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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文妈妈难受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一个顶着巨大肚子的女人大摇大摆走进了闻家，大喊：“阿丽，阿丽，你在家吗？”
“哎哟，我的头好疼啊…”
闻阿丽终于被这一嗓子叫起来了，双腿发颤脸色发白地坐起来。脑袋浑浑噩噩。
等到视野重新恢复清晰后，她才看见房间里的文妈妈，夭捺，还有隔壁来串门的女人五婶。
五婶被文妈妈周身华贵的气氛震到了，站在房间门口不敢进来：“你谁啊？”
“她是我亲生女儿的养母，就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位！”闻阿丽连忙起身，对着夭捺等一行人，露出谄媚的笑容：“文夫人您怎么跑到这里了，我这里几天没收拾乱得很，还有我这肚子…”
闻阿丽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的大肚子还在，以为医生收钱跑路了。
但她也顾不得懊恼，生怕让文夫人误会自己有病，刚想解释呢，站在门口的五婶先开口了。
“阿丽你发达了，那个叫什么文清秋的白天鹅居然跑到你肚子里了！”
什么天鹅跑到肚子里了？
闻阿丽一直没上网，也没问过人，还不知道外头世界大变样了。
五婶指了指自己奇大无比的肚子，说：“发现了没，我也怀了。这位文夫人也怀了。”
经过五婶这么一点拨，闻阿丽才反应过来，这小小的房间里站着三个孕妇，挤得有些没处站，如果再来一个人只能站到天花板上的程度。
原来是怀孕不是肿瘤吗，可为什么一夜之间大家都怀了？
五婶看出了闻阿丽脸上的迷茫，于是特地拿出自己老旧的全息发生器，给她看网上的舆论。闻阿丽这才知道原来肚子里头是文清秋。
反应过来后，一阵后怕油然而生。
——她居然差点把文清秋这个金蛋蛋当成肿瘤拿出来了！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文清秋真的被当作肿瘤切除，她就等于死了，闻阿丽一家人的财富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意识到这点的闻阿丽连忙假装贤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敷衍地哄着胎儿：“原来是清秋啊。清秋真乖啊，妈妈疼你，妈妈疼你…”
夭捺看向一旁，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毒品和手术用品，心想：幸好回到母胎的人不会说话，不然文清秋得骂的多脏啊？
无缘无故就从干干净净的大小姐，变成精神致幻剂瘾君子，是个人都会崩不住。
而文妈妈则是觉得，这女人真不心疼娃，哪有这么大力拍孕肚的？真不怕孩子出事？
这个房间里估计只有邻居五婶，才会觉得闻阿丽的反应很正常吧，见对方终于弄清楚现况了，五婶就心满意足了。
她专门跑过来，就是找闻阿丽说怀孕的这件事。
五婶拍了拍自己三倍大的肚子，说：“我的三个女儿也跑回肚子里了，全都进去了。”
夭捺挑眉。原来五婶有三个女儿，难怪她的肚子比一般人大很多。
文妈妈立刻就对五婶表示恭喜：“一个千金便足够体贴了，没想到你居然有三个，真幸福。”
文妈妈喜欢孩子，尤其是性格好善良的女孩子，所以听到有人生了三个千金，忍不住的羡慕。谁知道五婶嘴巴一撇，难听的话就冒出来了。
“这三个闺女个顶个的难管！大女儿已经十六岁，我想让她去酒吧当脱衣舞娘，她不愿意，二女儿十三岁，被路口药店老板看上了，也不愿意去，三女儿十岁，我想拍点私密照发上网，捧一个成人超梦网红出来补贴家用，她也不愿意！”
五婶没发现文妈妈已经僵硬掉的表情，自顾自地发泄：“原以为生了三个女儿，能赚不少钱，结果没一个人听我的！”
“文夫人您都不知道，就前段时间，大女儿为了和我作对，绝食断粮七天被送到医院去了，生命垂危也不愿意听我的话。这哪里贴心了，简直就是讨债鬼！”
“养了三个赔钱货，不如生个儿子，八岁就可以去当苦力了。”
夭捺：…
文妈妈：好震惊。
怎么这种会有把孩子当工具使的妈妈啊！简直闻所未闻！
两人震惊得沉默不语，闻阿丽却好像见多了，并不诧异。
她就跟叨家常那样随口搭了一句话：“那你这三个女孩打算怎么办？”
“打掉啊！”
五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得像丢掉一个垃圾。
连夭捺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反问道：“可是她们三个都已经足月了，只要能平安顺产生下来，大概率会回到之前的生活。三人只是回你的肚子里走了一趟。”
“可是我不要女孩啊。”五婶笑着，好像恶魔那样：“杀人是犯法的，但是流产不犯法。”
所以五婶发现三个女孩都回到她肚子里后，开心的不行，仿佛找到了新生活的指望。
“我已经预约好流产手术了，今天晚上就把这三个赔钱货都拿出来，丢掉！”
五婶冲着众人，做了一个用手掏的粗暴动作，却忽然面色一变。
众人低头一看，竟看到淅淅沥沥的羊水顺着她的腿，流到了地上，好像开闸的破旧水龙头。三胎带来充沛体.液汇聚成小池，以五婶为范围不断扩大，延伸。
“天啊！”文妈妈和闻阿丽都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五婶即将临盆了，羊水都破了！几人大喊：“快给医院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五婶则骂骂咧咧：“该死，还想趁她们还没出生的时候打掉他们，赔钱货这么那么难缠？”
因为孩子的提前出生，五婶的打胎计划被迫取消。
她也只能当作，怀孕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本来也是三个女儿，再回到三个女儿的状态，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托文妈妈的福，太平洲市中心医生很快就来了。
几人将五婶放在闻阿丽的床上，扒开她的双腿。五婶熟练地用力，挤出孩子。
按理说五婶已经生过三次了，应该很熟悉流程才对，可奇怪的是，无论五婶怎么用尽全力，脸颊涨红到脑门了，她还是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奇怪了。”五婶低头看自己的两腿之间，“以前也这么用力，五分钟就生完了啊。”
五婶低头一看，瞬间尖叫出声。
她疯狂地想要往后退，可惜异样出在自己身上，她无处可逃。
夭捺见状上前，竟然看到一只少女的手从产道伸出来，死死摁住床单。往反方向用力。
所以无论五婶怎么用力，她都没办法把孩子生下来，因为腹中的少女都用手死死抵住床单，不停地往里面躲。好好的生产变成了母亲与胎儿的拉锯战。
就连医生也发现这一异样了。
——医院推来的b超探测仪，可以随时检查孕妇腹中胎儿的状态，而如今出现在画面上的，不是三个安静等待出生的胎儿，而是三个蜷缩的成人挣扎抗拒的画面。
住在下腹最底端的大女儿用手抵住床单，中间的二女儿拽住脐带，最上面的小女儿抓住内脏。
五婶一用力，小女儿便伸出小手，拽住最近的血管，用力一扯。人类的血管脆弱连接全身，被这么用力一扯，可想而知五脏六腑有多疼。五婶立刻面色发白，几乎晕死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都纳闷了，催促其他孕妇先出去，以免收到刺激影响胎儿。闻阿丽和文妈妈站在不远处，看到生产时满床的血，都快站不稳了。
这绝对是最可怕的分娩画面。
“我来试试看吧。”
夭捺凝视着投影仪里三姐妹的抗拒，灵光一闪，似乎知道她们，不应该是蝴蝶想干什么。
她拿出便携式的二进制机器，贴在五婶的肚皮上，问：“你们是不想出生吗？”
二进制机器屏幕顿了顿，随后铺天盖地的“1”炸开了，无数个1不断往后编写，成段成章，代表了三姐妹如今的意愿——我们不想出生！如果有可能，我们宁愿自己从来没存在过！
夭捺顿了顿，又问：“不出生便代表死亡，你们确定吗？”
又是铺天盖地的1，这次竟然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大女儿用她那鲜血淋漓的手用力一撑，将自己塞回到妈妈的肚子里，三姐妹互相拥抱扶持，打定主意要待在肚子里不出来。
这样的对峙持续不了多久，五婶已经坚持不住了。
还没等医生下达刨腹产指令，忽然，五婶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向上一翻，彻底停止了呼吸。
她的心脏也不再跳动了。
三姐妹呆在五婶的肚子里，也好像从来没出生过，没有遭遇过世间磨难那样安详地死去了。
这一瞬间，夭捺终于知道蝴蝶的意图。
——“再生确认。”
蝴蝶给了人类重新出生的机会。
只有同意出生的人，才可以顺利诞生，不同意的人则会胎死腹中。从没存在过。
第49章
“现在刨腹产还来得及！”
妈妈死了,但孩子还活着，五婶的肚子还在一鼓一鼓地呼吸呢。
文妈妈催促手术继续，却遭到医生的拒绝：“对不起，我们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
“赛博法律规定,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人权。既然她们选择了不出生,我们必须尊重她们。”
医生默默收回他手术的手,站在旁边。
于是文妈妈傻眼了：“可她们只是腹中的胎儿…”
哪有母亲生孩子，还需要得到孩子同意的？
夭捺提醒道：“赛博法律规定，人类自有意识起便有权利,她们确实可以选择是否出生。”
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沉默。
——腹中胎儿本应该是客体,决定她们命运的妈妈是主体,有文妈妈这样期待孩子的妈妈,自然也有讨厌孩子想要流产的妈妈。
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可蝴蝶这么轻轻扇动翅膀,本应该被迫选择是否出生的新生儿，拥有了选择权。
而且夭捺猜测，成年人回到母胎后,应当只保留了最原始的想法，不然她们也不会这么决绝。文清秋也不会不顾虑温柔的人设,使劲捏掐自己的亲生妈妈。
医生放弃手术后，母体的死亡无法维持腹中胎儿的生命，生命体征逐渐虚弱。在她们三人共同赴死的路上，医生的b超仪器没有拿开过，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三个女孩死前勾起的嘴角。
她们在笑。
她们是发自真心地选择不出生，不选择五婶作为自己的妈妈。
结合五婶之前说的话,她们的选择似乎都合情合理，在这么一个压榨孩子的贫穷家庭里出生,是一生中最不幸的事情，而现在蝴蝶给了她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文妈妈有些站不稳了，幸好被夭捺扶了一下，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她不可控制地瞥了一眼床上一尸四命的手术现场，心中莫名不安起来：“那我肚子里这个呢，她会不会愿意出生，还是会像五婶这样？”
文妈妈无法描述自己对闻娜莫名的在意。
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孕期情绪，也害怕自己因此搭了一条命。
夭捺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微笑安抚道：“妈妈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出身于赛博最上流的家族，文家又是有钱有权的财团，是个人都不会拒绝在你肚子里出生的。”
好像也是。
她又不是五婶，不会这么虐待小孩，也能提供优良的生活环境。
文妈妈实在是想不出来，闻娜不愿意在她肚子里出生的理由，她非常安全。
意识到这点后，文妈妈总算放心下来。
太平洲发生的一尸四命事件迅速传遍了互联网，连同夭捺对于“诞生意愿”的结论一起传开。一时间，全世界的“二次孕妇”都开始担心起来了。
五婶这种家庭还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比起孩子弄死母亲，更担心孩子不愿意出生。
【女儿回到肚子里之前，我还在不停地催婚，甚至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女儿赶出了家门，她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不愿意出生了？】
【我六岁的儿子每周末要上十六节补习班，前不久还确诊了轻度抑郁…】
…
除了这些不断懊恼的孕妇，更多人只关心医生最后的结论，质疑胎儿是否拥有自由选择权。
【抛开有一些胎儿已经是成年人不谈，还有一岁到十八岁的未成年也重返母胎了，凭心而论，这些未成年人也拥有决定生死的权利吗？】
【如果真的有人因为每天上太多补习班选择不出生，我真的会无语死，生死整得那么儿戏，等他长大后更成熟一些，就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他好了。】
【恐怖新闻，连真正的胎儿也能用二进制计数器产检了…我的意思是，那些真正的胚胎。】
“二次孕妇”的事故还没有结束，惊吓接踵而至，一波接着一波。
起因是最近来医院做产检的孕妇实在是太多了，医院焦头烂额，竟然弄混了名单，把一批初次怀孕的“一次孕妇”送进了二进制计数器的产检室内，结果却是——胎儿们都给了回复。
那些还没接触世界的胎儿，用二进制计数器回复了医生，并在最后同意了自己的出生。
但那批孕妇中有一个孕妇，她的小孩拒绝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孕妇崩溃大哭，不停追问细节，医生这才反应过来名单搞错了，于是他们手上得到了一份未出生婴儿的出生同意书。
于是现在问题来了。
既然“二次孕妇”的胎儿拥有自由意志，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或死亡，那真正的初生儿呢？
他们有选择的权利吗？
因为这个事故，全网流量再次爆炸崩塌，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巨大的命题。
有人觉得：【胎儿可以用二进制计数器了，证明他们可以独立思考，而赛博法律之所以会说：“人类自有意识起便拥有权利”，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思考的能力了。】
【胎儿应该拥有自己的自由意志，他们生活在妈妈的肚子里，能感知到外面的世界，听到家庭里的互动说话，如果实在是不喜欢，为什么不能及早止损，选择不诞生？】
【一个问题，胎儿真的有自由意志吗？她们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吗？】
…
网友几乎因为这个问题吵起来了，偏偏警方和裁决司迟迟没有出面，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这时，有网友发现，五婶死亡的新闻图里出现了夭捺的身影！
等等，这不就是知名热心市民夭捺吗？他们是等不到警方表态了，却可以等到夭捺开播！
就这样，粉丝量以一种诡异迂回的方式，涌入夭捺的直播间，人们翘首以盼等在主页面上，准备好打赏的道具赏金，向天祈求夭捺能给个面子开播。
皇天不负有心人，夭捺直播间忽然亮起live的鲜红标志。
——夭捺开播了！
…
夭捺刚打开直播，就发现在线人数是以往的好几倍递增，弹幕和礼物刷的几乎快看不清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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