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盯着院子里的花和院子上的月亮发呆也许也不是因为在思念抚子,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发呆,毕竟虎杖说他是个喜欢发呆的千年老妖怪。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读完这短短几段故事的人,都会觉得,当夜晚的露水打湿他的和服的时候,在月光下,两面宿傩应该是在看着花想死去的抚子的。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人的感情,千古亦同?”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了他猜测的答案。
用这张纸上写的话说了他认为的答案。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诅咒之王的爱,理应比任何诅咒都长久。
他的爱是诅咒,所以敢写有抚子名字的资料并不多,能流传下来的甚至只有这一个,但只要流传下来了,所有读过这个故事的咒术师都能感觉到他的诅咒。
爱的诅咒。
“这个故事是谁记载的?”
“已经不知道了,不过收集这些资料的人倒还有名字留下。”
五条悟说着,从伏黑惠手中拿过这几页纸,翻到背面,指了指左下角的小字。
收录者——
「羂索」
02
“不过,你们应该还会见到她的。”
五条悟收回指着「羂索」名字的手,这么说。
“谁?”
“抚子。我猜你们会见到她的。”
他说着,隔着眼罩,看向虎杖悠仁——看向他身体里的宿傩:“毕竟那把弓千年不腐,还不能让别人用,即便是宿傩,要达到这种程度也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吧?我猜你把它保留到现在,应该也不止是为了睹物思人的?”
宿傩没高兴理他。
但有的时候,沉默也代表一种回答。
所以在京都高专的交流会上,你一出现,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就知道你是谁了。
在五条悟从狱门疆出来直奔加茂宅的时刻,你一出现,他也知道你是谁了。
容色姝丽的,带着弓箭的,千年前宿傩的爱人。
抚子。
果然是你。
第62章 强取豪夺线·上
01
你转世了。
你本不应该这个时候转世。
你提前了太多年, 导致所有人都没个准备。
在你死去的这八百年里,你的灵魂都在执着于一件事。
「找到他,回到他的身边。」
你不停地念,你不停地求, 你不停地祈愿, 你的执念太深了,于是, 你提前轮回了。
可是, 为了这提前, 你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02
你出生了。
你出生在一个咒术师家族。
这个家族不那么大,也不那么小, 稍有名气, 但随时可能因为下一代没有天赋而急速败落。
所以后代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男性后代用来维持家族, 女性后代用来送出去联姻。
你当然也难逃这个命运。
送出去联姻的女孩只要有术式就可以了。
不拘什么术式,如果咒力量多的话会受欢迎,但只要不太少, 也不会有问题。
而联姻工具摒除术式和咒力, 最重要的是——
脸。
你自然拥有一张很美的脸, 这是初始设定。
咒术师家族尽管极端地重男轻女,但也不会缺衣少食,因此,你很健康。
所以, 你自然不会头发枯黄面黄肌瘦, 因而在你很小的时候,周围人都知道你应该会长成很美的女性。
他们对你倾注很多关注, 从会走路开始,你出行会有好几个仆从跟着, 怕你在走廊跑步时摔倒,爬上爬下时把那张脸弄破弄坏。
但他们其实多此一举了。
因为你虽然会跑,却从来不跑,走也走得很慢,更不会爬上爬下。
他们一开始都觉得你是天生娴静,因为你出生时就不怎么会哭,哭的不大声——当然更不会笑,总之没什么表情。
但你倒还会发脾气的。
你很会砸东西,也会下意识尖叫,但就连生气的时候,你也没什么表情。
那太奇怪了。
后面有个观察细致的仆人仔细在你发怒的时候看你,终于发现了你的问题。
你不知道要做表情。
你好像没有意识到你的表情要搭配你的情绪。
所以你不会笑,不怎么会哭,也不会做发怒的表情。
没人知道这个怪病要怎么治。
但没关系。
不会做表情不是什么大事,冷面美人照样很受欢迎,有这张脸,大多数人都会谅解你的无表情,在海那边的中国古代,他们的褒姒不也不笑么?
可等到你七岁都不能说连贯的话的时候,事情变得严峻了一些。
你之前不是不会说话,但你的话很少,所以没人发现你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但当你要开始学习礼数以及嫁人后该如何管家的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件事。
你不能连贯说话。
你记性很差,你记不住东西——他们发现你甚至认不出你的父亲母亲。
之前每次见面,你只是因为他们穿的衣服很华丽所以才冲他们下拜,而在家族里,你不称呼他们为父亲母亲而敷衍地称呼他们为‘大人’也是可以被接受的,所以在这之前,没人发现你在偷懒。
你有术式,但甚至无法使用它。
大家知道你的术式是雷电,从你的咒力量推测它应该是个强势术式,可你只能召唤静电电一下人。
但用静电电人在你两岁时会被认为是有天赋,在你七岁时会被认为是废物。
你家族的人为你找来了相师。
那并非是只给普通人看相的相师,据说他能看穿人的命运。
他的脑袋上有一条长长的缝合线。
你一见他,就觉得亲切,可那亲切也只是在你心里一闪而过,很快不见了。
“她没什么问题。”
来看你的相师说。
“只是她少了一部分灵魂。”
“少了一部分灵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少了一部分?”
有看不清脸的女人抱着你,急切地发问。
“不知道为什么少,也许是轮回时除了错,也许是上辈子死时被人诅咒了,也许是生产的时候出了问题,也许是父母出了问题,总之少了一部分灵魂。”
“如果随着长大她能一点点变活泼,那还好,如果她长大了却还是呆呆傻傻的,那说明她另一部分的灵魂再也不会回来了。”
相师看着你,你却不看他,你只低头,把玩着你腰间系带上垂下来的红色的穗。
“如果是前者,可以痊愈吗?”有人问。
相师遗憾地摇摇头:“不可能。她还是会比常人木讷很多。”
他的语气非常遗憾悲痛。
你终于抬头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他在坏心眼地撒谎,但你没有证据,你也不想拆穿他。
恢复不恢复,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隐约觉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他——
他?
而在此刻,你耳边爆出了无数悉悉索索的议论来。
“……那不是没用了吗?”
“怎么生了个废物?”
“至少还有脸呢,未必不能——”
仆人牵着你往外走,你听见他们说的话,隐约知道他们的意思,可是他们的话就像流水一样冲过你的耳朵,消失了。
你本来应该直接回到你的小院子,可是,仆人停住了脚步。
你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的下半身。
你没抬头,只听见头顶上有声音传过来。
“抚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你歪了歪头,沉默地沉思着,似乎有人扶着你对相师露出了歉意的笑,他们似乎觉得你很丢脸,想拉你走。
但相师阻止了她。
他蹲下来等你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起码有五六分钟,你才开口。
“衣服,走,累。”
你和他说。
他一愣,旋即冲你笑了起来:“这——”
可是他还没说完,你就感觉你的后背被狠狠推了一把。
“无礼!没规矩!不许说这么放肆的话。”有人呵斥你。
你当没听见。
但后面的事情你也不太记得了。
总之,相师注视了你一会儿,离开了。
03
在那之后,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在相师离开后,你的待遇变差了,你吃的没那么好了,但你不在意。
你经历的一切都像蒙上一层雾气一样,你记不太清了。
你对外界的一切感觉都雾蒙蒙的,但是在你心中,却又燃烧起一股怪异的火,随着你长大,这种火愈演愈烈,渐渐地,你感觉有人在你耳边说话。
是个女声。
「找到他,回到他的身边。」
「找到他,回到他的身边。」
「找到他,回到他——
“谁?”
你问她。
没人回答你。
“谁?”
没人回答你。
“谁?”
你问,你不停地问,不停地问,在你对外界无动于衷的时刻,你不断在你心里问。
过了很久,你听见她说——
「S▆▆▆▆▆」
是一个,三个音节的名字。
在这一刻,你意识到,这道女声是你自己的声音。
04
再次有记忆的时候,是春天。
他们说你出生在春天。
你没有印象。
你对春天有印象,是因为一种花。
开在树上,粉红色的。
夕阳下,被染得很红。
像火在树上烧。
“这是什么?”
“桜(sakura)。”
仆人回答。
你站在廊下很久,突然说:“我,喜欢,它。”
那是你第一次表达情绪。
仆人高兴坏了。
但在他们高兴后,坏事就来了。
你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
现在你能表露情绪了,说明你还是能变好的,只要不是呆子傻子,凭你这张脸就可以嫁出去。
他们打算把你嫁给加茂家的某个旁支。
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听到加茂就生理性厌恶。
你不愿意嫁,他们打你你也不怕,因为你不太能感觉到痛,与此同时,你开始不吃东西,不喝水。
你在这方面展现出一种天赋,你第一次正式用术式就是把饭菜电焦。
有时刻你想过为什么不能把他们都杀光?难道这很难吗?
可这念头太激烈汹涌了,一出现就被过滤了。
你终于意识到你现在只能承受轻微的情绪,你唯一情绪激烈的时刻是看到樱花,因为它的音节很像你心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这是代价吗?
你不知道。
总之你不吃不喝,你的灵魂快要离体了。
在你虚弱的时刻,有人突破了你由电组成的盾冲进来要给你塞米汤,可你的食道都被你用术式闭合了,一点东西都喂不进去。
你能清楚地感觉到灵魂和肉身在逐步分离。
你要死了。
但你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隐约觉得这个身体不该是你的身体,这个轮回不该是你的轮回,是你费尽心思求来的,但不是正确的,否则你都过的这么痛苦了,他怎么还不出现呢?
总之你要死了。
不管,死就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你真要死之前,他们妥协了。
“不嫁加茂就不嫁吧。”他们说。
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却还没出嫁换到利益就死了,未免太亏了。
“但你必须嫁人,这是你死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他们说。
“不过,你可以提一点要求,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你满意的夫君。”
……
你在死和嫁人之间犹豫了一下。
你的‘一下’,其实是很久。
总之,你觉得也许活下去还能见到他,也许你再轮回一次还要再经历这么多苦难,你不是很想再来一次了,所以你选择了——
嫁人。
05
你提出了你的要求。
和权利,地位,术式,相貌都没有任何关系。
你的要求非常奇怪。
“我要一个,名字音节,像是桜(Sakura)的丈夫。必须是,三个音节,第一个音节,必须,是S—。”
06
那是很苛刻的要求。
但咒术界中,居然真的有一个人符合了你的要求。
不过也是加茂家的。
看在他名字的份上,你大度地接受了加茂这个姓氏。
他叫加茂咲人(Saguto),身份比你上一个结婚对象高一点,并不愿意娶你做正妻,但你家族的人安排了一场宴席将他请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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