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那些房子是给谁住的?”
郑明闻言反问,“夫人能去三楼?”
这话问的,好像三楼是个谁都去不了的禁地,“怎么?你去不了?”
她走出影映室,按照昨晚的记忆,从楼梯走到二楼到三楼的拐角处,蓦地发现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有个栅栏门,门上上了一把大大的黄铜铁锁。
郑明在她身后解释:“三层被上了属于海神大人的禁制,没人能到达三楼。”
佟美佳上前查看这把瞧着年代久远的超级大铜锁,“为什么要上禁制?”
郑明想了想,他在郑家时间最长,论理对这些禁制最清楚,但他的脑海里关于这事情却是一片空白。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借口,“海神大人不希望让人知道。”
他的话刚落,大铜锁被佟美佳扯了几下后,“啪嗒”掉落在地上。
佟美佳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扯,看起来很结实的大铜锁就这么掉下来了,幸好她脚丫子躲的快,不然就被砸到了。
她扭头诚恳地望着郑明:“你信它是在碰瓷吗?”
郑明瞟了眼地上七零八落的大铜锁,沉默片刻道,“夫人,您要上去看看吗?”
“好啊。”佟美佳,“但我觉着你也想上去看。”
虽然郑明面无表情,堪称一张合格的处惊不变管家脸,把自己的表情管理的非常好,但佟美佳莫名就觉着,这家伙对三楼的好奇不亚于她。
郑明没回答,他默默跟在佟美佳身后,眼神都不带四处扫的。
倒是佟美佳左瞧右看,!昨晚上三楼时,三楼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别的颜色,全靠她在夜晚的眼神好才能分得清。但今天三楼又是另外一种颜色。
墙壁是蓝与白,夹杂着浅浅的粉,少女风格?
只有一间卧室,也是蓝白粉的少女房,佟美佳特意抬头瞧了瞧,屋顶有灯。
除了这间房子,其他的房间里都是些的古香古色的摆设,有古筝房,有七弦琴房,有练笔房,还有剪纸房。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就连窗户都是些很古风的圆形格子窗。
佟美佳问郑明:“这里住的是谁?”
郑明没回答,他大约也不知道,不过在进入练笔房后,他走到书架前,从书架倒数第二排里抽出一本书。
佟美佳凑过去瞧了瞧,都是繁体字,鬼画书一般,完全看不懂。不过瞧着像是一份份的书信。
她问郑明,“认识吗?”
“暮央。”他垂着眉眼:“这些书信都是写给一个叫暮央的女子。”
暮央?
和暮饫一个姓,是兄妹?还是姐弟?
除了这些书信,其他房间里没有什么有用价值,佟美佳在三楼的走廊尽头站了片刻,这里就是一面简简单单的墙,瞧着平平无奇毫无特别。
咦?要说特别其实也有,墙上有个黑点,像是墨汁溅上去一点,黑漆漆的墨点在纯白的墙上特别显眼。
下楼的时候,佟美佳又问郑明:“暮央是谁?”
郑明茫然摇头。
佟美佳有点惊讶于他脸上这种表情,她和郑明相处不多,但他看着就是那种坚毅又坚定的人,要么干脆利落的拒绝,要么坚定的答应,绝不该出现这种茫然又恍惚的情绪。
不过,她并没有点破。
下午两人坐直升飞机去了郑家祖宅。
网上关于郑家祖宅在哪里的讨论很多,大部分人都以为郑家的祖宅是在京城,据说那里有一套非常大且保存非常完好的四合院,堪称古董。
令佟美佳意外地是,郑家祖宅在离临城不远的烟台
烟台背山面海,以盛产苹果出名。
离临县不到一百公里,上次锦绣号出海就是从烟台出发。
佟美佳一路好奇,像个三千问号般在不停的问郑明,“你一直在烟台的郑家祖宅住着?”
“是。”
“为什么?我看你们郑家人都很喜欢经商和当官,怎么你就没走这两条路?”
“我特殊。”
很少有人直白地的说自己特殊,就算这么说,也是自我夸赞或是自我贬嘲,但佟美佳觉着郑明就是在单纯的叙述,他的确觉着自己是个特殊存在。
佟美佳打量他,郑明比一般人要高,虽然她见过的大部分郑家人都在一米八九左右,但郑明看起来要比那些郑家人还要高大半个脑袋。但除了长得高点,没哪里奇特吧?她问:“你哪里特殊?”
郑明:“海神大人能用我的身体。”
佟美佳:……这倒还真是比别人特殊。
而且这个“用”字特别灵性。
“从你生下来时它就能用你的身体?你们郑氏有多少像你这样的?”
“只有我一个。”至于是不是生下来他的身体就能被海神大人用,郑明想了想,竟然想不起了。
“哇,只有你一个?那你是挺特殊,怪不得郑家那么多老人家都得喊你祖宗。”
“他们喊我祖宗是因为我岁数大。”
“嗯?”佟美佳困惑盯着他,“你多大?”
“不知道。”郑明极为肯定:“比他们大。”
“你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或许。”
他声音淡淡,并没因此自得或是茫然,似乎这是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佟美佳扫了眼他,继而扭头望向窗外,不再和他搭话。
她不说话,郑明便垂下眼,像个不再被人摆弄的木偶人陷入休眠,但他垂落的眼中似乎有些失落,孤独坐在那里像个被好朋友抛弃的小男孩。
郑氏祖宅占地面积非常广阔,其中就包括私人飞机降落的小机场。
佟美佳刚一下飞机,就被郑氏诸人从老到小,齐刷刷的两排郑重迎接。
排面太大,先前佟美佳还以扳倒郑氏为目标,想着怎么努力才好,一转眼她就成了郑氏名义上的“大姐大”?
自己扳倒自己可还行? !
佟美佳瞟了眼为她举着遮阳伞面无表情的郑明。这家伙看起来很淡定,估计经常被这样迎接,已经麻木了。
众人行了礼,这才垂着头起身。
郑明领着佟美佳坐上一辆二人座山地车,把众人远远落在后面。
佟美佳瞟了眼身后那些慢腾腾靠两条路走路的郑氏诸人,“他们走的这么慢,天黑能到家?”
郑明:“他们不在这里住。”
“嗯?”佟美佳刚刚在高空瞧过,郑氏祖宅极大,住个几百口人不是问题。 “谁在这里住着?”
“我。”
佟美佳:……祖宗您可真能占地儿。
大约是因为只有一个人居住的缘故,郑氏祖宅处处透着没有人气的静寂,这辆mini山地车走过一座座门楼,超现代的小车子和地面墙面这些一看就年代已久的砖瓦格格不入。
佟美佳好奇的四下张望:“你每天就开着这辆车子满院溜?”
“你来了才买的。”郑明顿了顿,又说:“大部分时候我在沉睡。”
“沉睡?”
郑明目视前方,神情不变,“无召唤不清醒。”
无召唤不清醒?佟美佳却因这几个字震惊的无法反应。
郑家的祠堂在祖宅最偏僻的地方,没什么可看的,里面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牌位。
佟美佳随手指着最上面的那块牌位,“你有他岁数大吗?”
“郑江鹤,我上次醒来时他还是个顽皮的孩子,在我的院子里用石子打树梢的杏子吃。”
郑明说自己岁数大,但此刻,佟美佳有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
这家伙何止岁数大啊,简直就是个的老东西般的存在了。
她对这座郑氏祖祠没有什么兴趣,打量了一遍收回了目光,“你在哪里住着?”
郑明开车带着她绕了大半个宅子,终于到达他住的地方。
他的居住地在整个郑氏祖宅的最中央位置,院子里有一颗超级大的三四人搂抱不住的杏树。
杏树又粗又高,这个季节恰好是杏子成熟的时候,一颗颗嫣红嫣红的杏子挂在树梢的最高处,在黄昏的晚霞中极为诱人。
佟美佳终于理解那个顽皮的孩子为什么要跑郑明的院子里用石头打杏子吃,这搁她也抗拒不了啊。
郑明问:“夫人,您想吃?”
佟美佳狂点头。
郑明仰头盯着树梢顶端的那些杏子:“太高了,摘不到。”
佟美佳:……咱就说,你是不是抢了咱的话!
好在这里她算是老大,郑明算起来是她的下属。
老板一声令下,员工就得跑断腿。
郑明试着爬树,但明显,这方面他不擅长,爬了半天连一尺高也没爬上去。
把佟美佳逗得哈哈大笑,“其实你可以喊人送摘杏子的工具过来。”
小时候老家摘核桃和柿子都是用长长的挑杆,非常好用,摘这些杏子绝对也没问题。
郑明没答话,他更想自己亲自摘给夫人吃。
他的爬树行为让的佟美佳手痒痒得不行,毕竟她曾是在悬崖上爬上爬下的人,这树看起来并没有悬崖那么难。
佟美佳撸起袖子,“噌噌噌”很快就爬上了树梢。
她找了个树杈子坐下,摘了几颗丢给树下的郑明,一边吃,一边望着四周的房子感慨,“这里的房子可真多啊。”
郑明发现自己爬不上去后,只能放弃,他坐在树下的墙围上,学着佟美佳一口一口斯文又缓慢地咬着杏子吃。
最顶上的杏子每天能照到最烈的太阳,不仅外表嫣红,咬一口汁水饱满又清甜,非常好吃。
但郑明吃了一个后就没继续,他仰起头,望着被树叶与杏子簇拥的少女。
树很高,佟美佳对他说话用了喊的,“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儿,不觉得孤单?”
郑明:“不会。”
佟美佳于是想起来,这家伙在不受召唤的时候,一直在沉睡,睡着了自然万事皆抛。 “你睡的是床吗?还是棺材?”
“夫人,您可以亲自去看。”
佟美佳于是装了许多杏子在自己的口袋中,蹭蹭蹭地爬下树,跟着郑明进了他的起居室。
郑明指着房子中央那块地儿说:“我睡在这里。”
佟美佳:……
不是床,也不是棺材,而是一个无比大的大贝壳,贝壳里没有被褥,虽然有很多纹络,但瞧着干净锃亮,像是被打磨过半,佟美佳蹲下身去摸了摸,冷硬硌人,这睡在里面没有骨头变形成为驼背,也是天赋异禀啊。
“你为什么要睡在这里面?”
“习惯了。”郑明见佟美佳面上表情极为复杂,似乎觉着这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他遂解释:“睡在里面比睡床上更舒服。”
佟美佳理解不了这种更舒服,她打量四周,房间里除了这个贝壳就没别的摆设,连个能坐的凳子也没有,可见这人平日里除了睡觉,的确没别的消遣事情。
这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她忍不住发问:“你经常睡觉,那祭祀是由谁主持?”
“祭祀?”郑明不太理解,“夫人问的是什么祭祀?”
他顿了顿,又解释:“郑家从不举行祭祀活动。”
佟美佳盯着他。
这个男人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无表情,但他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气场又极为不同,面对那些郑家人,他就如高高在上的帝王,气势强大睥睨众人,面对她时又如一个尽职尽责的工具人管家,恭敬却不失风骨。
他不像在说谎。但这种事情,就算真做了,应当也不会拿在面上来说。
佟美佳笑了笑没再追问,“为什么你们海神大人会选择我做海后?”
“不知道。”
佟美佳:“你们族中就没有海神大人的记载?我想多了解了解它,看一些关于它的书籍资料。”
郑明,“笔墨不能书之。”
他又问:“夫人您晚上在这里居住?”
佟美佳扫了眼他房间里的贝壳,“难道你要我睡你的贝壳?”
郑明愣了愣,大约是觉着,如果佟美佳想,他也不是不能让。毕竟对方是海后大人,是夫人。
佟美佳摆摆手:“算了不为难你,我还是回公司的顶楼睡吧,那里离我上班的地方近。”
郑明点头,睫毛垂落时,眼底失落满满。
佟美佳在晚饭前回到了公司顶楼,郑氏的祖宅人烟寥寥,进了里面连个鸟叫声也听不到,就像个无人之地,说实话在里面带呆着还挺渗人的。
最关键是里面没有她想要的关于暮饫的记载,像个空壳子,毫无用处。
吃饭的时候,郑明像个殷勤的小丫鬟侍候在一侧,佟美佳:“这么多饭菜我吃不完,你也坐下一起吃呗。”
郑家老祖宗被她当个小丫鬟使唤,总归不太好。
郑明点点头,“好。”
他吃饭斯文,估计出生时郑氏是个樱簪大族,他从小接受着富家公子的教育。
佟美佳:“你对自己从前的事情记得多少?”
郑明摇头:“记忆有限,每次醒来都会忘却过往。”
但很多事情提起来也会有隐约的记忆,记忆就像阀门,开关决定一切。
佟美佳在郑明这里实在挖不出什么大料,吃完饭就利落地拜拜了,晚上睡梦间,她果然又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的敲门声听着很有节奏,也很有礼貌。
但佟美佳听着就怒气直冒:“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啰里吧嗦的敲门烦不烦。”
敲门声果然消停。但消停没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又响了起。
佟美佳拎着今天特意买的辣椒水喷雾径直走上三楼。
三楼又是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也没有装饰。佟美佳走到走廊尽头,抬脚踹黑漆漆的墙。
“说人话,不然我让你永远只能在这敲门。”
哗啦啦的水声也没了。
对方沉默了许久后,一下一下,试探地敲门。
佟美佳皱眉,明白过来,这门不打开,对方没法说话,只会敲门和流水。
她遂又踹门,“这次放你出来,你最好安分。”
对方忙忙敲了两声门算是回应。
佟美佳打开门,风雪瞬间从外面席卷进门,对方却没进来,站在门口垂着头,挪了挪脚,和佟美佳手里拎着的辣椒喷雾壶拉开距离。
佟美佳也不客气,她挡在门口,不打算请对方进门,就这么问它:“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东西?”
“暮央,我不是东西。”对方呐呐:“我,我是人。”
佟美佳无语地盯着它支撑在地面的鱼尾,虽然暮央穿了长裙,可她的鱼尾显然比裙子要更长。
这能叫人?同样有鱼尾巴,看来真是暮饫的姐妹。
“你和暮饫什么关系?”
“暮饫?”暮央面上恍惚:“他是谁?我不认识?”
50/102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