人,在女眷里不是很显眼,苏月妩多注意了她一眼,是因为她说着奉承的话,笑容却有些僵硬,目光亦是心虚胆怯。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有旁的女眷唤她仁义伯夫人。
仁义伯夫人,那便是柳听鹂的嫡母。
柳夫人面色有些尴尬,自家那庶女的事京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不安分的东西,老老实实做皇妃不行吗,非要连累满门。
本来仁义伯府在京中就低人一等,如今倒好,她出门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倒是次要的,她又得罪个宠妃,天爷啊,家里还活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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