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立刻旋身回来,抬头就是他宽阔的胸襟。
他好像低声笑了一下,胸腔里滚出隐约的震感。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他胸膛处,隔着衬衫摸了摸她的长发充当安抚。
那个邻居又飘忽不定地将视线投过来,在原楚聿身上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装作在背后挠痒似的拧了下身子去窥视被挡住视线的林琅意。
刚才在电梯外的时候虽然没看清脸,可是露出来的小腿笔直白皙,他总觉得身形像是16楼的那个漂亮女生。
原楚聿大大方方地将林琅意搂住,语气平稳:“妈说了,明天还是我带你去医院,你现在还站得稳吗?”
林琅意埋在他身前,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邪剧本,一时没接上话。
他叹气,语气不善,怒其不争:“病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早就说了你结婚的对象不靠谱,你偏要嫁,连生病都还得亲哥我陪你去医院。”
林琅意:……
邻居收回眼神。
哦,原来是亲哥啊。
她原来已经结婚了啊?……可惜。
邻居最后打量了下人,电梯到了,他依依不舍地出门,身后那位哥哥还在教训:“要他有什么用,听我的,不如早点离婚。”
门关上,林琅意的手从衬衫地下冒出来,面无表情地掐了他一记。
“你到底有多想当林向朔?”
“挺想的,”原楚聿居然真有两分憧憬,感概,“起码能每天见到你,一起吃饭一起办公,你要是早恋了我还可以持身份去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生病了我可以背你,电梯里抱你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太奇怪了,”林琅意代入了一下林向朔的脸立刻浑身像有蚂蚁在爬,一张脸皱在一起,“我七八岁之后就跟我哥两看相厌了,他还吵不赢我。”
原楚聿没有松开揽住她肩膀的手,电梯里没了人,他更是肆无忌惮地将手下移,揽住她的腰肢:“那是他的问题,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跟你吵架。”
到1602,林琅意刚才跟他聊天分散了点肚子痛的注意力,开门的时候重新觉得自己快痛死了。
原楚聿将门口的药品袋拾起,跟着她一同进了门。
“打扰了。”踩上玄关处时,他依旧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一句,而后背手将门“咔哒”一声关上。
林琅意终于想起这个场景在哪里发生过了。
沙江小区,程砚靳醉酒断片那一次,原楚聿也是这样跟在她后面,堂而皇之地进了家门,还要说一句“打扰”。
那时候不觉得,现在想想,他其实根本不觉得打扰吧?!
林琅意将钥匙往玄关处的柜子上一丢,两只脚一别换了鞋子,根本不打算招待他,从他手里捞过药就往卧室走,反主为客:“帮我倒杯水。”
原楚聿自己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侧头看了眼她脚上的拖鞋,又若无其事地将这双新的拖鞋放回去,转而换上了配套的男款拖鞋。
要是没记错,程砚靳还没来过这栋房子,也还没来得及穿上这双成套的拖鞋。
原楚聿回忆起“爱巢”微信群里发出来的各式家具,终于可以直观清晰地踏入现场后检视一圈。
林琅意一抬头就看到他脸上那副挑剔倨傲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
他四处转了两圈,越看脸上的表情越平静,最后居然有一种诡异的死一样的寂静。
“你是哪个水杯?”他收回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你先去床上躺着,我给你拿过来。”
林琅意冲直播间指了指,自己也不废话,拖着半死不活的残躯上了床。
他很快就跟着进了房间,手上端着一杯温热的水,看着她将药服下后帮她掖了掖被子,问:“晚上吃的外卖吗?”
林琅意在被窝里摇了摇头,头发与枕头摩挲出“沙沙”的声音:“食堂吃的。”
“那再喝点红糖水好不好?”他将一只小热水袋塞进被子里,提醒,“先捂一会儿,等下你睡着了我会把它放到你脚后。”
“红糖水在煮了?”她问。
“嗯,马上好了。”他一边回答一边浅浅地将手伸进被子,握住她的手,手上温度略烫,是特意隔着杯子烘热后再来捂她的。
少顷,外面煮红糖水的奶锅发出鸣笛,原楚聿去而复返,拿着一杯略烫的红糖水进来,督促着她小口小口慢慢喝完。
她额头上浅浅地浮了一层汗,他又去浴室绞了毛巾打了水,还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进来。
原楚聿将那些东西一一摆在床头柜,询问:“你是不是要卸妆?”
“对啊!我忘了。”林琅意想起自己直播后还没卸妆,拼力想坐起来。
“你跟我说,我来。”他坐在床沿,拿着洗脸发圈上下比划了一下,从头上给她套下去。
林琅意自己绑好头发,简洁快速地挤了卸妆油揉开,在他端着的脸盆里洗了脸,用洗脸巾吸干水分,他又去换了一盆温水。
林琅意坐在床上等他,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和稍后的脚步声。
他细心地将脸盆边缘的水都擦干了,免得滴落在床上。一进门看到她委顿在床上巴巴地等人,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梦幻又温馨,脸上的表情越发温柔,叫了她一声:“林琅意。”
“嗯?”
“珠珠。”
“嗯?”
“没事,”他将脸盆平稳地举在她面前,“就是想叫叫你。”
林琅意卸完妆,正打算抹一点护肤品的时候,他将脸盆放在地上,拦住她:“别动。”
她的动作停下,手里还拿着润肤水,茫然地瞧着他。
他倾身过来,左手虚虚地拢在她侧脸,目光全神贯注地落在她面庞上,用指腹蹭了一下她。
“干嘛?”
“有一根睫毛沾在脸上了。”他说话间呼吸细碎地洒在她面颊上,“不痒吗?”
林琅意觉得他用指腹擦过的地方确实开始冒出细密的痒意,自己用手背再蹭了一下。
他笑了一下,用手指拈掉,给她展示了一眼:“这根。”
林琅意却觉得被他抚过的地方仍然有挥散不去的痒意,仿佛那根睫毛并没有被取走。
她又用手揉了下那块皮肤。
“林琅意。”他又唤她。
“嗯?”她才刚抬眼,眼前阴影笼罩下来,他连着她的手一起裹住,捧住她的脸颊亲了下来。
非常温柔缱绻的一个吻,像是在拨弄小动物耳朵上最柔软细腻的那簇绒毛。
两人安静地接了会吻。
再之后,林琅意简单护了下肤,他熄了灯让她早些入睡。
她没问他之后怎么办,他也不提,只侧坐在床沿陪着她,手探进被子底下握住她的手,轻重适宜地在她手心里按捏,沿着她手指的经络一点点按揉过去。
他的手法居然还可以,不一会儿她就在这样的按摩下昏昏欲睡,还要提着一点精神点评:“舒服。”
“不说话了。”他用手掌抚过她微微睁开的眼睛,将她的眼睛合上,声音低柔,“睡觉了。”
第53章
原楚聿就这样在家陪了她一晚, 林琅意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而脚后的热水袋温度微烫, 明显是刚换过。
他大约刚离开。
屋子里只有他买来的养生壶里“咕噜噜”地煮着桂圆红糖姜茶, 保温炖锅里还有炖好的南瓜银耳羹,旁边放着两罐牛奶, 下面压着一张纸:
【吃之前再加, 牛奶滚起即可关火。】
餐桌上,他甚至还买了桃子和榴莲, 依旧留了小纸条,说查过资料这些比较适合经期前吃, 也许能缓解痛经, 但是他以前不知道她的生理期,以后就知道了。
林琅意将那些小纸条都收起来,看纸条上的字风骨峭峻,不免得想起在崂山时他提笔誉抄心经时的模样。
她热腾腾地喝了一碗南瓜银耳羹,又喝了半杯姜茶, 然后将这些纸条收起来叠在一起, 走到厨房的水槽前用打火机点燃。
火焰骤然跃起, 她的手指一点点退后,捏住纸条的一个小角,最后松开手, 让已经烧成灰烬的纸屑洋洒在水槽里。
“哗啦”一声, 水龙头被拧开,她目视着所有黑灰色的屑都冲入了下水管道才将水关闭。
她重新回到卧室睡觉, 痛经痛前两天,今天睡过去, 明天就好了。
躺下时,她拿起手机翻阅了一下消息,将工作上的邮件和信息回复完后才转到私人消息。
Y:【我今天要去一趟外地,能赶上的话明天下午回来,到时候再来看你,你有没有好一点?】
林琅意回了个“ok”的表情包,对方没回,大约是在忙。
*
第三天再醒来,林琅意的血条已然回了一半,她心想自己是老板,那老板迟到早退个半天岂不是正常操作,于是又磨蹭到了午后才去的应山湖。
原楚聿按照约定回来了,甚至还提前了一个小时,下了飞机直奔应元,在路上给她发消息说稍后来见她。
林琅意彼时并未及时看到这一条消息,她在与孟徽争分夺秒地检查五天后需要送审的材料。
谁知道从天而降了个程砚靳。
他一个招呼也不打,忽然从崂山寺里溜出来,乍然出现在她和孟徽的面前时两人都没缓过神。
“妈,我来看看您。”他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休闲装,上来就是一句清朗的问候,然后将带来的一个珐琅彩装饰的锦盒送给了孟徽。
孟徽手中被塞进这么一只鸾鸟于飞的名贵首饰盒,光是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有些惊讶地望向程砚靳。
程砚靳笑得阳光灿烂,这一身黑裤白T让他看起来分外朝气:“您打开看看呗。”
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对牌,通身立体浮雕,润白无暇,完全是一份收藏品。
“拍卖来的。”程砚靳走到林琅意身旁,手臂勾住她的肩膀,头一歪,冲人笑着,“我在山上,让家里人代拍的,先前母亲节的时候还没开拍,但我早就心心念念想着这个了,您跟小意皮肤都白,做成别的挂身上也行,很配。”
“什么母亲节呀。”孟徽连忙将盖子盖上,“都过去了,花这个钱!”
程砚靳往林琅意身上靠,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冲孟徽卖好:“是,所以妈您别怪我迟到就成。”
林琅意扭过脸冲程砚靳使了个颜色,换来他恣睢的一记挑眉。
她压低声线:“你什么情况?”
“之前不上心,现在知错了。”他也跟着咬耳朵,鬼鬼祟祟的,“我们那庙里还开光你知道不?这对羊脂玉牌我先前拍来的,我帮你开过了,有福。”
孟徽依旧觉得太过于贵重,收纳好后还回来,程砚靳老鹰捉小鸡似的绕到林琅意身后,两只手环过她的腰肢贴在她肚子上,耍赖似的不肯收。
“您不拿着,我伤心,我可是用心开过光的,您不喜欢,我改天再换一样,直到您喜欢为止。”
“哎哎……”孟徽眉心皱着,脸上的笑却掩不住,“那还是给小意,你们两人感情好,一人一个,我就收着这个盒子,做长辈的都要为子女遮风挡雨,好不好?”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也达不成统一,结果最后两块牌都交给了林琅意,一个说帮妈妈收着,一个说理应老婆收着。
林琅意一手一块凝脂白润的籽料白玉,程砚靳瞧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越发忍不住冲人一直笑,还悄悄地补充了句:“其实我还拍了一串原籽手串,给你的。”
林琅意:“不是,你究竟花了多少钱?”
“手串吗?还行,210w。”
林琅意震撼,不打算再问手上这两块沉甸甸的疙瘩:“你人被关着,不耽误你花钱如流水。”
“有什么关系。”他伸手将她整只手都握进掌心,手腕上正是一串8颗羊脂级的和田玉原籽手串。
他从自己手腕上将那串浑然真璞的手串一路撸到她的手腕上。
交接成功。
“花钱,只是换了种形式陪在身边。”他对她佩戴上手串后的白皙腕子爱不释手,将她的手腕转来转去看了几圈,最后一低头,响亮地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啊!”孟徽突然出声。
林琅意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将他毛茸茸的脑袋推远,说道:“你比我更配这串原籽手串,每一颗都跟你一样,不琢成器的形状,世界上就找不到同样的第二颗。”
他嘻嘻哈哈地贴着她:“你夸我独一无二就夸呗。”
林琅意的手还按在他的脑门上将他推开,一转头,却发现孟徽并不是对着两人在偷笑,而是完全面向门口――
她跟着后倾了下脖子望过去,视线跃过孟徽的肩膀,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原楚聿。
他额头上的头发稍有凌乱,有一缕掉下来软软地搭在脸上,像是风尘碌碌劳顿赶路而来。
他的眼皮稍稍抬起,虽与孟徽面对着,可那一瞬间眼珠微动,无声的视线却精准地与她对上。
林琅意按在程砚靳脑门上的手下意识往上抬了一寸,那串手串温润地往手腕下滚去,润而微凉。
程砚靳抓住额头上的手,滑下去牵住,站直身体,终于也看到了他:“呦,聿哥,巧啊。”
“我来谈谈合同。”原楚聿回答,目光却一直落在林琅意身上。
“哦对,刚才我跟珠珠还在审核材料呢,正好今天项目组都在,我现在就组织起来大家开个会。”孟徽手一摊,“原总这里请。”
他没动,目光沉寂地盯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以及他们牵着的双手。
“你身体好点了吗?”
他轻声问。
瞬间,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她。
林琅意感知到牵着她的程砚靳忽然就用上了力气。
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掰过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前天电话里跟原总谈事,外卖员送药的声音被他听到了。”林琅意语气不变,“谢谢关心。”
“难怪你前天直播到一半就下播了。”程砚靳听见送药两字更加着慌,“你去医院了吗?”
“啊,是不是……”孟徽忽然想起,掐了下手指,“珠珠会痛经……对了,之前妈妈陪你去喝中药好了一点,这段时间是不是太忙了,所以又痛起来了?过两天妈妈去约个号,我们再去看看。”
“嗯好。”林琅意点头。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啊,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公司离了你不能活吗?”程砚靳非常不满,“我送你回去。”
他说干就干,推着林琅意的背往外走去。
“对,珠珠,这里有妈妈,有什么事等下微信里我们说也一样的。”孟徽眼里都是心疼,责怪道,“都是妈妈遗传了不好的给你,最近忙,妈妈连这个都忘了。”
“没事妈。”
她与站在门口的原楚聿擦身而过。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偏过脸,缄默着看两人的衣摆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一样轻轻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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