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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的木桶对小团圆来说有点太大了，竹心和铃儿还是帮着给小团圆洗了澡，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遣人去给小团圆买的衣服还没到，便先给他包了件顾逢秋的寝衣，外头裹了床大毯子。
林黛玉见他还是有些拘谨，想了想，把小傻抱了过来，放进小团圆怀里，小孩儿果然喜欢，眼睛都亮了，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傻的耳朵，“兔子！”
“它叫小傻。”林黛玉笑着摸了一把小傻的脑袋，抬起手也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一人一兔两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起看着她，水汪汪的，着实可爱得不行。
“娘亲。”小团圆忽闪了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害羞的抱紧了手里的小傻。
他爹爹和娘亲都是很温柔的人，会给他买甜甜的糖葫芦吃，会摸摸他的脑袋，亲亲他的脸蛋儿。舅舅舅母说，他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他才不信呢，爹爹和娘亲说过会一直陪着他，一直爱他的，他终于找到爹爹和娘亲啦。
林黛玉心里一软，摸了摸他软软的脸蛋儿，“乖。”
夫妻二人最终还是决定收养小团圆，团圆改姓顾，入顾家家谱，祭拜了祖先。名字就不改了，团圆二字，是亲生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了。
吴氏也是支持他们的。吴氏是个良善的人，见小团圆如此可怜，先便心软了一半。
更不必说小团圆乖巧懂事，实在惹人怜爱，吴氏见了小团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将小孩儿当做亲生的孙儿来疼爱了。
“团圆，来奶奶这，奶奶给你做了好吃的。”吴氏恨不得把一桌子的菜都塞进小团圆肚子里，一时间便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尝尝这个，甜的，可好吃了。”
“谢谢奶奶。”小团圆奶声奶气道，乖乖的把吴氏夹的菜一口一口都吃掉，还时不时小大人似的给吴氏也夹个菜，哄得吴氏心花怒放。
至此，顾家便正式多了一位新成员。
……
小团圆在院子里追着小傻玩儿，小孩儿来顾府也有一个多月了，胖了不少，脸上终于有些肉嘟嘟的了，也白嫩了不少，今儿穿了件嫩绿色的衣服，衣服下摆绣着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衬得小孩儿更加可爱，像个画里的小仙童似的。
不过这小仙童手上和脸上都脏兮兮的，追着同样脏兮兮的胖兔子，十分憨态可掬。
小团圆是府里唯一的小孩子，他又生的精致可爱，性格也乖巧，来了以后不久，就获得了府中众人的一致喜爱，就连小厮丫鬟们每次出门也要给他带一两样新奇的小玩意儿，虽不值钱，都是些草扎的蚱蜢、几块饴糖之类的小东西，但对于小孩儿来说，总是新鲜有趣的。
有爹爹娘亲和奶奶的疼爱，府中众人的关怀照料，小团圆的性格也比刚来时开朗不少。
小孩儿刚来时，十分拘谨，吃东西总要先问过人，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不大敢讲，小心翼翼的，便是连玩耍，也不敢大声，生怕自己吵闹招人厌烦，明明是个才两岁多点的小孩儿，却像个小大人似的，让人心疼。
如今倒是好多了，终于拾回了些孩子心性，连着几日和小傻玩儿得浑身脏兮兮的，林黛玉虽有些嫌弃这小脏孩和小脏兔，每日一人一兔一进屋，都要拎去沐浴的沐浴，清理毛毛的清理毛毛，倒也并不制止他们疯玩儿，小孩儿嘛，便是这样的，开开心心的就好。
“我这回去了不少江州下面的村镇，团圆这样的孩子，还有不少。”顾逢秋牵着夫人的手，叹了口气，江州不比京城富庶，虽也有不少富户，但更多的却是穷苦人家，有些孩子能吃饱饭已是不易，更莫谈读书了，小小年纪就要帮着帮衬家中干活儿了。
“夫君有何打算？”林黛玉转过头来看他。
“我想，修建学堂，教这些孩子读书。”江州学堂少，学费也贵，因此很多孩子读不起书，若能广修学堂，降低学费，便能帮到更多的孩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是直接用银钱帮助这些贫苦人家，也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不若广修学堂，让这些孩子将来亲自改变自己的未来。
林黛玉点头，“修学堂自然是好事，只是，若只凭你我之力，终归有限。”
他们家出力修建一两所学堂倒是没问题，但于整个江州来说，也不过杯水车薪。
“尽力而为罢了。”顾逢秋笑，“明日我去濮大人府上拜访。”
濮明知虽风流了些，但他爱美人，也爱诗书，更爱百姓，任江州知州三载以来，兴修水利，改建农田，做了不少事，江州环境在他任下多有改善，是位知民疾苦，愿意为民做事的好官。
顾逢秋前去拜访，同他商议兴建学堂之事，濮明知果然鼎力支持，二人带头，各自出资出力修建两所学堂，两所在城内，两所在城郊。拟定大概条陈之后，濮明知又留顾逢秋商议许久细节，夜深方才放人回去。
知州和州同带头，江州许多官员、富商也纷纷效仿，更有位豪商表示愿供给学堂内贫穷学子的伙食，实为濮、顾二人解决一个大难题。
第34章 先生
“既要建学堂。”林黛玉托着腮笑道，“不若也建一所女学。”
“女学？”顾逢秋微微愣了一下，这他倒是没想到，细想想这倒确是件好事，比起男孩儿，女孩儿要上学，要接触到外头的世界更难。
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儿，要识文断字，大多是像他夫人这样，请了先生来家中教授。若建一所女学，哪怕来的学生不多，总归是件好事。
“那女学的先生呢？”顾逢秋把夫人落下来的一缕发别到耳后，笑问，若建女学，自该有个女先生方便些。
“我如何？”林黛玉指着自己，笑问道。
顾逢秋也已猜到夫人此意，夫人才学不逊色于男儿，却因身为女儿身，终日囿于这小院中，不免无趣。夫人有时也教竹心铃儿二人读书习字，若夫人做了女学的先生，总归比终日闷在府中有趣些。
只是，顾逢秋有些犹豫，“夫人若去授课，恐怕有反对者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旁人说什么，我不在意。”林黛玉轻轻笑了笑，她从前最介意旁人的闲言闲语，一世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是活了两回才明白过来，自己过得舒服自在才是最重要的，旁人说什么便由他们说去吧。
“再有，若要开堂授课，便比不得现在清闲了。”夫人体弱，顾逢秋担忧夫人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夫君放心吧，我如今身子不是已经好多了？”林黛玉笑，轻轻拉了拉顾逢秋的袖子，柔声道，“我想去。”
“夫人既然想去，我这个做夫君的自然支持你。”顾逢秋摇头笑了笑，夫人如此，叫他如何拒绝，“不过夫人要答应我，如果觉得累了，身体不适，定要及时告诉我。”
好在女学虽也是学堂，但和普通学堂还是有些不一样，女子不必参加科考，读书只为增广见闻，因此课程也不必安排的太过紧凑，每日开课半天也足够了。
“好。”林黛玉笑着凑上去在顾逢秋唇角吻了一下，两眼弯弯，“多谢夫君。”
“夫人……”顾逢秋还待要说些什么，便看见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瓜凑了过来，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们看，“爹爹，娘亲，我也要亲亲。”
林黛玉笑着捏了一把团圆的小包子脸，夫妻二人弯下腰去，在团圆脸蛋儿上一左一右亲了一下。
“团圆也该开蒙了。”顾逢秋把团圆抱起来，脱了鞋放在贵妃榻上。
“什么是开蒙？”小团圆捏着奶奶给绣的布老虎，好奇的看向他爹爹。
“就是上学堂。先生会教你读书识字，还会认识很多朋友。”顾逢秋捏捏他的脸道，团圆如今长了些肉，脸上开始有些肉嘟嘟的，谁见了都忍不住想捏两下。
“那我想上学堂。”小团圆听了，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好像都在忍着笑。
……
学堂最重要的在于先生，先生有了，其余的倒是简单些。十余所学堂陆陆续续兴建起来，林黛玉的女学也开堂授课。
地方便选在顾府临近的一间宅子，正好这户人家乔迁新居，顾逢秋便买下了这屋子改造成了学堂，离家近，夫人来去也方便些。
兴建女学，反对声倒不算特别激烈，毕竟是善事，顾州同的夫人亲自授课，又有濮知州鼎力支持，便有迂腐反对者，大都也就私下说说罢了。
然而招到的学生却也实在不多，统共十个学生，大的约莫十来岁，最小的才和团圆一般大，还是个肉嘟嘟的奶娃娃，两个圆滚滚的小髻用红绳系着，绑了精致的小铃铛，十分可爱。
“先生。”见林黛玉来了，大些的女孩子都站起身来见礼，这最小的奶娃娃却满脸懵懂，左看看又看看没见到熟悉的侍婢和奶娘，只看见一个仙女姐姐，眼睛里慢吞吞的含了一泡泪，哭唧唧的小跑过来抱住林黛玉的大腿，“呜。”
林黛玉哭笑不得，取出帕子来替她擦了眼泪，把人哄好，牵回自己的座位上坐着。
今天是第一日开课，这些学生年龄也参差不齐，林黛玉首先依次询问几句，考校了一番她们的学问水平。
目前基础最好的是赵曦，按察司经历赵琦的女儿，聪慧伶俐，虽只有八九岁大，已跟着家中的先生读过不少书，模样也俊俏，只是看着有些高傲，不大爱搭理人，其他的学生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熟悉起来，她却还是一个人坐着。
年纪最小的哭包奶娃娃徐宝读，自不用多问了，还未开蒙，这还是头一回摸着书。
其他的学生多多少少有些基础，林黛玉按照个人的天资水平粗略把她们分为三组，分别授课。
学生虽然不多，但都很认真，就连小哭包宝读也很配合，这第一回开堂授课，尚算成功。
……
下了课，顾逢秋已在学堂外头等着，学堂里都是女孩儿，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他进去显然也不合适，便在这门口等着接夫人回家。
“夫人今天授课如何？”顾逢秋牵过夫人的手，笑问道。
“还算不错。”林黛玉笑着同他说起今日宝读的趣事，顾逢秋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见夫人欢喜，他也就放心了，他之前还曾犹豫，如今看来，支持夫人来当这个先生，的确很对，夫人说起学堂之事，眼睛亮亮的，很欢喜，这便好。
只是也正于今日开始上学堂的小团圆就不似爹娘这般开心了。
“读书好累哦。”小团圆两手撑着脑袋，挤得脸颊两边的肉肉嘟了起来，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林黛玉笑，坐在小团圆对面，学他的样子也捧着脸，“那读书有趣吗？”
“嗯……有趣。”小团圆认真想了想，肯定道，学习认字挺有意思的，今日他还认识了两个新朋友。
“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在学堂读书。”林黛玉笑，“你长大了也想像爹爹一样吗？”
小团圆最崇拜爹爹了，闻言果然用力点点头，“想！”他也要像爹爹一样上学堂。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会有自己的孩子哒~
第35章 师娘
“先生，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徐宝读白白嫩嫩的手里捧了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拆开，递到林黛玉面前，里面躺着两块儿小小的梅花酥，被宝读一路揣在怀里带过来，已经有些碎了。
“先生吃。”徐宝读踮着脚把梅花酥往林黛玉跟前递了递，这是她最喜欢的，可是她娘亲不许她吃太多甜的，每天只让她吃三块儿，本来想都带来给先生的，可是刚刚在家忍不住，自己先偷偷吃了一块儿。
林黛玉见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看自己，又看看梅花酥，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不由好笑，拈了一块儿吃了，把另一块推到她面前，“我们一人一块。”
“我刚刚已经吃了一块儿啦。”宝读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底下的学生见了，都笑成一团。
宝读年纪最小，模样又可爱，大家都喜欢她，此刻便纷纷逗她，“宝读，我还没吃呢，也分我一块儿吧。”
徐宝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该怎么抉择，犹豫半晌，捧着梅花酥哒哒哒跑到赵曦跟前，“赵姐姐，给你吃。”
“给我？”赵曦有些意外，她同徐宝读说不上熟悉，“为什么给我？”
“因为赵姐姐好看。”徐宝读仰着小脸，奶声奶气的真诚道。
徐宝读生来就是个看脸的，明明家里对她最温柔体贴的是大姐，她偏生最喜欢二姐，因为二姐是家里姊妹中最好看的。学堂里最喜欢的是先生，其次是赵曦姐姐，明明赵曦也没同她说过几句话。
噗。其他学生听了这话，更加笑倒一片，赵曦耳尖微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话，只接了梅花酥，小声道，“多谢。”
“那我呢？张姐姐不好看吗？”宝读被一群张姐姐李姐姐团团围住，戳戳小脸捏捏小发髻，艰难的仰着小脸，“好看，张姐姐也好看，李姐姐也好看。”
大家笑作一团，有了徐宝读这么个小活宝的调剂，学生们也更加熟识起来，连带着原本有些独来独往的赵曦，也逐渐融入其他学生之间。
大家原本也不是不喜欢赵曦，只是她看着高傲，叫人有些不敢靠近，也是今儿才发现，或许赵曦不是高傲，只是害羞罢了，大家心里也就不自觉对她多了几分亲近。
……
“夫人。”下了课顾逢秋照例来接夫人回去，却看见夫人身后还跟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尾巴，“这是？”
“这是宝读，今日要去我们家做客。”林黛玉笑，宝读好奇，说想要去先生家玩儿，林黛玉也挺喜欢这孩子，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宝读仰着小脸看着顾逢秋，先生的夫君应该喊什么？宝读认真思索半晌，礼貌开口，“师娘好。”
林黛玉掌不住笑了，顾逢秋也忍俊不禁，好笑道，“宝读喊我顾叔就行了。”
“顾叔。”宝读乖巧的改口道。
团圆头一回见宝读，有些害羞，躲在爹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宝读倒是落落大方，甜甜的喊了声，“团圆哥哥。”团圆比宝读大了一个来月，因此是哥哥。
团圆小脸红红，从爹爹身后走出来和宝读打招呼，“宝读妹妹。”
团圆一开始害羞，两个小孩玩了没多一会儿便熟悉起来了，团圆拉着宝读妹妹去看他们家小傻兔子去了，顾逢秋笑着牵过夫人坐下，“夫人坐下歇会儿吧。”
“东街新开了间胭脂铺，夫人看看喜不喜欢。”顾逢秋说着，从怀里取出几小盒精致的胭脂膏子来，胭脂他不大懂，不过见这家铺子生意很好，便买了几盒回来给夫人试试。
这胭脂颜色有些艳了，不大适合她，不过顾逢秋给她递胭脂的模样，和宝读今儿给她递梅花酥的模样真是如出一辙，林黛玉忍不住笑起来。
“夫人笑什么？”顾逢秋好笑的捏捏夫人的脸。
“没什么，多谢夫君。”林黛玉笑着挽住顾逢秋的胳膊，“我明儿试试。”
夫人定是又在取笑他，顾逢秋摇头笑笑，夫妻二人叫上两个小娃娃一起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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