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是不是以后只要和陈挽青在一起时,就提前给手机搞个勿扰模式?
不然哪天非给他逼疯了不可。
陈挽青亲了口他脸颊作为安抚,让他快去接电话。
赵客不乐意动,被三推四推的,才怨气冲冲地进了屋。
陈挽青继续留在阳台上看圣诞树,突然,她的手机也震了一下。
陈挽青笑笑,心想幸亏她的晚了一步,不然某人肯定得把锅推给她,然后变着法儿地从她这里要补偿。
陈挽青点开手机,又是一条短信。
—[姐姐,真不能聊聊吗?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也没有亲人了,只有你了。]
之前在超市接到的短信,陈挽青还没忘。
可她删了当时那条,也没有记电话号码,不知道这是否会是同一个人?
心里再度升起不安之感。
陈挽青敲键盘,想问问对方到底是谁?
可字打到一半,她又全部给删掉了。
遇事急容易乱阵脚。
如果对方真的是在联系她,那就一定会再给她发短信。
*
过完圣诞节,26号,冯歆悦和她妈妈从南城回来。
赵客和金爷去机场接的人,不到中午,四个人顺利到达日落海。
冯歆悦的妈妈姓薛。
早年间,她和赵客妈妈都是在少年宫工作,赵客妈妈是位民族舞老师,她则是单位里的出纳。
两人同事将近十年,友谊深厚。
如今受病魔折磨,薛阿姨人瘦了,老得也快了,但眉眼间还是能依稀瞧出清秀来,估计年轻时也是个美人,不然生不出冯歆悦这么漂亮。
薛阿姨在日落海刚开业的时候,来过两次。
她认识麦小米他们,就是不熟,也没怎么说过话,这次见面,倒是热情不少,挨个问候了一遍。
问到陈挽青时,薛阿姨上下打量了番眼前的姑娘。
样貌、气质、谈吐,数一数二。
薛阿姨不动声色,笑了笑:“我听悦悦提起过你,你是小客的同学。真是想不到啊,陈小姐看着比我们这些人都高出一大截来,居然会在一个小岛上待了这么久。”
这话乍听像是捧人客套,就是捧的好似拜一踩一。
陈挽青哪里就比人高一等了?
面对长辈,陈挽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恭敬道:“您太过奖了。岛上很好,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非常开心。”
“那就好。”薛阿姨拍拍陈挽青的手,“喜欢住就多住,回头去了大城市又得辛苦。”
赵客让杨光帮忙搬行李。
薛阿姨由冯歆悦小心搀扶着,又说:“我记得还有个男孩和小客关系也好,叫什么梁程的?小伙儿长得也俊,怎么没见?”
“他没在。”赵客解释,“去佛寺静修了。”
薛阿姨点点头:“孩子能有这份心,难得啊。”
冯歆悦和薛阿姨进了房间后,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
圣诞到元旦的这几天不太忙,等到了元旦小假期,又是波客流高峰。
陈挽青帮郭姐整理完了杂物,也准备回房。
麦小米贼头贼脑过来,嘱咐她:“姐,不用给冯歆悦她妈太好脸色。这大婶一看就心眼儿贼多,冯歆悦也是随她了。”
“你又瞧出来了是吧?”陈挽青笑话她,“我知道的,你放心。”
第46章 海升月
冯歆悦急着找工作。
她过去和妈妈尝过欠债日子的滋味, 知道没钱多不好受,所以哪怕马上就是新年了,她也没在民宿陪着妈妈多歇歇, 而是每天都在投简历、面试, 来回奔波。
薛阿姨则基本不出房间。
她身体还非常虚弱,每天要吃一大把的药,能在屋里静养就多多静养。
大家都很照顾她们母女。
郭姐每天会单独给薛阿姨做适合病人吃的营养餐,而冯歆悦不在的时候, 麦小米和杨光就轮流上去照看。
*
31号这天, 日落海又客满了。
麦小米他们忙着接待引导, 无暇顾及薛阿姨这边,陈挽青就端着郭姐做好的饭菜来了房间。
看到陈挽青来,薛阿姨微笑道谢。
陈挽青帮着支好小饭桌,布好菜, 怕薛阿姨吃的时候会口渴,又斟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陈小姐心真细。”薛阿姨说, “难怪那么优秀, 能在大城市立足。”
“我……”
“什么时候回北城?”
薛阿姨真是无时无刻盼望着她能离开民宿啊。
陈挽青如实说:“不回去了。我已经决定以后在宣旸发展。”
薛阿姨哦了一声,筷子拨拨米饭,叹了口气:“留本地发展, 你也比我们家悦悦强太多。这孩子脑子不算灵活, 过去考大学靠死记硬背, 勉强上了个985。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 本以为……哎!都是家里给连累了。”
“您别这么想。”陈挽青说, “在冯小姐心里, 您是最重要的。”
薛阿姨眼眶有点儿红,看着陈挽青, 一副无助母亲的模样:“你说,悦悦要是有个依靠就好了,是不是?这样她就不用这么累了。”
话是可以这么说。
但靠山山都有可能会倒,何况是人呢?
万事都是靠人不如靠己。
“这得是你这种优秀能干的孩子才行。”薛阿姨放下筷子,“我们家悦悦不行,我实在心疼她。我这个病,以后还要好多钱,她一个人怎么扛?”
说着,薛阿姨拉起陈挽青的手,轻声道:“陈小姐,你这么漂亮又出色,什么样儿的男孩你都能找。悦悦不行,她被我拖累了,只有……”
“薛姨。”
一声谈不上冷淡,但也并不热络的称呼,打断了后面的话。
赵客拿着新鲜水果进来,站到了陈挽青身前。
他没有做出任何亲昵的动作,甚至连手都没碰陈挽青一下,但那种强势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呼之欲出。
“薛姨,您再不吃,饭都凉了。”赵客说,“需要我再帮您热热?”
薛阿姨脸色不太好,低下头,说不用麻烦。
赵客放下水果,看了眼陈挽青,陈挽青和薛阿姨道别,出了房间。
两人去小楼侧面的僻静地方。
赵客上来就说:“别听她的。”
“不听哪句?”陈挽青故意问道,“我什么样子的男孩都能找到?”
“……”
学霸真会捡重点。
赵客脸又臭臭的,好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
陈挽青倒也能理解薛阿姨的心思。
无非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人时时帮衬,分担经济责任和风险,可又怕有些男生接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就想到了赵客这个知根知底的熟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挽青尊重却不会糊涂。
赵客是她男朋友,凭什么叫她让出来?
陈挽青上前,拽住赵客衣角,晃了两下:“不该是你哄我吗?”
青梅的妈妈亲口劝退,换别的女生最起码得怄怄气吧?
赵客握住那只手,往身前拉拉,垂眸说:“你想我怎么哄?晚上到我房里,一起跨个年?”
“……”
这不还是她哄他?
陈挽青看着这个奸.商,想教育几句。
忽然思路一偏,又想起薛阿姨说的那句:什么样子的男孩都能找。
什么样儿都有的男孩里包括赵客这样的吗?
面冷心热,责任感强。
平时稳重可靠的叫人安全感满满,可偶尔又仿佛幼儿园大班留级生,可爱幼稚。
对了,他还有副好皮相和好身材。
这样的一个人是随随便便想找就找的吗?
所以,她哪里是什么样子的都能找到,明明是最好的那个已经被她有幸碰到了。
赵客见陈挽青一直不说话,虽然看着自己,可好像又在想别的,心里就不免生出几分焦躁和紧张。
他知道,只要她想,她可以找到比他好很多的人。
要不他也晋级一下?
前段时间,有个朋友想跟他合伙开一家青少儿跆拳道馆,他嫌麻烦,没有答应。
还是应该去考察一下。
多挣钱,总没错。
只有他变得更牢靠了,才能给她更大的保障,她也就不会开个店还那么为难,连提都不提让他帮忙分担一下……
陈挽青和赵客各怀心思。
谁都以为自己猜到了对方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可其实谁都猜了个离正解十万八千里。
赵客搂紧人,低头贴着陈挽青侧脸:“一起跨年吗?”
灼烧的气息钻进耳蜗,顺着听道热进心坎儿里,震得人身心痒痒的。
还得再加一点:声音也好听。
陈挽青抗拒不了,抓紧那片衣角,嗯了声。
*
晚上,麦小米搞了一个后院烧烤。
天气太冷,杨光搬出来好几个室外火炉,再加上电烤炉,大家说说笑笑,倒也暖和了起来。
“程哥就没福享受。”麦小米咬着鱼丸,“这气温,山上不得把人冻成冰棍儿?”
金爷一边撸串一边喝酒:“禅房里没暖气?”
好问题。
佛门清净地也用暖气这等俗物吗?
大家面面相觑。
麦小米说:“等程哥回来,问问。”
那边赵客烤着奥尔良鸡翅,陈挽青站在他身边,等着吃。
趁没人注意,赵客先喂了陈挽青只甜虾。
陈挽青快速叼走,做贼似的,东张西望。
而不远处,客人中的一对儿情侣,早不避人地亲了好几次。
赵客叹了口气:“心里苦,我不说。”
陈挽青掐他。
过了会儿,冯歆悦也来了后院。
今晚这烧烤本就是公共性质的,但凡房客想吃,随时都可以。
不过冯歆悦不是来吃的,是来找郭姐要床新被单,薛阿姨把汤药洒到了被子上。
“哦,没事。”郭姐撂下烤串,“我给你换。”
冯歆悦抱歉地说着麻烦了,眼神扫到陈挽青这边,点了下头,快步走了。
“工作还没找到吗?”陈挽青喃喃道,“应该不会这么难啊。”
冯歆悦是985大学毕业的,又有外企工作经验,以宣旸的综合实力和用人市场,该是有大把单位抢她才对。
“工资谈不拢。”赵客将烤好的鸡翅放到纸盘上,“她想月薪过万。”
月薪破万在大城市算不得什么,但放到宣旸,确实有些难度。
陈挽青拿起鸡翅往嘴边送,还没咬,赵客握住她手腕:“烫。”
陈挽青笑了下,吹了吹。
样子有些呆萌。
赵客看着,忍着,没上手捏捏她的脸。
斜后方,麦小米瞧见这一幕,啧啧了一串。
杨光问怎么了,是牙疼吗?
“……”
麦小米想着马上就是新年,就不削人了,说:“客哥是我见过最活该单身的。你看他看挽青姐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哪个女孩子会喜欢男的跟狼似的盯着自己啊?他就不能温柔些吗?”
杨光挠挠头:“咱哥就这样。”
“那咱什么时候能有嫂子?”麦小米头疼,“愁啊。”
麦小米真情实感为她哥忧愁,却不知道她哥真情实感盼着他们都走,最好一个不留。
终于,到了将近九点的时候,后院烧烤结束。
大家各自回去,陈挽青也回房洗了澡,只不过洗完之后,她又悄悄溜了出来。
照旧是赵一毛作陪。
一人一狗,熟门熟路。
入海阳台那边,投影已经就位,待会儿要播的是《罗马假日》,很经典的老电影。
陈挽青是来重温,赵客则是初看。
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
陈挽青背靠沙发边缘,盘着腿,赵客则一条腿屈膝,一条腿伸出去,懒散依旧。
电影开始,黑白的画面有些单调,但也别有质感。
陈挽青无论看过这部电影多少遍,都会为赫本倾倒,以至于看到现在,她其实不怎么拿它当爱情片看,也不怎么在意剧情,只顾着欣赏赫本的美。
赵客就不是了。
他没看过,又对这种浪漫的爱情故事不感冒,全程多次走神。
一会儿揉揉陈挽青脑袋,一会儿勾勾陈挽青手指,欠的不行,后面看她望着人家男主角笑,他又端起人放自己怀里,板过她的脸。
陈挽青说他烦人,他就说:“还想看吗?”
“……”
烦人又小气。
看到了最后,公主做回公主,和记者告别的时候,陈挽青也不由得伤感。
他们看似回归到本来的人生正轨,可那样的人生已经不再是他们渴望的生活。
往后余生,他们心里住下了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
电影结束,开始播放字幕。
陈挽青想从赵客怀里出来,拍拍他手臂,却发现他还在看着投影。
光影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也像老电影中的人物一样,有种沉淀的胶片味道,深邃又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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