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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降下车窗，喊了一声，“程小姐。”
程瑜电话已经拨出，听到徐州的声音又立刻掐断，怕裴铮再回过来，只好快速将手机关了机。
她脊背绷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回过了头。
徐州从车上下来，远远站到一旁，故意避开。
程瑜眼睛扫过去，隐约看到车里周靳的半张脸，瘦削的下巴微抬，那是要她过去的意思。
可她实在不想再上他的车。
默然对视了几分钟后，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程瑜拨了一下被打湿的发梢，看到车后座的车门开了，周靳的身影进入夜色。
“这么晚了，有……事吗？”
“找你还需要挑时间？”
周靳捏起程瑜的下巴，小幅度地左右晃了下，状似无意道：“胖了点，看来最近吃得挺好。”
“忙多了容易饿，就吃得有点多。”
“忙？”周靳的手沿着她的下颌滑向脖子，加重了点力道，“难道不是因为太高兴了吗？”
他的目光在细薄的雨幕中显得又湿又冷，程瑜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依旧稳稳地回道：
“是挺高兴的，但那是因为你。”
周靳手指顿住，“因为我？”
“对，上次徐州不是说了，你帮我在周父那争取了一下。”程瑜学着赵雍为人处世的方式，逼着自己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雨势渐渐大了。
水珠落在周靳的额发和眉梢，冲刷掉了眼里常年的阴冷，露出了一点柔软的底色。
他将程瑜的头微微拉近自己，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喜欢这样的？”
真稀奇，程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周靳嘴中听到这种类似询问的话。
他发号施令惯了，竟然也会在乎别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吗？
程瑜胡乱点了下头，想着先应付过去，“雨好大啊，我有点冷，想回去了。”
周靳收回手，第一次没有强硬地让她留下。
“好。”
程瑜满怀疑惑地进了电梯，到了自己所在的楼层后，透过走廊的窗台偷偷往下看，发现周靳还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他今晚过来是想干什么，行为有点反常。
正要回去的时候，又看到一个女人撑了把黑伞，走向了周靳。
程瑜通过女人的穿着，认出来那是林纾。
第61章 处心积虑
林纾将伞举过周靳的头顶，轻声劝着：“上车吧。”
周靳刚把她的伞推开一点，就听到她说了句：
“过几天，你和纤云解除婚约的消息就会公布了。”
在周靳沉默的几秒里，林纾把伞一点点推回去，向他逼近一步。
“而我，会成为你新的未婚妻。”
“随便。”周靳不在意道：“我能让她主动放手，自然也能让你退出。”
雨点砸落在伞面，顺着伞骨汇成一条条的细流，远远看去，像是将两人罩在水帘里。
“让我退出？”林纾淡笑一声，问：“如果程瑜知道，当年程家与宋家对赌失败，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她会怎么想？”
“这么说来，她爷爷也算是变相被你气死，你觉得她还会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周靳眼底的柔软被阴鸷取代，盯着林纾，“可惜，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人在我手里捏着就够了。”
“这话你骗骗纤云就行了，骗不过我。”
“处心积虑地设局，等着程家把人送上门……”林纾伸手摸上周靳的胸口，“心都慌成这样了，还说不在乎呢？”
周靳一把攥住林纾的手腕，狠狠甩开。
林纾被甩得差点摔倒，伞掉落在地，那道水帘断开，大雨很快将两人浇了个透。
周靳不再看她，回身上车，重重关上了车门。
车窗布满了水流的痕迹，视线似乎也变得潮湿，林纾定神了好一会儿，才俯身捡起了伞。
好戏才刚开始，她会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黄雀。
等林纾也上了自己的车后，徐州松了口气，赶紧过来给周靳开车。
直到把车开出小区，他还是有点想不通。
前几天的晚上，陪周靳从“相见欢”出来，两人同时看到了程瑜和另一个男人牵手的背影，但那是很快的一眼，也有可能认错人。
还以为今天过来是要“问罪”，他都做好周靳发飙的准备了，结果居然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挺难得。
……
程瑜刚进家门，就赶紧把手机开机了，很快就接到了裴铮的电话。
“你怎么关机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虚惊一场。”程瑜听到他那边有鸣笛的声音，问：“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嗯，你手机打不通，我就过来找你了，快到你小区了。”
程瑜吓得赶紧扑到窗口，看到周靳的车已经不在了，才放下了心。
外面的雨还没有变小的趋势，程瑜拿了把伞下楼，等了没几分钟，裴铮的车就到了。
“你怎么下来了？”
“等你。”程瑜刚把伞递过去，就被裴铮搂在了怀里，“下着雨，上去说。”
“好，你住几层？”
“六层。”
在听到六层时，裴铮心里的疑云已经升起了，等到程瑜打开了那扇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门时，裴铮进门的脚步生生停住了。
“不进来吗？”程瑜手里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看向他。
“进。”裴铮低头穿鞋，开始回忆裴昭之前种种奇怪的行为，甚至想起了之前裴昭与程瑜视频被他意外撞见时，她身后的背景，就是这里的露台。
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这么明显的信息，早该猜到的。
屋内家具的摆放还是从前的位置，只是部分装饰换成了色彩偏柔和一些的。
一想到追了这么半天结果把人追到了自己家里，裴铮就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程瑜倒了杯水放到中岛台上，“你喝口水休息下，我洗个澡，之前淋了雨有点不舒服。”
“好。”
裴铮去厨房转了一圈，厨具都是新的，看来她和陈絮都没做过饭。
这里能住人的卧室共有四间，其他房间都被改造成了功能房。
主卧应该是程瑜在用，紧挨着的这间门上有贴纸，大概是陈絮住过。
程瑜洗得很快，穿着睡裙出来时，裴铮的一杯水才喝了几口。
他看着她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小瓶子，倒在小碗里搅了几下又回到了浴室。
再出来时，脸上已经糊上了一层面膜。
澡洗得是挺快，但后续的护理流程却很长。
等程瑜终于收拾完毕坐过来时，裴铮才问：“你那间是主卧，配套的浴室里不是有个内置冰箱吗？怎么不把护肤的放里面？”
“有吗？”
程瑜扭头看他，“不过我住这么久都没发现，你怎么知道的？”
裴铮只好战术性喝水，“我猜的，一般不都这么装修？”
总不能说当初装这个是为了放酒，方便泡澡的时候喝一两杯吧……
程瑜立刻回到浴室，仔仔细细看过后，终于在化妆镜左边找到了个按钮。
点了一下，灰色的壁砖滑开，冷气从里面幽幽冒出。
居然真的有个半人高的内置冰箱。
服了，真够隐蔽的。
程瑜把门按回去，再度坐回到裴铮身边，还没待上一会儿，就被他抱起放到了腿上。
“你那会儿打电话，是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后面周靳过来的事程瑜没说，但裴铮大概也猜得到。
他把程瑜的头轻轻揽到自己肩上，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后背，“很快了。”
程瑜没理解这句很快了指的是什么，还以为他在说竞标的事。
“确实快，一周后就该和昌隆竞标了。”
裴铮笑问：“现在还怕吗？”
“不怕，我都准备好了。”
裴铮想了会儿，说：“听裴昭提起，有人把他误认为是你们公司的在职员工，想找他做访谈。”
“是吗？”程瑜快速回忆着，“那可能是我去巡厂的时候，最近有机构来做尽调。”
“结果怎么样？”
“还没出来呢。”
那些订单的资金问题，还在核查中，不方便多说。
程瑜换了话题，“之前打电话，你说我脸皮厚。”
这突然跳出的质问让裴铮一时愣住，“要秋后算账吗？”
程瑜摇头，“不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时候跟你也不算太熟，贸然开口让你不挂电话陪我睡觉，确实有点不合适。”
“我没觉得不合适。”
“说起这个，你没挂电话，是不是从那时候就……”
裴铮靠近，唇移到程瑜耳侧，吻了一下，问：“就怎样？上了你的钩？”
“你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裴铮手摸上程瑜的后颈，“那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
“被什么？”
裴铮低头，咬上了她的唇，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程瑜记得自己原本是坐在他腿上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压到了沙发上。
“在山庄，你来找我的那晚，我就想这么做了。”
“那你还挺能……忍。”
裴铮正埋在她颈间细细吻着，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带着热度的鼻息喷洒而出，烫得程瑜脖子连着脸都红了。
“以后就没那么能忍了。”
程瑜：“……”
这几次下来，她发现他无论是亲吻还是抚摸，都喜欢摆弄她的脖子。
“你好像，对我的脖子情有独钟？”
“嗯，”裴铮用指尖来回摩挲着她脖颈间白嫩细腻的皮肤，“我很喜欢。”
“你这癖好，还挺好玩。”程瑜说完，忽然摸上他的腰侧，将衬衫从西裤里扯出，手顺着衣服下摆往上，在他紧致的腰腹上抓了一把，“你这里，我也很喜欢。”
裴铮笑得胸腔一震一震的，“这种事，还要讲究个你来我往？”
“不可以吗？”
“可以啊，”裴铮将她的手带到自己胸口，“只是，我还以为你的胆子会更大一点。”
说谁胆子小呢？程瑜就听不得这种劲劲儿的煽动，顺势解开了他衣服的几颗纽扣，“今晚睡这儿？”
第62章 宋家的大礼
“还有几个空卧室，我给你收拾下。”
裴铮还保持着把程瑜压在沙发上的姿势，懒散地问了句：“为什么要我住下？”
为什么？明知道她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房子会有点怕，还非要问一句。
程瑜抬腿，用膝盖将他抵开，“因为，我这儿缺个看门的。”
裴铮笑着起来，“好，给你看门。”
买了几件衣服外送到家后，裴铮就去洗了澡，程瑜去另一个房间把床铺了，给他抱了一床新被子。
等裴铮裹着浴巾出来，她才想起，自己都没跟他说，他倒是对这里的布局熟悉得很。
“你……”
要询问的话在看到他赤裸精壮的上半身后，忽然堵在了嗓子眼，转而变成了匆匆的一句：
“早点睡。”
“好，晚安。”
程瑜慢慢关上门，“晚安。”
回到自己房间，程瑜忽然有些后悔，该多摸两下再回来的，放在眼前的便宜都没占上，真没出息！
或许是因着隔壁有人在，她睡得格外安心。
早上起来，程瑜偷偷打开了裴铮的房门，发现床上的被子叠放整齐，然而房子里没有传来除了她的脚步声之外的任何动静。
他已经走了。
餐桌上放了简单的早餐。
程瑜洗漱完后开始吃早餐，打开手机收到了他的微信。
【公司早上有事，走得早，记得吃饭。】
程瑜回复：【在吃了。】
【冰箱里我放了水果捞，带去公司吃。】
程瑜吃完饭就打开了冰箱，看到里面已经被食材和水果填满了。
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生活的气息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程瑜把水果捞拿出来，去了公司。
赵雍设计的那款糖的生产许可证批得较早，所以之前直播间预售的单子已经可以陆续发出了。
程瑜私下找了可以接小订单的个人厂家，签了保密协议后，才把林纤云的画稿交付出去，做了新包装。
越是临近竞标日期，越能感觉到公司上下紧张的气氛。
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赵雍话都少了很多。
这种所有人都为了同一件事而全力以赴的场景，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直播的收入也渐渐上来了，前期投放的资金收回了大半。
所有的一切都在稳步向好的方向发展，可程瑜总觉得有些不安。
太过顺利并不是件好事。
自设计部出了泄密事件后，公司内部的重要的会议就再也没有让设计部参与过。
还好包装图交给了林纤云，后续环节就算他们不在也没太大影响。
又和魏观一起多次改进了口味，程瑜终于敲定了最终的版本。
赵雍罕见地顶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我堂弟说下个季度，丰鼎区的商超将不再和我们合作了，因为宋家给的价格更低。”
“我们之前手里捏的那些与周家无关的商超，全被宋家挖走了，他们财大气粗，打价格战我们没有任何优势。”
“除此之外，华南地区以及华东地区和我们的订购合约月底就要到期了，以前都是看在周家面子上才达成了合作，刚才收到了通知……各区域分销商代表不会再续约了。”
听到这里，程瑜太阳穴突突直跳，长久以来的平静终于以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被打破了。
宋家按兵不动多日，临竞标前送了她一个大礼。
在没有销量，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拿什么给崩云做推广。
程瑜手撑在窗台上，看向远方。
层云之下，一座座灰沉的建筑耸立在城市之间，车流纵横交错，目光所及皆是纸醉金迷。
她第一次体会到脚底冰凉是何感觉。
产品中心安静异常，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程瑜在沉思了几分钟后，终于转过了身。
“这件事先不要往下面传达。”
赵雍：“压下了，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下午会议室集合，”程瑜抬腿往门外走，“我有事情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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