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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吧，汤姆。”伊雯冷淡地说，“走了。”
里德尔歪了下头，看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轻淡的嗤笑，随即跟上了伊雯的步伐。
第100章 和谐，但是同时钻心
这个笔记，如今只是一个虚无的空壳。
没有谁会比她更明白时间魔法的玄妙与恐怖，与生死的界限一样，时间不可回溯，这已然涉及到了神明的领域。
人类若当真想要贪婪地触摸神的权柄，正如塞巴斯蒂安所说，他们穷尽一生，也不过是在神定下的“时间三大法则”中踽踽独行。
伊雯想要的是打破时间的法则。而从笔记中她能看出来，塞巴斯蒂安的目标和她是一样的。
正因自己尝试过了，所以伊雯能笃定地说出“不可能”这个词。
想要欺骗法则、越过时空、将自己的魂魄送至彼岸的坐标之上，这成功的概率就像从茫茫大海中捞出你当年混入的一滴水，渺小如尘埃。
“走吧。”伊雯说，“前面的岔路口你注意跟着我，那里有铁门，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重新锁起来。”
密道逐渐走到尽头，气温愈发森冷。
破损开裂的石墙上，本该燃着炬火的凹槽处，小蛇在机械地旋转，眼瞳处散发着幽幽的光。
“嘿汤姆，来点蛇语。”
里德尔看了她一眼，伊雯肯定地对他点点头：“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喜好嘛，你懂的。”
里德尔扯出了一个嘲弄的笑，他微微启唇，发出了那种阴森的、沙哑的嘶嘶声。
小蛇的眼瞳亮起，它们开始呈一个特定的规律旋转，接着，原本被堵死的道路渐渐出现一条狭窄通口，尽头是一扇森白铁门。
万幸铁门并未被重新锁起，伊雯实在不想再试一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极端寒冷之中，一点点摸索着解开斯莱特林他老人家的谜题了。
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一次了，之前几道关卡除了蛇语特定之外都是畅通无阻的，可走到了最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要命。”
伊雯和里德尔越过最后一道门槛，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后方的铁门骤然闭合，原先敞开的墙壁也在他们面前封锁。
两人瞬间被困在了这一个房间里，后方的门已然消失，只剩下前面的那一道如同雕塑般伫立在眼前的门，门的上方是两条粗壮的蟒蛇躯干，正紧紧将其缠绕。
伊雯慢悠悠地走到门前，推了一下，果然是锁死的。
伊雯叹了口气：“斯莱特林是对这个关卡有什么特殊嗜好吗……怎么该死的又要再来一次。”
里德尔走到她的身边，此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很困难吗？”
“不能说是困难，只能说是有点变态。”
伊雯咂巴了一下嘴唇，眼神复杂地盯着这道门：“萨拉查·斯莱特林给自己的书房门下了禁制，规定只有对同伴使用钻心剜骨，才能打开这扇门。”
不然就只能像奥米尼斯的姑妈诺可妥一样被困到死。
里德尔：……
不愧是我的祖宗。里德尔冷静地想。
少年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倏然扭头对伊雯露出了一个绚丽到恍惚的笑容。
他温柔地对伊雯说：“所以你非要给我炼制一个新的躯体，也是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幕，对不对？”
伊雯无辜地睁大眼睛，眨巴眨巴：“真让人难过，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的一片好心呢？”
里德尔：呵呵。
“而且，汤姆，我可没有不给你机会……”
伊雯的嗓音霎时间温柔了下来，如夜晚的一片月色碎在湖泊之中，清凌凌的韵律，恍如在循循着诱导什么。
“你好好感受一下这具身体，难道我后来有给你施加魔力禁制吗？”
“你现在也会用无杖魔法，一个咒语对黑魔王而言不算困难，对不对？”
“你也无需在乎手背的那个标记，它以我的意志为最优先……而现在我允许了，它不会阻止你的。你完全可以这么做，只要你想。”
她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喃喃细语，又像是海妖塞壬的蛊惑之歌，无限度地放大人心中黑暗的那一面，而她开出的条件是如此的诱人。
伊雯说道：“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吗？多少年了，再一次用自己的躯体，使用你最习惯的黑魔法……而这是为了让我们逃出去，有理有据，谁又能责怪你呢？”
里德尔则是低下头来，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
少年的手指如削葱根，雪白如玉，刚刚炼成的躯壳每一处都是完美无瑕的，没有任何磨缺破损，如同造物主捏出来的陶瓷，如她所言的“艺术品”。
他能感受到体内魔力的奔涌，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侧过头来，微笑地注视着伊雯。
里德尔柔声说道：“对于学姐而言，这不也是一样的吗？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呢？何况如今我处被动，而你占主动，何必对我如此慷慨呢？”
“学姐，我比你口中的那些‘火灰蛇党’好不到哪里去，你对黑巫师也从不手软，那何必让我——恶贯满盈的‘伏地魔’，来成为那个特殊呢？这不公平，难道不是吗？”
“像你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不必有任何负担，也无需在乎我的意见，你永远是主导的那一个，学姐。”
墙壁上是昏沉的火光，门下是对峙的里德尔和伊雯，火光映出他们二人脚下的影子，蜿蜒、细长、彼此纠缠，就像是那道门的上方，仿佛要把对方绞死窒息的两条蟒蛇一般。
他们看着对方，不会有谁的目光比他们更加专注了，像是把灵魂刻进对方眼睛里的那样专注，可他们的眼瞳里又看不到一丝温情，像是死亡海域的冰山，静静等待着吞噬的黑暗。
他们微笑着凝望彼此，言语温柔，口吻亲昵，倘若任何一个外人站在这里，都会以为他们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
噼啪。
火焰摇晃了一瞬，火星子坠落。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同时动了起来，他们一个抬起左手，一个扬起魔杖，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狂暴的魔力刹那迸发、碰撞！
两个人的嗓音交叠在一处，异口同声的奇异韵调，又在密闭房间的墙壁回响之下几度叠加，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和谐。
伊雯：“钻心剜骨！”
里德尔：“钻心剜骨！”
第101章 回溯，但是灵魂出窍
猩红色的恶咒刹那如电光横劈穿过，在空中交错一瞬后猛然间击中了人体，随即消弭。
钻心剜骨展现出了其位列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的实力，灵魂仿若被刀刃一片片割下来，脑内神经无法产生自保功能，无法逃避，只能被动地、持续地承受撕裂般的剧痛。
但是这片密闭的空间，除了最开始响起一声低低的嘶气之外，便是一片死寂。
不说痛呼声了，连颤抖的呼吸都在被压抑着，两个人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对方，伊雯忽然扬起唇角，扯出一个狂气的笑颜，唇畔的弧线仿佛浸满了血腥气。
然后她发现，里德尔也在用相同的眼神注视她。
不肯服输，不愿低头，骨头被打断都绝不会弯下脊背，死犟着的自尊。
……这一点，他们还真像啊。
待到魔力渐渐自体内消退，疼痛减弱，伊雯眼疾手快地从包里抽出一个振奋药剂，灌了两瓶。
“给。”伊雯把剩下的那瓶递给了里德尔。
里德尔接过伊雯药剂的手还带着幻痛之下的生理性痉挛，毫无血色的苍白，他侧过头对伊雯笑：“谢谢？”
“不客气。”
在他们俩互扔钻心咒以示友好之后，斯莱特林书房的大门终于向他们敞开。
相互缠绕锁紧门扉的两条蟒蛇向两侧缓缓退开，伊雯走上前去，轻轻推了下门，那铭刻着古老魔文的大门应声而开，向他们展示了斯莱特林书房的全貌。
这里面还是一样的光景。
占据了小半个空间的书架，墙壁边是精致的石桌书台，伊雯魔杖掠过表面，书台上垒起的蜡烛便倏然亮起烛火，昏暗光线只照明一小块区域。
“哇哦，斯莱特林的咒语书。”伊雯摸了一下书表面，“塞巴斯蒂安居然把这东西还回来了？”
伊雯吹了一口灰尘，小心地拿起那本厚沉的咒语书，刚一抬手，身后的里德尔闻声闪现过来，探头。
伊雯默默地扭头：……
里德尔的眼睛此刻亮得就像闻到腥味的猫咪，视线完全黏在了那本咒语书上，伊雯小幅度地把咒语书偏移，里德尔的眼珠也随着转。
伊雯：“你这倒也不必？”
里德尔：“难道你对它不感兴趣吗？亲爱的伊雯，别忘了你也是个斯莱特林——”
伊雯一本正经地把咒语书往自己袍子里揣，说道：“是这样的，所以它归我了。”
里德尔的笑容焊死在脸上，他嗓音很低柔，眨了下眼：“我以为你带我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
“没有，就是单纯想看你吃不到又抓心挠肺的样子。”伊雯的面色更加正直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里德尔：……
很讨厌一些恶趣味的学姐。
书房里最值钱的应当就是这本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咒语书了，伊雯拿到手之后，便觉得其他没什么可关注的，随便里德尔像只好奇猫猫那样围着书房到处探索，这里碰一下那里推一下。
时不时还对着小蛇雕塑“嘶嘶”地说些什么，雕塑竟然还能和他正常对话，伊雯听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为什么奥米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对话……噢，奥米妈咪平等地讨厌冈特的一切，包括冈特的祖宗斯莱特林。
伊雯小小地心虚了一秒，她是知道奥米尼斯对自己血脉的态度的，但是受家庭影响她的血缘观念太深了，要让她看着自己挚友的血脉彻底断绝，她还是会有一点点痛心的。
没关系，大不了就把里德尔捏在手心里塑造成自己喜爱的样子，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斯莱特林的书房，在他死后便封闭在了霍格沃兹的地下密室，所以这里的装潢，千年来都未曾变化过。
单调低矮的白蜡烛，墙壁上栩栩如生的蛇类壁画，名贵的木质桌椅，许是施了咒语才得以千年不曾腐朽，与石柱一同支撑着天花板的高大书架，放置在阶梯角落里的魔法球仪。
还有抽屉里那些碰都不能碰的黑魔法道具，如今是沉寂状态，但是若有一个流通到外界，势必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除了一样东西。
“这里居然会有时间转换器。”伊雯打开抽屉，戳了戳那个被金色锁链挂着的小小沙漏，不由得感慨一声，“这大概就是塞巴斯蒂安提到过的吧……”
斯莱特林的时间转换器，和传统的还不太一样。
这或许是他特制的，金色的锁链下方挂着两条细细的银绿色宝石小蛇，这两条小蛇各自在沙漏旁侧倒悬，充当精巧的装饰品，宝石的切割面平整光滑，蛇的眼瞳都仿佛充满灵性。
在两条宝石小蛇中间挂着的沙漏，便是时间转换器本体，沙漏被安置于一个圆盘之中，目前只有一端装满了沙，而另一端空空如也，昭示着其未启动的状态。
伊雯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收拢手，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与里德尔带她去的密室，那扑面而来全是杀机的场景不同，斯莱特林的书房除了通道处搞人心态了一点，其他地方斯莱特林他老人家都没有特别为难人，解密不算困难。
最搞人的门口禁制，“向同伴使用钻心剜骨”这个关卡……比较难评，比起魔法本身带来的挑战，更困难的是怎么去克服那个心态，反正伊雯至今不理解斯莱特林到底想要看到一个随时随地能对同伴下手的狼灭干嘛。
上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很挣扎，很难受。
这一回她来这里，身体虽然在痛，但她一扭头看到里德尔跟自己一样痛，她忽然就释怀地笑了。
伊雯：乐。
他们在书房里耗了大半夜，伊雯十二岁的身体扛不住开始犯困了，里德尔便放下了手里研究到一半的书籍，和她一同离开了这里。
当然，是说好下次再来的。
他觉得，虽然密室关了，蛇怪无了，但是新发现的地方实在太妙了，至少在伊雯二年级这个学年他都不会无聊了。
伊雯困到模糊，整个人飘进寝室里，匆匆洗漱过后便倒头就睡，从斯莱特林书房里带出来的时间转换器，随手压在了枕头下方。
因此她也未曾察觉，在她入眠之后，枕头下的时间转换器，散发出了零散的荧光，沙漏倒转了方向，流沙极为缓慢地向下方一点点坠落。
……
伦敦，大雪纷飞。
冰棱倒挂在窗台上，仿若一根根尖锐的蛇牙，布满凌厉刺骨的寒光，霜雪冻结在枯秃的树梢，远远看去，全是雾蒙蒙的一片。
在一家砖墙充满痕迹的孤儿院门前，金发的少女静静地伫立着，她的穿着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只单薄的一件外袍，白色的内衬衫，还有及膝的长裙，可她完全感知不到冷。
这片地域极为偏僻，很少有人影，偶尔路过的人，只会目不斜视地越过道路，对她奇异的打扮没有投以一个眼神，就像根本看不见她一样。
阳光从她透明的身体里穿过。
伊雯愣愣地抬起自己的手，又看向自己脚下——没有任何影子。
从手的大小可以看出，这是她的十七岁，少女的模样。
也是灵魂的模样。
……她不是前不久还在斯莱特林寝室里睡觉吗？怎么一闭眼一睁眼，灵魂出窍了？
第102章 遇见，但是错误的时间
伊雯冷静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闭眼之前发生的事情。
已知她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波动，里德尔手上的标记也还在，他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更别提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灵魂出窍飞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伊雯抬头环顾四周，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而且就算灵魂飞了出去，她也不可能在外头看到一片皑皑白雪，除非她横穿了半个地球。
好极了，那么她现在是杵在哪里？
灵魂的形态之下，伊雯是完完整整的十七岁样貌，然而窗户玻璃反射不出她的倒影，她也无法和活人互动，那些人都是麻瓜。
伊雯慢悠悠地飘到附近唯一一家孤儿院旁，看了看上头挂满了雪的牌匾。
伍氏孤儿院。
光从外表来看，就能见到这家孤儿院正挣扎在贫穷的困境之中，墙壁脱漆，满是划痕，大门仿佛历经了时间的沧桑，而且墙壁不厚实，很难挡住夏日炎热与冬日寒凉，屋顶修修补补，勉强不会漏雨。
伊雯探出了手，果不其然直接从墙壁上穿了过去。
她默然一会儿，有些别扭地适应了一下现在轻飘飘的状态后，她便慢慢地进了这家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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