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程说:“爸,你看这······”
许从霖目光凌厉的扫他一眼,“结都结了,还能让他们离了不成?”
江昱婉坐在丈夫旁边,自始至终都很淡定,慢慢悠悠开口:“书妤和许况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结婚也没那么违反伦常吧?”
许文程扭头看妻子一眼,没想到她在这时候和自己唱反调,“不会说话就闭嘴。”
江昱婉没闭嘴,“我看这两孩子挺合适的,脾性也相投,一动一静正好互补。从小就认识,也熟悉对方的为人。”她对许从霖说:“爸,您不是一直担心书妤没人照顾吗?许况性格沉稳、又有能力,正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话一出,李书妤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小舅妈。
根据她的了解,江昱婉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平时这种家宴更是存在感很低,和谁都说不上几句话,像是把谁都看不在眼里。
平时不开口就罢了,这一开口角度清奇、话语惊人。
居然真情实意为她和许况说话。
许嘉沁也被母亲震惊了,眼底都是不可置信,“妈,你说什么呢?”
江昱婉说:“我说,书妤和许况挺合适的。”
话落,餐厅里一片沉默。
许从霖开口结束了这场闹剧,遣散了其他人,让李书妤和许况跟他去书房。
剩下许文怡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文程一家沿着青石铺就的汀步,路过向下台阶,往地下停车场走。
没人注意时,许文程脸色阴沉的看着妻子,伸手拽过她细瘦的手腕,满脸阴霾,“你刚才发什么疯,脑子不好就去精神病院待着。”
许嘉沁牵着弟弟走在后面,见父母起了冲突,慌忙跑上前,拉开了暴怒的父亲。
江昱婉冷笑一声,“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嫁给一个知根知底就是很靠谱啊。总比嫁给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后半辈子在恶心中度过的强吧?”
她意有所指,许文程装作没有听到,留下一句:“你适可而止!”转身离开。
汽车启动时的鸣笛声都像是在发泄。
丈夫走了,江昱婉神情中的讥诮也淡了,又恢复了往常病美人的模样。
“妈,不怪爸爸生气,你刚才不该帮着书妤和大哥说话的,他们表面还是那样的关系······”
许嘉沁还没说完,见母亲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剩下的话又卡住了。
“你和许况不也是吗,怎么没见你顾着这层关系,将心思收一收?”
心事被点破,一向内敛惯了的许嘉沁瞬间呆住,半晌近乎发泄说:“我又没李书妤那么不要脸,跑去勾引大哥。”
“她就算再不要脸,你大哥也得愿意上套才行。”
许嘉沁被母亲的几句话弄的哑口无言。
江昱婉拍拍她的肩膀,语调冷淡:“别想着不该想的人,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就将心思收收好。就算没有结婚,许况那样的人·······你也离得远远的,不要招惹、不要碰,你蠢,玩不过他。”
“妈,你偏心也有个限度。”
江昱婉没理会女儿的胡闹,上车前说:“就是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才和你废这么多话。”
她交代司机:“去景水别墅。”
许嘉沁问:“你又不回家吗?”
江昱婉说:“最近要斋戒,得礼佛。”
许嘉沁牵着弟弟见父母各奔东西,有些无语,不禁想,父母有什么用,她过得还不如双亲早亡的李书妤,至少李书妤还有祖父疼爱。
······现在又嫁给了许况。
他们居然结婚了。
后知后觉,许嘉沁还是震惊又难过。
*
和许从霖谈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其他人都走了。
许况从楼梯上走下来,抬手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衬衫衣扣,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许从霖并不好对付,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样,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这段婚姻的存在,所以看到那些照片时并不吃惊。
照片是一个例外,南州小岛果酒品鉴会有不少人,也邀请了为展览会造势宣传的媒体。
好巧不巧,摄影师抓拍到了他和李书妤,并且把照片当做配图,放在了当地的文旅宣传账号上。
至于许文怡是怎么看到的这些照片,是意外还是刻意找到,这不得而知。
结婚的事突然的曝光了,虽然打破了许况原本的计划,可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如他所想,爱好面子的许家,在事情已经发生之后,不得不默认这段婚姻。
令许况意外的是,睿智过人的许从霖或许已经知道他暗自搜集股份的打算,所以才更改李书妤的股份。可是“不可转让给伴侣”的特殊规定,其实并不能够阻止他获得股权,就像律师说的,他完全可以和李书妤生一个孩子,从孩子那里间接获得。
律师能想到、他能想到,许从霖没理由想不到。所以老先生明明阻止了,又为何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
如果是故意,那目的又是什么?
“大少爷。”佣人见许况下楼,询问:“今晚要不要留下吃饭?”
许况环视客厅,发现李书妤不在。
“书妤呢?”
佣人说:“她说出去走走。”
“晚饭不吃了。”许况拿车钥匙,到门口又被佣人叫住,递过来一个袋子:“老先生说给小姐的新婚礼物,她刚才出去的时候忘记带了。”
许况接过袋子,出了门给李书妤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李书妤说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许况去了停车场,没发现人。
目光在前方搜寻,被身后撞过来的力道抱住。
他低头,看到环住自己腰腹的白皙手腕,没来由笑笑,声音低沉,“做什么?”
身后的人说:“没吓到你吗?”
许况转身,见李书妤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一件灰色开衫外套,穿在裙子外面,将衣帽戴在头顶,露出挺秀的鼻尖和红润嘴唇。
仰头看他时,细软的睫毛轻微扇动。
心里莫名一动。
他伸手,手掌按了一下她的头,弄乱了她刻意“吓人”的造型,按开车门时说:“吓死了。”
清隽的脸上近乎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傻子也看不出他快被吓死了。
这副配合又不配合的样子逗笑了李书妤,她似乎心情不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系安全带时,发现许况侧头一直看着她。
他眸色很淡,五官轮廓分明,在稍显昏暗的车库里,莫名显出和往常不同的矜冷邪肆。
在对视中,气氛逐渐胶着。
他伸手按住了她还戴着衣帽的脑袋。
低头亲吻。
暧昧的水声,换气时的喘息,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几分钟后,李书妤眼底带着柔软与情动的潮湿,问近在咫尺的人,“为什么亲我?”
许况说:“不知道。”
李书妤说:“我也不知道。”
车子驶出车库时,李书妤侧头问:“姥爷和你说了什么?”
许况打着方向盘转弯,车窗外的景色成为绿幕一闪而过,“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和你在一起,他担心我们冲动结婚,问我们是不是想好了。”
李书妤“哦”了一声,主动说:“他也这么问我的。”
原本以为结婚的事情会在许家引发海啸,没想到场面比李书妤想的好很多,至少没那么难堪。
明明是协议结婚,可真走到了通知许家其他人这一步,李书妤发现这段婚姻竟然这么真实。
她和许况的关系得到了法律的认可、通过了许家的难关,像正常夫妻一样接吻亲密,一切都那么真切。
等交通灯的时候,李书妤突然说:“我总觉得,姥爷担心我被骗。”
许况神情一顿,看着面前的车流,“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猜出来的,因为他还问我这些年有没有和你联系,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还说现在居心不良的人很多······”
许况没接话,红灯过去了,他专心开车。
李书妤自顾自的说完,“我们结婚,除了救急你和商家婚约,还有你用我膈应许文程他们,没有其他利益牵扯吧?”
膈应许文程他们是李书妤自己添加的,她也知道许况没那么幼稚。
他和她结婚,主要可能是为了以最小的损失维护和商家的关系。
许况神色漠然,过了一会儿,说:“没有。”
李书妤低头调整安全带的位置,随口说:“没有就好,你要是骗我,我要你好看。”
她因为轻微感冒,声音轻软,说狠话也像是撒娇,没什么威慑力。
“怎么要我好看?”他问。
李书妤靠在座椅里,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反正······就是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许况想起周墨调侃,说小心李书妤知道你破坏她和周樾宁的感情,挠花你的脸。
别人都认为,许、李两家的这颗掌上明珠性格娇纵,招惹不得,只要招惹了必定受到她“惨无人道”的报复。
可好像并不是这样。
娇纵又娇气的李书妤,其实很性格很逃避。
当初,她在酒吧的安全通道听到许况凉薄又伤人的真心话,也只是连夜订了机票远赴国外。
或许和她一起长大的许况就是了解她的脾气,才会毫无顾忌的设下这么一张大网。
李书妤到现在都不知道,星北酒店的那次意外重逢,并不是她和许况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在她回国的第二年,许况就通过航班信息知道了她的动向。
并且把她的资料查的一清二楚,知道她中断学业回了国,知道她和一个叫周樾宁的男人交往,知道她因为男友的关系,在星北酒店做着一份很辛苦的工作。
在一个冬夜,许况坐在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轿车里,眸色很沉,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目睹周樾宁送她回家,她站在楼下,莹白的脸半藏在格子围巾里,和周樾宁挥手告别。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做好了和李书妤结婚,以此获得股份支持的决定。
他向商家释放出联姻的讯息,又让手底下的人密切注意联姻对象商晗的情感动向,没等他出手,商晗的男友主动送来照片和孕检单。
他如愿以偿的破坏了这场联姻,并且在和商家的交涉中把握主导,提出可以另外找人。要找的人就是李书妤。
计划实施,许况犹豫了。
说不清楚缘由,他又打消了结婚的念头。
过了半年左右,在星北酒店走廊,他和李书妤实实在在的撞上了。
许况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因为发烧显得有些苍白,看到他时,眼神里的意外一闪而过,随即又是如同往常的冷漠。
她变了很多,可又没怎么变。
好像还是那个,总是会缠着他的小女生。
那晚召开工作视频会议时,许况意外的走神了。
结束工作已经是深夜,他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夜色。
他想,李书妤也会恋爱、结婚,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别的男人孩子的母亲。
那为什么,不能和他结婚?
他又重新开始了那个中断的计划。
暗中破坏了李书妤和周樾宁的感情,用李书妤母亲的公寓做筹码……
到现在,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样子发展,见过了许家的人,这场婚姻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听到李书妤说“要是敢骗我,我要你好看。”
他没将她这话放在心上。
第29章
在回酒店的路上,许况接到了周墨的电话。
短短两天之内,周墨已经飞了一趟京市,又带着朋友来了滨州。
记着上次没有送出去的新婚礼物,特意给许况打电话,说他组了一个局,邀请他和李书妤参加。
圈子里的人大多熟识,很多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在工作之后也会因为商业往来常聚,许况偶尔会参加。
听到周墨的邀约,没立即应答。
摘掉耳机询问李书妤:“周墨组的局,你去不去?”
李书妤低头刷手机,“不太想去。”
许况发现李书妤一个问题,她好像不太想见人,也不想去人多的场所。
他能猜到她心里的逃避和思虑,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李书妤,没她自己想的那么无畏。
当初因为李修鸣的事情,她被强硬的从一个环境剥离,现在再接触曾经认识的那些人,难免会应激逃避。
面对她的拒绝,许况没说什么,车却一路开往周墨发来的地址。
一路都在昏昏欲睡精神不济的李书妤一睁眼,发现车已经停下,而停车场的格局十分眼熟。
李书妤坐直身体,没多思考就认出了这是哪里。
“望夏”酒吧的停车场。
这里她几年前来过无数次,也是许况他们经常聚的地方。
“我说了不想来。”李书妤对许况先斩后奏的态度感到困惑。
许况侧身,替她解安全带。
“参加活动是必要的,你得配合。”
李书妤冷声道:“我们合同里有这种规定吗?”
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个字眼惹得面前的人不高兴了,许况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不咸不淡:“有。”
李书妤突然有些生气,一把拨开了他解安全带的手,“还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义务,你一次性告诉我。”
她不想见到昔日的朋友,也不想被他们或真心或客套的询问,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种话题一旦开始,最后总是会扯到已经去世的李修鸣身上。
父亲已经死了,背着那样万众唾骂的罪名,似乎印证了很多人的那句“死有余辜”。
可她还活着,逃不开、躲不过。
她不能和他们一样,审判已经去世的父亲。她只能作为一个这场罪恶里的衍生品,去供人讨论、评判。
李书妤不想这样。
可许况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他就是要强硬的让她应对不想面对的场面。
因为他,偶尔会想起之前那个娇纵任性、却又鲜活生动的李书妤,那样的李书妤,不应该消失。
车里逐渐沉默。
李书妤自己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时情绪平复,“他们在几楼?”
许况知道她妥协了,虽然不知道她突然妥协的缘由,“四楼。”
两人乘着电梯上楼,李书妤靠在里面,手里拿着刚才脱下来的外套。
不经意间,被许况握住了手。
她顿了一下,没挣开。
电梯到了四楼,两人靠近的身影很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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