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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归挽——不知江月【完结】

时间:2024-09-18 17:33:09  作者:不知江月【完结】
  李老板那边则眉头紧锁,和赵客说着什么,赵客点点头,没有言语。
  至于其他人,都拎着行李往外走。
  不是要住两天吗?
  陈挽青纳闷,边赫这时找到她,两人到一边说话。
  边赫一直在等陈挽青,没大事,就是希望能加个微信,好日后联系。
  陈挽青很坚决,她明确告诉边赫自己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微信加了也没意义,还是算了。
  拉扯了几回,边赫最后说:“行,不加就不加吧。我再来。”
  “……”
  陈挽青想说不必,但她没左右人家的习惯,便问起正题:“你们怎么突然要走?”
  边赫哼笑了一声:“昨天请你和我们做游戏,你不来,错过了一场大戏。”
  什么大戏?
  陈挽青没等来答案,边赫姑姑那边催边赫,他就走了。
  过后,陈挽青去大厅侧面的小茶水间补水,遇上过来收拾卫生的郭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晚那个视频播完,麦小米就哭着跑进休息室,再没出来。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谁起了一句:“陪酒女?”
  女生们一听,露出厌恶不耻的表情,而男士们,不管是眼神还是笑容都有了别样的内涵。
  边赫姑姑想到孩子们看到这种画面,气得没了风度,更不顾忌赵客的面子,直接跟李老板喊起来:“你交的这都是什么人?这地方是什么地方!”
  之后再怎么样,都是私底下的议论了,旁人不得而知。
  但结果就是李老板他们中止了这次的团建,提前回去,赵客为表歉意,费用全部退还。
  “您说这叫什么事啊!”郭姐砸手,“这昨天忙乎一整天,最后一分钱没挣,这个客户也没了。我估摸以后也是不会再来了。”
  陈挽青往门口看去,李老板和赵客还在院子里说话,李老板拍拍赵客的肩膀,他扯了扯嘴角,像个没事人。
  “只是一个小米和人喝酒的视频?”陈挽青问。
  一提这个,郭姐那火气又蹭蹭的。
  她掏出手机,说昨天那两个小子就是故意来搞事情的,事儿才出了没多久,他们就在平台上给了差评,还拍了几张视频的截图上传上去。
  陈挽青看了照片,是有些视觉冲击力。
  如今网络社会,万事就靠一张嘴,更别说这还配着图。
  而长远点儿来看,失去李老板这个客户还是损失小的,这个差评的出现才不知ῳ*Ɩ 会让多少人放弃选择日落海。
  郭姐叹气,见周围也没什么人,将陈挽青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个麦小米没什么文化,就职高毕业的,很小就在社会上混了。老板让她做前台,以后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
  陈挽青说:“小米挺好的。”
  做事勤快,招待客人也热情周到,还仗义。
  再者说,职高也是学本事的地方,不该被过度打标签。
  “那职高能和正经大学一样吗?”郭姐不以为然,“我儿子在211院校读研,那儿的孩子出来一水儿的优秀。”
  陈挽青笑了下,这个问题不太好辩论。
  但她还是认为麦小米不是什么坏女孩,看那照片,与其说她跟着那群人在酒吧糜乱,不如说她是被迫加入。
  “这事还是再看看,不要先……”
  话没说完,有人进了小茶水间。
  是在陈挽青入住前就已经住下的黄老师,教高中政治,家里亲戚介绍来的。
  黄老师拉着行李,看见陈挽青点头示意,然后去拿留在吧台上的水杯。
  “黄老师,您这是要走?”郭姐问,“您不是订到了六月底吗?”
  黄老师不苟言笑,一看就属于严师,她推推眼镜,回道:“不住了。”
  “伤风败俗。”
  看来也知道视频的事了。
  “陈小姐,给你句忠告。”黄老师说,“近墨者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陈挽青觉得现在下定论还是早,可对于黄老师,她一不了解对方,二不了解真相,说多了不过浪费时间。
  更何况人家只是给个建议,听不听在她。
  于是,陈挽青就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却不想麦小米就在茶水间后门那里站着,顿时哭了起来。
  陈挽青解释:“小米,你别误会。我没有……”
  “我误会什么?”麦小米喊道,“看不起就看不起,我用不着你们看得起!”
  “我没有看不起你。”
  陈挽青实话实说,可麦小米已经听不进去了,她一抹泪,指着陈挽青:“你以为你就厉害了?还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灰头土脸地回老家?高贵什么!”
  郭姐让麦小米少说两句,这大喊大叫的,难道是要把剩下的客人也赶走不成?
  麦小米一听,委屈、屈辱、内疚全部加倍涌上来,转身跑走了。
  “陈小姐,您别和她一般见识。”郭姐说,“她也是……”
  “我知道,没事。”
  看到麦小米哭成那样,陈挽青有心劝劝,可她今天订了船票,待会儿得去趟市里。
  只能回来再说了。
  陈挽青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再次来到前院,李老板他们的人一个都不剩了,只有赵客在树下抽烟,赵一毛趴在他腿边。
  赵客看到陈挽青,照旧是低了低眼睫,陈挽青也同样只是点点头。
  陈挽青往门口走,快出去时,赵客说:“想退租的话,全额退款。”
  陈挽青脚步一顿,扭头问:“为什么退?民宿要停业?”
  闻言,赵客似是嗤了声,叼着烟的模样不屑又嚣张,好像是在讽刺她明知故问。
  陈挽青心里有些堵,说:“要是停业就提前告知,我好找下一家。”
  “不停业。”赵客弹弹烟灰,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还住?”
  陈挽青也看着他,不闪不避:“为什么不?”
  赵客没答。
  片刻后,他们一个离开,一个回了小楼。
  *
  陈挽青这趟出岛,是来宣旸市郊的墓地。
  买了一束百合花,她凭记忆找到墓碑——她父亲陈业城的。
  墓碑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土,像是尘封住了时间。
  照片上的人停留在他的好年华,剑眉星目,英气端正,双眼深邃,也冷淡。
  陈挽青放下花,一时无话可说。
  离开宣旸的七年里,前头几年,她是想回来却不能回来,后来是能回来了,没必要回来。
  陈业城这人不信命。
  他极度自律,板正严谨,做什么都会投入百分百的专注力,认为只要功夫下到了,没有成不了的事。
  对女儿的教育是如此,对他的婚姻经营也是如此。
  陈挽青从小被教规矩,陈业城给她制定了成长计划,清楚明白地列出来什么时候该学什么、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自信地认为,只要陈挽青按照计划执行,就能达到他想要的目标。
  陈业城曾对她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自律和理智。”
  恰恰也是这句话,印证了人不信命不行。
  陈业城最引以为傲的自律和理智,让他失去的最多。
  因为人不是机器。
  人需要理智,也需要感情。
  陈挽青蹲下,拿出纸巾擦拭墓碑,说:“爸,这些年没来看您,别怪罪。”
  “何雅萍前年得病没能治好,在狱里没了。也不错了,不然十几年的牢狱生活够她受的,不如死了痛快。”
  “还有,听说我妈这次嫁了一个法国人,准备定居马赛,估计以后都不会……算了,不说她,您不爱听。”
  陈挽青刚才还没话说,这会儿又絮絮叨叨,和陈业城说了许多。
  没什么逻辑,想到哪儿说哪儿。
  等实在没的说了,她站起身,拍拍膝盖上蹭到的灰土,微笑着:“这次没给您买点心,下次看您时补上。”
  说完,她没有半分留恋,离开墓地。
  *
  赵客草草吃了些东西。
  李哥这单生意是没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其实李哥还好,他们交情深,彼此之间的信任比较牢靠,但李哥妻子不行,那位是孩子高于一切,出了这样的事,以后是绝对不会再来日落海。
  不来就不来吧,做人做事忌讳强求。
  赵客看着空荡荡的民宿。
  现在,客人中除了一开始就住着的一位老朋友,还有一位外出到现在都没回来。
  想起这位,他又看向了院子。
  他用那样的态度问她还住不住,换做别的女孩,早生气了。
  可她就是看着他,反问他,不肯退让。
  在许多人眼里,她文静优秀,脾气好,对谁都是客气有礼,好像不会有情绪。
  可实际上,她也有倔的时候,还是一犯起倔,什么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想到她刚才直直看着自己的样子,赵客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下,低头轻声叹了句:“一点儿都没变。”
  郭姐过来收碗筷,赵客回过神,问:“还不肯吃饭?”
  郭姐摇头。
  “别管了。”他说,“饿了总会吃的。”
  郭姐不知第几次叹气,急道:“老板,这么下去可不行。咱好好一个民宿,让那群小人都给糟蹋坏了!还有,赶紧让小光和二老板回来吧,金爷也别歇着了,要不我这心慌的哟。”
  不怪郭姐嘀咕。
  丁文斌手下那伙人没素质可讲,再来闹两次,她一个中年妇女,万一碰上了,咋办?
  赵客说:“杨光今天下午六点的火车,我去接他。”
  “金爷呢?”郭姐问。
  “这一两天也回来。”
  “好好好,那我就踏实了。”
第07章 日落海
  陈挽青又来了市里。
  宣旸地方小,不算上团云岛和周边四郊五县的话,就是个巴掌大的地方,从墓地进市区最多四十分钟。
  车子停在真理路的海宁湾外。
  海宁湾是一处花园洋房小区,倒退二十年,这样的房子在宣旸很少见,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经济实力不错的。
  陈业城是宣旸第一医院心外科的主任,工资属于正常范畴,到不了富贵的程度,买房子的钱有一部分是陈挽青妈妈家那边出的。
  陈挽青自有记忆起就住在这里。
  下了车,陈挽青沿着熟悉的小路进入小区。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再好再高端的住宅楼,也陈旧了,比不上近些年地产商盖的房子。
  陈挽青路过喷泉花园,喷泉里一滴水没有,砖块也有开裂,几个小孩踩在岌岌可危的大理石边缘上,玩走独木桥的游戏。
  她小时候也玩过。
  陈挽青浅淡一笑,继续走。
  快走到她家楼栋的时候,她隐隐听到谁在喊“小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是不是小挽啊?”对方声音颤悠悠的,“我这老眼昏花又厉害了?”
  陈挽青转过头,就见一位头发灰白的耄耋老人,拄着拐正往她这边蹒跚而来。
  “张奶奶?”
  老人微微一愣,整张脸皱巴巴地成了一团:“真是小挽啊。”
  陈挽青扶着张奶奶到一旁树下的石凳上小坐。
  张奶奶家和陈家隔着两栋楼,张奶奶以前是市里的特级教师,退休后在家办了个辅导班,陈挽青那时经常去补化学,张奶奶拿她当学生也当小孙女疼。
  “好孩子,这都多少年了?”张奶奶哽咽道,“怎么一去就没了音讯呢?这些年过得还好?”
  陈挽青说挺好的,问张奶奶她和汪爷爷的身体怎么样,老人笑了笑:“走了。你汪爷爷四年前就走了,心梗。没受罪。”
  喉咙泛起酸涩,陈挽青握紧张奶奶的手,说:“汪爷爷桃李满天下。学生们都记着他,他没走。”
  张奶奶眼眶一红,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会儿,张奶奶又问起陈挽青这次回来是来看看还是就不走了?
  陈挽青说她现在也没想好,未必会留下。
  “去留都好,都行。”张奶奶说,“人来世上一遭,得活的舒坦。你喜欢哪种生活,就经营哪种。有得有失。”
  陈挽青:“我会好好考虑的。”
  张奶奶摸摸她的头,又问:“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你就突然走了?还有你那个继母,叫……叫何雅萍的,她去哪儿了?我怎么没再见过她。”
  七年前,陈家的事在小区里也是桩新闻了。
  陈家原本是令人羡慕的三口之家。
  陈挽青父母是模范夫妻,男才女貌,还有一个陈挽青这样可爱漂亮的女儿,一家和和美美。
  但在陈挽青六岁那年,她父母离婚,陈挽青跟了爸爸。
  后来,陈挽青小学四年级时,陈业城遇到何雅萍,两人交往一年后结婚。
  何雅萍平日为人和气,对谁都笑脸相迎,还顾家,给陈挽青和陈业城父女俩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么一看,这组半路家庭的,陈家也不赖,陈挽青算有福的。
  可惜好景不长,陈业城没过几年车祸意外去世,剩下了何雅萍和陈挽青相依为命。
  何雅萍始终没找下家,就带着陈挽青这么过着,当时不少人说何雅萍比陈挽青亲妈还强,这亲妈都没露过面,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的。
  本以为日子会继续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但就在七年前,陈家一夜之间,空了。
  空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一家子压根就没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也不是多大的事。”陈挽青淡淡道,“都过去了。”
  张奶奶看出她是不愿意讲,也不再追问,叹了口气,转而问:“那今天是回来看看?”
  不全是。
  她打算把房子卖了。
  和张奶奶叙完旧,再和中介沟通好卖房子的事,快五点了。
  离开市区前,陈挽青特意查了一家评分高的甜品店,她买了不少点心,还有一个6寸草莓芝士蛋糕。
  等到达日落海时,天色已过黄昏。
  陈挽青遇上下班的郭姐。
  郭姐昨天累坏了,民宿现下也没什么生意,她和赵客说了一声,今天早点儿回家。
  “陈小姐回来了。”郭姐打招呼,“吃饭了吗?没吃我现在回去给您下碗面。”
  陈挽青说不用麻烦,把提前分装好的一包点心送给郭姐,问:“小米还好吗?”
  郭姐开心坏了,抱着点心直说谢谢,笑道:“没怎么见着人,在房间里闷着呢。不用担心,过过也就好了。”
  “您回去路上慢点儿。”
  “哎!谢谢陈小姐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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