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主卧,家具都进行了更换。床边的沙发上放了几个袋子,戚钰从品牌判断,应该是几套衣服。
茶几上还有一张银行卡,庄晟给她发消息过来可以随便用。
不用白不用,戚钰当即让保姆拿着卡去她喜欢的餐厅打包几个菜回来,她要饱餐一顿。
随后她坐下来,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
一共五套,颜色都偏庄重淡雅,一方面,适合出席葬礼的时候穿,另一方面,戚钰见过庄晟的前妻,他大概喜欢的,就是这种款式的衣服,中规中矩,体面得当。
某天下午,他亲自去了周家一趟。
周舒禾原本不在家,听说他来了后,不想让他和戚钰见面,便特意回来一趟。
庄晟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手边拿着茶水,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这些天,周舒禾遇到的麻烦接踵而至,他有些应付得过来,有些还是吃了不少亏。庄晟估摸着,他最后还是得求助自己。
不撞南墙不回头,周舒禾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戚钰在哪?”
“这个点,她应该在房间睡觉。”
周舒禾将适才脱下的外套搭在沙发上,他手臂撑着靠背,稍微弯下身子,低头看着庄晟,眉目清冷矜贵。
“怎么了?想带她离开?”他能不知道庄晟来做什么吗?
他断不可能放手,除非戚钰坚决要走。
“她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庄晟避开了他的问题。
“身上总算有了几斤肉。”周舒禾道,“气色也不错。”
“看来是不愿意回来了?”
庄晟一个“回”字,引来了他的不满。
“是啊,我看庄叔下个月的婚礼计划要泡汤了。”他直起身,将外套拿给周姨,示意她帮忙熨烫一下,随后坐在了庄晟对面。
“望港这些天总下雨,大溪地却没有。”庄晟道,“泡不了。”
“我怕庄叔出不了门。”
庄晟握紧了茶杯,随后换了个姿势坐着,将杯子放下,“戚钰会陪着我的。”
“她不会。”周舒禾坚定道,“她啊,最是聪明。”
“她是挺聪明的。”既然今天周舒禾铁了心不让他见人,庄晟也就不久留了,“所以我想到时候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快走,不送。”周舒禾冷漠至极。
庄晟走后不久,戚钰便下楼了,看到他这个点不在公司,反而在家,愣了一愣。
她转身回房间,身侧的毛线却没反应过来,冲下楼梯,半晌才意识到身边跟着的人不见了。
周舒禾看了毛线一眼,猫顿时竖毛乱窜。
养了这么久,关系反而更差了。
夜深。
裁缝铺里掩了门,窗户里却传来光亮。
片刻后,阿婆过来给他开门了。
马上就要过凌晨,周舒禾进门后直接问道:“我上次在您这儿看到件白色的珍珠旗袍,还在吗?”
阿婆有一门家传的手艺,民国时期她的奶奶就给富人家做衣服,现在各类私人定制多了起来,她年纪大了后也就偶尔做两件自己喜欢的,挂在那儿,有眼缘的就拿去。
“在呢,我以为没人喜欢,就收里面去了。”阿婆想他半夜来,应该就有急事,便立即去拿。
周舒禾在木椅上坐了一会儿,望着街上夜色重重。
“拿来了。”阿婆顺手拿出来个打包衣服的盒子,“这条旗袍用料不算便宜,所以在这儿一直卖不出去,你喜欢的话,我打个折给你,不过得回答我个问题。”
周舒禾检查了一遍衣服,“您问,打折就不用了。”
“送给谁的?”阿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您赶紧打包吧,我赶时间。”周舒禾避开话题。
阿婆笑看他一眼,随后换了个新的防尘袋将衣服装好,折叠后放进盒子里。
“是送给上次那个情人?”阿婆打包完后还是忍不住打听。
“不是。”周舒禾看了眼腕上的表,不愿多解释,“未婚妻。”
他提着袋子,付完钱,就离开了。
阿婆在后面叹了口气。
所以,他进门后,房间里只会有沈涯一个人,戚钰或许没有意识到房间号和房卡弄错的事实,而是坐在哪儿,乖乖等他。
他在药店里就吃过药,红疹已经消下去不少,晚上,他可以抱着她睡,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他刷开了房门,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意,以及,一股沐浴露的芬芳。
从雾气中走出来的只有沈涯一个人,周舒禾松开紧绷的手臂,任由房门自己关上了。
“她走了。”沈涯道。戚钰和凌隐约在了周舒禾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见面。
凌隐抵达之前,她在思索专门针对她设下的圈套,还是周舒禾的的确确消失不见。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见凌隐,对方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朝她过来。
“他电话也打不通,我问他助理,他助理说今早也没联系上他。”凌隐开门见山道。
戚钰旁敲侧击问,以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想,“难道他忘了几天要和你们聚会吗?”
“不知道,忘了也说不准。”
凌隐最担心的是周舒禾的状态,从北方回来后,他就显而易见的失魂落魄。
但他不会告诉戚钰,免得她想太多。
“望港这么大,能去哪找他。”戚钰冷笑一声。
“舒禾这个人不会在没有意义的地方停留。”凌隐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想你是最有可能会知道他去哪的人。”
戚钰陷入沉默,她端着咖啡,透过杯面看着自己半身影子。
拉花图案在晃荡中逐渐模糊,她好一会儿,才眨了下眼。
“抱歉,我不知道。”
凌隐用目光审视着她,与她毫无波澜的眼对视,“好吧,打扰了。”
他示意身边人推着他离开,又叮嘱道,“戚小姐这杯咖啡我请了,去付一下账。”
戚钰看着凌隐离开,随后收回目光,指尖落在打车的软件上。
周舒禾的心跳频率,开始趋向平稳,于是他转身离开。
然而他撤离目光的那一刻,他的眸孔倏忽紧缩起来。
就在进门的地毯上,他的外套坠落在了那儿。
他直接冲进了卧室,却见床榻凌乱,整条被子被卷成一团扔在了地上,米白色的地毯上湿润了一部分,呈现出明显的深色。
周舒禾在床沿有着指印的位置,拾起了一根断截了的黑发。
身后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
他转过身,沈涯靠着门框,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身上是松垮的浴袍,而他的肩膀上,有几道鲜红抓痕。
周舒禾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还不等她思考,身后忽地落了空,贴近她的体温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周舒禾离开了。
隔了这么久,严树柯终于发消息问她回来没有。
戚钰到房间后才查看,给他拍了张自己房间的照片。
严树柯又发消息过来:周舒禾去接你没?我看见他下楼了。
戚钰问:他为什么会去接我?
严树柯无语:你给我发消息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暗示他让他去接你吗?
戚钰想了想,自己有这个意思吗?她只是想让周舒禾知道她叫严树柯来接她,没有让周舒禾亲自来接的意思。
她回复:你想多了,他下楼应该也是因为别的事。
严树柯:我也不是不想去接你,问题你连个地址都不给我发,古城里这么多诊所,我哪知道是哪一个。
戚钰确实忘了,也就没和他多说,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把手机放下了。
她去找了个垃圾袋套脚上,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器。
即便白天没有出汗,昨天也洗过,她今晚仍旧要洗澡,不然整个人会很烦躁。
等了十分钟,戚钰伸出手一摸,出来的都是冷水。
难道是热水器坏了?
第16章 chapter 16
南方天气闷热,洗澡的确比北方要勤,但像戚钰这样无论身处何地,每天至少洗一次的,倒不是很多。
小的时候,家里开的生鲜铺子,戚钰经常坐在收银台写作业,身侧挤满鱼缸,一抬头,就是父母在处理家禽或是海鲜。
各种动物毛和鳞片落在地板上,藏在夹缝里,就像戚钰身上的腥味一样,无处不在。
她自己闻不到。
是老师告诉她,有学生和他反馈。
但戚钰忘不了老师在她面前时,撇开脸的样子。
可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直到生鲜店倒闭,父母换了生意。
往后十几年,她养成了每天早晚都要洗澡的习惯。
浴室里冰凉的水流了一地,漫延到了她脚边,戚钰把水关了,换了双拖鞋出来,拨通了周舒禾的电话。
“我房间热水器坏了。”
周舒禾:“你打电话给小何,让他明天安排人来修。”
“舒禾,晚上的鱼好吃吗?”
空气中有几分沉寂。
这是两人不必言说的默契。
送走周舒禾,不顾戚纭在背后追着问的声音,戚钰直接回到房里,将门锁上。
不一会儿后,戚纭过来敲门,“你干什么?戚诚说你去见周总了?”
“嗯,他和方行是好友,找我问些事情。”戚钰想了想,还是开门解释。
因为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母亲不会善罢甘休。
“和方行认识?”戚纭寻思着,“那你和他熟吗?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熟,才见过几次。”戚钰一口否认。
“那你下次见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把戚纯介绍给他。”
戚钰应承下来,等戚纭走了,才坐到沙发上。
不会有人把她和周舒禾扯上关系,
可这个男人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拖住她的手,相较于之前,要更直白,“要不要考虑把结婚对象换成我?”
戚钰的反应显然与面对张绪时不同。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周舒禾不过见过两面,事态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不久后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出现的是管家的面钰。
“周先生说摘了您一朵蔷薇,想转账给您。”
紧接着一张纸递了过来,戚钰定睛一看,是一串电话号码。
戚钰点头微笑:“麻烦您了。”随之关了房门。
她猜测,周舒禾的意思是,如果自己有在考虑,就加他的联系方式。
可不用戚钰去搜索,微信页面上直接显示:【雪山】刚刚把你添加到通讯录,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是个雪山的emoji,仿佛是戚钰朋友圈背景的缩小版。
那是她独自一人去西藏的时候拍的萨普神山。
「你已添加【雪山】,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要不是知道他电话号码,戚钰肯定不会通过。
只是暂时不敢去看对面发来什么,惶恐地将手机塞进平铺的被子里,端了杯咖啡坐在阳台上。环绕身旁的花草香味道浓郁。
她的麻木不是一日两日,很少像今天一样紧张。
她有两个顾虑。
周舒禾是方行的朋友,以及,戚纯喜欢他。
前者她能想到,周舒禾当然也能。
后者。
她讨厌戚纯,而戚纯喜欢周舒禾,她承认她是有私心在的,
脑子里没有任何思绪。理智与冲动在纠缠。
终于做足心理准备,拿起手机,却发现对方什么都没说,而是发来两个文件。
一个是周舒禾的个人介绍,从生活到工作都事无巨细,另一个则是他的身体检查报告。
戚钰先打开第一个,将目光落在他毕业的大学上面。
因为这是第一行字,之前的都被隐去。
t大,和方行是校友。
所以两个人大概率是从大学开始成为朋友的。
即便那天在车上把他的百度百科看了一遍,现在戚钰再来看更为详细的版本,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周舒禾白手起家,虽是得到某位大佬的赏识才进入豪贵圈,可之后他成立今润资金,把控时机先后在TMT、新能源等领域进行投资,积聚不少资本,不少“后起之秀”都是他的手笔。
比那些与生俱来的富二代强多了。
第二个文件还来不及看,周舒禾就发了消息过来。
【雪山】:考虑好了吗?
戚钰回复:张绪还至少给了我两天时间。
【雪山】:他跟我没关系。
【JR】:我能问一句,你的出发点是什么吗?
她很肯定,周舒禾不缺钱。
【雪山】:如果我说我没有呢。
戚钰想了想,回答:那我会不信任你。
当初方行向她求婚,再到两人订婚,她没有发表出任何自己的看法。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摆好了自己的位置。
可现在不一样,她跟周舒禾不是等价交换,纯属对方扶贫。
戚钰属于拎得清的人,只会就事论事。
周舒禾许久都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她干脆先去沐浴,没把手机带进浴室,又忍不住去关注手机震动的声音。
【雪山】:因为我和方行是朋友,我理应禾顾你。
【雪山】:况且,我也缺一位伴侣。
沐浴完出来,周舒禾也进行了回复。
【雪山】:和我结婚,是对你最大的保护。
-
夜深。
窗户开着,月光在戚钰的脸上忽明忽暗。
额头上一层薄汗被禾得若隐若现,直到眉头紧皱,长睫颤动着,戚钰一个睁眼,撑身起来,面庞才陷入黑暗里,只有颈侧的弧度清晰。
她倒了杯白开水,捧着杯子站在阳台上。
朝左侧方楼下看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进入蔷薇园的台阶。
她隐约记得梦里的情形,差点要踏空的那一刻。
有人护住了她,握住她圆润巧致的肩头将她拽了回来,将她裹入怀里,不停地跟她说没事。
她只会紧紧拽着身前人的风衣。
这是戚钰这几年来第一次梦到,尽管看不清脸,却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就是他。
转身回到房间里面,戚钰却忽地怔住了。
原因无他,穿着风衣在蔷薇园里扶了她一把的人,是周舒禾。
只是男人握住的不是她的肩,而是腰。
她不过是因为听到对方的话,一时失神没注意到脚下有个石墩。
戚钰关上玻璃门,躺在床上,被失望的情绪浸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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