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了，”不急不缓以手帕擦拭过手上的水渍，中原中也挑眉问道：“现在讨厌的大混蛋可以摸麻烦的小混蛋吗？”
柚杏轻哼一声，凑上前嗅闻嗅闻。
浅淡雅致的茉莉花洗手液香味顺着分子运动散播气味。
她矜持轻点一下头，道：“批准了。”
中原中也把不安分的恋人重新抱入怀里，嗤笑道：“明明冷得要死还要装模作样。”
即便是在冬日依旧温暖炙热的胸膛把暖融融的热意传递过来。
“是因为暖气坏了，”柚杏调整一下姿势，自己寻摸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好，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胸膛，道：“不然我自己也可以。”
如果不是前几天暖气坏了。
负责维修暖气的工人休假回去四国的老家，她也不用在家也冷得瑟瑟发抖，非要贴着中原中也汲取一点温暖的热意。
他漫不经心轻抚两下靠在怀里的恋人，低声问道：“这么怕冷，等下怎么出去拍婚纱照？”
横滨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雪。
外面都是白雪皑皑的地面，若不是公寓的管理员试不试出去扫一下雪，怕是出门的路都要被雪堵住。
“女孩子为了穿上漂亮的裙子会有无限的勇气，”柚杏握了握拳，坚定道：“何况穿的还是婚纱。”
一个女孩子一辈子都穿不了几次的婚纱。
每一次机会，她都会好好珍惜把握。
绝不让穿着婚纱的自己丢什么脸。
中原中也有点无语，道：“勇气不代表真的抗冷，出去拍照该冷的时候还是会冷。”
时隔三年，他可算是明白十五岁的柚杏深秋季节都要穿着短裤短裙是怎么想的。
这个小混蛋不是不怕冷。
她是觉得漂亮更重要。
难怪膝盖冻得冰凉冰凉还是不肯换厚裤子。
“不是还有室内的布景吗？”柚杏怀着美好的憧憬说道：“室内可以开着暖气，说不定我还会觉得热呢？”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
……
正如柚杏所想，婚纱店内部开着充足的暖气，一进门温暖的热意已经扑上她的脸染红双颊。
但遗憾的是，拍摄婚纱照的室内布景都是不能开暖气的地方。
全部都是通风、透光、明亮的实景，打开暖气也阻挡不住暖气的气流和外面的寒风对流交换。
婚纱店的店员简单给他们介绍过一轮，保持完美得体的微笑，试探着问道：“请问今天要试穿婚纱的新娘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呢？”
柚杏愣怔一下，说道：“今天要试穿婚纱的人是我。”
没有别人。
他们也不会代替什么人过来，先探听一下情况。
“要试穿婚纱的人是羽多野小姐吗？”店员小姐的完美微笑有一刻收不住的诧异，她的眸光转向中原中也，小心问道：“请问一起拍照的新郎是……？”
他径直点头道：“是我。”
中原中也握住柚杏的手与她十指交叉，毫不避讳道：“要结婚的是我们，要拍婚纱照的也是我们。”
店员小姐的微笑一下僵住，欠身道：“不好意思，我先去请示一下店长。”
她原以为中原中也和柚杏是替家里的长辈，或是兄姐先问一下情况。
不成想，他们是要自己拍婚纱照。
虽说日本现行的法律上，准许女性十六岁结婚，男性十八岁结婚，但实际上很少有男女真的这么早结婚。
这些人大多都是出身较为古老的世家，家中保持着老派的作风，早早结婚延续子嗣也是他们的习惯。
但未免非议，结婚的礼服大多都是找裁缝上门定制，更不会光明正大跑到婚纱店说要拍婚纱照。
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接下这单生意，只好去找店长做决定。
“店员小姐，我已经十八岁了。”
柚杏忍不住出声，道：“我和我的未婚夫都是十八岁的成年人，来这里只是想拍一套属于我们的婚纱照纪念一下。”
虽然柚杏和中原中也的外表看着都不像什么成年人，但依照法律意义上的定义，他们已经是有权利决定自己婚姻对象的成年人。
他们不是跑到店里消遣店员的人。
“……我知道了。”店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欠身快步离开没有多说什么。
柚杏垂眸看向摊开放在面前的婚纱画册，里面的每一页都有一位美丽的模特穿着不同款式的婚纱，从正面、背后以及侧面展示婚纱的上身效果。
原本兴奋的情绪一下跌落许多。
她轻抚着画册慢慢翻页，弯弯抿出甜美笑意的嘴角落下抿成一线。
“不开心？”中原中也侧头看向她，轻捏了捏柚杏的手，道：“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换一家店。”
横滨的婚纱店不是太多。
但横滨距离东京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随时可以过去更加繁华的东京，寻找合适的婚纱店拍照。
就算这套婚纱不会成为他们婚礼上的婚纱，依旧可以买回去作为纪念。
“……换一家店还是会这样吧？”柚杏挨靠着中原中也，轻声道：“因为我长得一点都不像成年人。”
柚杏的身体年龄已经定格在十五岁。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的外貌都不会再改变。
这是作为魔法少女的代价，谁都无法违背忤逆的代价。
“嗯，我也是。”
中原中也低低应一声，面不改色道：“敌对势力的家伙经常叫我毛头小子，让我快点滚回去找妈妈吃奶。”
她忍俊不禁，问道：“那你是怎么回人家的？”
“毛头小子都能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还是快点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中原中也声调微扬，绘声绘色把当时的场景重现出来。
少女眉眼间的郁郁不安一一抚平，眉目舒展笑意盈于眼睫，漂亮的杏眸闪着明亮的光看向他。
中原中也受到她的笑意感染，不自觉勾扬起嘴角。
他其实很少跟别人打这种嘴仗，以前在羊的时候，几乎不懂收敛自己，别人说什么话都会一一反击回去。
加入港口黑手党以后，他已经很少这么做。
虽然有时候还是无法避免一些口头上的纷争，战前互相放几句狠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中原中也已经慢慢成熟起来，很少再因为什么话而动怒。
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也不是真的被对方激怒，而是以敌对方的立场需要冷静反击回去。
战前的狠话环节也算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
光是一声不吭接着别人的狠话什么都不反驳回去，让人听着心下总会憋屈不少。
哪怕最后战斗依旧会胜利，口头上的失利也会让人不爽很久。
“也难怪别人说中也是毛头小子，”柚杏捧住他的脸左转右转，笑盈盈道：“这看着确实不太像成年人。”
他挑一下眉，低哼一声道：“因为脸小看人的家伙都会吃大亏。”
今年刚刚十八岁的中原中也遇见别人喊他毛头小子都能从容应对，丝毫不介怀对方在说什么。
待再过几年，他再因为身高或是面容被误会年龄，中原中也才真的要不爽。
“没错没错，”柚杏连连点头，抱怨道：“怎么能因为我看着年轻就怀疑我的本事呢？”
同样是盘星教出去，接到委托祓除咒灵的女孩子。
柚杏遭到的质疑是最多的。
她不仅是个女孩子还是一个一眼看着没有成年的“国中生”，每次遇到新的委托人都要遭到对方的质疑。
女孩子不可以祓除咒灵吗？看着年轻影响她的能力吗？
柚杏每次都要向委托人解释，可委托人看着她是女孩子，年纪又不大的样子，轻松祓除咒灵便以为家里的咒灵不是什么厉害的存在，想要反悔压价。
着实让人生气。
仿佛在世人的眼中，女孩子就是要差一点，年轻人就是不如年长者。
但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能单纯以性别、以年龄去论资排辈。
“有几次委托人看着我年轻，非说我们出来装神弄鬼耍一些骗人的把玩，”想到生气的地方，少女秀丽的眉头高高扬起，做出夸张的表情：“明明是他们自己找到盘星教寻求帮助的，问题解决之后又想赖账。”
柚杏止不住抱怨道：“真的好过分！”
中原中也点头配合着她，道：“很过分，然后呢？你没有给他们一点教训？”
蓝眸望向柚杏如同看穿她一般，高高挑着一侧眉似是在问柚杏是否真的咽下这口气。
“那当然没有，”她左看右看，确定店员不会这么快回来，凑到中原中也耳边小声道：“我和菜菜子、美美子偷偷吓了他们几天。”
把几个试图赖账的委托人吓得慌不迭，跑到盘星教求助。
“不过那几个家伙说是我们的问题，”柚杏小声嘀咕着道：“我们没有把奇怪的事解决，所以他们才没有给钱。”
中原中也低啧一声，道：“解决了不给委托费，报复回去又会被说是本事不到家没有解决问题……”
这听着确实让人不太爽快。
“最后是夏油先生把问题解决了，”柚杏摸着他的赭发，手指灵活绕着三股辫，轻声笑道：“因为有能力祓除咒灵的只有术师，他们不找我们只能去找咒术高专，但咒术高专是不会帮他们的。”
自己找诅咒师招惹回来的诅咒，咒术高专不会帮他们解决这样的问题。
“夏油先生把委托费翻了一倍说是问题很严重，装模作样给他们祛除恶灵，其实只是让我们收回术式和魔力，一下子把场子找回来了。”
她们得到的委托费也翻了一倍，除去要给盘星教的部分，剩下的部分比开始的委托费还要高。
不过柚杏还是有点郁闷。
“果然还是因为夏油先生是男性吧？”柚杏编好辫子，解下手腕上的发带给中原中也系上，郁闷道：“而且看着也很成熟靠谱。”
归根到底，委托人还是欺负她们是女孩子看着年纪小，想要把委托费推脱过去或是减少一半。
实际上，家里是不是真的有咒灵，他们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咒灵散播的诅咒时时刻刻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与公主魔女散播的诅咒完全不一样是对身体有害的物质。
长时间与咒灵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寿命也会受到影响。
这样的事，如果是咒术高专的学生遇见他们肯定不能直接利用术式报复回去。
不过如果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他们根本不用自己和委托人接洽，辅助监督会替他们处理好一切，包括讨要委托费的事。
怕是没有人敢欠咒术高专的钱。
术师以性命与咒灵战斗，可有的人还是会怀疑他们的价值。
诸如这样的事，永远不可能断绝。
诅咒师的行事风格稍微邪性一点，但不得不说没有咒术高专作为后盾撑腰的时候，诅咒师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更能快捷把问题处理好。
“你很羡慕？”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脑后的小辫子，道：“夏油是长得比较成熟。”
他与五条悟同龄，年龄也不过大他和柚杏一岁，可外人看着似乎都觉得夏油杰更加成熟稳重靠谱。
不知道是长相的加成还是气质使然。
“与其说是羡慕，”编完辫子手上没有别的可以折腾的柚杏捧住中原中也的手，一根一根拿捏他的手指把玩，歪头靠着他的肩膀，嘀咕道：“倒不如说是不满意吧？社会上的隐形刻板印象什么的……女孩子肯定不如男孩子，小孩子肯定不如成年人……”
她突然醒过神，道：“不对，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可就算同样是成年人，有男性术师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多半人也不会看实力去选择女性术师。
即便女性术师很有可能不输于男性术师。
她们唯一会输的一点是性别，而不是能力。
“不满意就想办法打破它。”
中原中也的语调平平淡淡，话语却如同雷霆万钧格外有气势：“不管是什么不满意的现状和刻板印象都想办法打破给他们看，让怀有刻板印象的人知道女性也不是好惹的。”
本应当以能力取之的事，却被很多人以性别和年龄去划分。
日本论资排辈的旧形势，早该换一换了。
柚杏轻愣一下，眉目舒展眼睫弯弯，道：“说得也是，不满意的现状只要想办法打破它就好了。”
刻板印象的形成必然有种种的因素导致。
她所不满意的东西，只要自己想办法去打破就好。
不管别人怎么想，羽多野柚杏就是不能简单用性别和年龄去定义的人。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
婚纱店的店长匆匆而来，面上带着礼貌歉意的笑容，道：“店里新来的实习生不太懂事，接下来会有我接替她的工作。”
“客人们有哪款看中的婚纱吗？只要尺码合适，我们都可以试。”
店长的态度平和而自然，仿若完全不觉得中原中也和柚杏的面相过分年轻看着与国中生无异。
她言语温和亲切，仔细介绍每一款婚纱的优点以及什么样的女孩子更合适穿，很快帮着柚杏选出合适的婚纱。
虽然受到柚杏的身高限制，半数以上的婚纱都不能尝试。
但日本女性的平均身高也不太高，想要找一套合适穿着拍婚纱照的衣服还是没有问题。
“我的未婚夫也要一起拍，”柚杏合上婚纱画册，轻抬杏眸看向中原中也弯下眼睫，轻笑着道：“可以请店长帮忙挑选一套合适他的衣服吗？”
中原中也侧头看向展台上的婚纱与西装，问道：“店里有裁缝可以现场改衣服的尺寸吗？我们的尺寸可能都要调整一下。”
店长思索片刻，道：“客人是想临时调整，还是更贴身地修改尺寸？”
前者是以别针之类的小工具调整腰身和肩背位置的布料，后者则是直接在衣服上裁剪，改成合适新人的尺寸。
两者之间，定然是后者更好。
只是有的客人拍婚纱照并不打算直接买下衣服，自然不可能按照他们的尺寸在衣服上裁剪修改。
“要更好的，”中原中也毫不犹豫，说道：“我们想拍一套尽量完美的婚纱照。”
完美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可以说得清。
但至少在中原中也这里就是不敷衍、不留遗憾、不让自己后悔。
店长心下飞转快速计算出大致的费用，眸中的笑意更深，道：“羽多野小姐，我们先去挑选一套婚纱吧。”
不管租用什么婚纱，亦或是修改成什么样子，不同的婚纱都有不同的定价，拍摄婚纱照也有不同的价位。
但只要是不缺钱的客人，她们自然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出最好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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