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悲愤地大喊一声，冰白色的龙息如海浪般席卷了大半个洞窟，无数虫兵被冻成冰雕，僵直数秒后裂成数块冰屑。但更多的虫兵前仆后继地涌来，似乎完全丧失了理智，死亡都不能让它们产生办法迟疑。
他现在可终于知道这个洞窟有什么特别之处了，该死的，这是地底下的虫兵前往地表的必经之路！祝泉这个坑货不知道在地表放了什么鬼东西，所有虫子疯了一样地涌入洞穴。
“反正就是一个化身，你也就损失一点能量而已。”
祝泉站着说话不腰疼，虫子大头有尤利西斯，漏网之鱼则交给李修白，她自己则愉快地开始摸鱼。
“□□是没事，你知道我现在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吗？我都要恐虫了！哎呀！”
尤利西斯回头和祝泉对喷，一不留神让一只虫兵挤上来，咬了他一口。虽然伤害性约等于零，但侮辱性极大。尤利西斯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鳞片炸起，仰头发出一声咆哮，一道道恐怖的白光汇聚在口中，磅礴的能量压迫得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几分。
“就为了几只虫子你怎么连这招都用上了？！”
祝泉眼皮一条，没来及管地面是不是在震动，揪着李修白顺着尾巴爬上龙背，踉跄了几步抱住巨龙的脖子，飞快地建立了精神链接，“你别嚎了！这件事之后我把我图方索宝库的密钥告诉你！”
在托比欧大陆，金钱往往和实力挂钩，但全大陆皆知的最富有的族群却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精——密林妖精中的一支，拥有空间之力的图方索妖精。妖精是一种很神奇的种族，他们身材袖珍，不能修行魔法和武技，却生下来就拥有令人嫉妒的魔法天赋。图方索妖精的天赋就是可以构建出一个绝对稳固的空间，据说连神明都无法窥探，是天然的保险箱。经过妖精们成千上万年的努力，图方索宝库已经成了全大陆最知名的银行兼宝物收藏博物馆。
贪婪的巨龙不可能抗拒“图方索宝库”这五个字，暴怒中的尤利西斯顿时平静下来，不断变大的光团停止变化，眼里染上狐疑，“真的？可你这个穷鬼走之前不是刚升级完法师塔，裤衩子不是都要当出去了，宝库里哪来的钱？”
“谁说宝库里是钱？”祝泉在精神链接里给他甩了一个白眼，“里面是一些手稿，研究计划以及我专利的一些授权文件……”
“桀桀桀桀，虫子们！你龙爷来了！”
尤利西斯亢奋地抬起头，冰蓝色光团瞬间膨胀了数十倍，轰然飞向虫子最多的区域，一声巨响后刺眼的白光照亮整个洞窟，一个小小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专利！金币！宝石！”
“专利！金币！宝石！”
尤利西斯欢呼着振翅，仰头狂笑，哼唱着只有三句歌词的小调，在无数溅落的沙石中穿梭，每一次起落都有一大片虫子被掀翻。作为大魔导师的召唤生物，他虽然对研究一窍不通，但对研究专利的价值可再清楚不过了。
祝泉能经得起耗费那么大的实验，全是因为她一堆的专利。那些专利授权书不是纸片，简直是印钞机！
“干！给钱你才认真干活？”
祝泉险些被亢奋的尤利西斯抖落下去，一抬眼又差点被满洞窟的白光闪瞎，接过李修白递过来的纸巾擦掉生理泪水，才刚骂出去一句，眼角一跳，咒骂转了个弯：
“尤利西斯！别撒泼了！目标虫子在那！”
第75章
除了虫王参与的大规模战争,虫族中不同种族之间往往泾渭分明，甚至可能发生内斗，一个虫巢间往往只会存在三四种相似的亚种。
因而,在一众神似蟑螂的巨大爬虫中,一只蓝色蝶类虫子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分外显眼。只是它之前被其他虫子挡住，现在才露出了真容。
“吼！”
尤利西斯一偏头就注意到了那个异类，不用祝泉催促，在金钱的驱动下咆哮一声，一爪掀飞挡路的虫子，直直冲了过去，一口咬住那只呆滞的虫子,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吐了出来，声音古怪, “呸、呸、呸！什么鬼东西,这么难吃？！”
巨龙的胃可以说得上是无底洞，甚至可以消化矿石, 这世上还有尤利西斯觉得难吃的东西？
祝泉眉头一挑,扒拉着巨龙的脑袋往外看，一堆看不出原样的蓝紫色碎片堆积在一起,稍大一点的还能看出翅膀的模样,上面是大滩的不明黑色液体,像是被污染的石油，有生命般缓缓流淌，向下滴落。
“噫, 好恶心，尤利西斯你吃相真难看。”
“不是我干的！我就咬了一下就吐出来了！”
尤利西斯不满地晃了晃脑袋,一旁的李修白突然开口，结束了一人一龙之间的争吵，“那些碎片好像在融化。”
“好像真的是。”
巨龙好奇地瞅了两眼，只见黑色液体越流越快，包裹住了所有碎片，表面如呼吸般微微颤动，最后形成一个黑色的液体球。
尤利西斯好奇地伸爪碰了一下，“啵”的一声，黑色水膜裂开，露出一个金色的箱子。
“快！尤利西斯，就是这个东西！”
祝泉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催促尤利西斯叼住宝箱。手环亮了一下，似乎闪过一条消息，祝泉无暇顾及，飞快地激活一张卡牌，拍了拍尤利西斯的头，“宝箱拿到手了就走！”
“轰——”
沉闷的爆炸声从洞穴中传来，一直闭目养神的楚莺“唰”地睁开眼，扭头看向洞口。兰因比她慢半拍，但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跟着看过去，眼睛微微发亮，“是□□！队长成功了！”
在祝泉的计划里，一旦找到了宝箱，就会通过一张爆炸卡摧毁掉那张C级的念力卡，防止虫族再继续聚集。
现在爆炸声如约响起来，甚至比约定的还要早，证明祝泉已经拿到了宝箱。
但很快，放下的心再度被提起，那点喜悦化为了更深的担忧。
虫子是不会再被那张牌所吸引，但已经被吸引来的虫子，看到人类卡师可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拿到宝箱只是第一步，更难的是如何逃脱虫族追杀，安全地把宝箱拿到地表。
“这么不可能的任务队长都完成了大半，队长肯定能完成这个任务的！”
兰因用碎碎念消解心中的担忧和不安，说到最后，她目光坚定地握拳，似乎被自己说服，乐观地开口道：
“嗯，我要相信队长！说不定下一秒，队长就会……就会骑着龙出现在我面前……？”
“龙这种幻想种怎么可能……”
兰因中气十足的话说到一半顿住，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梦游一般，语调呆滞，没有变化，说话的内容却越来越古怪。
楚莺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下意识顺着兰因的方向看去，瞳孔放大，一时竟也卡住了。
“嗨！”
黑发少女含笑低头，再加上旁边那个热情挥舞胳膊，热情到有些腻歪的男的，不是祝泉和李修白是谁？
可……目光下移，正对上一双不善的大眼。巨兽无聊地呼着气，冰白色的气流逃逸出鼻孔，看上去正在为被忽视感到不满。庞大的身躯接近十米，冰白色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现实中应该出现的生物。
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出现的？祝泉为什么和这种生物在一起？
一个个问号在头脑里掀起风暴，楚莺目光难得有些呆滞，回过神来的兰因抢先问出了她关心的问题：
“队长？这是什么？”
“是龙！伟大的冰山之主，尤利西斯阁下。”
无视摇头晃脑开始背自己荣誉头衔（大多数是自封的）的尤利西斯，祝泉摇摇头，激活飞行卡，落到地面后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
尤利西斯倒吸一口凉气，眼睛夸张地瞪大，猛地下落与祝泉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卸磨杀驴！”
“再见，驴先生。密钥我会让996告诉你的。”
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黑暗的虫巢入口，没给尤利西斯再飙戏的机会，祝泉干脆地断掉链接卡牌的精神力。无视尤利西斯的咒骂，巨龙庞大的身影变得虚幻，彻底消失前一个金色的东西径自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
“嘶。”
链接刚断开，精神力耗尽的反噬在脑域内轰然炸开，祝泉眼前一黑，拽着身旁人的胳膊勉强保持站立，身体僵直数秒后才再度闻到铁锈味的空气。
“祝泉——”
“队长！”
接下来发生的事断断续续，一阵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令人作呕的眩晕才消失，祝泉才在队友的簇拥下再度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终于对焦。
“谢谢。”
一开口，祝泉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生涩。艰难地从李修白怀里坐起，祝泉先偏头对他笑了笑，才转头看向身旁硬是把一曲《春运》弹成《夏雷》的兰因，郑重地道谢。
“不，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辅助没用，才让队长你精神力消耗超过90％。”
“和你没关系，是我……欸，你别哭啊。”
兰因说着说着红了眼睛，祝泉愣了一下，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劝了几句都没有效果。
精神力关联脑域，频繁耗尽精神力很容易伤及脑域，给卡师留下终身的隐患，很多卡在中阶的卡师都是因为这样才无法晋升。因此除非在战场上，斗卡师很少会耗尽精神力。
“你说的没错。在战场上，如果队友的精神力耗费超过90％，而医疗兵未能及时救助，甚至会被送往军事法庭。”
“楚莺！”
祝泉一个头两个大，还没劝好兰因，楚莺又在这伤口上撒盐。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自己也不会干亏本的买卖。她和普通的卡师本就不一样，前世的经历让她的灵魂比同龄卡师坚韧数倍，更别提她的脑域还出现了半固化，精神力耗尽对她来说隐患根本没那么大。
之所以刚刚那么难受，大半还是因为带尤利西斯“偷渡”时精神力触及到界膜，被界膜反伤，和精神力消耗过度没太大关系。
“你……”
兰因下意识看向楚莺，死死抿住唇，眼里泪珠打转，却始终强撑着没有落下。
楚莺单手插兜，一只手转着一把匕首，脸庞因为背光看不清楚，顿了一下，不带感情的冰冷声音再度响起：
“如果你害怕的话，现在退出联赛还来得及，治疗系的卡师在军队外也很有市场。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你本来也不喜欢吧？”
“对，我不喜欢！但我更不要喜欢被像宠物那样养在家里！”
兰因猛地一抹脸，泪珠还没滚落就被粗暴地拭去，双眼通红，罕见地带着怒意，“我不会放弃的，我的本命卡是稀有的群体治疗卡，他们需要我！”
“一张牌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取决于它的功能，而是取决于谁握着这张牌。一个合格的军医拿着制式卡牌也能完成任务。”
匕首转得飞快，残影几乎连成一片，楚莺眼神波动，声音愈发冰冷，“本命卡既是天赋，又是诅咒。你根本无法决定抽到哪张牌，但趁着还来得及，你还可以选择之后的人生。”
“治疗卡师在联邦很吃香吗？”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祝泉插不进话，索性戳了戳旁边一脸兴味，就差掏出一把瓜子来嗑的李修白。
“对啊，人越有钱就越怕死。”
李修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凑到祝泉耳边，像分享情报的特工那般，声音压得极低，“联邦每年觉醒治疗系本命卡的卡师，只有十分之一加入了舰队，你猜剩下的治疗卡师都去了哪里？”
祝泉挑了挑眉，即使李修白遮遮掩掩不肯说清楚，她已经将答案猜的七七八八了，不管在哪个世界，总是极少数人占据了绝大多部分资源，治疗系卡师越稀有，就越是会引发某些阶层的追捧，至于缺少医生的军队会如何……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大致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祝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制止两人的争吵，“兰因，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太自责。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能够对自己负责。 ”
安抚好情绪快爆炸的兰因，祝泉又看向一旁无所谓的楚莺，只觉得头更疼了，“还有你，楚莺。这个计划我们当初都是同意的，兰因负责的是B队，这件事本来就不怪她。”
“我没有怪她。”
匕首倏然停止转动，在眼瞳映照出一道森然的寒光，楚莺盯着兰因通红的眼，“我只是劝她，选择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我……队长你不用拦我。”
握住祝泉即将举起来的手，兰因轻柔但坚定地把她推到一边，抽了抽鼻子，“处理队内情绪问题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之一，队长你刚缓过来，应该好好休息，我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女孩努力抬起头，紧抿着嘴，硬撑起来的底气盖不住眼底的犹豫和胆怯。
这种眼神楚莺前十八年见的太多了，明亮，美丽，但脆弱无比。飞蛾最好的命运是远离火源，在黑暗中蛰伏一生，所有寻觅明亮的举动都只会引火烧身，不得善终。
但至少现在，那双总显得过于柔弱的眼睛盛满了坚定，“楚莺，你的建议很好，考虑得很全面。但出于个人原因，我无法接受你的建议——我要按自己的选择过完一生。”
两双眼眸相似又不相同，短暂地重合后又各自远去，楚莺轻轻地闭了下眼，睁开时所有情绪已经被掩藏，她移开眼，“……随你。”
“其实有什么问题，打一架就能解决了。”
李修白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撺掇两人，挨了祝泉一脚，“再挑拨队内关系就滚出去。”
看着不省心的三人，祝泉叹了口气，拾起尤利西斯消失前留下的小箱子，试图缓和队内气氛，“等比赛结束了我们好好谈一谈——现在先来看看我们好不容易拿到的超级宝箱吧！先说好，这次别再让我开了。”
可惜祝泉的话没起到太大的作用，楚莺本就话不多，兰因情绪消沉地看了眼，兴趣不大，只有李修白捧场地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却衬得队内气氛越发古怪。
“好了好了别鼓掌了。”
祝泉制止李修白，正绞尽脑汁思考还有什么能缓和气氛的方法，兰因拍了拍脸，挤出一个笑容，不由分说地拉过楚莺，“宝箱能拿到手，队长你占了大半的功劳，开箱的事怎么能不参与？”
“兰因你看看周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气……”
祝泉摸了摸鼻子，下意识摇了摇箱子，“要是让我开，估计除了基础积分券，什么也……”
“五个。”
楚莺被兰因强行挽着，倒也没挣扎，耳朵动了动，打断祝泉的话，“刚好，一人一个。”
楚莺的话太简略，祝泉顿了顿才弄明白她的意思。楚莺听出里面一共有五个东西，小队五人正好一人抽一个，谁都能参与。
倒是一个好方法，不过，一、二、三、四……
视线缓缓扫过周围，祝泉皱起眉，一直以来心里的违和感终于有了解释，“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加西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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