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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越拂玲理所当然地说，“若太子雪都救不了我爹，这天底下也真是不知道还有谁能办到了。”
云微雨看着她眼中对其他男人的欣赏和信任，心中微微刺疼，匆匆说着：“那我先走一步，安排仙洲接待太子殿下亲临。”
越拂玲来就是为了这个，自然无有不应。
但云微雨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终于粗略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劲，迟疑问道：“大师兄，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的？”
这太罕见了，大师兄和她在一起，从来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今天竟然走神。
越拂玲多少有些在意，但好像又没什么身份追问，只能表达一下关心。
云微雨说了句“我没事”就走了，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远处。
越拂玲难得看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的怅然若失。
但这种落差感是迟早要接受的，她已经决定和别人在一起，与师兄便再无可能。
与其让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越拂玲抹去心底的酸涩，重振旗鼓，去青宫寻北庭雪。
北庭春说他马上就会离开，也不知收拾好了没有。
经师兄那么一提，越拂玲心里不免也惴惴不安。
她忘不了自己说龙湘已经走了的时候，北庭雪那个骇人的眼神，她几乎以为他要杀了她和北庭春。
北庭春当即下跪告罪求饶，弄得她都禁不住浑身发抖，比面对妖魔首座时还要害怕。
好在王后及时赶到，太子殿下也没真的做什么，只是丢下一句话，说要去离火。
王后似想反对，又见她欣喜，最终咽下了嘴边的话。
太子雪都要去离火了，还能是为什么？那是她的家，自然是尝过她的血，改变了心意的。
他肯定也不是要想杀她，她又没做什么，他是那样仙姿俊逸神圣清雅的人，怎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起杀心。
没有这样的道理。
青宫之内，北庭雪根本什么都没收拾。
他只是双指并拢按住另一手的脉门，从其中牵出几条血线来。
血线在空中一转，顺着他的灵力凝成一团，在结束施法之后轰然落下，溅了满地鲜血。
这是北庭春用秘法送入他体内的，属于越拂玲的血。
他一滴也没留下。
尽管气运之子的血半点不剩，可北庭雪也只是踉跄一下，很快就站稳了。
在越拂玲想进青宫寻他时，他一个掌风将她拂开，令她踉跄倒在大殿门口。
他需要一个理由让王后放任他离开北庭，现在还不到处置这人的时候。
只能伤她，不能杀她。
可惜。
越拂玲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青宫，没能进去还被推开，她居然并不意外。
注意到北庭雪略显苍白的脸，她微微一怔道：“殿下脸色又有些不好，可是血不够了？若是不够，我……”
她站起身来，意思很明显，但北庭雪直接越开她走了。
越拂玲立刻去追：“这就要出发吗？”
有人代北庭雪回答了她。
无数白衣匆匆守卫奔来，北庭春走在最前，御使着飞舟悬停在空中。
飞舟此刻看着不大，仿佛玩具一样，但开启之后可以装下三个青宫。
已经有多名高修齐聚之上，准备跟北庭雪前往离火。
她刚开口喊了一声“殿下”，北庭雪就御剑冲出北庭结界。
她呆了半晌，突然就记起来，太子殿下他是用剑的。
她多久没见殿下拿起过剑了？
自从北庭藏匿起来，北庭雪便再也拿不起剑。
他一日比一日衰弱，不但做不出预言，甚至不能见人。
可现在他御剑离开，为了救治另一个女子的父亲，也因为那个女子的血变成得康健。
他们的羁绊那样缱绻深刻，让人望而却步。
“春大人？”
北庭春望向与她说话的越拂玲，这的确是个漂亮的姑娘，灵根也纯洁特别，在北庭不过几日，竟然已经要金丹了，不愧为气运之子。
若是她与太子殿下在一起，确实是极般配的。
“太子妃无法直接穿过北庭结界，还请随我到这边来。”
北庭雪能这么直接离开，越拂玲却还不够资格。
她要么得修为接近北庭雪，要么就得获得北庭结界的控制权。
前者需要时间，后者需要合籍大典结束后，她与北庭雪双修结合，沾染了王族气息才可以。
至少他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北庭春神色缓和，加快脚步道：“太子妃还请快些，不然可能追不上殿下了。”
越拂玲道：“无碍，殿下快些赶到也好，我随后追上便是，我师兄已经安排宗内接待殿下了。”
北庭春笑了笑没言语，有些心事重重。
太子殿下撇下所有守卫和高修，什么都没带，无人跟得上他，万一出现什么变数怎么办。
那代价怕是北庭承受不起。
她办事不利，王后娘娘又该不高兴了。
离火仙洲内，蔺子如确实已经收到北庭太子殿下即将前来的消息。
她还没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准备，只是盯着昏迷不醒的越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便在此刻，突然又有人进来传话。
她一皱眉，以为是长老催促自己赶紧安排迎驾，谁知弟子口中却说：“夫人，龙湘手持大师兄手印进了离火，说要见您。”
龙湘。
蔺子如眼睛一亮，转过身道：“叫她进来。”
她从离火离开了，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从女儿前往北庭开始，她就知道龙湘会被赶出来，但不会被伤及性命。
她没有立刻前去阻拦越拂玲去北庭，原因之一就是这个。
到底是亏欠了别人，若能因此拨乱反正，还龙湘一个母女团聚，倒也是件好事。
他们这个家已然是好不了，不如让别人开怀一些。
很快，叮叮当当的响声传来，蔺子如举目去瞧，看到龙湘一身黑裙，满头朱钗地走进来。
她……带了很多珠宝首饰，用袋子装着，头上身上也满满当当。
“蔺仙尊好久不见。”龙湘进来了，特别客气地把包袱往桌上一放，“给您带了点见面礼，虽然不贵重，但数量多啊，您别嫌弃。”
见面礼？
这居然给她的？
龙湘连自己身上头上戴的也全都摘下来放进了包袱里，只留了一根玉钗固定发髻。
她发髻也梳得简单，简简单单一个马尾，竟然和她差不多。
蔺子如怔了半天才道：“给我还带什么见面礼，如此见外做什么？”
龙湘笑嘻嘻道：“得带点见面礼，毕竟我来这一趟，除了见我娘，还有点别的事想和仙尊商量。”
蔺子如当即道：“你有事便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都答应。”
龙湘眼光飘向躺尸的越舟。
他可真是好福气，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还有这么好的妻子守在身边保命。
明明重伤在身命不久矣，气色却比北庭雪还好。
不公平。
龙湘弯了眼睛，背着手走近蔺子如，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别人在，才低声道：“这件事可太是仙尊力所能及的了，只是怕仙尊舍不得，所以还是别轻易允诺了我才好。”
蔺子如眉眼一抬，莫名觉得好笑：“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既然敢应，我便会信守承诺。”
龙湘凝视她片刻，慢慢道：“若是我说，我要做的事与他有关呢？”
她指向昏迷的越舟，蔺子如缓缓一顿。
“你想……”她语气发轻，“要他做什么？”
“谁稀罕他做什么？”龙湘嫌弃了一下，凑得离蔺子如更近，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讨厌他，这个人见一次我就想吐一次。但仙尊放心，我不会杀了他，我知仙尊母女不希望他死，令千金更是不惜为了他登上北庭。我不要他死，我只要他……生不如死。”
龙湘说这话时一直观察蔺子如的神色，说到最后也没在她眼中看到什么不舍，却明显见她眉梢微动，几乎是有些动容。
她很感兴趣。
尤其对生不如死四个字。
龙湘舒服了，笑得更开心了一些，小小声道：“趁着令千金还没把太子雪带过来，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蔺子如看到不她比了个手刀，神采飞扬道：“把他骟了吧！”
第31章
蔺子如完全被龙湘的主意给镇住了。
没什么词汇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面色潮红, 气息急促，瞳孔不断收缩。
龙湘可不是随随便便提议，从一开始她就建议越舟割了去北庭代嫁，看他那被冒犯的激动模样, 她就决定未来一定要让他尝尝那个滋味。
主打一个不忘初心！
她等了那么久, 时候终于到了, 一点儿时间都不肯浪费。
“仙尊也不必亲自动手, 只需为我拖延太子雪一二就是。”
龙湘挽起袖子，朝蔺子如一伸手：“拿把刀来, 锋利一些的。”
蔺子如半晌没动，龙湘转头看她, 迟疑道：“仙尊不会真舍不得吧？”
她与她推心置腹：“仙尊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越宗主这些年在您和一众弟子面前吆五喝六，装模作样, 不全都是仰仗您的扶持？他已经从根子里烂了, 鉴于令千金实在不忍心父亲去死, 那咱们也只能做点别的解解恨了。”
蔺子如终于开口, 嘴唇居然有些颤抖：“可，可是……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不如令他修为尽失……他那样的人, 若是失了修为，自然也会没了权利，一样会让他生不如死。”
龙湘点点头：“这是个好法子, 肯定也是要做的，但万一令千金又去找太子雪帮忙呢？我是在北庭待过的，王城之中法宝无数, 太子雪更是能力卓绝，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 焉知不能为他恢复修为？”
她摆事讲道理：“您看我的灵根，来离火之前就被这人给毁了，现在却又好好的了，这都是太子雪的手笔。但灵根被毁尚有痕迹，可以修复，子孙根就不一样了。咱们把它割干净了彻底销毁，太子雪又如何让人再生一个已经彻底没了的器官？你我两手准备，怎么都不会吃亏。”
蔺子如阖了阖眼，仔细地观察龙湘的神情，见她说起北庭雪面色平静，语气随意，就跟提起一个不太熟悉的路人没什么区别，不知是该为此放心还是该为此担心。
她沉默着没回应，龙湘不免有些着急。
“他们也快该到了，蔺仙尊再犹豫下去，耽搁了最好的时间，便是想干也干不了了。”
话到这里，龙湘已经开始在自己拿来的首饰袋子里寻找趁手的。
没刀就只能凑合用这些了。
叮叮当当的响声之中，蔺子如有了动作。
她一抬手，房门关闭，淡淡的结界将两人包围起来，她对龙湘说：“小姑娘家的，如何能让你来做这种事，岂不是脏了眼睛。”
龙湘一怔，刚要回身就被蔺子如按住肩膀：“莫看，交给我便是了。”
龙湘挺直了脊背，紧紧攥住手里的簪子。
玉簪雕刻温润，不至于伤到她的手。
她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已，仿佛已经看到越舟醒过来之后精彩的反应了。
她忍不住道：“想想他自诩英明神武，以后没了修为和子孙根，心态必会大有改变。怕是总要疑神疑鬼嫉妒旁人，搞不好还会因此生了心魔。修仙最怕心魔，届时哪怕太子雪神仙功法，也救不了他！”
稍顿，龙湘又有些担心：“只是他若乱来，蔺仙尊可能会受些烦扰，不如趁此与他解籍，将他踹了，想来他也没脸推拒。”
“你说得很是。”
蔺子如轻挽手中锋利匕首，撩开越舟的衣摆，看着这个同床共枕几百年，背地里却完全不顾她会走火入魔的男人。
龙湘真是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既然不顾她的安危，那她就让他先尝尝那个滋味好了。
待事成之后，只说是在雷音山斗魔的时候伤到的。这几日只有她陪在他身边，在雷音山时长老匆忙之下只为他把脉探了灵根，并未检查外伤，谁又能否认她的说法呢？
没有人。
刀剑不长眼，魔族向来手法下作阴毒，越舟自己恐怕都不确定究竟伤了哪里。
她完全可以借此事与他解籍，到时全天下都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会理解她的选择。表面上也许会为他感到惋惜，但背地里说些什么，会不会耻笑，那就不知道了。
简直绝妙之计。
不过她们商量这件事，到底是浪费了一些时间，北庭雪来得比想象之中更快，蔺子如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听门外弟子禀报。
“夫人！有人闯入离火，自称北庭太子殿下，我们拦不住他，人已到太虚阁门口了！”
太虚阁便是如今越舟的居所，换言之，北庭雪就在门口了，随时可能打开这扇门。
蔺子如皱起眉，恼恨自己磨磨蹭蹭，也失望于天都帮越舟，握着匕首的手缓缓松开。
哪怕现在马上下手，可太子雪就在门口，他突然推门进来，必然没有收尾的时间，一切都会被戳破的。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都那样了，不会更差了，但她不想连累龙湘。
想到此计要放弃了，遗憾席卷了她的心。她眉眼低垂要向龙湘道歉，落下的手却被人抓住。
“仙尊继续，我去拖住北庭雪。”
蔺子如一怔，低声道：“这如何使得？那可是北庭太子，你要怎么拖住他？若因此伤到你，倒是得不偿失。”
龙湘穿书之后还是头一次被人真切关心，心里免不得熨帖，也更加坚定。
“我怎么说也算是与他有些……来往。算是认识。拖延上一时片刻，不成问题。”龙湘道，“还请仙尊动作快些。”
话音落下，不等蔺子如再说什么，龙湘已经推门而出。
她不准任何人进来，一出去就把门关上，人靠在那里，大有谁要进去就先从她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龙湘已然如此，蔺子如再不迟疑，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越舟哪怕昏迷不醒，依然感觉痛如到绞，整个人颤抖喷血。
门外的龙湘和一众人士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北庭雪身上。
这便是传闻中的北庭太子，那个如今修界修为最高，实力堪比魔君妖后的男人。
他金冠白衣，织羽轻纱，神冠端严，珠带飘逸，美如真仙。
离火的人想要阻拦他，毕竟蔺子如还没下任何指示，他们不知北庭雪是来干什么的。
可他们根本动不了，甚至很快就抬不起头，被强大的灵压迫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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