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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被他堵得涨红脸，说不出反驳的话，忿忿哼一声跑去另一边打扫战场。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把地上的尸体全部送上运尸的专车，侧头看向中原中也和公主魔女所在的方向。
非常难得。
今天的中原中也执行完任务以后，没有立刻离开战场。
他们在前线战斗的人员和后方清扫战场的底层成员，基本上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往往是前线战斗的武斗派成员离开，底层成员才被通知过来清扫战场。
因此，很少见到什么大人物的井口才会拿中原中也的事作为闲话讨论。
“……”与井口、岛作以及其他港口黑手党成员看见的世界不同，织田作之助透过特殊的眼镜清晰看见公主魔女的存在。
小小一只散落着零星如尘埃的黑紫色诅咒颗粒，比他给D乐买的玩偶还要漂亮，轻悠悠绕着中原中也飞，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手，最后落在他的肩头位置。
赭发少年侧头与肩上的公主魔女低声说着什么，神态眉眼柔和许多与战斗时的张扬凶戾截然不同。
这番巨大的神情变化，自然引起很多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注意。
他们几乎都没有见过中原中也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
就算中原中也平时在组织内部性格也不算差，但眉眼温柔到近乎轻声低语，时刻关注着女朋友情绪，离开战斗一会结束以后也会很快扶着耳机问对方有没有久等。
这样频繁的联络程度，放在很多黑手党成员身上都无法做到。
无论是对他们的情人还是对他们的爱人，黑手党都无法给她们分出太多的时间，更别提一天不落的电话联络。
中原中也与恋人的相处方式，最近成为组织内部的热门话题。
他们都在讨论少年和恋人能持续多久，这么高度的联系和亲密互动怕是很快会因为没有充分的距离而生出厌烦之情。
不过从短时间的观察来看，中原中也似乎不会这么快消却热情。
织田作之助开口道：“中原先生是在和恋人通话吗？”
“你看不见吗？”岛作有点奇怪，平时的织田并不怎么关心组织内的八卦，更不会参与他们的讨论，“中原先生一直戴着耳机，时不时叫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还会问她是不是久等了，这还不是一直在通话联络吗？”
织田作之助没有出声。
其他人似乎没有看见公主魔女，他们都把中原中也的话，当作是对耳机另一头的人说的话。
他摘下眼镜，再一次看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
刚才还能看见的公主魔女消失不见，无论是在他的肩头还是身边都没有看见如同人偶的小只魔女。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低头看向手里的眼镜。
不是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是这幅眼镜帮助他看见公主魔女的存在。
这幅眼镜是昨晚去LUPIN酒吧的时候，太宰治开玩笑一般送给他，说是具有特殊魔力的眼镜，只要戴上它就能看见平时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
他极力怂恿织田作之助工作的时候，戴上这幅眼镜，说不定能看见什么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当时的织田作之助平静反问：“看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是指什么？”
“当然是鬼啊，”太宰治垂着双手在身前，吐出舌头装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样，笑嘻嘻道：“织田作是负责打扫战场的吧？肯定能看见平时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昨晚的织田作之助没有听明白太宰治的话，不过他接受了友人的建议，在工作的时候戴上眼镜一起工作，还被同组的成员问了一句怎么开始戴起眼镜。
直到看见中原中也之前，织田作之助眼中的世界都与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他看见公主魔女的第一眼，只以为她是什么特殊的异能体，没有把她往鬼或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方面想。
一开始井口和岛作的讨论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戴上眼镜的初始有点不习惯，不过很快习惯下来，织田作之助忘记脸上多了一副眼镜，直至他默默听着其他人的讨论，发现他们都没有看见公主魔女。
织田作之助这才明白太宰治给他的眼镜有什么作用。
只是这下，他更加不明白公主魔女到底是什么。
是鬼吗？
还是太宰治口中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中原中也没有戴着眼镜，同样可以看见公主魔女。
显然眼镜并不是必须的存在，只是大多数人都无法直接看见公主魔女。
织田作之助不禁想，公主魔女散落的黑紫色尘埃颗粒不知道是什么。
若是具有慢性毒素，或是延迟性伤害的攻击，他的异能并不能提前警示他。
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天衣无缝能看见的是未来五到六秒之内发生的事。
但公主魔女的能力若是具有延迟性发作的特性，等天衣无缝反应过来，他已经中招了。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一眼手背上的模糊标记。
隐约可以看见快要构成一个王冠的轮廓。
不止是他一个人，港口黑手党的其他成员，身上也有或深或浅的标记。
相比一直和中原中也行动的武斗派，前线战斗人员，他们这些负责清扫工作的底层人员身上的标记相当模糊。
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但是戴上这副眼镜以后，可以看见公主魔女身上的诅咒在飘向他们的手背标记。
一点点加深颜色，构建出清晰的轮廓。
织田作之助一脸平静继续清扫的工作，想着下次遇见太宰治，再问问他标记和中原中也恋人的事。
太宰治把这副眼镜交给他，他应该是知道一点这件事的内情。
“……”公主魔女侧头看向正在打扫战场，清理地面血迹的几个底层人员。
微笑面具上的琉璃眼如同波子汽水里的玻璃珠，具有某种清透的色彩，看向什么东西的时候，映在她眼中的世界总会带上这种颜色。
“柚杏？”中原中也正说着今晚下班去找一下狐狸的关东煮，不想公主魔女的注意会突然被分走，转头看向他们刚才火拼战斗过的地方。
他跟着望过去两眼，奇怪问道：“那边有什么吗？”
公主魔女不常被其他东西引走注意。
她的眼睛不是在看着中原中也，就是看向渴求幸福的迷茫之人。
每次在港口黑手党遇见手背上形成完整魔女之吻标记，内心空虚迷茫的人，她总会蠢蠢欲动想要打开魔女结界，招呼他们进入结界获得幸福的救赎。
若不是有中原中也在一旁阻止，怕是港口黑手党半数以上的人都要被她带回魔女结界，再次陷入无人工作，严重欠缺人手的时候。
公主魔女不懂中原中也为什么要阻止她把幸福送给其他人。
明明是他们在渴求幸福，她只是把魔女结界打开迎接他们在结界中生活，让他们获得幸福的救赎。
可中原中也每一次见她快要打开魔女结界，都会捞着她塞进大衣内侧或是蒙住她的双眼。
阻止公主魔女打开结界。
自上次发现，把公主魔女塞进大衣内侧或是蒙住她的双眼，可以有效打断她展开魔女结界。
中原中也每次都会用上这样的手段。
公主魔女十分茫然。
她听不懂中原中也的话，更不会明白就算其他人内心具有漏洞，但他们不一定是真的想要逃避现实生活。
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有内心的脆弱之处。
这一点哪怕是中原中也也不例外。
但也有很多人清楚自己的脆弱之处，选择直面自己的脆弱，接受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人，坦然承认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
这样的人，他们可能会一时迷失在脆弱的情感中，可他们终究会调整过来，选择直面自己的人生，接受自己的责任。
公主魔女不懂分辨人类的不同。
她只是简单把人类分为渴求幸福与愿意直面穷苦窘境，再痛苦都不会逃避的人。
公主魔女的性质是高尚。
她将会拯救一切渴望获得幸福的人，同时尊重选择直面苦痛的人，不以暗示强行把他们招入魔女结界。
但化身魔女以后的柚杏不会明白。
世界上的人不是非黑即白，中间有很大一部分人会经历挣扎与迷茫低落的时期，这样的人迟早会走出苦痛，坦然接受自己的生活。
只是他们的声音不如中原中也这样的人一般坚定。
他们内心的声音没有传达给公主魔女。
哪怕在他们内心深处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虚假的幸福，可因为他们的声音无法正确传达给公主魔女，他们一样会受到魔女之吻中的唱诗班歌声迷惑，昏昏沉沉走入魔女结界，在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情愿的情况下得到魔女的“幸福救赎”。
如同公主魔女不懂中原中也为什么每次都要阻止她一般。
中原中也同样不明白公主魔女是怎么选择“渴望获得幸福救赎的人”。
细数整个港口黑手党上下，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带着公主魔女一同进进出出，与他接触较多的人手背上已经形成完整的魔女之吻标记。
他清楚身边的同伴大致是什么样的性格。
可能不是什么太过强硬、太过坚定的人，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和责任，不会轻易抛下家人走向虚假的幸福世界。
他的副官江守是个低调沉默寡言，但非常有责任心的人。
他会在妻子的生日与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给妻子买礼物，调整自己的假期，尽量安排出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不会缺失太多儿女成长过程中的时间。
可正是这样在中原中也看来，内心不会有什么迷茫与空虚的人。
他差一点受到公主魔女的结界诱惑，主动走进结界获得“幸福救赎”。
若不是中原中也赶忙把公主魔女捞回来，微笑面具朝着心口压下，挡住她的视线和动作，令快要出现的魔女结界消失。
怕是江守真的会进入其中，成为结界内的童话王国子民。
中原中也完全不明白公主魔女是怎么看待身边的人。
他更没有什么看穿人心，知道他们内心脆弱之处的能力。
他只能选择一次次打断公主魔女打开结界的行动，把小只的魔女捞进怀里，防止这个渴望给他人赐予“幸福”的小家伙，趁着他不注意把事务所的成员弄进结界。
“……”公主魔女无法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
她只是注视着负责打扫战场的几名底层成员，琉璃眼清晰看透他们的内心，其中重点落在织田作之助身上。
她有点迷茫，织田作之助的内心漏洞很明显。
但是他手背上的魔女之吻吸收诅咒的速度很慢，看着不像是想要进入童话□□活的人。
魔女之吻形成速度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这个人有自己坚定不需要幸福拯救的信念。
可织田作之助内心深处的漏洞与迷茫，又在告诉公主魔女，他应该是童话王国的子民。
他会喜欢魔女结界里的童话王国。
织田作之助会喜欢魔女结界内的童话王国，但他又不是需要公主魔女拯救的人。
如此复杂的人。
一时间让公主魔女陷入宕机，不知道该不该加大诅咒输出，直接把他拉入魔女结界。
“好了，别看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怕她心血来潮又要把魔女结界打开，歪头蹭一下公主魔女的头发，低声道：“我们要回去事务所了，首领召见。”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中原中也并不会经常看见森鸥外。
组织的首领时常呆在顶层的首领办公室，没有首领召见的情况下，中原中也很少有机会见到森鸥外。
这次的首领召见，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需要他出动。
……
乘坐上接送的专车，中原中也一路顺畅回到事务所，通过直达顶层的电梯，再惯例接受守卫的检查。
少年沉静下神色，恭敬摘帽低头道：“首领。”
公主魔女侧头看向他。
她很少见到少年这样的神色，忍不住伸出凉凉的小手触碰他的脸。
没有什么笑容，眉目低垂却不是看着她时的温柔神情，而是一种很“静”的状态。
见过中原中也战斗时什么样的人，要是看见他在组织首领面前时的表现，怕是会相当惊讶。
那样桀骜张扬热烈的少年，居然也会有沉静敛眉的寡言时刻。
面对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中原中也保持着尊敬的态度，不会在首领发言之前，先表露出自己的少年急切。
“中也君来了。”
森鸥外放下手中的钢笔，轻推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容儒雅温和半点不似一个黑手党首领。
他语气温和，仿若话家常一般开口道：“中也君，有听过组织内最近关于你的传言吗？”
中原中也愣一下，迟疑着道：“没有……是有什么关于我不好的传言吗？”
他以为首领召见他是要指派什么任务，没想到森鸥外提到的第一件事是组织内部关于他的传闻。
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传闻。
他最近都没有和旗会的人碰面，组织内的其他人更不会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事。
这也导致作为传言的主角，中原中也反而是最后才知道自己成为组织最近谈资的人。
森鸥外温和笑一下，眸光隔着特制的眼镜落在公主魔女身上，小只的魔女面上微笑是真正的面具不会有所改变，安安静静坐在中原中也肩头的时候，不会刻意散播什么诅咒。
他收回视线，笑着看向中原中也道：“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传言，只是红叶君有一点担忧。”
“红叶姐在担心我？”
中原中也一脸茫然，道：“是因为传言的事吗？”
他不知道传言是什么，更不知道尾崎红叶在担忧什么。
只是听着森鸥外这么说，显得十分迷茫。
“一半一半，”森鸥外语焉不详回答，面上的笑容不落，话题却突然转向另一头道：“中也君，今天是带了一位小客人来见我吗？”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单膝落地低头道：“抱歉首领，是我自作主张了。”
他原本不想把公主魔女带上首领办公室。
虽然森鸥外多半不会看见公主魔女，但作为下属不声不响把一个潜在性的危险源带进首领办公室，本就是触犯黑手党条例。
可要是把公主魔女留在办公室……
谁都不能保证，她会不会突然展开魔女结界，把她之前认定渴求获得幸福的人，全部带进魔女结界。
“中也君的顾虑，我大概明白，”森鸥外没有着急责备下属，语调温和不急不缓，笑道：“不过中也君若是提前说会有一位小客人一起来，想必爱丽丝也会很高兴为她准备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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