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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诸程皱眉，有个不好的猜想。
这时候快晚上十点了，医院的走廊里没什么人，走廊两边排列整齐的病房窗口闪烁冰冷的蓝光，诸程一出门就看见走廊尽头一个寂寥的身影在抱臂等待。
“王会。”诸程说。
王会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总也睡不饱的样子，不过染了一头墨绿色的头发，嘴唇上还打了两个唇钉，诸程每次见到王会都会好奇唇钉会不会漏水。
王会收起光脑，好奇地上下打量诸程，指了指诸程被包住的额角，“上午砸的？”
诸程点头：“运气不太好。”
“活该，早跟你说了来接你，你不愿意，”王会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了，楼里现在没人在，都是经理一个人顶着呢。”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诸程乖乖跟在王会后面回北城。
“我会还你钱的，”坐在副驾驶的诸程说，“晚上我来值班吧，你回去休息。”
王会坐在驾驶座，怀疑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朱飞晚上可能在。”
“可以，”诸程忍着恶心回答，“我当然可以。”
为了赚钱，诸程没什么不能做的。
*
原身在失踪六年之后出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份工作。是在十七区北城的一座混居大楼707大楼地一份份楼管的工作。
这份工作没别的，就是门槛低，死亡率高，因此人员流动性高。
比如诸程和王会。
上一批楼管都在707大楼前不久的一次混战中受伤死去，两人都是新来的，才学会楼管业务。
楼管的工作很简单，主要工作是催缴楼管费和房租，次要工作是负责安全管理工作。隐藏任务，保护自身安全，在租户拿出枪反抗或者帮派枪战之时，尽量保证自身安全。
为了让新人尽快融入楼管工作，公司还发了楼管工作手册。
手册第一条，催租时第一步要礼貌敲门询问。
诸程敲响一家欠租的租客的房门，微笑开口：“你好，我是永兴公司707大楼楼管诸程，据系统统计，您有五个月的租金没有缴纳，而且在您的门口乱丢垃圾，造成环境污染，需要缴纳环境保护费，共计一万联盟币。如果您在明天内还没有缴纳……”
门嘭地一声关了，差点砸到诸程的鼻子。
手册第二条，如果第一条无效，请用更强硬一点的语气，并且陈述不交租金的后果。
诸程再次砰砰砰敲开门：“你好，如果你连续两个月没有缴纳租金，将会被驱赶出去，并且在公民档案上会被记上不诚信的记录……”
嘭，门再次被关上，同时门内传出刺耳的叫骂声，“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说我……”吵得人耳朵痛。
手册第三条，如果遇到抵抗，你可以采用一定的武力手段强制合作。
诸程在外面大声喊道：“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开门，不然我就强力开门了。”
“三，二，一。”
诸程手拿楼管专属的开门器抵在门锁上，下一秒门被打开，露出门内手持小刀的租户。租户上半身赤裸，瘦骨嶙峋，只有一只红色的义体眼睛在闪动。
独眼男高喊一声，扑向诸程。
诸程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先是灵活躲过，再夺过那把小刀，三两下将租户抵在墙上，用刀抵在租户的脖子上：“请问租户，如果你不能缴纳租金，我就只能以这个方式押你下楼，收回你的房子了。”
独眼男恶狠狠地想要挣脱，却被诸程压在墙上，浑身动弹不得。
诸程正好奇自己的力气怎么变大了，还以为要出血呢，就听见独眼男恶狠狠地说，“放开我，我交就是了。”
收到欠款的诸程放开独眼男，甚至还贴心的扶起旁边倒在地上的椅子：“租客再见。”
没想到独眼男却伸手拦住诸程，一脸挑衅的样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何聪。”楼里登记的资料说的。
何聪的红色义眼闪了闪：“我是替教会做事的人，你现在把我的租金还给我，我就当今天事情没发生过，不然，哼哼。”
像是为了让诸程反应一段时间，何聪说完这句话之后抱臂没再说话。
虽然上午才因为教会的红袍子妇人受了伤，但说实话，诸程一点都不害怕。如果何聪真是教会器重的人，万不可能在707大楼住着，而且还拖欠租金。
她可知道教会待遇很好的，有点小钱都不会在707大楼租房子的。
诸程还有别的事情，准备直接绕过何聪离开。
何聪站在原地，黄脸气得通红，颤抖着打开光脑，发送了一条消息，“东姨，你在这边吗？我受了别人的欺负，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何聪正卖弄自己的委屈，而光脑那头，接到消息的老年妇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何聪絮絮叨叨的抱怨之上。
田东面色阴沉地包扎手臂上的几处枪伤，嘴里还嘟囔着怨恨的话。
“该死的十七区安保局，真神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让我弄丢真神给我的礼物，我不会放过你们。”
“真神庇佑，让我逃脱这次追杀。”
“真神庇佑，让那女人重新来到我面前，今天时间太紧张，我没来得及杀死她，要是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真神庇佑，让神赐我的礼物再次出现。”
做完这一切，田东漫不经心地点开何聪发来的照片，然后眼神一凝。
照片上，一个身着楼管制服的年轻女性正微微笑，左耳上的三个黑色耳钉衬得整个人飒爽不羁。
“真神庇佑，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3章 奇怪的红袍子（3）（小改）
晚上十点整，诸程一个人值夜班。
按理来说，今天该是由王会值夜班。但是王会晚上突然有事，诸程又欠了王会的钱，主动提出帮王会值夜班。
偌大的监控室，监控的投影占了一整面墙，正随机播放着707大楼所有的监控，而夜班的任务就是应付各种突发情况。虽然一大半监控都坏掉了，但诸程心情还是很好。
因为诸程的顶头上司，诸程和王会的经理，本名朱飞外号肥猪的人突然不在。
朱飞总喜欢色咪咪盯着自己，满身油腻，干活的时候总难为自己。最开始，诸程以为是原身和朱飞有仇，过了几天诸程才知道，朱飞单纯是看自己不爽。
诸程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今天晚上格外安宁，连信号卡顿都没有。
滴滴滴滴滴滴，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诸程手一挥，电话接通。
朱飞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传出：“喂，王会吗？”
诸程回答：“朱经理，王会有事，我今天替他顶班。”
“你？”经理好像反应了一段时间，“是你啊，小诸程，今晚情况怎么样？”
诸程被恶心地抖擞了一下，这肥猪总是色咪咪地盯着自己，为了生活她只能打哈哈：“还行还行。”
朱飞没说话，很久，久到诸程快要睡着，才听见经理继续说，“原来一切顺利啊。小诸程，有个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上面刚才接到通知，楼里可能藏匿一伙恐怖袭击的组织人员，可能需要你去探查一下。”
恐怖袭击？这是一个小楼管能应付的吗？
诸程沉默片刻：“经理，我一个人，好像只能打草惊蛇吧。”
朱飞嘿嘿低声笑了几下，那副说话时带着口臭的肥头大耳好像在诸程面前：“没事儿，你就说安全检查，敲一下门，问一问家里用电怎么样，随便哈哈几句有的没的，你这么好看，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嘿嘿，实在不行，你就说你是我的人，嘿嘿……“
诸程打哈哈应付过去，差点被恶心地吐出来，又不能不去，毕竟还得吃饭。可是看起名单，诸程又开始困惑起来，怎么都是底层居民。
底层的位置不好，被高楼遮蔽没有什么阳光，又经常受到附近小混混的骚扰，因此有点钱的都会往高层住，住在底层的很多都是残疾人或者老人。高层住的有钱人，钱的来源不明确，多是□□教会的人，脾气不好又有枪，相比底层更有可能是恐怖袭击的策划人。
相比起来，底层要好应付的多。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嫌疑，诸程就不敢小瞧。她翻到独属于自己的柜子，里面的暗格里有一把枪。
把枪别到大衣里，诸程出发了。
*
这个点快接近凌晨，楼道里没有人。
诸程来到名单上的第一家，一楼f区12号房间。
诸程站在门口做心理建设，突然一只老鼠从诸程脚边爬过，这只老鼠快有一只小猫大了，吓得诸程脱口而出的“咪咪”变成“妈妈”。
她也不再迟疑下去，鬼知道一楼还藏着什么呢。
噔噔噔敲响门，诸程一只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她的手汗濡湿，心脏怦怦跳。
听说恐怖袭击在联盟很常见，死伤百人都是常见的，那些恐怖袭击的策划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过了一分钟，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
诸程也做好准备，侧身做好准备随时开枪。
不过没想到，探出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妇人睡眼惺忪，面皮松弛，胆怯地地问了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诸程还不敢松懈：“系统检测你们房间有漏电情况，我来问一下。”
老妇人好像有点怕诸程，低着头搭话，“我没有钱交电费，已经有好久没有电了。”
诸程哽住。
“我进去看看吧。”诸程跟着老妇人一起检查了一遍。
很简陋的房子，里面用备用电源点亮灯光，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破烂的床，角落堆成山的垃圾。
诸程没发现丝毫异常。
2楼c3房间。
一开门，只剩一条腿的中年男人狼狈地拄着拐杖，靠在门口，“楼管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诸程讲清楚自己的来意，一条腿男人毕恭毕敬迎接诸程进门。
一样的贫穷，一样的一无所获。
7楼a9房间。
瘦成皮包骨的小女孩脸上脏兮兮，声音里克制着哭腔：“姐姐，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敢……呜呜呜……爸爸妈妈好久没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查完三间房，诸程浑身汗。
不是累的，是羞愧的，刚刚她简直像个土匪。
最后一家，15楼b3房间。
按理来说每一层的布局都应该一样，但是这个房间诸程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奇怪，应该在这里的，但b2和b4房间中间并没有别的房间。
诸程实在没有办法，给唯一认识的王会拨去了电话。
铃声响了快一分钟，诸程正准备挂断的时候，王会那边终于接起来。
“喂，是王会吗，我诸程呀。”
那边传来的是一阵风声，然后喘着粗气的王会的声音响起，“诸……诸程，是你呀。”
诸程凝神听了会王会那边有些嘈杂的背景音，叮叮当当的，还夹杂着鞭炮的闷响声？
“诸程，你，你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需要去到15楼的b3房间，但是我在15楼没有找到这个房间，是15楼的布局不一样吗？”
王会在那边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你再找找，是不是熬夜眼花了？”
她再次回到原地，果然，b3房间出现了。诸程现在有点疑惑了，自己刚刚在这里找了很久根本没找到，现在却莫名出现。
诸程挂断电话，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没人吗？诸程右手又伸进口袋握住枪把手，给自己勇气。
那还要不要继续敲门呢。
诸程犹疑的时候，门锁咔嚓一声开了，一个黑色运动服的戴着墨镜的女人探出身体。
“做什么？”
诸程将刚刚那套理由又说了遍。
女人让了让身体，示意诸程进来调查。
一进来，诸程便感觉不对。
这个房间有一股很特别的药味，诸程很熟悉这个气味，在医院的每天诸程都在闻这个味道，这是强效愈合剂的味道。
非常严重的伤势才会用到强效愈合剂，价钱昂贵，一般人不会轻易选择用这个。
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咔哒一声，诸程的心也随着跳了一下。
“查呀，东西都在那呢。”
诸程被催促地开始检查房间的电路，随意扫了几眼，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桌子上随意堆放的强效愈合剂，意味着主人才受完伤；客厅挂着巨幅壁画，画上红黑线条交叉，勾勒出神女的图案，证明女主人是个教徒。
“新来的，之前在楼里没见过你。”
“上周才入职，”诸程装作没看见这些奇怪的东西，笑着回答，“阿姨，你在这里住很长时间了吗？”
女人站到诸程身后，轻笑了声：“好久了，三十年前，杀了人，就来这里住了。”
诸程脸上笑容一僵。
“杀了人，原该死的。但是我入了教。教会里的神说，只要我以后长侍真神，神就会宽恕我的罪过。”
“神说，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只要深怀愧疚之心，并且赎罪，就能被宽恕。”
“你说呢。”
诸程的手臂被那女人抓住，她讪笑了声，应付道：“哈哈，是呀。”
“那你犯了这么多错，为什么还不去赎罪，还敢活着！”
下意识的危险靠近，诸程立马抽出大衣内侧的枪，面前的女人轻轻挥手，突然一股巨力缠在诸程身上，诸程立马动弹不得，眼睁睁自己被那巨力裹着朝墙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诸程像只布娃娃被轻轻地砸在房间墙上，剧痛袭来，诸程却撑着一口气没有晕倒。
这股巨力是什么？完全是透明的无声息的，在诸程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下控制了她。
巨力停止运动，将诸程束缚在地上。
诸程吐了口血，叫出女人的名字：“田东，你干嘛？”
田东歪头摘下墨镜，露出白色瞳孔的眼睛：“杀你啊。”
诸程一时怔住了，竟然真的是上午那个人！
田东蹲下来捏住诸程的下巴，一双白眼珠眼睛盯着诸程，像是要从诸程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他们都说你失忆了，我还不敢相信，上午试探你之后我才敢相信，”田东右手轻轻抚过诸程的脸颊，“诸程，你原来真的失忆了。”
“你认识我？”诸程冷静反问。
“不敢说认识，知道罢了，”田东还在凝神抚摸着诸程，动作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感叹，“你的命真大啊。”
“那倒是，”诸程感觉田东的样子不像是想要杀了自己， “我之前得罪了很多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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