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换人不要浪费时间。”
“换人!换人!”
“……”
持森对这场越两级的对抗赛心里没底,但他要赢。这次的奖励是黑厂负责人给他的最高的价钱。
持森不要命地打,正当他以为他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对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压制。
“小朋友,现在我就不逗你玩儿了,让你见识一下s级的实力。”
持森的机甲几乎要被打散,唯一庆幸的一点是,机甲不用赔钱。
他像垃圾一样被人抬了出去,弃置路边,负责人在他的手边放了两千星币,伪善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持森不想像将死的野狗一样躺在路边,他尝试了很久站起来。
眼前是一片血雾,手往眼睛上一抹,原来是血糊住了眼睛。
他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走。
很多人捂着鼻子避开他。
他快死了。
如果现在进治疗舱的话兴许会捡回一条命,但是他太累了。
他不知道他最后倒在哪里,希望路过的人不要用野狗来形容他。
他曾经有家的。
持森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睁开眼睛,视线从丸子发型移到女孩的脸上。
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忧愁,永远积极向上。
是修理店的前台。
是她救了他吗?为什么要救这个只有和她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女孩歪头看着他:“你可算醒了,你在治疗舱里躺了整整一天。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持森摇头,干涩的嘴唇发出模糊的音:“钱。”
女孩疑问:“钱?你是说你兜里的两千星币吗?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抢。”
持森想说的不是这个:“你帮我,垫的医疗费,我会还你。”
住了一天的治疗舱,费用应该不少。
“不急。”女孩说:“我暂时不缺钱,你有了再还我。”
“谢谢你,救我。”
“应该的。”女孩拿了一瓶营养液出来:“你饿了吗?喝一点。”
营养液进入胃里,缓解了饥饿。
女孩一直盯着他:“奇怪,为什么你其他处受伤的皮肤能恢复如初,但是眉骨这里不行?”
“天生的。”持森道。
这道疤是小时候被混混用玻璃扎的。治疗时被庸医用奇怪的药水糊了伤口,就再没好过。
女孩没追问,又道:“你话好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结巴。”持森眼神闪烁了一下。
女孩后知后觉:“哦,原来是这样。如果你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好。”持森很少有和人超过三句的对话。女孩的离开让他心里有些空落落。
病房的门关闭又打开,女孩返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持森。”
“我记住了,我叫蓝亭。”
持森看见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下床追过去:“我送你回去。”
蓝亭挥挥手,笑容明媚:“不用,别看我脚不方便,但我能健步如飞。”说完,还在持森面前演示了一遍。
“你现在还不能出院,回去吧,持森。”
等蓝亭走远,持森立马办了出院手续。
持森回到黑厂,尽管他憎恶这个地方,但是要想在短时间内赚到大笔钱,他只能依赖这里。
负责人很惊讶:“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要继续比赛。”持森一字一顿地说:“越一级。”
平级比赛能拿到两星币,越一级能拿到五千。
负责人笑了笑,他用像看蝼蚁的眼神看着池森:“你已经没有价值了。回家吧,持森,等你有价值的时候再来跟我谈。”
价值是什么?持森不知道,他知道这份来钱快的工作没有了。
持森在心里骂了这个坑爹的世界十分钟,然后去寻下一份工作。
码头的搬运工一天三百星币,持森应聘的时候差点被拒了。
他看起来太过瘦弱,甚至有点弱不禁风,但持森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第二天傍晚,持森去修理店还医疗费,他来之前特意在码头的临时休息室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蓝亭没在,是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店里。
应该是店主。
持森没进去,他转身回码头。
“持森。”走了一条街的距离后,持森听到侧方有人在喊他,是蓝亭的声音。
她就在街对面,坐着轮椅。
持森惊喜的心情没有反应在脸上:“钱,给你。”
蓝亭没接:“你家是不是在小镇西边那个小区,179号?”
持森点头。
蓝亭说:“你今天别回家了,催债的人在你家,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爸已经跑了。”
持森没问她怎么知道他家的住址和他家的情况。
小镇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全镇都知道。
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能在脑海里对应出他家的事情,母亲重病而亡,家里欠债,父亲酒鬼。
持森心里很平静,藏起来的那些钱搜走就搜吧,反正是要还的。
他的衣摆被蓝亭拉住:“你来店里躲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愿意接受蓝亭的帮助,所以他一时没有应答。
蓝亭转而拉他的手:“走吧,”
女孩手的温度比他低,他却觉得手心被一烫,他不自在地侧过头结结巴巴地说:“好,我,我去。”
持森想,店主应该会将他赶出去。
第23章
他推着蓝亭的轮椅进店,看似是目视前方,却一直在悄悄瞥那个中年男人。
蓝亭的轮椅其实不用人推,她的视线落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因为握住手柄的力气过大,而青筋突起。
持森不是蓝亭的任务目标,但瘦得只有一副骨头的alpha少年让蓝亭做不到见死不救。
“吴叔,今晚你提前下班吧。”蓝亭对中年男人说。
被称作吴叔的男人点头:“好,如果有什么事再叫我。”
持森通过两人的对话意识到蓝亭才是这家店的店主。
吴叔走后,蓝亭按了一个按钮,店门彻底关闭。
持森稍微和蓝亭保持了一段距离,他要为人家的声誉着想。
他跟随蓝亭进入她的工作室,里面有很多修理工具。她很熟练地拿着工具组装工作台上的玩具机器人。
持森偷偷观察她,若蓝亭突然看过来会发现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她不是一个因为身体残疾而自暴自弃的女孩,相反,她有她喜欢和擅长的领域,而这足以养活她自己。
“我厉害吧?”蓝亭自夸。
持森愣头愣脑地点头:“厉害。”
蓝亭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能问你一个冒犯的问题吗?你的结巴是天生的还是有其他原因?我的意思是了解病因才方便针对性治疗。”
“天生的。”持森回答。
蓝亭“哦”了一声:“我的左腿是后天导致的。我以前跑得可快了,踹人的时候蹦得可远,但是现在不行了。”
她的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失落。
“不能恢复吗?”持森总是隔两三个字顿了一下。
蓝亭回答:“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所以恢复不了。不过没关系,有得必有失嘛。习惯就好。”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持森张了几次嘴,但见她在忙工作,嘴巴又紧闭上。
他的眼神控制不住地盯着她的左腿,想象着蹦蹦跳跳的她是什么模样。
“我可以借你钱,帮你的债还了。”蓝亭突然说。
持森脑袋空白了一瞬,下意识拒绝:“不用。”
蓝亭说:“其实星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用处有限,虽然这话听上去很欠揍,但事实就是如此。”
持森还是说:“不用。”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她没必要帮他到这个地步。她对他似乎太过信任了
持森这天晚上睡在工作室的折叠床上,蓝亭有她的专属卧室。第二天走之前,他将欠蓝亭的医疗费放在书桌上。
他回到地下室的家,家里有价值的东西全被拿走了,没价值的扔在地上到处都是,家里如同堆积着废弃物的垃圾场。墙壁上有红色颜料写的几个大字:最后期限五天。
不出所料,他藏起来的那些钱也被拿走了。
家里没有真正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持森联系父亲,没联系上。他一遍又一遍地请求通讯,但光脑里传来的都是忙音。
父亲消失了五天,整整五天,杳无音讯。
持森不知道他是彻底逃了,还是死了!
如果是逃,他就彻底把所有烂摊子都留给了他刚成年的儿子。
如果是死,就代表持森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也没了。
持森看着停留在屋檐上的乌鸦,找不到任何在人生这条道路上坚持下去的理由。
第五天傍晚,他来到修理店门外,透过玻璃窗悄悄看蓝亭,他单方面把蓝亭认作朋友。
蓝亭右脚单腿跳着去拿东西,吴叔想去帮她,被她拒绝。
她发现了持森,快乐地对他招手。
持森本想走开,但又鬼使神差地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蓝亭问:“你家里情况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持森撒了谎:“不严重。”
蓝亭半信半疑,没有继续追问。
蓝亭点了三份牛排,一人一份。
持森在蓝天的注视下动了刀叉。刀叉在他手里十分不听使唤,好在没有人刻意注意他。
他填饱肚子的方式只有营养液,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我有一个认识的修理师,要不要让他来面试一下?”吴叔忽然向蓝亭提。
蓝亭说:“好啊!不过得尽快,我现在情况特殊,随时都准备离开。”
持森捕捉到字眼,他放下刀叉:“你要,去哪儿?”
蓝亭苦恼:“我要去上城区,因为有重要的事情处理。这边的话暂时交给德叔搭理。”
“那你还,回来吗?”持森问。
“看情况。”蓝亭说:“大概率不会,我的时间很紧。一开始我打算去的地方就是上城区,但是上城区的通行证太难拿到,所以我才待在这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转机。”
持森听后没多大反应,在收拾完饭盒后,他平淡无波地告别:“谢谢,我先走了。”
持森走后,蓝亭问吴叔:“他状态是不是不对?”
吴叔没察觉反问:“有吗?”
持森习惯性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样他就不会对人和事有过大的期待。
不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但他实在太累了。身体上的疲惫和痛苦尚且能够忍受,但心却置身于看不见光明的悬崖边。
持森发现后面有人在跟着他,回过头,是腿脚不便的蓝亭。
“你不要,跟着我了。”持森说。
蓝亭没有停下脚步:“你去哪儿?”
“我回家。”
“我不信。”蓝亭说。
“你回去。”
持森想甩开她,所以他拔腿就跑。他去了茵联镇的最高楼,天空很蓝,蓝得和他现在的心情一点都不符合。说是最高楼,其实也只有十八层,持森站在栏杆边,吓跑了一群白鸽。
他靠着栏杆站了一会儿,没有一只白鸽回来。
“喂,持森。”又是蓝亭的声音。
持森回过头看她,女孩额头滴着汗珠。
他垂着头感到愧疚:“你怎么知,知道我在这里?”
蓝亭的体力不如从前,她故作轻松地说:“我就来这里看看啊。如果你没在这里,我就去别的地方找你。”
说完她没形象地坐在地上:“你没想过我会追上来吧,我很有毅力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对不起。”持森道歉。
女孩说:“口头上的道歉最没有诚意了,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什么,实际行动?”
蓝亭由坐改成躺:“持森,我要晕倒了,你得背我回去。”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
持森慌张地走过去,蓝亭嘴角计谋得逞的笑意出卖了她。
持森知道她在装晕,但还是背起了她。蓝亭很轻,两条笔直的腿一晃一晃。她仗着持森看不见,光明正大地睁开眼睛。
持森感觉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很扎实,背上有重量,但心却好像松快了不少。
持森背她回修理店,蓝亭突然从持森背上跳下来,持森吓了一跳,在见到蓝亭是右脚率先落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蓝亭说:“不要把我当瓷娃娃对待,我这一辈子都很强。持森,跟我进工作室,我有话跟你说。”
持森跟着进工作室,蓝亭关上门,隔绝了中吴叔的视线。
蓝亭用讲故事的语气讲起自己的事:“其实我挺有钱来着,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是一个富豪,虽然别人赠予的占大多数,但是我乱七八糟也赚了不少,所以你家欠的钱对于我来说算是九牛一毛。说给姐姐听一听,你家到底欠多少?”
持森侧过脸,避重就轻:“你比我小。”
“这不是重点吧。”蓝亭:“告诉我一个金额。”
持森道:“不重要。”
“如果不重要的话,你就不会想不开了。人的生命怎么可能不重要?我可以帮你还,作为交换条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上城区保护我?”
持森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上城区很安全。”
蓝亭笑:“上城区治安是很好,但是我要防止别人算计我。我腿脚不方便,所以想要一个靠谱的人保护我。上城区和下城区人口流动极为严格,你跟我离开,意味着你将永远摆脱这里。等你摆脱了这里,我们再谈钱的事,对于你来说高昂的欠债金额在我这里真的不算什么。”
持森的绿色瞳孔沉寂得像一片湖水,他神情复杂的看向蓝亭:“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亭伸了一个懒腰:“你不觉得下城区太小了吗?如果你因为经济和心理原因困在这里,我会觉得很可惜,因为我觉得下城区不足以将一个应该有光明未来的少年磨灭成死气沉沉的模样。持森,做一头能咬碎别人命脉的狼吧。”
就在蓝亭还在想理由劝说他的时候,持森突然朝她鞠了一躬:“我答应。”
蓝亭吓一跳:“你不用这样,从今以后我们就是……”
“主仆!”持森说。
“朋友!”蓝亭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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