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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双眼睛的注视，或好奇，或不敢置信，又或恶意揣测，这些来自外界的、针对邓布利多的目光，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在这其中，早习以为常，处变不惊。
邓布利多把一个玻璃瓶拿了出来：“或许我得感谢我们霍格沃兹的新生女巫，伊雯·格林德沃小姐。”
在这个姓氏出来后，法庭上有几个巫师的身子抖了抖。
“她抓住了小矮星彼得，她告知了我们十年前的真相，我们也终于明白，当年酿就波特一家的悲剧，泄密的叛徒是谁。”
话音落下，斯内普的脸色变了。
他瞪着邓布利多手里的玻璃瓶，如此用力，恨不得千刀万剐一般的深仇，而现在他也终于知晓，在接收到邓布利多的信时，他刻意让他带上的吐真剂，用处何在。
邓布利多打开了瓶塞，抓出老鼠尾巴，面无表情地用上反阿尼马格斯咒。
众目睽睽之下，小矮星彼得变回了原形。
嘶——
此起彼伏，皆是吸气的声音，听审的巫师们惊疑不定，跟踪报道的记者下笔如飞，只有一声笑，如此突兀。
伊雯循声望去，她看到了小天狼星。
在仇恨、惊愕、恐惧与不敢置信交杂的，吵嚷的法庭上，只有他的笑声，短促而突兀，带着彻骨的、疯狂的沙哑。
一阵阵发毛的感觉涌上了何人脊背。
小天狼星在笑，彼得也看到了——
他死死地盯着他，并且在笑。
第26章 开庭，但是当场索命
“不——不！”
小矮星彼得的神情惊恐着扭曲，矮小的身体极力蜷缩着，他当了十年的老鼠，乃至于现在变回原形时，也脱离不了这种下水道生物一般的习性了。
但这里是开旷的最高巫师法庭，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声说。
斯内普动了，他径直走到小矮星彼得身前，猛地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然后在小矮星彼得拼命却无济于事的挣扎之下，斯内普粗暴地把吐真剂灌进了他的嘴里。
做完这些后，他就像沾到了什么恶心的巨怪鼻涕一样，嫌弃至极地一把甩开，而后走远。
“好了，那现在就来问问吧。”邓布利多坐在椅子上，双手交错，镜片之后的蓝眼睛敏锐地锁定住小矮星彼得，声音却是轻的，“关于保密人更换的真相，还有当年那场、炸死了十三个麻瓜的案子，真凶究竟是谁？”
目前——唯二的两个嫌疑犯，小矮星彼得和小天狼星·布莱克都在场，只是在虫尾巴显出原型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后者。
毕竟在座的巫师脑子都不是浆糊，被认定“死亡”的“英雄”现在又活生生出现在眼底……英雄，真的还是英雄吗？
吐真剂的效用即刻显现了出来，小矮星彼得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反抗，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舌头不受自己控制，自己在嘴张开来，不间断地往外吐露着秘密。
“是——是我做的，保密人不是小天狼星，是我……小天狼星是个烟雾弹，是假的……”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真相赤果果地被撕开来后，法庭上还是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嚷响，福吉不得不接连说两声“安静”，才堪堪控制住场面。
但是受邀前来的记者那一排，他们的羽毛笔都快要飞起来了，尤其是为首的那位，有着一头怪里怪气金色卷发的女记者，她的羽毛笔已经写出了残影——甚至是自己动的。
福吉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他问道：“那么，泄密的人也是你？”
“是我，是我泄露了詹姆和莉莉的位置，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有谁的呼吸声粗重起来了，却又极力压抑。伊雯扭头看去，视线沿着单调的黑袍往上，她看到了斯内普，他的神色是一种极为可怖的平静，像是将沸腾的情绪强行用封闭术堵在了里面，双眸空洞虚无。
如果不是在威森加摩，伊雯相信他或许会毫不留情地给小矮星彼得一个死咒。
有点奇怪。她心想。
斯内普此刻展露的、对小矮星彼得的憎恨远远超出寻常，如果说他是为波特一家被背叛出卖而感到如此愤怒，也和之前的信息对不上啊。
他不是很讨厌詹姆·波特，巴不得他死吗？
难道上一辈还有什么隐情？
邓布利多的声音平静而不容置喙，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没有让人喘息的空隙，小矮星彼得只能被迫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为什么要泄密？”
小矮星彼得忽然大叫了一声，他的脸上布满汗水，双目圆瞪，即使已经过去十余年了，当他再度回想起那个场景时，他依然感到如此恐惧，而这恐惧胜过了一切。
“因为——因为我被他要挟了。”小矮星彼得的牙齿碰撞着，哆哆嗦嗦，“那个人、那个人……你们都知道他的，他太恐怖了，我无法反抗，我只能这么做……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我不是故意要泄密的，但是他强迫我，他会杀了我！”
威森加摩上一片沉闷的死寂，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了苍白之色，没有人不知道小矮星彼得指的“他”是谁。
那曾是笼罩在他们头顶的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统治了这片地域十年的白色恐怖。
无人敢提及他的名字，除了——
“伏地魔指明让你做什么事？”邓布利多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你是食死徒，是吗？你从多久以前开始偷偷为他做事？你还知道多少关于他的计划？”
有人在轻轻地吸气，为邓布利多提到的这个名字，但是也有很多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小矮星彼得，他们紧张地、又兴奋地等待着，在伏地魔消失的现在，来一场迟到多年的，却能让他们的功绩大增一笔的“正义审判”。
小矮星彼得脸庞的肉发着颤，他的表情扭曲得已不似人样，可惜的是斯内普的吐真剂不会有半分掺水，他绝望地吐出了事实：“是的……我臣服于他，我为他做事……”
有巫师指着他，念了个咒语，随着小矮星彼得的一声尖叫，他手臂上的布料寸寸碎裂，露出了那个可怖的标记。
小天狼星又轻轻笑了一声。
可是问题还没有完，还有最重要的那个——关于伏地魔的计划，虫尾巴所知晓的部分。
人们的灼灼目光之中，小矮星彼得张嘴了，可异变也在这时候发生了。
他忽然爆发出一个凄厉的尖叫，堵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言语，他的皮肤开始燃烧，人体的皮肉先是被烧得焦红，然后脱落，他满面狰狞，就像换了个人，疯了一般地朝坐在最前方的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扑去。
而福吉已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坐在原位上，慢了半拍才伸手去够魔杖，看着那被火包裹的矮小男人向自己冲过来，已经来不及——
绿光。
一道阴冷的、死神的惨绿色光芒，突兀地划破了法庭半空，如陡然降至的闪电，无声地撕裂大气，直接命中了小矮星彼得的身躯。
速度实在太快了，离小矮星彼得忽然暴起，到软软地倒下，不过两秒钟的时间。
而现在福吉部长瘫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他和其他人都下意识看向对面，邓布利多的确举起了魔杖，但刚刚那道索命咒并不是他发出来的。
事实上，人们都在注视着一个方向，包括眼神惊愕的伊雯。
那道咒语也不是她发出来的，她当然有能力阻止，甚至于她都掏出魔杖了，可是在场有个人，比他们谁的速度都要快。
她定定地凝望着他，小天狼星·布莱克就伫立在那里，离她不过几米的距离，安静地站着。
他一手还插在兜里面，另一只手拿着那根红橡木的魔杖，笔直地对准了小矮星彼得。
小天狼星的眼神冷漠到了极致，就像施了多重冰冻咒，铺了满眼的冰碴。
他没有感受到法庭上其他人的视线，或者说感受到但毫不在意，他只是寂静地盯视着那个死透了的小矮星彼得，而后收起了自己的魔杖。
福吉也在盯着小天狼星，脸皮微微抽搐。
这个人，在不久之前明明还是嫌疑犯，现在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威森加摩高级官员的面，用被明令禁止的不可饶恕咒！
——无声的！阿瓦达索命！
第27章 温暖，但是独一无二
“小天狼星·布莱克，你——你在做什么？”
“哦。”小天狼星冷漠地说，“抱歉，我有一点精神疾病。”
其他人：……
这场庭审，以一种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收尾了。
小矮星彼得已死，之后福吉等人都是在讨论小天狼星·布莱克如何处置，毕竟那么大一个阿瓦达索命咒，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瞎子。
哪怕小矮星彼得本就要死刑，哪怕福吉相当于是被救了一命，但为了不影响自己魔法部长地位的稳固，他必须要处理当众使用私刑 不可饶恕咒的小天狼星，美其名曰给其他人一个说法。
小矮星彼得的尸体被拖了下去，法庭上吵吵嚷嚷，伊雯则打量着小天狼星，他坐到了椅子上，后仰着阖目，一只手臂搭在了眼睛上，对法庭上的争论漠不关心，就好像他不是话题的中心人物。
幸运的是——又或许是出于邓布利多方面的压力，小天狼星至少不用回去坐牢了。
魔法部斟酌之后决定，回收因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冤假错案而应予以的赔偿，并没收本该转交给他的梅林勋章荣誉，又鉴于他自陈“与摄魂怪接触多年，患上精神疾病”的情况，魔法部决定减轻量刑。
小天狼星·布莱克将在自己家中禁足三年，由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邓布利多进行监管，并要定期接受圣芒戈派遣的心理治疗师的医治。
——嗯，明面上就是这样过去了。
这场案子后续还有很多流程要走，但邓布利多温和地告诉伊雯，这些都交给他就行，她可以把这件心事放下了。
伊雯被慈蔼可亲的校长拍了拍肩膀，她僵硬着转过身，同手同脚地向外走去。
伊雯的面色红扑扑的。
就……怎么说呢。
虽然阿不思·邓布利多把盖利关进了大黑屋几十年，虽然他辜负了一个格林德沃的爱，虽然……但是，邓布利多他真的好亲切好温柔好讨人喜欢哦。
除了在促进全学院大团结这一块比不上菲尼亚斯·布莱克校长，其他方面都评价为吊打。
霍格沃兹内部是无法幻影移形的，伊雯也没有急着回学校，而是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到了郊外。
她在那里看到了小天狼星。
此时天色已至黄昏，小天狼星曲起膝盖，靠着树干坐在草坪上，他空茫茫地直视前方，没有笑也没有哭，脸上不带任何情绪，视线也无落点。
伊雯蹲下来，紧挨在他的身边。
良久，小天狼星出声了，他的嗓子有些哑：“你怎么过来了？不回学校吗？”
“因为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陪伴。”伊雯盯向他说。
从在法庭上她就发现了，小天狼星的精神状态简直糟糕透顶，那不仅仅是单纯的怨恨、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可以被轻易概括的负面情绪。
在十年前那场灾难后，小天狼星几乎是把后半生的目标都放在了报仇——杀死小矮星彼得上。
就连他的教子，哈利·波特，或许都要排在这个目的之后。
如此强烈的情感成为了他的内在驱动力，以至于小天狼星都没有想过，在那之后呢？
摄魂怪吸食了太多他的喜悦、幸福，还有对生活的期望，小天狼星都快忘记了，作为一个人，没有负担地好好活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成功报仇了，他亲手杀了那个叛徒。
大悲、大喜之后，便是情绪的空无。
他如今便陷入了这样的一种状态。
像是大海上茫然行驶找不到灯塔的船只，被雾霭沉沉所淹没，心里头一片虚空，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伸手就能触碰……可他却没力气抬手了。
“——小天狼星。”
她的声音在耳畔渐渐清晰，小天狼星混沌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他看着她，近在咫尺。
那双漂亮的、天空一般的蓝眼睛，盛满了他，如此专注。
“小天狼星，看着我。”伊雯一字一顿地说，“Look at me.”
“噢。”小天狼星忽然笑了，“你变得长大了，这才是你原来的样子吗？”
那双捧着他脸颊，迫使他凝视她的手，不再属于一个十一岁的幼小女孩。
伊雯喝了增龄剂，就在刚刚，短暂地变回了穿越前的模样。
因为她觉得，那样幼弱的、瘦小的身躯，不适合去充当一个迷途船只的泊岸，她必须让他看到自己的认真，她必须告诉他——
小天狼星·布莱克可以尽情依靠伊雯·格林德沃。
这些，都是那具十一岁的身体承载不住的。
小天狼星微微歪着头，有些出神地凝望她。
伊雯的金发松散地披在肩膀上，黄昏晕出暖洋洋的橙红色，她的五官长开了，不再稚嫩，眼尾上挑，睫毛微弯，如猫儿一般的眼。
漂亮得不可思议。
“你来时就带上了这瓶药剂。”他轻声，“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吗？”
“这没有什么，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你如果累了，我可以陪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伊雯的声音是温柔的，“第二天起来，泡上一杯热腾腾的燕麦奶，给花园除除草，再开垦一些地，种上一两种药草，去骑着扫帚、飞毯或者摩托车，和天上的星星逛逛。”
“然后我们再好好思考一下人生的新规划……其实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不是吗？”伊雯细数着，“你还没看到哈利毕业，巫师界的危机也没有完全消弭，甚至还有我交给你的密会……”
“戈德里克山谷有哈利爸爸妈妈的房子，我们可以挑个时间，回去好好打理一下。你不喜欢布莱克家，那我们或许能搬过去——只要哈利同意。”
她的手被握住了。
即使伊雯喝了增龄剂，小天狼星的手仍旧比她的大一圈，能轻易把她的手包裹住。
他把额头抵在那只手上：“好了、好了……伊雯，已经够了。”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在不停地眨着，伊雯似乎看到眼窝处有一些绯红，他凑近了过来，靠在她的肩膀上。
“让我靠靠。”小天狼星低声说，“就一下……马上就好。”
他贴近着那股温暖。
那在他漫长黑暗的十年中，第一次接触到的温暖和光亮。
伊雯垂下眼眸，盖住了那片蔚蓝中的平静无澜。
……足够了，小天狼星。
……
小天狼星靠着她的肩，深皱的眉宇已然平松，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无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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