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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狼入室——璧辉【完结】

时间:2024-10-04 23:01:15  作者:璧辉【完结】
  林琅意还没确认那一瞬间的微妙怔然是否是她的错觉,原楚聿已经神色自若地将盖子合上了,唇边扬起一个笑:“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程砚靳依旧揽着她,也跟着笑,胸腔微振,“我看到这个礼物,就觉得非你莫属。”
  两人这一来一往看着和睦欢声极了,寿星当然不可能一直这么闲,其他宾客前来祝福,程砚靳便搂着林琅意先往茶歇桌走去。
  走出十几米,林琅意才好奇问道:“你送了什么?”
  程砚靳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捏着钳子给她盛点心,漫不经心道:“他母亲大学里画的一幅画,我给买下来了,送给他当纪念。”
  林琅意恍然大悟。
  难怪一个人说什么“你肯定喜欢”,另一个露出那种怔愣的表情后也说喜欢。
  想起原楚聿在母亲墓前读诗词文摘的那晚,送他有关母亲回忆的礼物,确实是送到心坎上去了。
  “别想了,吃点?”程砚靳将盘子递给她,“你可以每样尝尝,吃不完我包底。”
  “好啊。”
  见林琅意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小食上,程砚靳才交叠着双腿半倚在茶歇桌边,在笑着欣赏未婚妻吃播的同时抽空往人群中的原楚聿那里瞥去一眼。
  送的是原楚聿生母生前临摹的一幅《卡利斯托仙女》。
  作为宙斯最悲惨的情人,卡利斯托被他欺骗着荒唐一夜后怀了孕,因为失去贞洁被月亮女神所驱逐,她一人无依无靠地艰难生下了私生子阿尔卡斯,以为从此能与儿子相依为命,却被宙斯的妻子赫拉所发现并化成一头熊作为惩罚。
  阿尔卡斯长大成人后遇见了化作熊的母亲,搭箭欲射杀生母,被“心生不忍”的宙斯施法将母子俩都化成了星座,从此孤零零地挂在宇宙中。
  程砚靳晃着高脚杯,抿了一口香槟,酒液细腻微酸,余味悠长。
  原楚聿,多适合你的礼物。
  时间久了,怕你都忘了你生母的前车之鉴。
  在你诞辰之日,你母亲的受难日,送你这份礼物,再贴切不过。
第83章
  生日宴上认了一圈人, 林琅意刚在列了席签的圆桌旁坐下,就看到了对面桌安静坐着赏月的边述。
  她愣了两秒,才想起自己将他安置在原楚聿旗下的疗养院后鲜少有去看望过他。
  这么一想……原楚聿自己受伤了也在休养, 所以才顺便把边述也请来了吧?
  林向朔在进门时就翻看过了宾客名单, 自然也知道边述列席,但他整晚都围着原楚聿转, 没去烦边述, 看来是根本不知道核心技术出自谁手。
  “我去打个招呼。”林琅意冲身边形影不离的程砚靳说了句,手指往边述那厢点了点。
  她其实还记着这两人之间尖锐的矛盾, 说这话时做好了按住人的准备,可程砚靳只是顺着她的手指往边述那里望了一眼, 点点头, 语气平常:“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呦,还知道给她留出空间了?
  林琅意最近对他这副磨软了的性格非常满意,心思一动,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的睫毛跟着一动, 转眸看过来, 偏浅的瞳仁里有烛光的倒影。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 你才……”他话说一半就止住,拉了一下她的手腕,又放开, 轻声催促, “快去快回吧,等下就开宴了。”
  林琅意直起身说“好”, 一扭过头,看到方才还在抬头望月的边述不知道何时将目光钉在她身上。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肃穆俨然, 看不出喜怒,但林琅意就是能知道他看到了她刚才与程砚靳互动的过程。
  林琅意冲他冁然一笑,抬手先行打了个招呼。
  走近了,才看到他腿上还放着一台迷你便携笔记本,屏幕亮着,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连参加晚宴也不放过?”林琅意不管多少次看到他这种潜精研思的专注度都会感叹,“现在想想,我每次虚度光阴后产生的愧疚感都是因为身边有你这么个卷王。”
  边述将电脑合上,圆桌旁落座的人不多,大家都在抓紧时机社交,于是显得他独自一人在敲击键盘尤其格格不入。
  “是不是这里太无聊了?”她将一旁的椅子一拉,凑在他旁边坐下,两人的膝盖只有一拳之隔,“不认识人的话是没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沉浸在数字中的时候比较快乐。”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眼尾,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米棕色,像是清晨的雾霭阳光照耀在戈壁滩上。
  过了好几秒,他才想起这是眼影,她教过。
  以前有一次,她在他写报告时忽然猛拍他的肩膀说自己眼里掉了根睫毛,他放下电容笔,用大拇指轻轻掀开她的上眼睑帮她吹,收回手后手指上就有一层淡淡的颜色,像是小时捉蝴蝶后蘸取了翅膀上的细粉。
  因为他的摩挲,她的眼影被揉开,侧过脸时窗外的光将睫毛打出一条偏长的线,像是盘旋飞翔的燕尾。
  在写论文时总要解释概念,他那时重新将视线转到电脑上,可注意力却迟迟没有收回,半天也敲不下键盘。
  他想,眼影,原来这个叫做眼影,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概念描述。
  是眼睛的影子,也是借着光影的上色对物进行隐晦的情绪表达。
  他原本就喜欢注视她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的眼睛,而因为那些眼波粼粼的颜色,眨眼时更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令人沉溺。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蝴蝶。
  哪怕被水泥封印起来,被钉子钉在原木上,被透明薄膜压成了标本,那也是蝴蝶。
  他盯着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林琅意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伸手就要揉自己的眼皮:“我怎么了吗?”
  边述条件反射地抬手按住她的手背,皮肤接触的一瞬间痉挛着蜷了下手指,很快放开,转而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没什么,不要揉,会花掉。”
  林琅意听话地放下手,她来是顺便跟他说正事的:“对了边述,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海珠培育已经提上日程了,上次专利技术转让费是一码事,正式投入产出的时候,你愿不愿意担任技术顾问,继续赚钱?”
  “股权激励,挂钩营销额,也算让你的研究能有长尾效应,而不是一榔头买卖。”
  她跟他说话时眼睛时不时眨一下,其实这是非常稀疏普通的、通常不会被关注到的自然动作,可他一旦注意到了,就很难将心思从她身上收回来。
  边述迟迟都没有回答,林琅意往前微微倾身,继续道:“你之前说很有可能留在国内,其实许多高校教授都兼任公司独董或者顾问的,你有意向吗?”
  他看到她细心打理好的长发有一缕跑到了身前,在空中轻轻荡着。
  “恭喜你。”他却这么说。
  林琅意愣了一下,直起身子,脸颊上梨涡一旋,畅意地笑起来。
  是的,她已经可以将手伸到另两个公司了。
  “不客气。”她站起身,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顺便将好消息传递到位,“有钱一起赚嘛。”
  ……
  晚宴正式开始,林琅意这一桌在第一排,除了原楚聿家人那首桌外就是这一桌,全是他平日里亲近的几位挚友。
  桌上名单不全,好几个位置空在那里,也不知道是给谁坐的。
  林琅意见这里留了小半桌,直接去叫来边述,让他换到这桌,免得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地与别的觥筹交错的宾客挤在一起。
  这一桌最活跃的就是萧璞城,拉着程砚靳一直在旁边聊天南海北,直到原楚聿拿着杯子过来想敬酒致谢,一桌人才停了交谈。
  原楚聿绕了一圈,都敬完了别桌,最后才来的这桌。萧璞城起哄,原楚聿也没客气,说要灌满干杯,那就干。
  一杯下去,原楚聿没停,而是走到边述身旁,重新倒了半杯,朝他遥遥一抬杯子:“合作愉快。”
  边述知道他是在说专利技术的事,应元控股,原楚聿特意过来致谢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会说那些好听的祝酒词,原楚聿要喝,他就也木头木脸地奉陪着干了一杯。
  两人才放下杯子,原楚聿稍俯下身想要抽一张纸,他的左手还持着高脚杯,用手腕内侧彬彬有礼地稍贴着身前的领带不让它垂下来,右手往前伸。
  他就站在边述和林琅意之间,一俯低身子,身上那淡淡的依兰香像是柔软却坚韧的密织网一样落下来,将人罩住。
  林琅意没有撇过脸看向他,只捏着筷子稍稍往另一边靠,为他留出空间。
  才往边上避了一小段距离,她的手臂上忽然滑过一条冷腻的绸缎面料,像是被蛇信子湿润短暂地扫过。
  她下意识缩了下手臂,头往旁边转想要查看情况,原楚聿收回来的手忽然往她这儿偏了一下。
  她手上的筷子还在收回来的路上,为了让他,一撇,直接抹倒了杯子。
  “小心!”
  左右两边同时飞速插进来两只手想抢救,最后还是程砚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他抬眼,朝着手还悬在空中的原楚聿看了一眼,眼里一瞬间警告意味浓重,两人的目光相撞,程砚靳淡下表情,示威似的将她的杯子工工整整地放在自己面前。
  虽然抢救了,但杯盏中的酒还是泼出去了一大半,直接将边述侧前方的那一小片餐布都打湿了。
  原楚聿没有来得及扶稳杯子,转而将手上抽取的纸直接压在泼洒出酒水的地方吸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琅意连忙放下筷子,半起身连续抽了好几张纸按在桌上,脑袋往边述那儿冒,“有洒到你身上吗?”
  “没有。”边述摇头,“你杯子里本来也只有半杯酒,没事。”
  原楚聿唤人前来更换餐巾,为了不影响边述用餐,还请他往边上坐了一个位置,好方便侍应生清扫。
  这桌人本来就不满,边述临时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侍应生很快就推着餐车过来整理。
  因为就餐途中圆桌底布换不了,只能更换单人餐巾,这个位置免不了留下一小滩浅黄色酒渍,看上去稍有些狼藉。
  边述三指轻按在碗沿上,扭过头,刚想说整理完了他就坐回来――
  可谁知道帮着侍应生浅浅搭了把手的原楚聿在换了一整套崭新的餐具后,将椅子往后一拉,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林琅意:?
  边述启唇欲言的表情一顿,眼神平静地盯着原楚聿过了十几秒,半个字都没说。
  另一边,程砚靳在原楚聿落座的同时朝他身上凉凉地睨去一眼。他手上还团着一团纸巾,正在一丝不苟地将林琅意面前沾湿的餐布吸掉多余的水分。
  擦完,他将纸巾压在骨碟上,问她:“这里脏了,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
  林琅意本想说“都行”,一抬头,看到了萧璞城高深莫测的表情,他的眼神坚毅得好像能原地宣誓,看起来很需要身边有兄弟陪他胡扯海聊。
  她一噎,拒了:“走象棋呢换来换去,没事。”
  程砚靳没强求,点点头,开场的酒意思意思喝过就行了,便帮她换了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饮料。
  大家用餐都比较随心所欲,吃着吃着,楚关迁忽然带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往这里走来,老远就能听到他爽朗畅快的笑。
  “这是我儿子原楚聿。”走到原楚聿身后,楚关迁慷慨激昂将手臂大敞着搭在椅背上,并不在意多介绍一次, “小聿,席瑛阿姨。”
  原楚聿转过半个身子,先是礼貌地点了头,站起来,冲这位保养得当的女士问了好。
  席瑛面庞圆润富态,却不臃肿,一看就是一辈子都享清福的。
  她笑着上下打量了几圈原楚聿,转头对楚关迁说:“娉然总是谦虚说什么不成器,这话我听了二十年了,要不是这次我从国外回来眼见为实,还真要被你们骗了。”
  说话间她将视线往这一桌上转了转,最后停留在程砚靳面上,才扬了下手,程砚靳立刻站起身,大大咧咧地叫了句:“瑛姨。”
  席瑛笑,扭头对楚关迁解释:“这回还是砚靳给我打电话,也是他去机场接我来的,A市,二十年,我已经完全陌生了。”
  她说了半句话,间隙中朝着原楚聿瞄了一眼,笑着补上后半句:“下飞机,砚靳还问我怎么嘉嘉不来,说同龄人一起过生才有意思。”
  程砚靳耸肩:“肯定是您不带她来,她天天问我聿哥是不是跟照片里一样帅,想见得很。”
  是抬高原楚聿的一句夸人的话,可他半点表情波动都没有,手指松松持着酒杯,静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席瑛对程砚靳透露出绝对的熟稔,打趣:“那你怎么不来我家了?那岛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说是冲浪佳地,不玩了?”
  程砚靳双手轻轻搭在林琅意肩上,乖张:“来,下次她一起来。”
  席瑛转而收下巴低头看向林琅意:“呦,你也有交女朋友的一天?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被你骗到手的?”
  “是。”程砚靳搭在她肩上的两只手因为这一句夸林琅意的话而互相扭起了手指,居然比夸他自己还要不好意思,话里话外都是骄傲,“我未婚妻,林琅意,做珍珠生意的,二期特色小镇应山湖就是她的。”
  林琅意也站起来冲长辈问了个好。
  方才程砚靳大概介绍了下席瑛跟原娉然是发小,就像原家是门楣世家一样,席家亦如此,并且早早就举家移民搬迁到国外发展了。
  “一个个都要成家喽。”席瑛点点头,感慨,“仿佛昨天我跟娉然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眨眼,子女都……”
  楚关迁摇摇头,笑容难掩:“是啊,我其他也没什么要费心着意的事了,就是儿子太尽心在公司上,到现在也没个……啧。”
  话说一半,配上那耐人寻味的表情,席瑛一下子便听懂了,脸上的笑容扩大。
  成年人说话,都是有来有往,你一招正巧送到我手中,我还你,也喂到嘴边。
  她转了转珠圆玉润的皓白手腕上的镯子,推辞:“急什么,男孩子,再晚也吃香。”
  楚关迁故作叹气:“做父母的不这么想啊。”
  “也要看缘分。”席瑛重新将视线投到原楚聿身上,这一次目光更为明锐,像是打价机一样边看边估摸出一个价格,“嘉嘉年纪倒是跟小聿差不多。”
  她说话说久了,稍稍锤了下腰,往林琅意这厢的椅背上靠了一下。
  程砚靳见状立刻将座位往边上挪了挪,打了个响指,唤侍应生往这里插一个座位。
  “直接往旁边挪一个好了。”林琅意把自己的碗碟往边上移动,空出一个位置后朝着席瑛甜甜地笑了下,“您坐。”
  席瑛含笑应了,坐在林琅意的位置上转头打量着原楚聿。
  原楚聿眼眸低垂,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只在那儿冷淡疏离地站着,面无表情到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了。
  “人跟人之间都是有磁场的,我也没其他愿望了,就希望子女也能早点找个……门当户对的,是吧,”楚关迁拍了拍程砚靳的胳膊,话却冲着席瑛说,“我看到砚靳跟小意感情好,又是为他们开心又是为自己家这个操心,林家现在也风生水起,诶,都是命!选对了人,互相旺,小意是真不错,你看砚靳性子都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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