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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为懊恼地苦笑几声,这下他怕是要被穿小鞋冷嘲热讽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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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菘蓝原本只是躺在床上慢慢平息自己心底不可言说无法告知任何人的恐惧，却没想到自己沾枕即睡，再度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她的房间投下一把金色的权杖。
摸索半天，林菘蓝总算在床头找到控制窗帘拉合的系统，遮光的窗帘逐渐退缩到两边，窗外火红的夕阳洒满整个花园。
林菘蓝突然想到了她外婆精心打理了几十年的小院子,那里应着不同时节种着不同的花卉，春天有爬满枝头的迎春花和随风摇曳的粉桃,冬天有依旧翠绿的毛竹,四时四景，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景色。
痴痴地望着那布满阳光开满鲜花的花园，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眼角流下，她对顾欲卿所言不假,她真的很想回家。
回到那个只有在午夜梦回里才能窥探一角的家。
她真的很想，很想,做梦都想着回家。
泪水浸湿一片衣襟，林菘蓝终是忍不住抱膝埋首痛哭，压抑的哭声让站在门口的苏云默默停下敲门的动作。
看来她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那这次见面，是见呢？还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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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后苏云还是进去了，因为被刚好被充满电准备回到主人身边的一号戳破她在门外一事，只好顺水推舟，应下了。
顾欲卿不清楚林菘蓝和苏云究竟聊了什么，只从周云廷那边隐约了解到两人聊了挺久，久到那天晚上周云廷差点以为自己要独守空闺。
“好了，八卦聊完，你的报告呢？”周云廷端起茶杯慢悠悠饮了一口茶，“值得我们顾研究员休假出差也要带着的灵感缪斯？”
见周云廷连寒暄都不愿多跟他寒暄半秒，顾欲卿知晓这事是没法轻拿轻放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将那份算不上完成体但也让他熬了大半个晚上才做出来的报告交上去。
虽然林菘蓝的修复进度也才刚到一半，但她之前说的话对顾欲卿还是有诸多启发，尤其是关于纳米胶对于粘合古老瓷器隐藏的破坏的解读，以及修复文物应该采取的几大原则。
顾欲卿不想去深究为何林菘蓝一个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女孩能在古文物修复方面上有如此深的造诣。但不可否认，通过林菘蓝，他又一次学习到了新的观念和知识。
周云廷一目十行，原本有些诧异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他知晓顾欲卿说什么有修复的新思路只不过是个借口，也做好了准备顾欲卿丢一个他之前的修复思路来糊弄他，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给了他一份新的报告。
还是言之有物的那种。
“你小子，出了趟远门，找大师去进修了？”周云廷关掉报告的页面，坐直身子紧紧地盯着顾欲卿，企图判断他有没有其他的隐瞒。
想到林菘蓝，顾欲卿嘴边原本打趣含蓄的话突然拐了弯，“可能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还有中间地带的？”周云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他丢了个硬盘，“这是上面决定要在下个月帝国交流团赶来前修复好的文物名单，你看一下，分配好时间。”
“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任务量很大，你未来三周的周末，怕也是要牺牲了。”周云廷无视顾欲卿震惊加不满的眼神，话风一转，“但……若是你能找到像你进修认识到的大师帮你，说不定你的周末还有得救。”
这么明显的暗示，顾欲卿再听不懂，他这几年察言观色的功夫怕是可以回炉重造了。
但，哪有那么容易。
顾欲卿想到现在半个正眼都不曾丢给过他的林菘蓝，心头泛起一阵无力，直接婉拒了周云廷的心思，“算了吧，她最近身体不适，得好生休养。”
在场的两人都是知情人，周云廷立马想到什么，试探地问了句：“你别告诉我是那位小朋友？”
顾欲卿也没藏着掩着，若是日后林菘蓝进军古文物修复行业，势必绕不开周云廷这位掌权人，那倒不如早些让周云廷知晓她的存在，点头低声应道：“嗯，是她。”
嘶……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作为苏云的枕边人，就算苏云没跟他透露过几句，光从那天早上苏云脸色突然一变随后没吃几口早餐就开着飞行器前往荒星去把临时终止假期的顾欲卿带回来，他也能大致猜出几分。
想过那个女孩对顾欲卿很重要，但没想过是这种方面的重要。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周云廷再度打开顾欲卿发过来的那份报告，仔细翻看里面的遣词造句，“真的是她？这里面的观点……”
“也是她提出来的，”顾欲卿坦然地点头承认，“我这次带过去的复制品也是她动手粘合的，不过还没修好。”
周云廷忽然明白过来，端着茶杯透过氤氲的热气语气悠悠道：“所以你不惜承担透露保密文物的风险，也要去荒星找她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一个还没被完全修复好的罐子？
人都认识了，不再进一步巴结一下？！
顾欲卿有苦难言，只能站在那里默默承受周云廷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的洗礼。时至今日，他也说不准他这次带着文物碎片去找林菘蓝的举动，究竟是好是坏。
亦或者是，好心办了坏事。
*
借着刚回到岗位第一天，工作尚未完全交接的借口，顾欲卿难得准时下班，开车驰向苏云家。
苏云说有东西要交给他，让他下班顺路过去一趟。
欠了自家老师如此大一个人情，顾欲卿虽说还没到肝脑涂地的地步，但也是一整个鞍前马后，不敢怠慢半分的状态。
所以这次下班溜得非常果断，准点打卡甚至卡到了秒表后三位。
走进客厅，顾欲卿没看到约他的苏云，只看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人的林菘蓝。
前天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两人目光对视，相顾无言，客厅一时间竟无人讲话。
“坐啊，来我家你还给我当上客了？”苏云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寡言的样子，心底一阵好笑。
或许以后家里可以考虑养只傲娇小猫和憨憨大狗，说不定会给她乏味的生活增加不少乐趣。
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苏云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脸关切地看向顾欲卿，“吃饭了吗？没吃让管家给你做，或者你自己去冰柜里挑支营养液。”
唯一空着的单人沙发被占据，顾欲卿现在能做的地方只有那可以容纳多人长沙发。
顶着自家老师那“不坐下就给我滚出去”的和蔼又威胁的眼神，顾欲卿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坐在距离林菘蓝不过三十厘米的沙发一角。
好奇怪，这种做贼心虚的心情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老师，您叫我来是要给我什么？”顾欲卿决定速战速决，工作一天，他的耐心早在无尽的工作中被耗光。
“哦~不是我找你，是蓝蓝找你有事。”苏云笑眯眯地吃着水果，一副她只是传话筒的样子，“我明天开始要回军部操练新兵，这期间我让蓝蓝有事优先找你，你需要负责好蓝蓝的安危和一切需求。”
“如有意外……”苏云的眼神瞬间如撕咬猎物的狮王，周身久经沙场被鲜血冲洗过的气场让两个小辈不自觉地都挺直了背板。
瞥了眼默默用精神力帮林菘蓝隔开大半部分压迫的顾欲卿，苏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锤定音道：“唯你是问。”
说完苏云将果盘推向林菘蓝，“蓝蓝记得吃水果，我还有点事，我先上楼去了。”
林菘蓝连忙点头，笑着对苏云挥挥手，“好的云姨，你先去忙吧。”
云姨？顾欲卿暗暗讶异一瞬，林菘蓝什么时候和老师关系如此亲密了？
待苏云离开，客厅瞬间恢复安静，两人呆坐在沙发上，像是在比谁是木头人。
许久，还是顾欲卿先低头，开口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
没有回答，林菘蓝只是低头摆弄着光脑。
她已从苏云那了解始末，平心而论，她那种突发情况，顾欲卿的行为称得上一句情有可原，甚至叫他一句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但不知为何，林菘蓝还是觉得心里别扭着，世间一切冲突和苦难，似乎在面对一句“对你好”就可以直接磨事情本身难带来的痛苦和挣扎。
她知道于情于理她不应该怪顾欲卿，但不怪顾欲卿，她又能怪谁呢？怪她自己？
还是怪天意弄人？
确实是天意弄人。
思绪万千，情绪起起伏伏，原本又要返涌上来的难过和崩溃在听到顾欲卿小心翼翼开口顾左言他关心她的状态时，那些情绪瞬间又被无奈所覆盖。
算了，别吓他了，怎么说也是救了她一命，这欠下人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扯平的。
深呼吸一口气，林菘蓝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道：“你的光脑，打开一下。”
“？”
虽有疑问，但顾欲卿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光脑点开，随后之间林菘蓝拿出一个新的光脑，有些不太熟练地在上面轻点几下。
“接收这个好友申请。”
随着同意好友申请，一个不算小的文件传输包一并跳进他的屏幕。
【文物修复-青釉荷叶形盖罐-资料整理与数据分析】
“接收。”
林菘蓝冰冷冷的话在顾欲卿耳边陡然响起，使得他一个手抖，点击到了选项之外的屏幕，文件传输被取消。
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文件被拒绝接收，林菘蓝瞥向顾欲卿的眼神里充满嫌弃：“不是被领导逼着写报告吗？现在报告送到你面前了又不要了？”
这种话怎么可能认？
顾欲卿连忙赔笑，“意外，真的是意外，你……再发我一次？”
林菘蓝也没闹别扭，她点击再次申请传输，这整个文件本就是为他做的，没道理她辛辛苦苦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整理汇总出来，最后她自己闹脾气又不给了。
那种情况，也不知道是在虐顾欲卿，还是虐她自己。
等待文件接收的时间，林菘蓝转头对上顾欲卿一直盯着自己发呆的眼睛，“你既然都把一号带过来了，那我修复到一半的复制品呢？”
“不出意外的话，我准备将它完全修复。”
第86章
顾欲卿听到林菘蓝的请求,原本舒展的眉头又忍不住皱起来，理智告诉他需顾及病人的情绪，但一想到林菘蓝的身体状态，他还是下意识想婉拒她。
但顾欲卿也知道,这明显是林菘蓝松口抛出台阶给他下的信号,他若是直接拒绝……顾欲卿忽然背后一冷,连忙打消这个念头。
他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我都给你带回来了,包括那些工具和材料。”
林菘蓝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几分,但又立马听到顾欲卿接着说道：“不过你目前精神力还尚未稳定,你还没有彻底掌握如何开发以及使用自己的能力，我个人是不太建议你在这段时间里进行任何的文物修复工作。”
林菘蓝眼里的光随着顾欲卿的话一起消散，她颇为哀怨地盯着顾欲卿，“所以……结果是？”
“你就说给还是不给？”
顾欲卿很是为难地看着林菘蓝那副“你不给我我转头就去告状”气囊囊的表情，她这样子，是允许他不给的模样吗？
他有选择的权利吗？
“……后天，后天我将它和工具一并带给你。”顾欲卿低头妥协,“但是你开始修复的时候得同步视频给我，如果一号检测到你精神力波动太大,你必须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去休息。”
林菘蓝有些不耐地眯起眼睛,这家伙，苏云说让他对她这段时间负责，他还真给她管上了是吧？
坐在她旁边的顾欲卿怎么会看不出林菘蓝的不耐，不过人有软肋的时候,想要拿捏对方就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你也不想因为修复工作而导致你精神力恢复的进度延缓吧？”
“恢复得越慢，你回荒星的行程就得再拖后一段时间。”顾欲卿实事求是道,“你也不想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对吧？”
知道顾欲卿所言不假，但林菘蓝还想挣扎一下，要让她和以往身体极差的时候一样每天缩在一个角落不动弹，她实在是难以忍受。
可能人就是这样的贱骨头，工作的时候想摆烂什么都不干，但当真的要你保持什么都不干的状态时，又忍不住左翻腾右捣鼓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行。”林菘蓝咬咬牙应下来，不就是给这位大爷时时监督着嘛，本来合同里也指明了修复的时候需要视频或者录像，以供甲方后续进行复盘。
大家都是视频，本质没差。
“但我还有一件事，这里哪里有空闲的可以容纳F级体质的全息舱？或者游戏头盔也行。”林菘蓝拿着自己旧的光脑查看她的备忘录，“我已经鸽了三天游戏直播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观众会不会跑走吧，她凑不齐每月100小时的直播时长，她的全勤！！！她下个月的双休！！！
都会化为渺渺飞烟，消散在空气中，化为乌有。
顾欲卿一时间也被问到了，他只想着让林菘蓝安心休养，却忘记了她还有个正在进行中的工作，四目相对，只剩无语和沉默。
最后顾欲卿还是点开光脑，选择询问苏云，“稍等一下，我问问。”
许是同辈的原因，亦或者是她和顾欲卿打交道更多一些，林菘蓝有些要求敢和顾欲卿讲，但却不太方便开口和苏云直接说。
苏云作为顾欲卿的老师，与她本人非亲非故，但不仅愿意帮她治疗精神体崩溃，还承诺会替她保守她精神力进阶的事情，对于林菘蓝来说，前者是救命之恩，后者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意外之喜。
至于她需要全息舱直播、还想继续进行文物修复等这种琐事，她面对苏云时实在是说不出口。
相比之下，还是面对顾欲卿时她更敢也更好开口提诉求一点。
想到这里，林菘蓝看顾欲卿瞬间又顺眼了很多，她的这位前合作商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意外的还是可以依靠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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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欲卿稍微措辞了一番，发给苏云，本以为可能不会那么快有回复，但没想到苏云很快就给了答复。
对着那一长串的答复，顾欲卿神情微妙，久久无言。
一旁的林菘蓝看到他点开信息查看的动作，但一直没说话，有些纳闷：“怎么了？是这边没有吗？那我在这边买一个就好了……”
顾欲卿摇摇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是，老师说……算了，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讲光脑屏幕稍稍往林菘蓝那边推了一下，将防窥比例降低，让林菘蓝即使不挪动太大幅度，也可以看到悬浮屏的内容。
“老师说上次给你检测的数据显示出来，你精神力的整体状态都在B级甚至开始往A级的高度去发展，但是你的身体素质却还停留在F到E级的过渡。”
顾欲卿在一旁把苏云留言中的专业术语用一种比较通俗易懂的话讲给林菘蓝听，“所以她建议你，明天最好先去训练场检测一下你目前的身体素质，根据你的身体素质去选择合适的全息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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